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26
26
隔天曾雨辰就從城裏買了一大堆針線布匹之類的回來,他從不知道他的小傻瓜還懂針線活,于是又一次緊張的問: “你确定不會傷到自己麽”
看着绛瞳利索的用尺子量好布,剪刀流暢的裁處幾塊衣形來,跟着還拿皮尺給自己量了一圈,俨然一個老道裁縫,曾雨辰知道,過不久自己就會有新衣裳穿了。妖怪會做衣服,他們家绛瞳真是越來越神奇了。
“你從哪學的這些”
“在古潭鎮的時候,阿青教的。”
“绛兒果然賢惠,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啊!”
見慣了曾雨辰一臉傻笑的幸福模樣,绛瞳莞爾着瞥了他一眼又低頭忙自己的去了。曾雨辰卻着實被這一眼瞥得三魂掉了七魄,他的绛瞳真是越來越有賢妻風範了,要不是看它如今有了身孕身子不便,自己早就把人撲到床上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最後也只能抱着他的蛇美人親親摸摸吃兩把豆腐了事,然後便轉身出去準備做飯了,他的绛瞳是賢妻,他自然也要當個賢夫。
。
接下來的兩個月裏,绛瞳的孕吐症狀有增無減,曾雨辰就借着做生意的方便,不時的跟那些生過孩子或者剛好懷了孩子的婦人們讨教相關問題。蓮城裏的居民們見慣了曾雨辰,看他并沒有作惡,反而幫着人又是捉妖又是驅鬼的,人也好相處,漸漸的也就放下了成見,偶爾遇上熟人還會點頭打個招呼。
城裏也不知怎麽的就流傳起了一個說法,說是那日曾道長救走的蛇妖其實并不是當初在城裏吃小孩的妖怪,蛇妖為了報答曾道長的救命之恩,就變成了美女嫁給了他,如今還替他懷上了孩子。雖說人與妖相戀是觸犯天規,但在這些淳樸的老百姓看來,能打破世俗相守在一起的愛情故事卻是個美談,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即使說不上有多贊同也能很好的接受。
曾雨辰一開始還納悶,不時的有人問起“曾道長,你娘子快生了沒” “曾道長,孩子幾個月了”雲雲,後來想着可能是自己問孕婦的事情問得太明目張膽,其他人都以為自己娶親了,曾雨辰也懶得去辯解什麽,反正他的确是有了一位“娘子”,他娘子也的确懷孕了,至于其他細節已經不重要了。
慘烈的孕吐終于在第四個月的時候有所收斂,绛瞳的胃口也漸漸好了起來,曾雨辰自然也跟着心情舒暢了不少,這段時間裏他的蛇美人都已經瘦了一圈不止了。
“我問過吳嬸她們了,她們說你吐得這麽厲害,說不定是懷的雙胎。”
天氣轉涼之後,曾雨辰出門做生意的時間也少了,多半時間留在家裏陪他的“娘子”,生怕它一個人窩在山洞會凍到,兩人住的洞裏還添上了一大爐炭火。曾雨辰一邊剝着黃果一邊看着正坐在床邊縫衣服的绛瞳,後者身上正批了一件曾雨辰特意花大價錢買的雪白裘皮大衣,和自己當初買衣服時預料的一樣,他的蛇美人穿白色果然很迷人,顯得更加溫柔似水頗有母性光輝了。
绛瞳笑着擡眼望了望又是一臉癡迷狀的曾雨辰,沒說什麽,只在心裏想着說不定真的是兩個,它想到那日琨将坤元花分成了兩份也确實是為了結出雙胎,要真是這樣它也很高興,辰的孩子它是不會嫌多的。
曾雨辰就愛看着這樣寧和恬然的绛瞳,看着它偶爾露出一絲幸福的淺笑,仿佛只是看着它也是一種滿足,滿足到心裏有什東西都快溢出來了,于是放下剝完的果子,緩步走到愛人身邊坐了下來,雙手從身後輕輕圈上對方已經變得有些笨重的腰身,習慣性的吻了吻那滑涼細嫩的面頰,笑道: “你連肚子都大得比別人早,搞不好這裏真的就有兩個小家夥。”
說着又将手掌覆在對方的肚腹上輕輕摩挲着,如今在寬松的衣服遮掩下還看不出什麽,但是用手去摸卻已經能感到明顯的隆起了。
绛瞳忽然低低呻吟了一聲,整個人像是失去力氣般将身體的重量都靠入了曾雨辰懷中,曾雨辰以為它是不舒服,忙緊張的問: “怎麽了肚子痛麽”
绛瞳搖了搖頭,它哪裏是不舒服,就是被人摸得太舒服才會經不住渾身都軟了。曾雨辰低頭看了看懷中人兒半帶羞澀半是妩媚的神情,心裏頓時明朗,于是故意湊到對方敏感的耳際,柔聲哄道: “我問過徐媽了,她說四個月可以偶爾行個房了,反正現在天又冷,總出去散步我也怕你着涼,不如我們就在床上動動筋骨吧!”
