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東西很快就送來了,天佑帝先看的是那幾塊大小、薄厚不一的石板。其中有純水泥制成的,有添加了沙子的,有添加了石塊的,也有添加了折斷後的草木、樹枝的等等。而無一例外的是,這些水泥板都堅韌無比,厚度越高越難破壞。
接着周遇之又命人當場試驗。
結果當然是喜聞樂見,來自小葵花幼兒園的這本《水泥的制作方法詳解》也不知是誰寫的,按照上面的方式制作出來的水泥幹得很快。加上水後不過是半天時間,便在地上形成了一塊厚厚的淡灰色石板。
所耗的時間比需要開采和燒制的磚石少了千百倍。
“好,好啊!”
“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奇物。”
親眼看見水泥板形成的天佑帝大喜,連贊了三聲好,然後看向周遇之道:“不錯不錯,此物确有大用,遇之你當得一功。”
“唔,剛才你說是誰找到的這方子來着?”
“是小兒冬冬,”周遇之知道重頭戲來了,便道:“陛下您可還記得,奴婢的兄長于幾個月前去世,留下了一個孩子。因為老家已無人,奴婢便将他接到了京中撫養。”
“冬冬乖巧懂事。”
說到此處,周遇之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他見奴婢整日埋首于書堆之中,于是自告奮勇地來幫忙。但他今年不過三歲,字都不認識幾個,書就更看不懂了,于是翻着翻着便只看那些帶着圖的,沒想到竟找到了這本。”
周遇之從袖袋将《水泥的制作方法詳解》取了出來呈上,“水泥的方子便是在這上面找到的,工匠試驗出來後,奴婢便趕緊來禀告陛下了。”
“壽陵磚石不足,有了此物後磚石便不缺了,明年孝睿太子大祭亦能順利進行。此乃社稷之福、陛下之福,亦是我們父子之福。”
天佑帝聽完,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孝睿,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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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感嘆道:“睿兒也是一個孝順懂事的孩子啊,朕還記得他剛滿三歲的時候,太傅教他習字,回來後他見朕為那些奏章頭疼,于是便說他來看,讓朕好好歇息。呵呵,他當時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得,看一個讓朕教一個。”
“朕的睿兒,今年三十五了……”
天佑帝忽地又沉默了下來,沒有了說話的心思,良久後他擺了擺手道:“這東西的确不錯,你看着安排吧,莫要誤了明年的大祭。”
“至于論功行賞,唔,”他想了想道:“遇之你先是為朕除去了那不孝的趙熙,你們父子此番又解決了壽陵的難題,的确該賞。”
“你想要什麽賞賜啊?”
“不敢欺瞞陛下,”周遇之的表情先是興奮,然後又變得苦澀,“冬冬跟着兄長,從小就受了許多苦,而如今來到京城,奴婢又是這樣的一個身份。奴婢不想他日後因為宦官之子的身份受人鄙夷,因此鬥膽為他求一爵位。”
“願他往後衣食無憂,健康長大。”
“愛卿你有心了。”
天佑帝緩緩點頭道:“那就賞他一個奉國将軍吧。”
奉國将軍是最末等的幾個爵位之一,前朝時郡王的曾孫輩便會被封為奉國将軍,每年的俸祿為六百石,食邑兩千。
原本本朝也是這麽規定的,但三十多年前先帝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猶豫不決,直接導致了二王之亂。後來那場叛亂雖然被平複,但卻造成了國庫空虛,天佑帝登基後竟然連賞賜給平叛将士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當時的京城局勢岌岌可危。
時任吏部尚書的劉廉便提出了“功勞封爵、獻金得爵”之策,并且将原本的公侯伯下的“四将軍爵”即鎮國将軍、輔國将軍、奉國将軍、奉恩将軍往下再延了一階,新增只有俸祿沒有食邑的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奉恩中尉四爵。
從此“四将軍爵”便變為了“八将軍爵”,也叫“上四将軍爵”及“下四将軍爵”。
而“功勞封爵”顧名思義,就是只要你立下了足夠的功勞,便能獲得爵位。這在當時主要是針對平叛有功的将士及朝臣們的,通過以爵代賞的方式,解決了因國庫空虛,發不出賞賜險些引發将士暴動的問題。
天佑帝登基的三個月裏,便封了三萬多個爵位出去。
至于“獻金得爵”,指的是不管你是官員還是普通百姓,只要向朝廷獻上一定數量的金銀,便可獲得一個爵位,最低等的“奉恩中尉”甚至只需要三千兩銀子。
但進獻金銀獲得的爵位不可世襲,沒有食邑,俸祿也幾近于無。好處是能免勞役及部分賦稅,并且見官不拜,子孫可參加科舉。
上繳的“獻金”一分為二,一半充盈國庫,一半則收入內庫。
憑借着這個主意,國庫當年便不再虧空,內庫也能支撐起壽陵長達三十年的修建。是以立下大功的劉廉不但順利進入了內閣,後來還成為了首輔。
他也因此被封為敬廉伯,他的兩個兒子也被封為輔國将軍和奉國将軍。
三十多年的上行下效影響下,若家中子弟沒有什麽才華,不能靠科舉入仕的話,長輩就會考慮給他謀個爵位,好免除後代子孫的稅賦及勞役。
如今京城,有爵位者遍地。
周遇之此前于廢太子一事上立下了功勞,這次又獻上了水泥,無疑也是符合條件的,而這也是他今天特意提到周冬冬和孝睿太子的原因。有了爵位,對孩子的将來有好處。當然他看不上獻金得爵,給兒子謀劃的是因功封爵。
如今謀劃已成,他當即跪了下來。
“臣代犬子領旨謝恩。”
……
新出爐的奉國将軍周冬冬正在玩滑板車。
周遇之安排工匠将花園某處的地面鏟平,然後用細沙拌着水泥在上面仔細地鋪了厚厚的一層,曬幹後便成為了一片大平地。
周冬冬非常喜歡!
