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擋七十八刀
78、擋七十八刀
“你踩着我了——”
“哎哎哎, 你別拽我衣角呀!”
“你摸哪兒呢!”
由于樓觀玉突然的大吵大鬧,臺上其餘幾名舞女亂成一團,這場面着實熱鬧極了。
“坊主...”酒嬷嬷被眼前的場景氣得面目扭曲, 投向帷幕的眸光瞬間變得驚恐萬分, 趕緊搶在那人開口前,猛地拍了身側瘦小男子一巴掌,“要死了, 你還不快去捉住這小賤蹄子!”
“是是是, 嬷嬷!”那人連聲應下, 捂着被打得臉加入了混戰。
“啪嗒——”
随着衣帛‘刺啦’撕碎的聲音響起,一塊又白又軟的東西徑直砸中了剛站穩的餘菓菓,她下意識抓在手裏捏了捏,頓時一僵,擡眸看去——果然...樓觀玉身前那少得可憐的布料被撕成了兩半, 而被臨時抓來當填充物的糕點此刻正在她手中捏着。
餘菓菓頓感一個頭兩個大,眼下的情況怕是無法善了, 更何況他...在這裏。
高臺上。
那人已将手收了回去,被擋在重重帷幕後的面容無法看得真切, 餘菓菓只能借着一旁殷紅的燈籠隐約看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他陷在寬大的椅中,修長的指骨正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扶手,那雙長腿伸至座下的小幾, 交疊而放,姿勢惬意,端地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似乎對臺下的鬧劇置若罔聞。
可臺下的賓客萬不敢這麽想, 早在他開口時, 無論是邀月酒坊的熟客還是生客, 都知曉了傳聞中神秘的坊主此刻正在酒坊內,還特指了一名舞女上高臺伺候,可這舞女非但不謝恩,還百般不配合,甚至鬧出巨大的動靜。
遙想那些關于坊主的寥寥傳聞,一時間所有人無不縮着脖子,唯恐下一個受難的就是自己。
餘菓菓随手将幾乎揉碎的糕點丢棄,擡眼對上樓觀玉投來的眸光,默嘆一聲,怪她尋了個不太靠譜的隊友。
趁着場面還在混亂中,她忍着掌心的黏膩,視線交錯的瞬間,她無聲詢問混亂中的樓觀玉:‘需要救你嗎?’
樓觀玉被酒嬷嬷派來的人一掌呼到舞臺邊緣,在接收到餘菓菓的訊息後當即踩上另一個舞女的裙擺,微微使力,踉跄滾落下臺。
那被踩的舞女因為他的緣故,絆倒了身邊的其他人,連帶着酒嬷嬷的人倒在一起,亂作一團。
一身舞服已經被扯得破破爛爛,瓷白的胸膛若隐若現,樓觀玉卻無暇顧及,落地後二話不說,拽着餘菓菓的胳膊就想往外跑:“第五道友,快跑!快跑!”
反應過來的酒嬷嬷臉上早已失了笑意,一面帶着對主子的恐懼,一面将滿腔怒火灑向手下:“老娘平日裏養了一群吃幹飯的嗎?還不快去追!”
樓觀玉修為不低,如一尾游魚,所過之境,桌椅翻倒,杯盞碗碟散落,菜汁傾了一地,很快就有酒坊的打手腳滑摔倒。
餘菓菓被樓觀玉拉得突然,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趁亂跑到了酒坊門口。
那挂滿燈籠的街道近在咫尺。
餘菓菓停駐腳步,心底湧現不安,他們當着邀月酒坊坊主的面鬧了這麽大的麻煩,竟能跑得這般容易?
她忍着心底的癢意,借着側身的空檔飛快地瞥了眼高臺。
聚焦的瞳孔猛地一縮,高臺上的燈滅了!
“你們想跑哪裏去?”
下一瞬那人涼薄的嗓音自酒坊門口響起。
餘菓菓回首的剎那猝不及防跌入一雙深邃陰冷的紅眸中,如同上好的鴿血寶石。
那人一襲逶迤曳地的紅色繡暗紋長袍,赤足站于門前的長絨地毯,柔順的青絲長至足踝,僅有少許發絲以一黑木簪子別于後方。
他的膚色極白,鬓若堆鴉,紅眸中流轉着群星争輝的光澤,唇色是那種淡淡的粉色,似乎方才飲了酒,唇上點點晶瑩,昳麗撩人。
餘菓菓呼吸一滞,他長得比她以往見過的任何一人都美,這...便是謝無祭本來的面貌嗎?
還有最不容忽視的便是青年身上帶來的壓力,亦是空前絕後。
青年長身玉立,身子半隐在燈火的暗處,靜靜地盯着二人相交的手,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冷冰冰的紅眸中沒有一絲溫度,淡色的唇角掀起,青年似笑非笑:“為何不答?”
這話是對着餘菓菓說的。
青年俯下身,他的身量極高,即便是本就高挑的第五嬛餘在他身前,亦顯得嬌俏可人,修長身影投下的陰翳覆在餘菓菓躊躇不定的面上。
“你,你是何人?”樓觀玉一時被眼前人的美色驚怔住,方才回過神,便下意識将餘菓菓護在身後。
然而下一秒,他就如毫無反抗之力般被人憑空拎了起來,那人血色的眸中帶着明晃晃的嫌惡,長指摩挲着戒指似乎在隐忍着什麽,鴉羽眨了眨,再擡眸時,将之随手扔在一邊,樓觀玉當場昏厥過去。
冷冷地抛下一句,“扔出去。”
“是,主子。”
很快暗處就有高階魔族整齊劃一地現身,将衣衫不整的樓觀玉拖走。
身後的邀月酒坊似乎一瞬間被清了場,落針可聞。
青年眼皮都未擡一下,雙手抱胸,施施然站在她身前,淡色的唇角抿着。
餘菓菓垂着首,知曉眼前人正盯着她,藏于袖中的手,指節捏得生白,強自鎮定,她不能為樓觀玉求情。
她現在是第五嬛餘。
深吸一口氣後,餘菓菓擡眸,淺淺勾起一抹笑:“尊駕便是這邀月酒坊的坊主?”