拉開绛瞳手中正在縫制的一件小娃娃衣服,曾雨辰俯身欹了上去,攫住兩瓣帶着涼意的柔軟朱唇,一手伸到對方身前輕輕挑開衣帶探了進去。绛瞳早已無力拒絕,只得任着曾雨辰為所欲為。
過去由于沒有外界的誘惑,禁欲并非難事,如今卻是與心愛之人日日相依夜夜共枕,這才真真讓兩人都受盡煎熬。好幾次曾雨辰幹脆把吱吱弄回床上來轉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倒鬧得已習慣歡單獨睡的吱吱大為不爽,以致每到就寝時分就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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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瞳小傻瓜,我愛你……”
“辰……辰……”
山洞外原來早已悄然無聲的下起了冬季的第一場雪,樹枝地面上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白,吱吱正在和山林裏其他幾只略通靈性的小動物滾雪球,也不知它是知道了山洞內此刻的春色适宜自己參觀,還是壓根就沒發覺洞內正在上演的激蕩纏綿。
入冬之後,曾雨辰的生意也減少了不少,因為很多低等妖怪也要躲在山洞或者其他隐蔽的地方過冬,曾雨辰也就樂得輕松,常常隔了才往城裏去一趟,去了也基本上是添置些物資就回來了。
大雪時斷時續的下了近半個月,城裏擺攤的人也少了起來。這天趁着停雪,曾雨辰又扛了自己的招牌去城裏晃蕩,打算再買些安胎補身的藥回去。剛一進城就有一個家丁模樣的人拖着他往自己家裏跑,說來了個厲害的妖怪,趕也趕不走。
曾雨辰邊跟着人跑着邊就想着,厲害的妖怪自然一般人趕不走,不過既然尋常人家都敢去驅趕,那就證明這個妖怪應該沒傷人,只是死賴在人家家裏吧,天冷了,賴着過個冬又何妨!這些有錢人真是小氣!
終于跑到一座大戶人家的宅院前,街門一打開,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棕發褐瞳的俊逸少年,此時大宅的前院裏早已站滿了人,一個個手裏都拿着棍棒刀槍之類的将這名少年團團圍住,只是沒人敢上前一步,那少年卻像是沒看到一半定定的站在正中央,神情漠然,甚至帶着幾分憂傷。
曾雨辰先是愣了半晌,接着便驚呼道: “啊,獅子精!”
那少年也聽到曾雨辰的驚呼,扭頭望了過來, “曾道長”
“喂,你不是答應我改邪歸正了怎麽又跑出來惹事了”
原來這個被曾雨辰叫做獅子精的少年是曾雨辰幾年前曾收服過的一個妖怪,曾雨辰見它本性善良,并非有意作惡,當初便放了它一條生路,沒想到如今竟在蓮城又一次碰面了。
“我沒惹事!我只是來找人而已!”那少年不悅的辯駁道。
“你找誰”
“我來找我喜歡的人!”
“你……喜歡的人你是說……你喜歡上了一個人!”
曾雨辰大駭,莫不是妖凡相戀成了一種潮流怎麽這樣的情形又被自己給碰上了
“是又怎樣!我就是喜歡他,不可以麽!”
少年的口氣很沖,顯然它已忍耐多時,若不是看在這裏是心愛之人的家中,只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曾雨辰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開口勸道: “妖凡相戀不會有結果的,你還是不要強求的好。”
“我不需要什麽結果,我只要能和他相守在一起,即便讓我馬上就死我也願意!我要見他!”少年語氣絕決的道,淺褐色的眸子裏泛出了熠熠金光。
曾雨辰頓時暗嘆,這樣的情景不正是像極了如今的自己麽。
“就算你自己不怕死,你又是否為對方想過她也願意陪着你一起堕入地獄麽即便她願意,你真的忍心看着對方因觸犯天條而忍受烈火焚燒的痛苦麽”
少年果然有片刻遲疑,曾雨辰忙接着勸道: “既然最終還是要分開,還不如趁早放手的好,彼此受到的傷害也更小。”
“可是他腹中已經有了我的骨肉!”少年忽然大聲道, “如果沒有我每日為他注入精氣給腹中胎兒,他很快就會精氣枯竭而亡!”
少年話音剛落,站在走廊內一名衣着華麗的婦人當場暈厥了過去,幾名丫鬟忙扶住婦人軟癱的身體焦急的呼喚着。婦人旁邊的老者也是鐵青了一張臉。顯然這二人就是這座宅子的主人,而少年口中的“他”很有可能就是這二老的子女了。
曾雨辰一時也有些蒙了, “你說……你讓人家小姐懷了你的孩子”
“他不是小姐,他是男子,我是用坤元花讓他受的孕。坤元花雖于女子無害,于男子卻是最不利的至陰之物。”
少年說完,又有幾個人暈了過去。曾雨辰自然不會驚異于男子懷孕一事,然而少年口中的坤元花卻讓他異常擔憂起來,難道绛瞳也是用的坤元花,所以它才會将自己弄得如此虛弱
“你竟如此莽撞,就不怕人家逆天孕子出什麽意外麽”
“所以我才用自己的七百年的道行替他續命。就像曾道長你說的,反正最後也要分開,至少,我能留給他一個孩子。”
顯然曾雨辰對绛瞳的擔心,那少年自然也為心上人擔心過,
“我不準!”
