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你長的一副毛茸茸的外表,怎麽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語。”
“那可是我的YYDS。”
艾舒是株豚草,和顏瞳江嶼白一樣,還沒化形。
豚草小時候連豆芽菜都長的比它結實,每天都不敢說話,因為它是個外國草,說出來的話其它草都聽不懂,甚至還因為與衆不同,被欺負過。
蔫巴巴思考草生時,艾舒遇到了江嶼白,一只冷漠小黃雞。
豚草大聲叭叭着一些中英混雜的詞語:“我想go die。”
小黃雞睨了它一眼,毛乎乎的臉上顯露出具象化的嫌棄,它想什麽
聽不懂,這裏有神經草。
艾舒體內的外國血統作祟,高喊着自由,想跳河把自己淹死。
江嶼白雖然對它的話似懂非懂,但那條河裏有長得像海膽的水草,要是跳下去,葉子上會多許多窟窿。
于是小黃雞矜持踱步,伸爪一絆。
豚草沒有防備,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花穗都東倒西歪。
“雖然聽不懂你說什麽,但那條河不能跳。”
“還有。”本來已經走遠的小胖球又轉回來,一本正經道:“你的子子孫孫,全飛走了。”
微風吹過,把豚草的花粉帶向了四面八方。
“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會在不孕不育這個領域閃閃發光。”
艾舒演講完自己的行醫初心,自信叉腰。
作為唯一的聽衆,顏瞳舉爪,提問道:“所以這和禿頭有什麽關系。”
“呃——”
艾舒用草葉去戳小黃雞圓滾滾的肚子,試圖讓它來解釋。
小雞仔的胖肚子被戳了下,後退兩步,碰到了顏瞳軟乎乎的尾巴毛。
于是它一邊給尾巴梳理毛發,一邊說:“郁彌在哭。”
艾舒收回葉子,有些疑惑,今天本是它和江嶼白約好每周進城的日子,對方卻說讓它來一趟虎哥家。
所以它直接從地裏爬出來了。
郁彌雖然才剛化形不久,但已經好幾百歲了,和爬山虎差不多大。
花朵天生柔弱,能化形的極少,而郁彌是株郁金香。
“我知道了,郁金香的花粉會導致脫發。”顏瞳搶答。
江嶼白點點頭,“嗯,艾舒可以讓虎哥長葉子,但要先找到郁金香,讓他別哭。”
“是哦。”顏瞳皺着眉頭。
不然長了又禿,多讓草傷心。
它和江嶼白認識十年,兩只毛茸茸個子不長,但其它方面長了許多,比深山小妖怪好一點,勉強算是大山小妖怪。
爬山虎是棵負責任的草,知道它們遲早會化形,于是經常帶着狐貍和雞去人類那裏逛逛,熏陶一下。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經常能看見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面容嚴肅剛毅,一副兇巴巴不易接近的樣子。
但仔細看就能發現,他手裏提着個小籃,裝着個白團子,中間還有撮嫩黃色在一動一動。
這便是它們每月的娛樂活動,回來時總是滿載而歸,小狐貍吃的肚子鼓鼓,小雞又多了些沒看過的書。
江嶼白對這些書很喜歡,各種類型它都看,尤其沉迷菜譜。
“不會吧,我又不是人。”爬山虎一直聽着它們的對話,有些懷疑。
他可是非常強壯的猛草。
話音剛落,幾片枯葉從眼前落下,随着風飄到地上。
“郁彌你給勞資出來!”爬山虎臉色突變,語氣急促暴躁。
“老,老大,我在。”
小弟玉米顫顫巍巍地伸出須須,聲音聽起來快哭了,玉米粒也蓄勢待發。
滋滋呲呲——
“不是說你,等等,等等。”爬山虎試圖安撫。
噼裏啪啦——
“不要激動,別犯病,啊啊啊,炸了。”
砰砰砰——
“我的葉子,我的須,我靓麗的頭發!”
