第16章
第16章
沉悶的雷聲越來越大,一束閃電的藍光驟然突破雲層,映着隋宴的背影。
隋宴猛地回頭:“你說。”
江岫白慢慢地松手:“隋宴,時間太短,給我一點時間考慮清楚可以嗎?”
隋宴眼中的失望漸漸凝起:“多久?上次你說跟我去俱樂部玩的事,還沒回複我呢。”
江岫白眼神中的情緒越來越濃:“一周。”
“一周是吧。”隋宴黯淡的眼神慢慢恢複神采,“現在是早上七點二十八分,168個小時後,我等你的答案。”
江岫白驚訝地張了張嘴,在心裏記下這個時間。
“行嗎?”隋宴眉宇染着期待,再次确定。
“行。”江岫白低頭,悄悄将隋宴的行李箱拉回來。
隋宴咧着嘴:“我來,你別累着。”他的行李箱可沉得要死。
江岫白沒松手,一直到隋宴重新将行李拿出來,才放心地坐在床上看他。
外面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傾向。
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對坐在床上。
江岫白被隋宴盯得不太自在,他記得盧米修嘴饞想讓他喂食時,就是用這種眼神坐在他面前。
“你工作忙不忙?這麽多不去公司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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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宴:“還成,我工作效率高,經常超額完成。”
江岫白“嗯”一聲,手指垂在腿間,不知道還能找什麽話題。之前他與隋宴聊天,都是隋宴主導。隋宴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想與他分享。
陣風拂過,窗戶縫裏鑽出一股泥土的氣息,給沉悶的屋內增添一抹清新。
“江岫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隋宴覺得外面的陰沉天氣非常應景,若有所思道:“叫《半夜別回頭》。”
江岫白默默看他一眼,垂眸:“不要。”
隋宴笑了下,覺得江岫白一本正經的模樣很可愛。他調侃:“你不會怕了吧?”
江岫白:“不怕。”
隋宴:“我不信。”
江岫白沒再争辯,聽到樓下江奪喊大家吃早飯的聲音後,穿上外套下樓。
這頓飯,隋宴食欲頗佳,糖花卷一口炫了六個,外加兩碗西紅柿雞蛋湯。
衆人被他的食量吓到,猜他是昨晚沒吃多少東西的緣故,默默吃着自己的,沒人說話。
江岫白端着湯碗,看隋宴一眼:“別吃太多,容易不消化。”
“行。”隋宴樂呵呵看他一眼,手中的花卷兒立刻放下,盡管并沒覺得飽。
他的小岫岫這是在關心他。
他要知足。
吃完飯沒過多久,天氣開始放晴。隋宴在這時接到一個電話,聊了半小時才結束。
江岫白心裏覺得不妙,待隋宴眉眼煩躁地朝自己走過來時,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
“江岫白,公司出了點事,我得先走了。”
“哦,好。”江岫白朝泥濘的山間小路望去,“你怎麽走?”
隋宴:“我助理們就住在市區,他們開車過來接我,下午我就不錄制了。”
江岫白點點頭:“注意安全。”
其他嘉賓得知隋宴要離開的消息紛紛過來送他,臨走前隋宴不舍地看了眼站在人堆後面的江岫白,聲音沉悶:“照顧好自己。”
這句話雖然沒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是對着誰說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看起來,小情侶感情很不錯。
望着越來越渺小的車影,江岫白收回視線,打開手機看了眼日歷。
距離錄制結束還剩三天。
七天後,他應該已經在海市了。
隋宴走了也好,他好能空下心思考那個問題。
…
下午錄制完,已經很晚。
江岫白獨自睡在床上,竟覺得不太适應。平常隋宴在這,總是晃晃悠悠,總有做不完的事。
他嘆口氣,思考着給隋宴的答複。
其實他倒希望隋宴也能重生。想要逃避是真的,想問問隋宴還願不願意接受自己也是真的。
他輾轉反側,一宿沒怎麽阖眼。
第二天的節目錄制到下午,江岫白終于得空翻開手機。按理說,隋宴應該已經到海市了,怎麽沒給他報平安?
猶豫片刻,他發去微信。
[最可愛的小岫岫:到了嗎?]
發送完,那雙淺褐色的眸子輕輕盯着屏幕,将手機音量調大,以備及時回複。江岫白自己都沒注意到,他頭一次這麽期待隋宴的回複。
晚上,黑着的屏幕終于彈出消息。
[隋宴:我剛到,昨夜出差的,以為給你的信息發出去了,沒想到信號不好,沒發出去。]
江岫白剛洗完澡,輕輕擦着頭發:“平安就好。”
[隋宴:你着急了?]
[江岫白:嗯。山路比較危險。]
隋宴笑了下:“我沒事,放心吧。”
[江岫白:你先忙。]
身旁的姜喚見隋宴樂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八卦道:“小隋總,跟誰聊天呢?”