一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忽然喝道,衆人皆循聲望去,說話之人正是宅子的主人陳老爺。陳老爺此時已是氣臉色煞白,枯瘦卻挺拔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妖怪!我陳家真是作孽!惹上這麽個妖怪!來人,去……快去給我買堕胎藥來,那孽種絕不能留!”
“誰敢去我就殺了誰!”
少年也是一聲厲喝,頓時無人敢再動半步。
“那就先殺了老夫!”陳老爺卻不僅沒有畏懼,反而更是怒極, “妖孽,我告訴你!我就是殺了自己的兒子也絕不會讓陳家出這種醜事!”
“好,我就先殺了你,然後再帶陳靖離開這裏!”
少年說着就要動手,那陳老爺也是一驚,曾雨辰急忙阻止道: “獅子精!你不要鬧了!否則休怪貧道不客氣!”
“陳靖是我的人,他腹中懷是的我的孩子,道長就是殺了我我也要保護他們!”
少年的話自然不錯,尤其曾雨辰自己如今也和它有着相似的情況,更覺得二人同病相憐,然而他不能忘記自己身為華英觀弟子的本分,不能眼睜睜看着妖怪傷人而袖手旁觀。
“那就對不住了!”
二人于是都亮出兵器交起手來。
那獅子精化出的少年本就只有七百年的道行,如今又因為心愛之人續命而耗去不少,自然不是曾雨辰的對手,不到十個回合便敗下陣來。曾雨辰不忍心對它下殺手,只得又一次勸道: “我還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認錯悔改,不再來糾纏陳家公子,我便放過你。”
“不能放過它!它一定還會再來的!曾道長你趕快将這妖怪打個魂飛魄散!”陳老爺在一旁惡狠狠的道。
“他說得沒錯,”少年冷笑一聲,一張英氣逼人的面孔一如初見時那般桀骜不馴,毫無悔意, “你還是殺了我吧,否則我一定還會再來的!”
“你!”
曾雨辰正無奈,忽然就見一個單薄的身影就慌慌張張的闖入了衆人的視線中,來人竟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輕書生,那書生雙目紅腫,似乎是哭了多時了。曾雨辰知道,這書生定然就是那獅子精口中的陳靖了。
“阿緣!你走吧,孩子我會拿掉,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已經想通了!”陳靖一來便開口道。
“好,這才是爹的好孩子!”陳老爺忙欣慰的點着頭。
“靖!你說什麽!”
獅子精自然沒料到,自己苦苦要見的人在見到自己時卻是這樣的一番說辭。
“我說我想通了!我當時也只是一時沖動才會想生你的孩子,我現在覺得你我還是分開,各自過回自己生活的好,你也不用死,我也不用背負千夫所指的罪責!”
陳靖仍是神色冰冷,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他熟知的枕邊愛人一般。
“一時沖動你知道我為了采到坤元花吃了多少苦這種花三千年才開一次,一次只開半個時辰,我就在那冰雪地裏不眠不休等了整整三天才等到它開花!難道這些都只是因為你的一時沖動”
“是又如何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這人就是喜歡臨時變卦!”
“你騙我……你騙我!”少年顯然從來未受過如此大的打擊, “你說就算死也不會後悔和我在一起的!”
“哼,那種哄三歲小孩的甜言蜜語你也信麽”
“陳靖,你……”
“曾道長,你還在等什麽,還不趕快收了這妖怪!”陳老爺又一次催道。
或許所有人都會被陳靖完美的謊言騙到,可是曾雨辰不會,陳靖眼中的痛苦他看得太清楚太明白,當初的自己不正是用這樣殘忍的謊言逼着绛瞳離開麽,然而陳靖顯然不知道,這樣做的結果根本是徒勞。
“哈哈……”少年忽然癫狂大笑起來,琉璃般的眸子裏卻源源不斷的湧出了晶瑩的水滴, “你曾告訴過我,眼淚是因為心痛才流,我現在終于知道,什麽是心痛的滋味了……”
就在衆人都沉默在這出說不出是喜是悲的戲劇中時,少年卻出人意料的出了一個驚人舉動,曾雨辰也因一時疏忽竟被對方奪去了手中的般若劍,鮮紅溫熱的血水霎時間濺了自己一臉。等衆人都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時,少年的身體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人身也漸漸化為一頭有着褐紅色鬃毛的獅子。
“阿緣!”
良久之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劃破了宅院中的寂靜,陳靖本就已經沒有血色的面容陡然間變得更加慘白,雙手跟着緊緊捂在自己的腹部,扭曲的神情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曾雨辰第一個反應過來,知道陳靖可能已經撐了多時,他腹中的孩子只怕早在來這裏之前就快保不住了,于是急忙飛身過去抱起他就往裏屋奔去。就在陳靖剛才站着的地方不知何時竟已多出了一灘暗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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