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瞳

第35章 ☆35.第三十一章十年（上）

第三十一章 十年（上）

光陰荏苒，彈指之間十年之期又至，苦葉山新一批弟子又将踏上游歷紅塵的征途。華英觀正殿之內，衆弟子都收拾好了包袱互相辭別，七位仙人也都在殿內相送。

“時候不早了，你們還是快快動身吧，後則還未下山天就黑了。”

天樞仙人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麽，催了一句，其他弟子自然忙躬身拱手，紛紛準備啓程，不料還是晚了一步，一陣急促細碎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了過來，跟着就見兩個小小的身影闖入殿來，兩張水靈清秀的臉仿佛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一般，只是神情不同，一個急切一個無奈。

“師父，我也要去!”

那一臉急切的小人兒朝着天樞仙人大大步流星的撲了過去，天樞仙人頓時被腿上那股不算小的沖擊力搖得身形微微一晃，嘴角也跟着一抽搐，旋即又鎮定的捋了捋胡子，故作悠哉的道: “蓮兒，你年紀尚幼，等再過十年，師父自然會讓你下山。”

“師父!蓮兒不要等了，蓮兒現在就要去!”

小人兒哪聽得進勸解，一個勁扯着天樞仙人的袍子哭鬧着。其他幾位仙人則趁機朝其他弟子使眼色打手勢，示意他們快走。衆弟子也都心領神會，一個個跟躲瘟神似的看了那小人兒一眼便蹑手蹑腳的溜出殿去了。倒是另一個小人兒卻并不怎麽在意下山的事，只是安靜的看着自己的孿生妹妹纏着師父胡鬧。

“蓮兒!不許鬧了!”

忽然一聲厲喝傳來，那小人兒立刻停止了哭聲，天樞仙人雖然仍在捋着胡子，胡子下的薄唇裏卻悄悄松了口氣出來。

“墨兒，不是讓你看住妹妹麽”

姚沁雪又斥責了另一個小人兒一句，對方只得頗為無辜的撅了撅嘴。

原來這對讓衆人都苦惱不已的雙生子，正是十年前绛瞳替曾雨辰産下的那雙女兒，由于事先并沒料到懷是的雙胎，曾雨辰只替孩子取了一個名字叫“墨蓮”，這個名字不管是給姐姐還是給妹妹都顯得對另一個不公平，天樞仙人便索性将“墨蓮”二字拆成了兩個單字的名字，讓姐姐叫曾墨，妹妹則喚曾蓮。

一開始苦葉山幾位仙人還有些擔心這對早産的小娃娃會不好養，曾墨曾蓮只在母親腹中呆了八個月便急着來到了世上，剛出生時兩個小東西都十分虛弱，哭起來也嘤嘤無力，誰知一個月下來不但什麽毛病沒出，反而長得比普通孩子更健壯，食量更是大得驚人，害得一些弟子常常深更半夜還得下山去找正在哺乳期的母羊來喂這兩只小饕餮。

天樞仙人更是對這對小姐妹喜愛不已，不僅因為她們出生伊始便各自帶有從母體吸收來的一千年道行，更因為坤元花的純陰體質使得她們十分适合修煉一般仙家不敢輕易嘗試的至陰仙法，加上兩個小丫頭也的确繼承了她們父親的聰穎天資，如今二人雖心智身體皆未長開還看不出太大不同，但只要假以時日，天庭上仙中必将有這二人的一席之地。

“好了，沁兒，今日既然是‘入凡’之日，就讓這兩個孩子玩一天吧。”

雖說華英觀每過十年便會有一位仙人親自去人間挑選資質出衆者，将其帶回觀衆教授修真之法入仙之道，然而這些弟子中同樣會有不少人最終會被洗去記憶放回到人間。仙之所以數量稀少，而衆仙家也鮮少樂于收受弟子，便是因為登仙之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走。資質不夠者，意志不堅者，心靈不純者，塵緣未盡者，等等這些都是将人阻在仙門之外的理由，而剩下的那些成功步入仙界的人，同樣也會因為這些原因而無法晉升至更高的境地，因而華英觀自立觀至今，還未曾出過一位真正可以接替七位仙人仙職的弟子，天樞仙人也自然因此對曾墨曾蓮姐妹寄予了厚望。

“是，師父。”

姚沁雪知道師父偏愛這兩個小丫頭，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每每一想到這兩個孩子的父母，她就忍不住想要對她們更好，想更疼愛她們，想盡可能補回一些她們本該享有的父母的寵愛。

天樞仙人說可以玩，兩個孩子這次竟一致露出一臉喜色，立刻手牽着手沖到外面去了。姚沁雪怕兩個小丫頭搗亂，本想跟在她們身邊守着，後來想着放她們自在一天也無妨，便沒去管了。

