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還是做爹比較好!
周冬冬在心裏嘀咕着, 不知道可不可以像以前在周家屯和爹玩扮演游戲那樣,讓冬冬來扮演爹,然後爹來扮演冬冬呀?
那樣就變成了“周冬冬家長”和“周遇之小朋友”。
如果他變成了“爹”, 第一件事就是要“周遇之小朋友”乖乖待在家裏禁足一整天,要得到自己的允許才能出去玩!
而且還要讓爹給自己寫幼兒園作業。
哇, 光是想一想就好開心啊!
周冬冬悄悄地看了正低頭查看紅薯種植方法的爹一眼,覺得爹今天好好看, 頭上帶着烏紗帽, 上面的紅寶石又大又亮, 一看就特別貴。而且身上穿的紅色衣裳也很好看,胸口和衣袖還繡了長着四只爪爪的龍, 跟自己特別配!
冬冬的生肖就是龍呀!
而且爹的衣裳還配了一件漂亮披風,走路的時候衣帶飄飛,非常帥氣非常好看, 冬冬早就想穿來試試看了, 可惜不夠高。
不過周冬冬不敢把這話說出口,總覺得自己說完就要挨打,跟已經挨過打的尚寅,小明他們一樣, 所以就閉緊了嘴巴。
唔, 他還是繼續吃飯吧!
……
周遇之沒想到就這麽一會兒功夫, 兒子就想了某個大逆不道的事, 他正将思緒沉浸于小明爺爺給的那本小冊子中。
小冊子名為《紅薯種植紀要》,裏面的紙張、文字、畫工與上次的《水泥的制作方法詳解》一書類似, 兩者看起來像是來自同樣地方的東西。
《紅薯種植紀要》除了詳細記載了那些名為“紅薯”的種子應該如何種植, 如何用種子培育出種苗,種植的過程中遇到問題應如何解決外, 還特別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等苗長大一些後,便可采用“扡插”之法,将剪下來的紅薯藤化作千千萬萬的種苗。
Advertisement
紅薯藤可以做種!
看到此處,周遇之便震驚了。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在小冊子的最後一頁,還添加了一段話。
那位‘小明爺爺’在紙上寫到,交換的這種紅薯是他特別培育出來的,不怕冷不怕熱,只要有地就能種,種得好一畝地能收五千斤!
五!千!斤!
不是他之前想象的三百斤,而是五千斤!
饒是周遇之經歷過大風大浪,就連立廢太子都遇到過兩回,也被“五千斤”這個數量震得移不開眼睛,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以至于後面提到的,那包油菜種子是‘春油菜’,只能在春天種,每畝地估計能收五百斤,一百斤油菜籽能出油四十斤的事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畝産五千斤的糧種。
捏着紙張的周遇之緩緩擡頭,看向了已經乖乖坐回位置上,只因為“農民伯伯種地很辛苦的,不能浪費食物”這句話,每次吃飯都要把夾到碗裏的飯菜吃完的周冬冬,一句話湧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祥瑞!
唯有“祥瑞”才配得上此物!
“冬冬,你……”
“嗯?”吃完了最後一口飯的周冬冬放下空碗擡起頭,發現爹正怔怔地看着自己,頓時目光便有些游移。
“爹,有什麽事情呀?”爹應該沒發現他想變成“周冬冬家長”,然後把爹變成“周遇之小朋友”吧?他明明沒有說出來呀!
“……無事。”
周遇之突然釋然,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門道:“爹給你的四個侍衛只剩下了兩個,你就不要再派他們出去了。以後你要出門,都讓他們随側。”
“不可以一個人亂跑!”
“知道嗎?”
原來爹沒有發現啊!
周冬冬頓時高興起來,“好哦,我下午就帶他們出去玩!”
不是‘帶他們出去玩’,是讓他們跟随保護……
罷了,周遇之收回手,決定将他們兩個喊過來,再敲打一番。既然選擇了留在京城做侍衛,那便要牢記做侍衛的本分。
……
送走了說有急事,然後匆匆帶着小冊子和油菜花種子離開,但離開之前又命人傳來趙江和錢達,冷聲吩咐他們以後要寸步不離地跟着自己的爹後,周冬冬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
睡醒後就禁足滿一天,可以出去玩啦。
等周冬冬睡醒,尚寅也來了。
“冬冬,我們快走吧!”
