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流血了（含自編小故事）
流血了（含自編小故事）
午餐前, 瑟拉維雅把寫了一半的稿子遞給弟弟，先讓他幫忙審核了一下。
菲尼提斯撚着稿紙，一目十行掃完全文, 擡起頭看向瑟拉維雅, 猶豫開口：“姐姐。”
“嗯？”
“我認為主角的名字不妥，但凡對梅莉夫人的事稍有耳聞的人，很容易看出這是在影射皇後陛下和梅莉夫人。”
“啊？有這樣明顯嗎……我就是想留個像彩蛋一樣的東西, 讓一些敏銳的讀者發現之後能産生一些聯想什麽的。”瑟拉維雅眨眨眼睛, 朝弟弟無辜對手指。
很可惜，這一次她百試百靈的賣萌失效了。
菲尼缇斯眉心皺着，很認真地勸阻：“姐姐, 我覺得最好不要這樣做。”
“不行嗎？”
粉眸少年點頭：“姐姐讓我做的剪報已經完成了，根據統計, 截止今天上午，《塔之輝》的讀者來信版面上一共刊載了17封有關《女祭司》的信件，其中，有超過8封信提到了帝國魔法學院，認為女祭司的故事雖號稱發生在一個并不存在的國度，但無論政體、國情還是魔法學院的運作模式，都與洛維塔相似，有影射與抹黑學院的嫌疑，并對此提出了抗議。”
“啊……”
“新小說主角無論身份還是名字讀音, 都與皇後陛下與梅莉夫人高度重合，在有《女祭司》做鋪墊的情況下，讀者很容易聯想到現實, 姐姐期待的‘只有少數敏銳讀者發現彩蛋’情況發生概率很低，更有可能導致的, 是新一輪的口誅筆伐。”
口誅筆伐！不愧是乙游男主，小小年紀居然脫口說出了這麽高級的詞彙！
盡管很舍不得自己的“創意”，但權衡之後，瑟拉維雅還是決定聽取弟弟的建議。在她的認知中，菲尼缇斯可比她聰明多了，當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聽弟弟的總不會有錯。
叼着羽毛筆的尾巴尖沉吟片刻，紅發女孩提筆唰唰在原稿上畫了幾個墨塗塗：“那皇後改叫岚好了，發音比較簡單，意象也很不錯。梅妃是個常見稱號，就不改了，但她的名字可以改成緋，畢竟真身是紅狐貍，紅色就是緋。”
改完再問弟弟：“你還看出了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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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說故事發生在另一塊神秘大陸的夏國，還給那個國家虛構了後宮的不同官職和服飾，我覺得這個設想非常有趣，但姐姐這方面的描寫大多只是一筆帶過，也許可以再增加點。”
“哎，我這樣設置只是為了避免讀者聯系到現實而已。畢竟是個戀愛故事，展開寫這些無關的東西，難道不會讓讀者感到無聊嗎？”瑟拉維雅吃驚。
“并不會，我覺得很有異域風情，描寫風格自成一派，簡直是讓人驚嘆的想象力。”
“……咳，我明白了。”
紅發的小女孩有些臉紅。畢竟，弟弟驚嘆的那些描寫其實跟她的想象力關系不大，大部分設定都是從影視劇和小說裏照搬來的。
大致對文章的修改方法有了規劃，姐弟兩人離開小書房，先攜手去用了午餐。等午休結束，瑟拉維雅回到小書房，提筆開始修改上午的文稿。
按照弟弟的建議，她在以皇後的視角為窗口，講述皇後與梅妃相識始末的同時，加入了更多筆墨在衣着服飾、宮廷禮儀、禮法傳承等細節描寫上，側面對夏國的國家制度、風俗民情、文化傳統進行了刻畫。
前世看過的無數古言小說和古偶劇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單純的場景構造進行得十分順暢，相比之下，讓人感到艱難的成了要如何用異世界的文字恰當精準地描述出那些特殊的概念。
——再度感慨，翻譯工作者可真了不起！
這部分的努力消耗了瑟拉維雅大量的寫作精力。但與之相對，基本框架搭建起來後，成果也很喜人。古代華國的愛情故事自有它生發、成長的獨特土壤，那種絕望、凄美、濃烈、沉豔的感情，與封建社會壓抑的時代背景相輔相成，互相造就。
當她先用寥寥幾筆勾勒出深宮的幽冷、殘酷與孤寂，再以此為引，将視野勾連到久居宮中的皇後身上時，黃金與華服裝扮下，出現在讀者眼中的皇後岚不再僅僅只是個形象單薄的貴族婦人。
她身份高貴，卻如籠中雀鳥，身處黃金打造的可悲囚籠，渴望自由，無力掙脫；她年輕美麗，但空虛寂寞，感情世界貧瘠如同一片荒漠；她性格中帶有身居高位者獨有的冷傲與殘酷，又兼具些許不切實際的天真純稚……一個矛盾又立體的皇後形象躍然紙上，她和梅妃的相遇過程，也因此平添了幾分獨特的張力。
