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別讓它跑了!”
一抹白色閃過。
接着花花草草們簇擁起來,向着白團子跑去。
黃色小毛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綠豆眼眨眨,感到危險的氣息,如臨大敵般縮了縮身體。
下一秒小雞仔突然挺起胸脯,胸前絨毛随風微微顫動。
別看它現在有點小,以後肯定很強壯。
——“肯定是顏瞳又做什麽壞事了。”
——“這回是當‘理發師’還是‘搬運工’”
——“要我說,虎哥頭毛确實有點長。”
小雞仔低頭,看向讨論聲的來源。
是幾棵小草,它們擠擠挨挨,你一言我一語不停讨論着。
在這間隙,已經跑到遠處的白團子突然停下,爪子急躁地刨了刨土。
“顏瞳,你無法無天了。”
“都說了不是我幹的!”
見解釋無效,顏瞳鼓起臉頰裝兇,本就圓潤的團子炸毛,變成了胖年糕。
渾身雪白的狐貍“嘤嘤”兩聲,噗通跳下河,身後一衆追兵只看見蓬松的大尾巴消失在眼前。
“噗通。”
“咕嚕。”
“哇哦。”
三顆草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同開口,它們剛成精不久,還不能動,是這片地的釘子戶兼攝像頭。
“嗷,我的屁股!”
毛毛被水打濕,河裏的狐貍蔫噠噠的,兩只耳朵聳拉下去,像塊浸滿水的白色小抹布。
即使如此狼狽,顏瞳還不忘撈起害自己屁股痛的兇手——一條龇牙咧嘴的魚,魚嘴巴上還有它的屁股毛。
欺負瞳瞳!
抓它炖湯!
小黃雞反應過來了,它跳進河裏,朝着那團白色游去。
游游游,被沖走,游游游,被沖走——
小雞仔爪子蹬出殘影也沒能近小狐貍的身。
爬山虎伸出藤蔓,捆住兩個玩水的小毛團,無奈地看着它們。
雞仔很記仇,“雙臂”一震,落在虎哥稀疏的枝頭。
瞳瞳幹壞事确實不對,但退一萬步說,虎哥的頭毛就沒錯嗎!
小雞仔,也就是江嶼白憤怒啄起虎哥的葉子。
等等。
忙着報仇的小雞緩緩擡頭。
自己好像還沒學會飛……
重心傾倒,剎那間天旋地轉。
孤寂空曠的山洞裏,堆滿印着老爺爺logo的紙桶,顏瞳正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睡覺,随着呼吸,肚皮一起一伏,被圈在中間的小黃雞猛地睜眼。
“啾!”
很難想象,小小的身體居然有如此嘹亮的嗓門。
聽叫聲就知道這是只非常健康的小雞。
不像是小雞成精,倒像喇叭成精。
顏瞳被吓醒了,從狐貍卷變成狐貍條,耳朵也豎了起來,喉嚨裏還不斷發出呼嚕聲。
看小狐貍起床氣要發作,江嶼白口不擇言道:“我夢見你騎着魚打仗。”
它還沉浸在剛剛那個夢裏,生怕顏瞳壞事幹多了遭遇不測。
一開始擔心小狐貍會有危險,後來發現小狐貍嘴軟心更軟,在幹壞事的道路上始終未嘗一成功。
放心了。。
“嗚唔,瞳瞳,我夢到你被虎哥和他的小弟們讨伐,掉到坑裏被砸腦袋,跳進河裏被咬屁股。”
一陣鬧騰過後,小雞仔被叼進狐貍嘴裏,只留了兩只雞腿懸挂在嘴邊,聲音悶悶的。
顏瞳聲音含糊:“虎哥對我可好了,我就算幹壞事也不會半夜去剪它葉子的。”
虎哥是一株爬山虎,看着小狐貍長大。
他通體都是光滑的莖葉,對毛茸茸根本沒有抵抗力。
随着葉子越長越多,久而久之,爬山虎成了山裏一方土地的大哥,諸多花草來争當小弟,爬山虎對此來者不拒,其中,毛多的格外受他歡迎。
顏瞳只有一個哥哥。
當時周圍的花花草草雖然還沒成精,但不乏開了靈智的,所以每天都能聽見狐貍哥哥的鼓勵式教育。
爬山虎恰好是其中一員,每天聽着花式誇誇。
“崽崽好棒,又長大了些。”
“今天長牙了。”
“崽崽不要難過,雖然你現在只有十幾厘米,但你蹦起來有幾十厘米!”
顏卿的鼓勵讓顏瞳像只小氣球一樣一天比一天膨脹。
有哥哥的保護,小狐貍的日常就吃飯睡覺和在窩裏發呆,很不愛動彈。
顏瞳是他唯一的弟弟,顏卿把它從一點點大帶到一點大,自然是怎麽看怎麽喜歡,它做什麽都由着。
也許因為還是幼崽,小狐貍的睡眠質量特別好,倒頭就睡,經常因為吃的太飽忘了回小窩睡覺。
每到這時,時髦的深山狐貍·顏卿,就會掏出相機——人類發明的神奇方塊,記錄小狐貍趴在地上睡到流口水的樣子,再把它叼回去。
睡着時,小狐貍像個糯米團子,一起一伏的小肚子正在發酵。
一年又一年,顏瞳從幾百克的小小狐貍長成兩個桃子大的小狐貍。
顏卿很疑惑,有段時間一度認為崽崽得了侏儒症。
狐貍得不了,但他弟弟是小妖怪。
由于正值生長期的小狐貍只長毛不長大,顏卿化成人形去了趟山下的小村莊。
宅狐貍第一次去山下,四處尋人問弟弟長不大是得了什麽病,聽說了“侏儒症”這個詞,就産生去醫院找藥的想法。
這是顏卿留下的信中所寫的理由,也使得顏瞳對自己小小的身軀很不滿意。
它要當大狐貍!