“昨天張大郎帶了好多人來,其中還有幾個大人,他們把我們的位置都霸占了。冬冬你快一點,我們要去把地盤搶回來!”
“那我們快走。”周冬冬一聽也急了,連忙往外面跑。
見狀小厮順子也提着滑板車及水囊、點心匣子等跟上。待出了二門,已經回歸侍衛職位的趙江、錢達也護衛在側,一群人浩浩湯湯。
尚寅看到一身錦衣衛服的趙江和錢達可高興了,“冬冬,這是你爹派給你的侍衛嗎?他們好高啊,打架厲不厲害?”
“他們是我是侍衛,趙江和錢達,”周冬冬解釋,“是我被封為奉恩将軍的時候我爹給我的,但我不知道他們打架厲不厲害。”
"尚寅你想打架嗎?"
周冬冬皺眉,“小孩子不能打架,不然你爹又要打你了。”小明才剛剛挨打完,可不能再輪到尚寅挨打了,不然輪來輪去總有一天會輪到冬冬的!
尚寅嘿嘿笑,“不打架,我們去贏他們!”
他湊到周冬冬耳邊嘀嘀咕咕,然後兩個小孩手拉着手,爬到了由小白拉着的馬車上。
小白和馬車是周冬冬過生辰的時候收到的禮物,這些日子都肩負着将他們兩個送到城外然後又接回來的重任。
馬車上,尚寅手舞足蹈地講述自己的計劃,“張大郎昨天帶了好幾個大人來,我看他們都有十七八歲了。冬冬你不是說了嘛,等到了比賽那天,就大人一個隊,小孩一個隊。我們也去找一些大人來,就找錦衣衛裏會武功的,把他們比下去!”
但周冬冬聽完後就搖頭,“這樣不好。”
既然設了比賽,那就要真正的比,以大欺小不對,但偷偷安排人去争第一也不對呀。這樣以後再有什麽比賽,就沒有人願意參加了。
而且滑板車比賽也不是尚寅說的那樣“大人一個隊,小孩一個隊”,周冬冬打算三歲到五歲的小孩一起比,六歲到十歲的小孩一起比,十一歲到十五歲又一起比。至于十五歲以上的大孩子們,因為賣滑板賺的錢不夠多,所以他并不打算設置比賽。
至于為什麽要比賽,而且還發獎金,一方面是因為想要多賣一些滑板,多掙錢。另一方面周冬冬也是想到了爹曾經說過的“把蛋糕做大”。
十個人玩滑板,他只能賣十塊滑板。
但一百個人玩他能賣八十塊!
這次比賽如果能辦成功,那他以後可以年年辦,甚至半年辦一次。那樣的話不但會有很多人陪自己玩滑板,而且也能一直靠賣滑板掙錢了。
尚寅聽完了周冬冬的想法,覺得也有道理,于是虛心問道:“冬冬你說得對,那我們要怎麽辦?”
周冬冬托着小下巴,“讓我想想……”
不過直到兩人抵達城外的那片空地,周冬冬還是沒有想到什麽好主意。把位置搶回來很簡單,但想要讓張大郎他們輸掉比賽卻沒有辦法。
但尚寅剛才的提議卻給了周冬冬一個靈感,那就是現在玩滑板的大部分都是小孩,大人少之又少,其實滑板大人也可以玩啊。
那種沒有把手的就是專門給大人玩的,玩法還更多。不但滑得快,而且還可以爬坡、上牆、跳杆子、在半空中轉圈等等等等,可厲害可厲害了。
而且大人不怕摔跤!
……唔,大人應該不怕疼的吧?
周冬冬轉頭看向了身後的趙江和錢達,好奇問道:“趙江,錢達,你們錦衣衛怕不怕疼啊?”
趙江和錢達不明所以,但對視一眼後還是謹慎地回答道:“回小少爺,卑職等人自幼習武,習慣了摔摔打打,尋常小傷都不礙事,但傷勢太大還是會送命。”
之所以這麽回答,也是因為他們擔心小少爺好奇之下會如一些荒唐的纨绔子弟一樣做出讓他們自傷的決定。屆時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遵從不是,不遵從也不是,不但會讓小少爺陷入不仁之中,自己也會難以抉擇。
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發生。
聽到兩人的回答後,周冬冬高興拍手,“太好了,那我請你們玩滑板吧!”