唔，果然聽弟弟的絕對沒錯！
修完文章的開頭，瑟拉維雅心滿意足，接着上午的進度繼續往下——
與梅妃的初次見面，在皇後岚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痕。那天之後，她像着了魔一樣，又接連前往梅妃宮殿探望了許多次。每一次，梅妃都相當熱情地接待了她，不知不覺，皇後岚如同一只被蛛絲捕獲的蝴蝶，身不由己地跌入了緋為她編織的清欲陷阱中。
以探望為名，背着皇帝，她與梅妃數度恩愛，越陷越深……
數月後，梅妃臨盆，順利誕下一名女嬰，母女平安。皇後岚前往探望，無意中聽到皇帝與梅妃的對話，得知梅妃竟然并非人類，而是林中修行了千年的紅狐化身。
紅狐緋數年前曾偶然受到國師的幫助。人間的帝王身體有恙，命中無子，國師以恩情脅迫，要求紅狐使用族中秘術，取了皇帝一滴心頭血，強逆天命為皇帝誕育子嗣。然而，秘術誕下的胎兒無法指定性別。皇帝渴望的是一個能繼承皇位的兒子，紅狐為他産下的，卻是一名女兒。
皇帝對此感到不滿，要求緋再次使用秘術，紅狐卻說，秘術對同一人只能生效一次。帝王暴怒，拂袖而去，梅妃卻絲毫未受影響，轉頭直勾勾望向皇後藏身的地方，手指勾起，臉上浮現一抹魅惑的笑。
“他走了，你進來呀。”
皇後茫然地依偎進了愛人的懷抱。
她其實一直渴望有個孩子。不是為了皇帝，而是為了延續家族的榮耀，為了她在後宮能更好生存。
但思考過後，她并沒有開口告訴緋。使用秘術肯定需要付出代價，她不願意讓戀人為難。
緋看破了這一切，微微一笑。長指勾纏着皇後的手，她與岚轉入帳內，春風數度……一個半月後，皇後被診出身懷有孕。聽聞消息，皇帝暴怒，但當他得知孩子由狐仙緋賜予時，怒意轉瞬消散，他認下了那個孩子。
再數月，皇後誕下了一名男嬰。嬰兒出生之日，雲蒸霞蔚，天降祥瑞，皇帝喜極，大赦天下。
故事的結局，家裏确實有皇位要繼承的皇帝為了面子，喜滋滋地把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男嬰加封為了太子。至于紅狐緋，在某一天，她忽然從宮中消失了。
一并消失的，還有皇後岚，與那名擁有一半帝王血脈卻絲毫未得到皇帝重視的小小女嬰。
……
因為加入了很多對夏國時代背景的刻畫，這個故事一直寫到接近黃昏才終于完稿。
寫完瑟拉維雅把稿件遞給弟弟，有些忐忑地讓他審閱。
“怎麽樣，會有讀起來很難懂、或者讓你感到奇怪的地方嗎？”
菲尼缇斯舉着原稿，粉色眼珠上下轉動，先仔仔細細将這個被命名為《深宮禁情》的故事閱讀了一遍，然後放慢速度，緊跟着看了第二遍、第三遍……手中的稿件遲遲沒能放下，瑟拉維雅的心便也跟着一起高懸空中，不上不下，無處着落。
怎麽回事，都看這麽久了，為什麽還不給反饋……
眼看弟弟像一尊大理石雕一樣，維持着閱讀的姿勢，久久沒有動靜，紅發的女孩逐漸感到了一絲焦慮。
“喂，弟弟啊……”
她伸出手，擋在菲尼缇斯和原稿之間，試探着揮了揮。
視線捕捉到活動物體，白發少年怔了一下，如夢初醒。
“姐姐……”他開口，話音還未及落定，“啪嗒”一聲，一滴鮮紅的液體忽然滴在了雪白的稿紙上。
“弟弟……天吶，你怎麽流鼻血了！”瑟拉維雅的目光追随着鮮血滴落的軌跡，落在了少年的鼻端。那裏，就像水龍頭破了個洞一樣，正不斷往外滴血。
“來人，快來人，叫醫生！”扯起嗓子朝門外大喊了一聲，瑟拉維雅随即低頭，手忙腳亂找到帕子，對折之後按在了菲尼缇斯的鼻子上。
記得流鼻血的時候是不可以仰頭的，會讓髒血流進氣管，但正确的處理方式是什麽，按壓嗎，上藥嗎，她不知道呀！
菲尼缇斯雙目低垂，望着桌上短短片刻便被血滴染紅的稿紙，臉上表情也有些愣。
他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麽了……事實上，從得到姐姐的小說稿後，他就徹底沉浸進了那個發生在沉悶壓抑的歷史環境中，希望與絕望抵死糾纏、愛與情狂烈交織的愛情故事裏。
故事中的世界就像一間纏滿鎖鏈鐐铐的囚牢，每個人進入其中，都會被陳腐而牢固的規則束縛規訓，得到一些東西，并失去更多。那是個讓人感到不快的世界，但越是不快，緋與岚的戀情越顯美好深刻，越肮髒，越純潔，越醜惡，越美麗……
強烈的對比，讓姐姐筆下的愛情有了一種特殊的魔力。越看越讓人沉醉其中，不知不覺，他的身體出現了異常，渾身發燙，心跳如擂，呼吸急促，血液沸騰……
再然後，他的拟态出現了疏漏，不知為何，鼻腔的血管破裂，鼻子開始往外冒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