她在明知故問,亦是在試探。
身後光影交錯,青年挑了挑眉,一簇纖長濃密的睫羽橫斜出來,靜默未答。
餘菓菓面上一涼,與舞服同色的面紗飄然落地,露出了一張我見猶憐的俏臉。
“真醜。”
青年薄唇微動,張口蹦出兩個字。
餘菓菓愕然:“?”
她有理由懷疑謝無祭這些年是不是眼睛出了岔子,第五嬛餘這張臉即便是她照鏡多看兩眼都會移不開目光,他竟然說醜?
忽而,青年又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曲指抵着自己的曲線優美的下颌,半張臉落在殷紅的光影中,襯得白玉無瑕,說話的語調冷若寒霜,“什麽時候第五家族也想妄圖染指本主的妖市了?”
他知道自己是誰!
得到這個認知的餘菓菓條件反射退了兩步,那人身上已沒了當初的靈草薄荷香,她嗅到的是不易察覺的血腥氣。
看到她的小動作,青年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像是意識到什麽,轉瞬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冷冷道:“若不答,本主既當你默認了。”
餘菓菓心一驚,她借第五嬛餘的身份,但不能為他們帶去滅頂之災的,忙答:“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坊主,但嬛餘此番前來只為一件事。”
她俯下身規規矩矩行了一個大禮,言辭鑿鑿:“嬛餘想知曉三百年前消失的族人究竟在何處?”
等了許久,青年都未曾搭理她。
“嗤,你覺得本主應該知曉?還是說...你知道些什麽。”
青年彎下腰,兩簇長睫如同扇子一般,掃在餘菓菓心間,她按捺住心底微微的悸動,面色如常道:“嬛餘曾聽聞,坊間傳言妖市之主與司餘魔尊關系甚密,所以...”說到最後她刻意拉長了語調,盯着青年毫無瑕疵的臉龐。
“你想讓本主替你去魔尊那處套取消息?”他勾了勾唇角,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睇着她:“憑什麽?”
餘菓菓掐了掐手心,揮去心底亂動的心思,‘一本正經’道:“皆傳言司餘魔尊無人可近身,近之者必死。”
她垂着眉眼,慢吞吞道:“嬛、餘、怕、死。”一舉一動表現得甚像一名懼怕魔尊的少女。
殷紅的眸中淌過暗色,青年微涼的指節擡起她的下颌,眸中帶着打量,笑意微冷:“本主不會親自幫你問,但可以将你送至他身邊。”
對上她滿眼的不可置信,他放緩了語調,笑意漸收,“你若是能活下來,就自己問他。”
“若是不能,死了也與本主無關。”冷清的眼底帶着些許惡意,似乎這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游戲。
餘菓菓突然摸不清謝無祭的想法,這三百年眼前人變了太多。
他親自将一個陌生女子送到自己另一個身份身邊,究竟為何?難道是對第五嬛餘感興趣?
她兀自垂首想着,唯唯諾諾地問:“而且我一介凡修入那魔宮豈不是...”
青年似是有些不豫,冷哼道:“本主既能送你進去,就能保證你在被他殺掉之前安然活着。”
啪嗒一聲,高處懸着的紅色詭異燈籠紛紛落下,青年垂地的青絲揚起,似乎怒了。
餘菓菓眸光微閃,控制住情緒,咬牙堅持道:“那不知魔宮裏可有女子勝任的職位?”
青年微微一頓,古怪地看她:“你想當什麽?”
餘菓菓小心翼翼試探道:“魔侍?”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青年別扭的聲音,隐着些許嘲意:“魔妃?”
餘菓菓:“......”
“随你。”青年腳下的魔氣忽而動蕩開,帶着炙熱滾燙之意,卷起陣陣熱風,“三日後,本主派人接你。”
風止聲停的剎那,原地的壓迫感驟失,餘菓後背已是汗涔涔的一片,她環顧空無一人的邀月酒坊,心下一沉,取出方才從樓觀玉身上扯下的布料,循着氣息去找人。
謝無祭既然沒說殺了樓觀玉,那他一定還在這附近,她必須于情于理都得把樓觀玉送回樓家,免得他們對她起疑。
少女不再停留,暗紅的裙裾飛揚,刮起一盞掉落的紅色燈籠。
燈籠順着酒坊門口的地毯一路滾進去,裏面懸挂着的紅紗微微飄揚,空氣中彌漫着耐人尋味的腥氣。
“滴答——”
借着燈籠的光,可見粘稠的血液順着一人的喉管滴落。
整座邀月酒坊竟密密匝匝躺了一地的屍體,死相不盡相同,唯有一點相似。
所有屍體慘白的面上都被生生挖走了兩顆眼球,留下空洞的眼眶,向下淌血。
作者有話說:
狗祭一步步算計,結果老婆想得是侍女hhhh
不用糾結狗祭為什麽能一眼認出,後文看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PS:感冒太嚴重了QAQ頭昏眼花,明天不一定更得了,我今天爬起來硬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