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糾纏
糾纏
謝昭寧躲了出去,去鋪子裏看一看,已近年底,各個鋪子的掌櫃都要同東家禀告今年一年的事情。
父親去後,家裏一直由二叔代管,謝昭寧得到老夫人的認可,慢慢地開始接手鋪子裏的事情。
二叔謝涵明裏暗裏說她不該管這些事,家裏有他就足夠了,但她有老夫人的支持,又是家中長房長子。到時候家業都會是她的,二房的那一份絕對不會超過大房的。
家業一直都是長房掌管的。
鋪子裏走動一圈,帶了一箱子賬簿回來了。
回家之前,先讓人打聽秦晚晚走了沒有。
謝昭寧一直等,等到天黑,秦晚晚回家了,她才回府。
剛跨過府門,門人匆匆上來,“大公子,七姑娘說讓你回來後過去一趟,等您一起吃晚飯。”
吃飯?
謝昭寧摸不透姑母的意思,還是聽話的匆匆過去。
家裏這個時辰都吃過晚飯,老夫人都該睡了。
顧昭寧入府,廚房就将熱好的飯菜送過去了。
她人到了,恰好開始吃飯。
謝昭寧心虛得慌,瞅了一眼食案後清冷的女子,主動行禮:“姑母。”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謝蘊換了一身湖水小襖,端莊雅致,素淨的面容透着幾分病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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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示意謝昭寧坐下,自己拿起筷子。
少女風塵仆仆,發絲亂了幾分,遮掩了眉眼,紅唇如繪。
謝昭寧坐下,唇角動了動,謝蘊慢慢擡眼看她:“躲秦晚晚?”
秦晚晚離府一刻,她就回來,不是躲是什麽。
謝蘊唇角微微一勾,帶了幾分壞,清冷的面容露出幾分莫名意味的笑,仿若邪魔,“你不喜歡秦晚晚?”
“不喜歡。”謝昭寧無奈,“姑母,您說,我若不娶妻,可成?”
“不成。”謝蘊夾起一塊魚肉,淡淡道:“你坐不穩家主之位的。”
沒有孩子的家主,二房做夢都要笑醒了。
謝昭寧往嘴裏扒拉一口米飯,快速吞下,直接問姑母:“您怎麽還不成親?”
“我不會成親的。”
“可是祖母備了好多男子的畫像。”
說完,謝蘊冷靜的眼眸驟然一沉,微微眯住,露出幾分危險。
說錯話的謝昭寧縮着腦袋扒拉米飯吃,她想說的是姑母快二十七八了都不成親,自己才十七,慌什麽呢。
謝蘊凝着少女:“你祖母備了哪些人的畫像。”
“我不知道!”謝昭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謝蘊放下筷子,“謝昭寧。”
“我說、我說,張家的張公子、李家的家主,他是個鳏夫、還有……”
謝昭寧一口氣說了十幾個人,牙齒打顫,最後道一句:“和我沒有關系哦,我就看一眼畫像,我覺得他們配不上姑母。”
反應很快,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謝蘊笑了,“你覺得誰合适?”
謝昭寧義正詞嚴的拒絕:“誰都配不上姑母。”
謝蘊眼睛微微一眯,眼中盡是嘲諷,“小心你祖母打斷你的腿。”
“姑母,我算是和你一條船上的人嗎?”謝昭寧也放下筷子,微笑着望向對方,“我以為我們坐在一起吃飯,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不得不說,謝昭寧的思緒轉得特別快,輕易間,就将難纏的姑母謝蘊拉倒自己的船上了。
謝蘊吃不下去了,面前的少女就是一條小狐貍,她嗤笑一聲:“是嗎?要看你的誠意。”
“在江州,姑母想做什麽,我都會幫助您。我的同窗好友、我的朋友,比起二叔,絲毫不差。江州有什麽風吹草動,我也能第一時間知曉。姑母的船丢了,什麽東西都沒有帶回來,您如今是孤掌難鳴。”謝昭寧的聲音很輕,仿若靠近耳邊輕輕低語,貫穿耳膜,一下說到心坎裏。
謝蘊望着那張素淨的臉,不容小觑啊,果然老夫人的眼光很好,長房的謝昭寧就是沒有尾巴的小狐貍。
是女子也好。
她帶回京城,做個貼心的左膀右臂。
“你、确實很聰明!”謝蘊誇贊一句,拿起筷子,“快吃,免得涼了。我喊你來,給你一個好處,我可以替你解決秦晚晚。天黑才回家,會着涼的。”
“姑母這麽幫我,我當欠你一個人情,日後您吩咐……”
“手上就有一個吩咐。”謝蘊直言,“我回來,一是回家看望母親,二是帶了陛下旨意而來。不急着告訴你,先吃飯。”
謝昭寧點點頭,視線不由自主往上移去,落在姑母的面容上。
這位姑母,并沒有母親說得那般狡詐。
