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瞳

第6章 ☆6.第五章降妖（下）

第五章 降妖（下）

曾雨辰知道是赤麒麟領着另一只蛇妖來了，忙拿起般若劍起身出門迎去。遠處一個火紅的身影由遠而近呼嘯着直蹿到自己身邊，揚起一陣塵沙。曾雨辰揉了揉迷住的眼睛，問：“你怎麽才來？”

“我一直沒找到它嘛！誰知道這妖怪藏那麽隐秘，一點氣味兒都聞不到……”

赤麒麟有些不好意思的用爪子撓了撓腦袋，曾雨辰不由得感嘆，神獸不愧是神獸，雖然堕入了魔道害怕般若劍的罡氣，但是這些結界對它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兩人來不及多聊上幾句，一股強大的妖氣急速逼近過來，赤麒麟來的那個方向裏忽然迸發出兩道金燦燦的光芒，跟着那兩道光化成了兩只太陽般大小的眼睛，一條足有半個人高黑白相間的銀環蛇赫然出現在視野中。那銀環蛇見到曾雨辰與赤麒麟便張開了血盆大嘴，露出尖利的毒牙伸着蛇信子直撲了過來。這要是在平時，曾雨辰又該給吓蒙了，好在不久前他剛給一只貍貓吓過，這會兒反而覺得對方也不過是只會幻術的小貍貓了，眼看那蛇口就要咬上他了也一動沒動。

就在人與蛇只差厘毫之時，忽然“哐”的一聲巨響，那銀環蛇像是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一般猛地停了下來，嘴還是大張着，整個身體擠成了一團。被撞得有些發暈的銀環蛇緩了緩神，舒展開巨大的身軀後退了幾步才又合上了嘴，黑色的蛇信子依舊不時的展露出來，發出“嘶嘶”的聲響。

曾雨辰拔出般若劍就朝那銀環蛇祭了出去，自己則站在結界內隔空禦劍與那巨蛇鬥起法來。那銀環蛇大約是知道自己在結界外讨不到便宜，與般若劍只過上了兩招便想離開。曾雨辰這才想到自己的天罡陣還沒有啓動，急忙又擡指結印念起了天罡咒，七道金光霎時間自地面上七個陣腳上射出，直沖雲霄，将那蛇妖尾困在陣內，曾雨辰又再次禦劍襲向巨蛇。霎時間樹林裏被鬥法的勁氣引得狂風陣陣，落葉紛紛，更惹得林子裏的其他生靈動亂不安。

赤麒麟則又站在一旁專心咬手指觀戰，其緊張程度比參與者更甚，生怕曾雨辰閃失被那銀環蛇破了陣。蛇美人也不知何時早已來到了屋外，肩上還趴着那只用前爪捂住眼睛的小貍貓。

天罡陣的範圍不大，銀環蛇很難放開身形，般若劍相對于它更是小而靈巧，防不勝防。人蛇交戰沒多久就勝負分曉了，銀環蛇身上好幾處被般若劍劃傷，曾雨辰則自然沒有傷到半分。赤麒麟也正漸漸放松了幾乎被啃斷的手指，那銀環蛇卻忽然像發起狂來一般拼命朝曾雨辰所在的一側頂撞起來。估計是這段日子吃了不少童子入腹功力大增，天罡陣竟也被那巨蛇頂得時強時弱，七道金光閃爍不定。

曾雨辰頓覺不妙，知道自己低估了這條銀環蛇的道行，又拼盡全力加大了般若劍的攻擊力度，那銀環蛇一邊用蛇尾與般若劍周旋，身體仍在撞擊着天罡陣的結界，趁着七道金光最微弱的一瞬間忽然猛地沖破結界飛竄過來。曾雨辰估計自己這次是兇多吉少，也不做無謂的躲閃，從懷中掏出一顆金光四溢的舍利，口念無極咒，打算與這蛇妖同歸于盡。驀地一道巨大黑影橫過，那銀環蛇立刻被撞飛一段距離，蛇身的掙紮擺動掀起一股一丈來高的塵沙。

等沙霧散去，只見另一條比銀環蛇更加巨大的紅眼玄蛇已經将那條銀環蛇緊緊纏住，兩條巨蛇扭打在一起翻出一截截白色的腹部，蛇身高高立起互吐着信子，與周身的參天榕樹已是差不多高度，景象甚是壯觀而詭異。

曾雨辰一眼就認出了那條玄蛇，烏黑光滑的皮膚，幽紅剔透的眼瞳，不是他的蛇美人還能是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那千鈞一發的時刻對方救了自己，曾雨辰在見到對方的真身後并沒有意想中的恐懼，相反，他覺得這條玄蛇挺好看的，宛如夜色中的精靈一般。

兩條巨蛇翻滾糾纏着漸漸遠離了曾雨辰的視線，還是赤麒麟提醒了一句“要不要追過去看看”，曾雨辰這才回過神來，忙跟着追了過去，一路循着聲響與打鬥的痕跡，最後竟追到了骨潭。