“小白,你确定他在這裏嗎”顏瞳盯着面前大大的花圃,裏面全是未開靈智的普通郁金香。
由于虎哥忙着安撫小弟,顏瞳自告奮勇攬下找郁金香的任務,江嶼白說知道他在哪,也跟着一起來了。
“就是這裏。”
每周它和豚草出去都會經過這裏,無一例外,郁彌都在這裏花枝招展,花開的又大又熏,那香味讓一雞一草每次路過都忍不住打噴嚏。
不過最近變成了哭哭啼啼的傷心花。
顏瞳東張西望,“在哪裏在哪裏。”
江嶼白的小雞嘴緩緩開口,“這裏。”有點點不高興。
這裏生長的都是普通的粉色郁金香,唯有一株白色,花苞低垂,整個都彎下去,呈現非常不自然的姿态。
以小狐貍的海拔,是看不到的。
但小黃雞海拔低,一眼就看到了……
爬山虎還在忙着接玉米崩出來的爆米花,他這回氣極了,忘了玉米不能受刺激。
以前去城市裏,經常聽見有人讨論脫發,養護頭皮之類的事,還都是些年輕人,他當時不在意,想着自己是草,怎麽會有這些煩惱。
現在失去的葉子就如同他悔恨的淚水,不斷下落。
“虎哥,帶來了。”
顏瞳小小一只,跑的飛快,背上那個更小的抱着株郁金香。
“老郁,老郁快醒醒。”爬山虎用破了幾個洞的葉子扒拉郁金香的莖,力道十足。
一路颠簸,郁金香睡的不安穩,再加上這毫不留情的幾下,他徹底醒了。
“別叫老郁啊。”郁金香的聲音昏昏沉沉。
“不叫老郁叫什麽,老金和老香你嫌難聽,叫了你又不樂意。”
大名還非要取個有歧義的諧音。
“我大名郁彌,謝謝。”老郁顯老的很,他明明風華正茂。
雖然化形前活了幾百年,但按化形後成年來計算,也就二十出頭,人形也很年輕。
不知道這換算方法是誰提出來的,真是好想法,讓老草重新煥發光輝。
“你還敢提,一大把年紀了,在這裝嫩,每次我喊郁彌你都不出來,你看把玉米吓的,不知道它有家族遺傳病嗎。”
爬山虎推出還在不停爆爆米花的玉米。
玉米家族的遺傳病——玉米症,情緒激動或過于緊張會變成爆米花,但沒有大礙,及時按回去就可以長好。
花花草草都怕火,玉米症發作的玉米極有可能因摩擦生熱點着附近的植物,威力不容小觑。
顏瞳見它又開始爆了,四爪着地,翹着尾巴去接,讓爆米花粘在尾巴毛上,然後交給江嶼白,一臉嚴肅的小雞用翅膀對爆米花揉圓搓扁,再按回去。
兩個毛團分工合作,忙的不亦樂乎。
玉米是虎哥手下除了蒲公英以外最中意的小弟,玉米須在爬山虎眼裏約等于貓咪遇到逗貓棒。
本來只有少數靈性高的動物成精,可最近幾年不知怎麽回事,成精的植物也越來越多。
等修煉到能化形了,就代表着可以去人類社會闖蕩一番。
城裏待遇肯定比鄉下好,所以植物們都鉚足勁進城,為了化形卷死卷死。
今天有猛草挺舉三百斤化肥,明天有壯花豪飲二百罐殺蟲劑。
硬生生把常見雜草小花練成了基因突變物種。
如果有人類不幸誤入,估計能怒發100+sci。
植物因為脆弱些,化形後大多都帶有點原形的毛病。
爬山虎的枝條氣呼呼地抽在草地上,卷起草葉和泥土,呼啦落在郁金香的花瓣上。
他的毛病就是,抓地力太強,枝條每次甩到地上,都控制不住會帶起來些東西。
抑郁的郁金香被草葉和泥土撲了一臉,本來正要發火,但熟悉的砸臉感,讓他突然想起什麽,嘴裏小聲嘀咕了句:“我失去的愛。”
哇的一下,哭了。
爬山虎傻眼,幾天不見,這株郁金香裏的霸王花怎麽脆弱成這樣。
雖然哭的也很霸王就是了。
知道殺蟲劑過期他哭的都沒那麽大聲。
顏瞳被吵的用小爪子捂耳朵,趴在地上悄咪咪對江嶼白說:“小白,郁哥和你一樣大聲耶。”
沒想到平時偶像包袱一噸重,最在意形象的郁彌哭起來嗚——嗚——的,像個鼓風機。
江嶼白欲言又止,只能裝作深沉的樣子點頭。
這時艾舒又冒出來找存在感,嘚啵嘚說着話:“哎呀,喇叭和鼓風機當然分貝一樣啦,不像我,安靜優雅有內涵,來,小瞳,跟着哥混。”
順便還能讓它摸摸毛,嘿嘿。
江嶼白平時只是正經點,但一遇上小狐貍的毛毛觸碰權,就挑剔事兒精的不行,就差來個狐貍毛及格考試讓它寫了。
艾舒又瞥了眼旁邊哭到打嗝的花。
安靜優雅有內涵的豚草突然感覺他站的那塊地有些眼熟。
在郁金香的眼淚下,這一片睡覺的植物們,炸開鍋了。
——“哇哇哇,快別讓他哭了,我的頭發也快沒了。”
——“咕嚕嚕,天殺的,咕嚕,這水真鹹,我要質壁分離了。”
——“有沒有好心動物給我來口肥料,我好久沒吃了,沒啥別的要求,純天然就行。”
——“那個老登怎麽也在,不行,我這次絕對要紮它。”
——啊啊啊啊,你們別紮我爹!!
——別紮我哥!!
——那是我老祖宗,都放尊敬點!
艾舒如芒在背,艾舒坐立不安,艾舒拔根就跑。
壞了,有不孝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