隋宴揚了揚眉:“未來總裁夫人。”
姜喚忍着笑:“隋總,您知道網上說您什麽嗎?”
隋宴:“網上?”
姜喚:“我那天去網上沖浪,看到您和江岫白的邪門CP,居然還申請了超話。”
隋宴神色一亮:“給我看看。”
姜喚擔心隋宴介意,特意解釋:“就是觀衆自嗨,弄一些文字産出。”昨夜,他看了一篇隋宴和江岫白的同人文片段。別說,互動超帶感。
在姜喚的指導下,隋宴下載微博,并關注了他和江岫白的超級話題。裏面活躍的粉絲不多,也就四五十個,但氛圍不錯,都在分析直播中兩人的互動。
不知不覺,隋宴看入了迷。
時間飛逝,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最近貴市的氣溫急轉直下,冷了不少。
江岫白在錄完最後一次直播,踏上回海市的路。因張臣與祁琛還有後續安排,三人沒一起走。
這幾天的綜藝對江岫白人氣确實有幫助,他的微博粉絲之前只有40w,一周過去,已經飙升至200w,每天都有上萬的留言。
江岫白有時會翻翻看,竟在裏面看到頂着隋宴和他頭像的CP粉。
那粉絲說,隋宴走後,他肉眼可見得不開心,比以前還不愛說話。
江岫白對這句話抱有質疑。他問小新:“隋宴走後,我有不開心嗎?”
小新讪笑:“有點。”
說到這,江岫白心裏又亂了起來。
距離他給隋宴答複,還剩四天。
他凝望着外面陰沉的天氣,托着腮安靜思考。
這幾天隋宴在忙什麽?
竟然沒發微信催促他。
…
回到家裏,已經接近零點。
天氣越來越陰,周圍彌漫着土腥味,有下暴雨的征兆。怕小新淋到,江岫白沒讓他下車,獨自拎着行李箱往樓裏走。
隋盛給他租的公寓環境不錯,60平米不大不小,住他一個人足夠用。
周圍的路燈不算太亮,勉強能看到路。今天氣壓較低,江岫白心髒越來越悶,淡粉色的唇褪去血色,逐漸蒼白。走到單元門口,他實在沒了力氣,坐在行李箱上打算緩一緩。
距離隋宴給他的中醫名片已經快一個月,他一直沒時間去看。這副破身體再不治,會嚴重影響《霧時》拍攝進度。
周圍黑漆漆的,空中閃着雷電。
江岫白摸索着手機,突然被面前一道灼眼的白光照射。
他擋着眼,費力辨別,看到那個人時,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許實新叼着煙,朝他溫柔笑着:“幾天沒見舅舅,不認識了?”
江岫白起身,因頭暈身體晃了下:“你來做什麽。”
“當然是想你了。”許實新毫不避諱地在他身上打量:“看你在綜藝裏那麽受歡迎,舅舅很高興。”
江岫白臉色煞白,目光冷若冰霜:“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這麽無情嗎?”許實新故作寒心,“你可是舅舅拉扯大的,怎麽能這麽對我。你忘了嗎?你媽媽去世那天,你在舅舅懷裏——”
“你閉嘴!”江岫白渾身顫抖不停,“我警告你,你再說一個字,我跟你只能活一個。”
“呦!”許實新抹了下嘴唇,痞笑:“幾個月不見,長本事了?”
不堪惡心的回憶再次灌入江岫白的腦海。他強迫自己鎮定,不要像前世一樣被許實新拿捏。
淅淅瀝瀝的雨點從空中落下。
江岫白冷得厲害,心髒像被無形的巨石狠狠壓着。他看着許實新的眼睛,仇恨如潮水在眉間起伏。
“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不想做什麽。”許實新眼神晦澀,朝江岫白靠近,“舅舅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去你家裏坐坐。”
“你別過來!”江岫白死死盯着許實新,“你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報警?”許實新嘲笑道,“我是你親舅舅,跟親侄子見個面觸犯哪條法律了?還是說,你想向警察反映六年前那晚的事?可我沒做成啊?”
江岫白腦海裏緊繃的弦驟然斷開。屈辱和仇恨的烈焰将他的理智撕成碎片。
他記得這年冬天,許實新刺激他後,他自殺了。那時候,他還沒遇到隋宴。
掌心控制不住地抖動。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失控了。
他的病明明在隋宴的照顧下已經好了。
“許實新。”江岫白近乎蒼白的面孔透着恨意,“你不想讓我好過,我們就一起死。”
許實新繼續朝他靠近:“是嗎?那我倒要看看——”
說到一半,許實新停下。
江岫白不斷發抖的身軀突然被一個寬闊溫熱的肩膀抱住。
“岫岫乖,你上樓等我,他交給我處理。”
隋宴眼神陰翳,盯着許實新的眼神快要把他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