而顏卿臨走時,特意拜托爬山虎照顧好小狐貍,等到它能化形了,再來找自己。
爬山虎的枝條盤根錯節,密密麻麻遍布廣泛,是森林裏最早化形的植物,也是十裏八鄉最靠譜的草。
顏卿走之前笑着對小狐貍說,“瞳瞳,如果不聽話提前‘越獄’,那哥哥就需要一個狐毛撣子了。”
爬山虎雖然寵狐貍,但一草一狐代溝太大,共同話題極少。
後來小狐貍撿到了從天而降的小黃雞,才算是有了玩伴。
……
起床氣發洩完畢的顏瞳伸了個懶腰,吐出小雞,還給他舔了下被口水沾濕的毛發。
小雞被舔的一個趔趄,差點以頭搶地。
原形為什麽不長,可惡,在瞳瞳面前好沒面子,它要增肌!
“最近好像确實不怎麽見到虎哥,奇怪。”
爬山虎以前每隔幾天都會來送果子。
“說不定真的禿掉了。”江嶼白還對夢裏虎哥‘讨伐’顏瞳耿耿于懷。
瞳瞳可是最英勇的狐貍,救了水深火熱,肚子癟癟的小黃雞!
“不會的,現在是春天,他正長新芽呢,我們去找他。”
顏瞳叼起小雞,熟練往背上一扔,朝外面跑去。
小雞仔從容地用翅膀拽住白色毛毛,穩穩當當趴在上面。
–
正在家門口整理落葉的爬山虎随意瞥了眼遠處,突然看見熟悉的兩個毛團。
現在跑已經來不及了,但監護草的威嚴不能掉,于是爬山虎讓小弟們趕快把自己圍起來。
“上去上去。”
“這裏蓋住,那裏也是。”
“你踩我須了!”
一番折騰後,爬山虎趕在它們看清楚之前僞裝好了自己。
兩只毛茸茸圍住有些不一樣的爬山虎,昂着腦袋觀察。
爬山虎垂在地上的枝條慢慢搖擺着。
顏瞳和江嶼白習以為常,專心致志地“關心”虎哥。
“小瞳來了啊,幾天不見,瘦了不少。”
胖的像煤氣罐罐的狐貍不好意思地蜷縮起來,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瘦一點。
因為一直長不大,它沒有成年狐貍修長輕盈的身姿,還是幼崽時期短手短腳的樣子,顯得很是圓潤。
甚至可愛的毛毛臉都沒有嘴套子只有嘴餅子。
不過即使這樣,才三四斤重的狐貍也比小黃雞大的多。
江嶼白的原形實在是…太小了。
它們是好朋友,也是難兄難弟,都長不大。
江嶼白更慘一些,它沒有遇到小狐貍之前的記憶。
草地上,一大一小兩團,渾身沒有一處不是圓乎乎的,可愛極了。
爬山虎有些按耐不住,正想像平時一樣伸枝條順順狐貍毛,卻被小弟玉米用須死死拽住。
不對勁。
一雞一狐對上視線,放在平時,虎哥的綠葉子早就在它們的毛毛身上安家了。
“虎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虎哥,你是不是禿頭了。”
被兩個小可愛‘關心’,虎哥感動的老淚縱橫,見瞞不下去,飛快傾訴這幾天的奇怪遭遇。
小弟們嘩啦啦從各處被抖落掉,僞裝暴露,爬山虎的枝條伸向外伸展。
顏瞳沒看出有什麽不對,新的嫩芽正在生長,老去的葉子脫落,再正常不過了。
除了最頂上那塊有些…稀疏。
“我禿了。”
“呦,buling buling head。”
顏瞳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句蹩腳英語首先傳來。
空曠的草坪上,長出一株豚草。
突然出現的艾舒揮揮草葉子,哥倆好似的站在江嶼白旁邊,用枝條欠兮兮地去點小黃雞的腦袋,被啄了後,轉身又帶着自己的根和寶貝花穗往前溜達。
試圖摸摸狐貍毛,被兇巴巴的小黃雞啄的更厲害了。
艾舒拔根逃跑,來到爬山虎面前,“虎哥,新發型”
化成人形方便給小狐貍展示禿頭的爬山虎立刻變成原形。
他諱疾忌醫。
“我幫你治,我最近得到了行醫執照。”艾舒翹葉子,不經意炫耀了下自己的勞動成果。
江嶼白正原地踱步,思考今天要給顏瞳買哪種雞。
啃啃雞出了新品,超大手 槍腿,聽起來還不錯。
不過之前的雞全家套餐一直是小狐貍的座上賓。
聽到豚草的話,小黃雞掃了它一眼,綠豆眼裏滿是不信任。
為了虎哥的頭草着想,它從雞腿中抽離一秒思緒,道:“治不孕不育卻‘子孫遍地’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