兩人靜靜地用膳,屋內無聲。謝昭寧也算是大家教養出來的孩子,舉止文雅,謝蘊更是如此,兩人舉止相似,吃飯都沒有發出聲音。
須臾後,兩人同時放下碗筷,謝昭寧起身,“時辰不早,姑母休息,我先回去了。”
謝蘊點頭,目送少年人離開。
其實,她看不上大夫人秦氏,心思多,愛計較,自私自利,沒想到養大的謝昭寧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讓人一眼就挪不開了。
謝蘊這回回來,也是想幹預謝家家主一事的,二哥來信說謝昭寧膽小怕事,事事聽母親的話,無主見。謝家放在她的手中,讓人擔心。
如今看來,未必有二哥說得那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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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寧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已近亥時。
桌上放着秦晚晚送來的香囊,藍色的,模樣也算精致。她看了一眼,吩咐人收起來。
婢女彩月上前說道:“公子,您若不戴,表姑娘會不高興的。”
“她高興,我不高興。我高興,她不高興,你選誰高興?”謝昭寧眼刀輕掃,不容婢女置喙。
彩月不敢說話了,謝昭寧吩咐她退下去,那是母親送來的人,大有監視之意。
謝昭寧不明白,她有什麽讓母親放心不下的,處處監視,讓人窒息。
梳洗後,謝昭寧躺下,燈火黯淡,她阖眸安寝。
今夜有些煩躁,閉眼就浮現姑母的容貌,一颦一笑,清冷典雅。
她煩不勝煩,驀地坐了起來,好看的眼眸一瞬間染上幾分冷意,耳邊傳來開門的動靜,她随後又躺下。
閉眼裝睡。
彩月走近,見到公子躺下,随後又出去了。
謝昭寧輾轉反側,睡不着也不起來。閉眼就想起姑母的模樣,不知為何,她有些煩躁。
一直折騰到天亮,她才迷糊睡了過去。
天亮後,老夫人就派人來找她,困意難消,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匆匆趕去松柏院,恰好見到老夫人與謝蘊用早飯,她行禮坐下,婢女添了碗筷,她觑了一眼姑母,随後拿起筷子。
謝蘊說:“母親,我想去街上看,讓昭寧陪我。”
“她不合适,我讓你二嫂陪你。”老夫人想當然拒絕了,一個女子、一個半大孩子,有什麽可說的。
謝蘊也拒絕,“二嫂不懂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又不是閨閣女子,也不是後宅夫人,我和她沒什麽好說的。我要去縣衙,她能陪嗎?”
老夫人讷讷說一句:“那是不能。還是讓昭寧陪你去。”她還想找昭寧辦事了。
兩人搶着謝昭寧,最後,謝蘊得勝。
用過早飯,謝昭寧陪謝蘊出門,臨走前,秦晚晚又來了。
一句話吓得謝昭寧拉着謝蘊就朝後門方向走去,“姑母,快走,不然她會跟着的。”
臨危不變的少年人吓得不輕,謝蘊被拉着走了兩步,反攥住她纖細的手腕:“怕什麽,我不喜歡走後門。”
兩人說話的功夫,秦晚晚就來了,走近前還特意整理自己的衣裳,翩翩走近。
謝昭寧躲在謝蘊的身後,小心提醒謝蘊:“姑母,她可難纏了。”
若是個尋常姑娘,也不會吓得謝昭寧天黑才回家。
秦晚晚走近,謝蘊先聲奪人:“昭寧,你去備馬車。”
“好。姑母,我這就去。”謝昭寧興奮地應了一聲,眉眼難掩笑容,特地與秦晚晚打招呼:“表妹,我今日有事出門,不陪你玩兒了。”
秦晚晚張口想說什麽,謝蘊催促一聲:“快去。”
“阿寧,我給你的香囊你、你怎麽沒戴。”秦晚晚還是喊出了聲音,上前攔住謝昭寧,“你戴香囊再出門。”
謝昭寧無助地看向姑母。
謝蘊嗤笑:“秦姑娘,你在秦家呼風喚雨是你們秦家的事情,來我謝家揚武揚威,是不是過分了些?”
謝蘊眼眸驟沉,謝昭寧瞬息有了底氣,趁機與秦晚晚說道:“表妹,你未嫁我未娶,戴你的香囊會讓人非議你。”
“我、我們定親了。”秦晚晚聲音尖細。
謝昭寧聞言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疼,好脾氣解釋:“謝家長輩未曾應允。”
“你、你耍賴。”秦晚晚不管不顧的去扯謝昭寧的手臂,“阿寧,我們一起長大,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謝昭寧收回手,後退兩步,“我姑母在,你別胡言亂語。”
謝蘊沉默,難怪謝昭寧對女子那麽有耐心,秦晚晚功勞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