姐妹倆跑出了華英觀，一起默契的去了平時最少人去的望塵崖。姚師姐曾告訴過她們，在連通人間與仙界的大門打開時，可以從望塵崖俯視到人間的景色，兩個小丫頭自然早就在等着這一天了。今日的望塵崖也果然不像平日那樣雲霧缭繞，放眼望去，山下竟是一片又一片的農田村舍，綠一塊黃一塊黑一塊，密密麻麻的，隐隐還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煙，泛着清晨波光的河流宛如絲帶般蜿蜒而過，點綴着這開闊的人間至景。

“哇——”

“這可比在水晶球裏看到的要過瘾多了!”

姐妹倆都發出了贊嘆之聲，若不是現在二人修行尚淺還不會飛天之術，這會兒早就縱身往山崖下跳了。

“師父為什麽不讓我們去嘛!”曾蓮又忍不住開始抱怨了。

“姚師姐說了，山下壞人很多，我們的本事還沒學到家，會被欺負的。”曾墨依舊擔任着勸導妹妹的角色。

“可是寧師兄說人間很好玩啊，根本不像姚師姐說得那麽可怕。”

“……”

被曾蓮這麽一問，曾墨又不知該如何回答了，大人說話似乎從來就是這麽矛盾。兩人于是又默默的望着山下呆了一陣子，曾墨知道妹妹不開心，忽然道: “蓮兒，我們去劍冢看看吧!”

“劍冢師父不是不讓去麽”

“你不是最喜歡去師父不讓去的地方麽”

“……”

曾蓮一時無語，話說這麽說，但是就這麽被別人說出來總覺得別扭。曾墨于是拉起妹妹的手就往道觀後一片隐秘的小樹林跑去。

所謂劍冢，自然就是劍的墳冢。在穿過層層雲霧抵達至樹林中心後，果然出現了一片墳場一般的空地，空地上此起彼伏的隆起一些小土丘，每個土丘上都立着一把墓碑似的長劍，一共有百來把之多，殺氣重重，壓抑凝重，仿佛埋在這裏的不是劍，而是真正浴血殺場的戰魂。

姐妹倆也都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裏氣氛的詭異，沒敢再上前，只是停在了一圈發着淡紫色光芒的結界之外。那些劍也像是感覺到有人來訪，紛紛震動着身體發出一片嗡鳴之聲，召喚着來人将自己從墳冢帶出。

“姐姐，這些劍……好像是活的……”

曾蓮有些瑟縮，腦海裏不禁想象着這些劍沖出結界朝自己直刺過來的可怖情景，曾墨卻反而像着迷了一般又擡步往前走去，曾蓮忙拉住她， “姐姐，別過去了，有結界。”

“不要緊，這個結界還難不倒我。”曾墨說着施了一道咒，伸出手掌放至那結界之上，那淡紫色結界立刻像熔化了一般沿着手掌一圈都消失無蹤，形成一個空洞，洞口漸漸變大直至能通過一個十來歲小孩的身體，曾墨這才收回手，兀自走入了結界之內。

曾蓮愣了愣，然後匆忙跟了上去，心裏又把自己的姐姐大大崇拜了一番，這些咒術法門之類的她從來就沒姐姐有天賦。

曾墨走入劍冢後并沒有流連那些長短不一五花八門的劍，而是直接朝着劍冢中心走去，最後停在一把比普通劍更厚重粗犷些的劍跟前。厚重的劍身泛出古舊的青銅色，隐隐印出一些回形暗紋，劍柄上端部鑲着一顆琥珀石，被一個兩條交纏在一起的螭吻咬住，螭尾蟠在劍珥上。這是一把做工十分精美的古劍，曾墨愣了片刻，伸手握住劍柄便要去拔。跟在她身後的曾蓮見了也不多問，忙過去搭把手一起想将劍從冢中拔出來。

姐妹二人同時用了半天的力，那把劍果真松動了不少，最後竟“噌”的一聲從冢中一躍而出，升至半空，姐妹倆都吓了一跳，沒料到這劍竟真能自己飛動。只見那把劍在幽暗的劍冢中會然迸射出熠熠金輝，将整片樹林都照得透亮，然而轉瞬之間光芒又全部熄滅，那劍也似失去生命一般“哐啷”一聲落在了曾墨的腳邊。曾墨拾起劍來不明所以，曾蓮也跟着湊過來好奇的打量着這把會自己飛的劍。

“姐姐，你為什麽會拔這把劍”

“我也不知道，就覺得它在叫我似的，然後我就去拔了。”