趙江他們不但長得高,腿也很長,而且身上穿的錦衣衛衣服樣式還跟爹今天穿的那件一樣,非常好看,滑起來肯定也好看!
趙江、錢達:“……啊?”
使不得啊!
在這冷天裏,兩人險些吓出了冷汗。
他們可沒忘記中午的時候,督主冷聲吩咐他們要“謹守本分”,在外必須寸步不離地跟緊小少爺,而且還下令“如有閃失提頭來見“。
滑板雖好,但命更重要!
所以兩人趕緊推辭,并建議小少爺找一些休假的同僚……
……
京城某宅邸。
侍衛耿子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無聊。
若是在幽州,他可以出去跑跑馬,或者找個不順眼的打一架,甚至挽起袖子和役夫們去修城牆,有一百種解悶的辦法。
但他現在在京城。
因為将軍是隐瞞身份入京的,不能被人發現,所以焦軍師不但叫停了早上的操練,還讓他學着京城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們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窩在屋裏。
來到京城三天了,除了第一天去西市買了那什麽水泥之後,剩下的時間裏他就只在昨天晚上天黑之後出過門,而且為了避免被發現,他買完幹糧就回來了。
不過說到那神奇的水泥……
耿子左看右看,見将軍和焦軍師還在屋裏商量要事,一時半會不會出來,于是便推開窗戶跳了出去,來到院子裏的某個僻靜角落。
這裏有一堵牆。
說是“牆”也不盡然,因為它只有成年人的一半高,比不得更遠處的一人多高白牆那般醒目耀眼。但它的确也是牆,而且還是縮小版的城牆。
下寬上窄,厚有足足半米,其上還有用于瞭望的孔洞。就連牆體表面也有那些歷史悠久的城牆們都有的東西——巴掌印、刀印、棍印、火燒及水淹的痕跡。
除了半個巴掌印是剛做好那天留下,現在已經幹透了之外,其他的所有痕跡都是後來陸陸續續測試時留下的。
不過今天早上耿子的某一刀太過用力,在上面砍出了比較深的一道痕跡,然後軍師觀察後發現這堵用水泥和一些沙子、石頭建造的牆表面雖然幹透了,但裏面還是有一些濕氣,于是便說再等等,晚些時候再看看。
現在耿子就準備來看看,然後看着看着,他就“咦”了一聲。
全部幹透了!
既然如此……
耿子站了起來,左看右看,沒忍住取下了自己的佩刀……
……
此時宅邸的某間屋內,人稱‘王小将軍’的幽州侯王長茂,與看着自己長大的幕僚焦承平相對而坐,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焦承平忍不住了,“将軍,你拿個主意吧!”
“拿個主意?”
原本沉着一張臉的王長茂忽地嗤笑一聲,啪地将自己手裏拿着的刀放在了桌上,“拿個什麽主意,讓我幽州三十萬大軍給狗做狗的主意嗎?!”
“這滿朝上下誰不知道那戶部尚書秦子賀就是劉狗的傀儡,對他這個岳父言聽計從。如今他拿糧草來要挾我們聽從他的吩咐,那就是讓我們聽從劉狗的吩咐!”
“但我幽州與劉狗不共戴天!”
更何況一個文臣之首的首輔,居然起意拉攏手握兵權的将軍,他想要做什麽?他背後的又是什麽人?他又想讓幽州軍做什麽?
王長茂咬着牙,在心裏惡狠狠地想着。
他如果答應了就是真正的與虎謀皮,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将士。幽州軍即便是渡過了眼前的這個難關,但将來也會萬劫不複!
