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降靈了
降靈了
第一次試膽活動最終終結于阿方索舅舅的惡龍咆哮裏。
幾位小朋友為他們的調皮任性付出了屁屁疼痛的慘重代價。只有身為客人的瑟拉維雅和菲比僥幸逃過了一劫。
不過, 雖然結果不太好,四角游戲新奇刺激的規則、還有瑟拉維雅講的那個“背靠背”的故事,到底還是在表哥表姐們的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次日起來, 瑟拉維雅本以為哥哥們挨了頓揍會老實一點, 誰知道,有了昨晚的活動打底,光是在沙灘和礁石間奔跑玩耍已經再也無法滿足他們, 才剛碰面, 威廉和庫特就纏上了瑟拉維雅,鬧着要和她再玩一次四角游戲。
威廉:“整天不是捉螃蟹就是堆沙子,玩太久都玩膩了, 還是雅拉聰明,昨晚的試膽活動實在是太有趣了!”
腼腆的庫特表哥跟着幫腔:“還有你那個故事, 剛開始聽還不覺得,回去越想越吓人。尤其是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總忍不住想起它,睡覺都睡不安心,想看看床底,又不太敢看……”
瑟拉維雅心道可不是嘛,雖然故事很老套,但和他們講的無聊故事比,她的鬼故事可恐怖多了!
但得意歸得意, 她還沒有被沖昏頭腦:“舅舅才警告過,我們晚上不可以到處亂走。”
“不用晚上,白天玩也行。找個房間把房門關上, 窗簾拉起,有那個氣氛就足夠了。”一直在旁邊安靜地翻着書的艾莉娜忽然插嘴。
“……”所以他們三個其實都想玩?
感受到哥哥姐姐們目光中隐含的期待, 瑟拉維雅實在有點說不出拒絕的話。
畢竟,昨晚的游戲明明是自己提議的,哥哥姐姐們卻都很講義氣,沒有一個人告訴舅舅,最後挨打的是他們。他們對自己好,她肯定也要領情的呀!
“那……那行吧。”說到這停頓一下,看一眼身後的菲比。
四角游戲只能四個人參加,玩伴在大多數貴族眼裏就是身份略高的仆人,比一般仆人好一些,但沒好多少。所以,在吵着要玩四角游戲的時候,哥哥姐姐們不約而同忽略了菲比。但瑟拉維雅肯定不能光顧着和別人玩耍,把弟弟放着不管。
因此,最後幾人玩的是瑟拉維雅提供的新點子——“恐怖降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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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游戲其實就是四角游戲的變種,優點是游戲人數不固定,可多可少。一般來說,想要玩出效果,這個游戲必須在午夜時分進行,但反正只是小朋友玩游戲嘛,白天玩也未嘗不可。
游戲規則是:玩家每人手持一根點燃的蠟燭,圍坐成圈,從第一個人開始,每人講述一個鬼故事——之所以兩個游戲都逃不過鬼故事,是因為有種說法,人在提起鬼物的時候,身邊的陰氣會加重,導致周圍空間産生不穩定的罅隙,吸引另一個世界的陰暗生物靠近。
每一個玩家講完自己的故事,就吹滅手中的蠟燭,以此類推,直到在場所有的蠟燭全部熄滅。然後,從第一個人開始,大家依次報數。如果最後報出的數字比在場人數多,說明有鬼被引來了。
別說,雖然明知是白天,當房間的窗簾全部拉起,房門也關緊後,僅僅依靠五盞如豆的燈火照明,恐怖的氛圍瞬間就起來了。
降靈會的規則特別簡單,一聽就會。在地板上各自找地方坐下後,恐怖降靈會很快開始。
大家一致認為瑟拉維雅的故事最恐怖,所以把她留到了最後。第一個講故事的,是瑟拉維雅右手邊的艾莉娜。
她講了個和昨天那個“壞男爵惡有惡報”精神內核一般無二,中規中矩的老套鬼故事。
接下來的是庫特和威廉。
庫特還好,畢竟已經上了幾年學了,基本的故事儲備還是有的,哪怕分享的故事比起恐怖更偏向血腥,好歹還和恐怖沾邊。
輪到威廉就慘了。他還處在人嫌狗憎、根本坐不住讀不進書的年紀,昨天能憋出一個故事已經很了不起,今天忘了臨時抱佛腳,光憑他自己,怎麽也沒能憋出第二個故事。
最後,他只能硬着頭皮偷換概念,講了個有點恐怖的傳聞:“這還是我今天路過音樂室,聽兩名仆人閑談聽說的——知道嗎,前天晚上有仆人半夜睡不着出門透氣,無意間看到海岬下面的水裏飄着一只怪物。據說足足有半個房間那麽大,全身紫紅色,像是章魚怪一樣,有很多條觸手在水裏扭來扭去。”
“什麽怪物,我看那就是海裏的大章魚吧。”
“才不是,那名仆人說了,他在新月灣呆了快十年,從沒見過那麽大的章魚!”
“那是他見得太少。而且你又沒親眼見到,怎麽能确定他說的是實話呢?”艾莉娜明顯對她二哥的“故事”很不滿意,戰鬥力超強地怼了上去。
“啊,讨厭!莉娜,你這麽較真幹什麽!”