“求求大仙饒了我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剛到骨潭，曾雨辰就聽到一個嬌弱女子求饒的聲音，接着就看到那條銀環蛇已經被玄蛇制服在身下動彈不得。然而玄蛇卻并沒有給銀環蛇致命一擊，仿佛在猶豫什麽。曾雨辰瞥見到那銀環蛇眼底閃過的狡黠，慌忙喊道：“別信它！”

那銀環蛇已經趁着玄蛇猶豫的一瞬間張口向對方咬了過去，曾雨辰也跟着急忙甩出般若劍筆直刺向銀環蛇的腹部。那銀環蛇竟先一步察覺曾雨辰的動機，松開陷進玄蛇身上的毒牙奮身一躲，劍身劃過銀環蛇的身體帶出一道血霧，一聲凄厲的哀嚎響徹樹林。畢竟任何妖物被般若劍傷到都絕非小事，銀環蛇雖然勉強躲開了致命一擊卻也受到了重創，傷口傳來的劇使它痛龇牙咧嘴的狂亂扭動着粗長的蛇身，猛地掙脫玄蛇的鉗制，潛入骨潭便消失無蹤了。

剩下的那條玄蛇似乎也耗盡了體力，紅瞳中的光輝在銀環蛇離開後便立刻暗淡了下來，高大的身軀頹然倒在了岸邊。赤麒麟差點躲閃不及被壓在下面，還是曾雨辰及時拉了一把才避免它了做肉墊的命運。

“它、它怎麽了？”赤麒麟被玄蛇倒下的那聲巨響吓了一大跳。

“那條花蛇有毒，它中毒了。”

曾雨辰淡淡解釋着，看着倒在眼前奄奄一息的玄蛇，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慌亂與焦躁。

血腥的氣息吸引了樹林裏其它嗜血種族，曾雨辰無暇多顧，蹲下身來将手搭在玄蛇被咬傷的患處，邊注入一些淨化污濁的靈力邊道：“你還能變回人形麽？我要馬上帶你離開這裏！”

玄蛇像是聽懂了曾雨辰的話，掙紮着動了兩下，忽的就縮小了身形變回了人的樣子，深黑色的衣服在左肩處破開了一個洞，借着幽暗的月輝反射出猙獰的血光。顯然這一次變形耗去了它最後一絲精力，暗紅的雙瞳緩緩斂在了長睫之下。曾雨辰連忙扶起蛇美人虛弱的身體将它打橫抱了起來，依舊是左手的沉澱讓他發覺，蛇美人這次的形變并不完全，下半身依舊維持着蛇形，大半截蛇身仍浸沒在潭水中。曾雨辰于是扭頭叫了聲旁的赤麒麟，赤麒麟忙會意的撈出那截浸在水中的蛇尾扛到了自己肩膀上，于是一人一麒麟一起抱着一條昏迷的大蛇速速的撤離森恐怖的骨潭回自己的溫暖小屋去了。

“麒麟，有件事想求你！”

回到小茅屋，那只小貍貓已是在屋外等得發瘋似的又跳又叫，無奈它道行太淺，要沖破曾雨辰的結界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接下來的事情就跟昨晚的情形一樣，曾雨辰将蛇美人放到自己床上，喂它服下一顆百草凝仙丸。赤麒麟則自覺的點上燈守在了一旁，直到曾雨辰叫自己它才懵懂的應了一聲。

“你的鱗片……能不能再拔一片下來？”

聽到曾雨辰的要求，赤麒麟立刻雙手護胸佝起身體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你、你、你，你別過來！”

曾雨辰見赤麒麟這警戒模樣頓時汗顏不已，怎麽搞得好像自己要非禮它一樣？

“麒麟，那銀環蛇道行很深，劇毒無比，它的毒不是普通藥草可以解的。你不是善良的麒麟麽，難道忍心看着這麽一條善良的蛇就這麽被壞人……不是，被壞妖害死？”

“我……我沒剩幾片了，再拔，別說再回天界，我就是在人間也難呆了！再說……”赤麒麟搖着頭呢喃着，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再說我現在也不是什麽善良的麒麟了，早就是不了！”

“那好吧！我不勉強你。”

曾雨辰說着又坐回蛇美人身邊，輕輕撫摸着那張泛出青黑的憔悴面孔，沉默良久，忽然一直粗糙的大手從身後伸到了自己面前，長長的指甲鉗住了一塊雞蛋大小閃閃發亮的五彩鱗片。

“只這一次啊，我看你是好人，它也是好蛇，就幫你們這一次！”赤麒麟頗不情願的道。

曾雨辰立刻站起身來，接過鱗片對着赤麒麟的大鼻子狠狠親了一下，“我真是太愛你了，麒麟！你真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可愛的神獸！”