哎……
焦承平亦嘆息一聲。
他們三人此次之所以抛下幽州其他人提前進京,為的其實是一封來自戶部尚書秦子賀的親筆信。在那封信裏,秦子賀說有關于響銀和糧草的事想與幽州侯商議。
幽州連年戰亂,尤其是五年前那場破城之戰,不但戰死了許多将士,使得幽州軍從五十萬變成了如今的三十萬,也使得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人少了,地當然就荒得多了。
更別說有的人還被接連不斷的戰事吓得舉家搬遷,使得幽州越來越地廣人稀,許多耕地都變為了荒地,沒有收成,也交不上來賦稅。
如此一來,幽州軍的響銀和糧草就更供應不上了。平日裏還好,将士們回去耕種,響銀也能東挪西湊。但一旦有了戰事,那麽不但地沒有人耕種,而且将士們為了保持體力還要吃得更多、吃得更好、更別說其他的兵器、戰馬等等,哪一樣都是錢。
以至于早些時候草原異動的消息傳來,幽州現存的幾位将軍坐在一起商量,最頭疼的三件事就是錢、錢、還有錢。
秦尚書的信去得很及時。
但他的條件顯然王長茂,現任的幽州侯無法接受——事實上只要是有血氣的幽州人,都無法接受。
因為造成幽州如今局面的,就是秦子賀的岳父——首輔劉廉。
在劉廉擔任首輔的二十年裏,不但幽州,其他各地駐軍到手的響銀和糧草都是越來越少,而其中又以糧草消耗大戶幽州為最。這直接導致了幽州軍的戰力下降,五年前幽州城破最大的一個原因便是朝廷來援不及時,糧草不足。
在五年前的那場戰争裏,王家有幾人直接戰死。所以私底下王長茂已經不喊“劉首輔”、也不喊“劉廉”或“劉大人”了,直接以“劉狗”代之。
這樣的情形,焦承平也是知曉的。
事實上為了隐藏王長茂的行蹤,使他不會因為“擅離職守”等原因被人彈劾,引發不必要的禍事,今天早上他是自己去見的秦子賀。當時秦子賀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也險些沒能控制住自己,想将茶盞摔到對方的頭上。
姓秦的他哪兒來的臉!
若不是他們戶部不給銀子,幽州何至于此?!
如今将軍拒絕了,焦承平也是心頭一松,但過了一會兒他又遲疑着道:“那将軍,我明日便回信給秦尚書?”
作為幽州人,他同樣仇恨劉首輔,但作為幕僚,他又忍不住想勸将軍三思。因為他們現在除了朝廷這邊之外,已經沒有辦法弄到錢了。
而沒有錢,等待幽州的只有再一次城破的命運。
幽州城破了,朝廷可以像二十年前一樣,像五年前一樣,在臨近的青州,甚至是更遠的黃州布置重兵抵禦南下的鐵騎。那些守将們甚至可以袖手旁觀,靜靜地等待草原鐵騎掠劫之後離去,戰争之後,京城依舊歌舞升平,但幽州的百姓已無處可去。
但他這話說出後卻沒有得到回應,因為門外突然傳來了刀戈聲!
“锵——!”
“誰?!”
“将軍小心!”
焦承平下意識地将王長茂護在了身後,以為是秦子賀暗中派人跟随自己,想要将将軍抓住逼他就範,但等了一會兒後卻沒發現異常。
只聽到耿子驚訝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将,不是,少爺,焦叔,你們快來!”
“這個水泥好硬,我的刀都卷起來了!”
刀卷起來了?
等等,之前買回來的水泥?!
王長茂和焦承平對視了一眼,然後雙雙奔了出去。
等他們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就看到耿子心疼地摸着自己的刀。而在他的旁邊,正是前天下午三人做出來的一堵“城牆”。
此時的“城牆”上除了之前的痕跡外,還有一道凹得很明顯的白色印痕,周圍則散落着一些細小的灰色碎塊,就好像剛剛被什麽東西砍過一樣。
焦承平蹲下身子一摸,然後驚訝道:“居然沒裂!”
耿子的那把刀他知道,雖然稱不上最好,但在幽州也是中上水準。搭配上他的力氣,可以于沖鋒中輕易砍落敵人的頭顱。
這樣使勁一砍,居然沒裂開?
焦承平不死心地用衣袖擦了擦,又低頭将上面的細小碎物吹開,然後欣喜地發現與早上耿子砍出來的那道隐約裂痕相比,現在同樣是砍了一刀,但“城牆”上卻只有一道并不太深的印跡,其餘的別說裂痕了,連大一點的碎塊都沒有。
這水泥幹了之後竟然堅硬至此?!
王長茂也覺得很奇怪,他低頭仔細看了看,然後又拿過耿子的刀仔細觀察,用手撫摸過刀刃上的微小卷曲。
然後他突然道:“焦叔,你覺得周督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