“不是我較真,是哥哥你太笨了。”
兄妹倆很快争吵了起來,把房間裏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恐怖氛圍吵了個一幹二淨。
輪到菲比講時,屋子裏的光源只剩下兩盞燭燈。他端着其中一盞,語氣平淡地開始講述。
這還是瑟拉維雅第一次聽弟弟講故事,老實說,在他開口前,她還是充滿期待的,但結果,他分享了一個非常奇怪、不明所以的故事。
他說:從前有一個人,他厭倦了活着,想要自殺,于是他駕船來到湖面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湖水很深,肺部的空氣耗盡後,這個人跟石塊一樣,飛快往水下沉。
一開始,他的周圍很明亮,能透過湖水看到外面的陽光。随着身體的下沉,周圍的環境開始變暗,那個人的身邊也開始出現各種奇怪的東西——髒臭的水草,掉進水裏的垃圾,腐爛到一半的人類屍體……
越往下,四周的環境越黑,身邊圍繞的各種奇怪物品也越來越多。奇怪的是,明明已經下沉了很久,這個人卻始終沒能沉到湖底。同樣,明明肺部窒息的悶痛一直存在,他卻始終沒有死去。
就這樣下沉,下沉,下沉了不知多久,周圍已經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只偶爾會感覺到身體觸碰到了一些東西。那個人終于意識到,就像他永遠無法到達湖底一樣,死亡也成了他永遠無法獲得的東西。
他将在一片黑暗的湖水裏不斷下沉,永遠下沉……
……
非常奇妙的故事,明明沒什麽恐怖元素,偏偏聽完能讓人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不知不覺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因為故事太玄奧,瑟拉維雅總覺得它是在隐喻什麽,但她思來想去,怎麽也參不透。于是她選擇投降,直接問故事的分享人:“菲比,你這個故事有什麽隐藏含義嗎?”
“隐藏含義?”棕發的小“女孩”思考了一會兒,無辜搖頭,“回大小姐,沒有,只是随便編的。”
“……”行吧。
瑟拉維雅很無語。
菲尼缇斯沒有說謊。編造這個故事的時候,他什麽也沒想,只是将自己想到的“恐怖”如實描述而已。
如實……
少年垂眸,眼前不自覺浮現被父親丢進海裏的那一天。當時的他才剛出生沒多久,身體很孱弱,沉底後花了足有兩年多時間才成功爬上岸,重新回到人類的世界。
在不斷的下沉中,他看到了故事裏描繪的一切:黑暗,水草,各種各樣垃圾,奇怪的魚和屍體……
是的,故事主角跳進的其實不是湖,而是海。因為是海,所以下沉了很久也沒能到達底部,因為不是人,所以他不會被淹死。
不過,和故事裏不同,那一日,不停下沉的菲尼缇斯并沒有感到恐懼,反而像回到了母親懷抱一樣,感到了一種自靈魂深處浮現的舒适與惬意。畢竟,不管怎麽說,摩涅狄特羅到底是誕生自海底的怪物,親近海水是深刻在基因的本能。
對那時的他而言,海底的生活除了無聊,其實并不糟糕。可是,就在剛才,當姐姐提議說每個人都要講一個恐怖故事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那段在深海獨自生存的經歷。
如果讓現在的他遠離姐姐,遠離人類世界,再次回到那座廣闊、幽深又黑暗的囚牢……不行,不可以!
光只是設想,心底便如翻江倒海般,湧上一股強烈的排斥與不快。因為還在成長期,身體的控制能力下降,少年甚至沒能保持好拟态。一小截不聽話的觸手不知何時從裙底冒出,像小奶狗一樣憨憨地在地上蠕動爬行了一段距離,然後充滿眷戀地探出尖尖,在黑暗中纏住了姐姐垂落的裙擺一角。
相觸的那一瞬,少年的身體輕顫,感受到了一陣如同電流流過般酥麻的暢快感。
他偏過頭,黑色的眼珠冷冰冰掃了那觸手一眼——随後,少年低頭,“呼”地吹滅了自己手中的蠟燭。
兩盞燈只剩一盞,周遭環境越發昏暗。燭光搖曳帶來幢幢黑影,觸手的影子被裙子的陰影所籠罩。除了菲尼缇斯,再沒有人能發現它了。
帶着本體的渴望與放縱,它安心地隐藏在黑暗中,柔軟攀附,盡情糾纏……
房中央,圍坐着最後一盞燭燈,瑟拉維雅開始講故事。
她前世看過很多恐怖故事和驚悚片,雖然大部分的劇情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但諸如“從貓眼往裏看會對上一張血肉模糊的鬼臉”、“在轉角會突然和鬼打個照面”、“水龍頭裏流出的不是水是血和頭發”之類橋段,她能不重樣羅列個十七八條。
随便從這些老套路裏選取幾條,再套個“主角在荒郊野外的廢宅借宿不幸撞鬼死翹翹”的萬用模板,就是個能吓得小朋友瑟瑟發抖、牙關打戰的恐怖故事啦!
哼哼,她可真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