赤麒麟被曾雨辰一誇，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你趕快救它吧！這裏沒我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曾雨辰笑着拍了拍赤麒麟的肩，他早料到這單純的孩子肯定會拔鱗片相救，所以遲遲沒有拿出自己的舍利來替蛇美人解毒，畢竟人家鱗片還有幾片，他的舍利只有一顆，就只好自私一回了。

赤麒麟走後，曾雨辰欣喜的端倪着手中又厚又硬的鱗片，漸漸的又皺起了眉頭，這鱗片是有了，可是這裏沒有研缽，要如何把鱗片搗碎了讓蛇美人服下去呢？曾雨辰正犯愁，目光忽的瞥到仍呆呆守在床頭的那只小貍貓身上，于是靈光一閃。

“喂，吱吱！吱吱！”

曾雨辰學着小貍貓的叫聲終于成功的引起了小東西的注意，于是擺擺手中的鱗片，道：“想救你主人是吧？那就快點變個藥研出來讓我搗藥。”

那小貍貓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曾雨辰面色一沉，一把揪起那小東西的一撮皮毛将它拎起來，怒道：“少裝傻，再晚你主人就沒救了！”

也不只是被曾雨辰吓到還是擔心蛇美人出事，小貍貓立刻“砰”的一聲放出一陣白煙，一個粗糙扭曲的陶制研缽已經安然的躺在了曾雨辰方才正拎着它的那只手中。

“這麽醜？你變其它東西不是變挺像的麽？”

曾雨辰埋怨了一句，那研缽馬上在他手上晃了晃，發出兩聲不悅的“吱吱”聲，大約是在說“少廢話”。曾雨辰只好将鱗片放入研缽拿起研杵将就着用了，邊搗那研缽還邊吱吱叫個不停，也不知道是痛還是癢。曾雨辰沒心思關心這些，只管迅速搗碎鱗片，将粉末倒入一碗清水中，然後端到蛇美人身邊将它扶起來，小心的将水灌入那兩片緊閉的唇瓣間。

已經又變回原形的小貍貓揉揉自己剛剛被蹂躏慘了的肚腹，跟着跳下桌子跑過來坐到了蛇美人身上，仰頭望着清澈的水漬自那張好看的嘴唇邊溢了出來，然後就聽到曾雨辰說：“灌不進去！”小貍貓又急得吱吱叫了起來，接着又看到曾雨辰沉吟半晌，眉毛皺到打結，最後竟然是他自己一口飲下了那碗水。小貍貓還納悶這壞心眼的道士到底想幹什麽，結果非禮勿視的一幕就上演了，于是兩只小黑爪很自覺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曾雨辰盡量不讓自己去想和一條蛇接吻的畫面，只管掰開蛇美人的嘴閉着眼把自己口中的藥水渡到對方口中，想着趕快完事就好，然而越是不想去在意就越忍不住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自己與對方親密接觸的唇舌上。蛇美人的唇很涼，卻很柔軟而且飽滿，滑嫩嫩的，像道美味的佳肴，口感味道都在上乘，完全與冷硬粗糙的蛇嘴聯系不上。唇後面是美人的貝齒，光滑齊整，舔上去像打磨過的玉石，絲毫沒有硌人的地方。穿過兩排牙齒間的縫隙，裏面是一條靜靜躺着的丁香小舌，曾雨辰鬼使神差似的将自己的舌尖翻轉了一下，輕輕滑過對方的舌面，舌苔間的摩擦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栗感。

這種并不算陌生的感覺讓曾雨辰猛地醒過神來，自己的視線剛好對上那雙已經微微睜開的迷蒙紅瞳。曾雨辰只覺得臉上一陣燥熱，急忙松開了對方的唇，一縷銀絲跟着被牽扯出來，閃爍着暧昧的幽光。

“你……醒了？”

小心将蛇美人從自己懷中平放回床上，曾雨辰忙別過臉去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心裏邊暗暗安慰着自己，這條美人蛇這麽單純，應該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在非禮它的！自己雖然是以喂藥的名義，但是最後那一下碰觸明顯太過暧昧，已經無法用暧昧來形容，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吻了。

自己居然會去吻一個妖怪，果然欲念是可怕的東西！

好不容易才平複自己的情緒，曾雨辰又轉過頭來，見蛇美人掙紮着要起身，忙又把它按了回去，“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呃……我害你被般若劍傷，現在又連累你被毒蛇咬，怎麽說我都應該好好照顧你直到你痊愈的。”

蛇美人眨眨眼，接着便放松了身體躺在床上，兩只眼睛始終癡癡的望着曾雨辰。曾雨辰不自覺的伸出手去，輕輕撫摩着對方光滑飽滿的額頭，柔聲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你‘绛瞳’好不好？”

绛瞳于是側過身來向着曾雨辰，舒服的卷起了落在地上的蛇尾，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也不知道它是喜歡曾雨辰的撫摸，還是喜歡自己得到的這個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