他覺得這地方就跟小葵花幼兒園裏面的操場一樣,光滑、平整,而且四周還種着好多花草,五顏六色可好看了,比幼兒園裏面的操場還要好看。
當然最讓他滿意的是這塊地很平。
用水泥鋪成的地面比前院書房門口的那個青磚石院子還要平整,腳輕輕一蹬滑板車便能滑出去老遠,都不怎麽需要使力氣。所以現在這塊大平地已經打敗了書房門口的那個院子,成為周冬冬最最喜歡的地方,給錢都不換的那種。
他在這裏玩得很開心。
骨碌碌……
不過玩着玩着,大平地邊上的一堵牆上面突然冒出一個頭來。他盯着周冬冬歡快的身影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大聲喊道:
“喂,你在做什麽啊?”
誰啊?
周冬冬用腳剎車,使自己停了下來。
然後他側過身子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疑惑地望了過去,就看到了一個比自己大一些,長得虎頭虎腦的男孩子正趴在牆上,好奇地朝着這邊張望。
見他看過去,那孩子還好奇問道:“你玩的這個是什麽啊?看起來很好玩。”
周冬冬調轉車頭答道:“是滑板車呀。”
“你是誰啊?”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四肢并用着爬上了牆,然後坐在了上面,神氣地回答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姓尚哦,叫做尚寅,寅是老虎的意思,尚寅就是尚家的小老虎。”
“尚是尚元洲的尚,你知不知道尚元洲是誰?”
“他是我爹!”
周冬冬:“……???”
他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很耳熟,在哪裏聽過一樣,但想了一會兒後還是沒有想起來,于是直接問道:“你爹又是誰啊?”
尚寅眼一瞪,似乎是沒想到居然會有人不認識自己的爹,頓時便大聲喊道:“我爹就是我爹啊,他好厲害的,是錦衣衛的老大,是指揮使,是他們的頭頭!”
“這回你知道了吧?!”
錦衣衛指揮使?
周冬冬還是沒想起來,于是轉頭望向了旁邊的小厮順子。
順子低聲回答,“小少爺,隔壁住着的是錦衣衛指揮使尚大人,他是督主的,是督主的同僚。因為尚夫人前陣子帶着孩子回娘家了,所以您未曾見過尚小少爺。”
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但小少爺您見過尚大人的,那天您去前院玩的時候,尚大人也在書房。”
“便是站在督主身後,同樣穿着紅色衣裳的那一位。”
同樣穿着紅色衣裳?
順子這麽一說周冬冬便想起來了,那天跟爹一起在書房的有三個大人,其中最年輕的那個就穿着紅衣裳。
于是他哦了一聲,“我記得了,就是那位高高的,但沒有爹高,長得好看,但又沒有爹好看的大人!”
順子欲言又止,“……對,小少爺您說得對。”尚大人的确沒有督主高,也沒有督主長得好看,這樣說似乎也不算錯?
而尚寅見周冬冬知道自己爹是誰了,頓時得意地道:“你現在知道了吧,我爹可厲害可厲害了,我娘說這條街除了隔壁住着的周督主之外,就屬我爹最厲害!”
“對了你爹是誰啊?”
“你怎麽會住在周督主的家裏?”
“如果你爹沒有我爹厲害,你就要認我做老大!”
這個我知道,周冬冬擡頭挺胸地回答:“我爹是周遇之!”爹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叫做周遇,然後來到京城找到新工作後就叫做周遇之,爹解釋過了。
“周,周督主!”
尚寅吃驚之下手一松,哎呦一聲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