“它在叫你”

一時間姐妹兩人都覺得這把劍有些邪門，猶豫着是把劍帶回觀中還是插回冢中。曾墨自是對這把劍愛不釋手，而曾蓮則有些害怕，擔心自己的姐姐是着了這靈劍的魔了。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劍冢外傳來了姚沁雪的叱喝聲，倆姐妹都是脖子一縮，心慌起來，莫不是剛才那道光把姚師姐給招來了

姚沁雪原本只是想知道兩個丫頭在哪玩，劍冢所在的方向竟忽然迸出一陣奇異的光芒，于是便匆匆趕來過來，結果就見這兩個丫頭竟然打破了劍冢的結界跑到裏面去了。

“墨兒，你……怎麽把這把劍拔出來的”

見曾墨手中拿着那把曾雨辰曾用過的般若劍，姚沁雪只覺心裏一緊，過往的一幕幕立時都鮮活的浮現在腦海中，清晰如昨。

“我就這麽拔出來的，蓮兒和我一起拔的。”

“你怎麽會想到拔這把劍”

曾墨見姚沁雪神色凝重，以為自己做了錯事，不由得都有些心虛。還是曾蓮替姐姐答道: “姐姐說這把劍在叫她，所以她就去拔了。”

姚沁雪聽了更是震驚，莫非這劍已經如此通靈性

“姚師姐，我們是不是該把劍放回去”曾墨小聲問。

“劍冢本是封印這些仙劍靈氣的地方，既然你已經将劍拔出，從此以後你就是它的主人了，除非你出意外，否則是放不回去的。”姚沁雪解釋道，見姐妹倆還有些不知所措，又道， “你們先随我回去見師父，看他老人家怎麽說吧。”

“啊要去見師父”

曾蓮一聽就不樂意了，平時只有在犯了錯的時候姚師姐才會帶她們去師父那領罪受罰。姚沁雪笑道: “你姐姐現在有自己的劍了，你不想也有一把麽”

“我也可以有麽”

“當然可以啊，只不過師父原定是讓你們滿十四歲再來劍冢的，所以才要去請示一下他老人家啊!”

“好，我們快去找師父吧!”

曾蓮這下樂開花了，平日看到師兄師姐們細心擦拭自己心愛的寶劍，自己卻只能用演武堂的公用劍，早就心裏不平衡了，能有自己的劍多好多威風啊!

等姚沁雪領着兩個小丫頭來到天樞仙人的卧房內，正坐在蒲團上打坐的天樞仙人又捋起了胡子沉吟起來，從來一副悠悠哉哉的神情讓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你自己把劍拔出來了”

“蓮兒也幫了我。”

“那……蓮兒有聽到哪把劍叫你沒”

“啊叫我沒……好像沒聽到什麽。”

聰明如斯，曾蓮大概猜到自己暫時還拿不到屬于自己的劍了，因為方才的劍冢中的确沒一把劍在“叫她”。

天樞仙人點點頭， “既然姐姐有了劍，妹妹也該有一把，不如就把為師這把青煙劍給你吧。”

“真的”

不止曾蓮，在座的姚沁雪跟曾墨也都是詫異不已，将自己的劍傳給弟子的事情，這在華英觀中還從是頭一遭。

“那劍冢之中能配得上你二人的劍也就只有這把般若劍，如今般若劍已經選擇了墨兒當主人，那為師就只好再送另一把仙劍給你了。”

天樞仙人說着吟了一道咒語，一柄通體纖長锃亮的長劍從房內另一端的紫檀木劍架上飛了過來，劍墩上的青色劍穗輕輕飛揚着，宛如一名輕盈優雅的仙子。天樞仙人拿過劍遞到了曾蓮手中，那青煙劍先是一陣輕輕震顫，跟着便安靜的躺在曾蓮手中不動了。

這把青煙劍可比姐姐那把般若劍好看多了，說不定也比姐姐的厲害，可惜自己太不學無術，光劍厲害也沒用。曾蓮細細摸着自己的寶劍，都忘了回話。

天樞仙人于是大笑起來， “此劍為師已經有三千年年不曾用過了，看來它是很高興換了一個可以用得上它的主人。”

曾墨也在為妹妹高興，現在她們姐妹各自都一把屬于自己的寶劍了。姚沁雪也很是欣慰，沒想到師父如此疼愛這兩個小丫頭，即使妹妹資質差一些也一點都不偏頗。

曾師兄，绛瞳，你們的孩子現在都過得好好的，希望你們也能……早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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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各位對我的支持和關心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一定會努力更新> <(←這話有點底氣不足)

昨天終于看了《Farinelli》，神魂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