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你能走嗎?”江啓軒将旁邊挂着的外套磕磕絆絆地幫鄒晏鳴套上。
鄒晏鳴站起來,重心全壓在了江啓軒身上。江啓軒被帶得狠狠晃悠了一下,幸好撐了一把桌子沒摔,找回了平衡。
“我大概……喝多了。”鄒晏鳴低聲斷斷續續地說着,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江啓軒聽的。
“看出來了,”江啓軒呼了口氣,将鄒晏鳴的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不過你還知道自己喝多了,不錯了。”
估摸着司機差不多該來了,江啓軒“拖”着鄒晏鳴離開了餐廳。幸好鄒晏鳴大體上還能自己走路,只是步伐踉跄需要人扶着。如果他完全失去意識了,江啓軒覺得自己一個人肯定是搞不定的。
他自認為一米八七算高的了,平時又有适當鍛煉身體,要是喝醉的是位女士或者任何身材纖細的男性,他都能輕松扛起來。然而這個時候江啓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鄒晏鳴竟然沒比自己矮幾公分,身材也相當結實,折騰到外面這一小段路就讓他夠累的了。
一出了餐廳的大門,習習涼風瞬間就把江啓軒吹清醒了不少,打了個哆嗦。幸好還沒等寒意徹底穿透兩人,賀濱派來的司機就到了。
讓司機幫忙搭了把手,将鄒晏鳴扶上車,江啓軒緊跟着并排坐上了車後座。
汽車駛動,鄒晏鳴低聲含糊地說了句什麽。江啓軒沒聽清,連忙把頭湊了過去:“什麽?”
車裏太昏暗,鄒晏鳴好像因為看不清所處的環境顯得有些焦躁,但他還有意識記得旁邊坐的人是誰,堅持要問江啓軒:“誰的車?”
“是賀濱叫來的司機。”江啓軒答道。
聽了這話鄒晏鳴才放心,不再一副四下張望的樣子,過了一會兒靠着車窗玻璃睡過去了。
江啓軒看這姿勢有點眼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上次也是這麽睡過去的……
司機從頭到尾半句多餘的話都沒說,矜矜業業地開車,目不斜視。江啓軒覺得他也不容易,大晚上的可能在家躺着呢,突然被賀濱一通電話叫來幹活。
一路無言,好在鄒晏鳴家住得不遠,二十分鐘不到就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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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啓軒希望車能直接停在公寓樓下,他搬起人可以輕松不少。但小區管理很嚴格,來訪車輛只登記還不夠,必須給業主打電話确認才能放行。
江啓軒無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鄒晏鳴。業主正在這兒睡着呢。
“算了,你停街口就行了。我們直接進去。”江啓軒讓司機不用跟進去了。
司機應了一聲,從小區的車輛入口倒了出去,回到馬路上。
江啓軒輕推了推鄒晏鳴,在他耳邊輕聲道:“醒醒,到了。”
鄒晏鳴雖然喝多了反應遲鈍,但卻一叫就醒。江啓軒又拖着他把他從車裏架出來,心中暗暗慶幸,鄒晏鳴的酒品真的不錯。
“需要我搭把手嗎?”司機禮貌地詢問。
江啓軒看了一眼周圍,沒看到能長時間停車的地方,無奈道:“車上不能沒人,算了。我自己應該沒問題。”
司機應了聲“好”,讓江啓軒注意安全。
說罷他回到車上,隔着車窗對江啓軒點了點頭示意,然後揚長而去。
江啓軒尴尬地張了張嘴,原本想說的話凝固在了寒冷的空氣中。他本來想問問司機之後能不能去哪兒繞一圈再回這兒等他下來,結果人家直接踩油門走人了!
司機之前全程态度都挺好的,江啓軒想,大概是賀濱沒說清楚,人家以為只用送這一程吧。
雖然有點頭疼,但此刻他怎麽回去不重要,現在應該先考慮把鄒晏鳴安全送到家的事。
好在進小區和公寓時鄒晏鳴挺配合的,讓江啓軒拉着他的手刷了指紋,至少他們倆沒有在刮着冷風的12月被關在外頭太久。
前兩次握着鄒晏鳴的手去刷指紋時江啓軒還念叨了兩句“不好意思啊”,第三次用指紋刷開家門的時候他已經累得顧不上不介意了,一打開房門兩人還在門檻上絆了一下,踉踉跄跄地一腳摔進家門,狼狽極了。
江啓軒撐在牆上歇了一會兒。他環顧四周,打量了一圈公寓的內部。極簡裝修的寬敞客廳和開放式廚房連接在一起,中間只隔了一道拿來置物的吧臺,視野開闊。擡頭看,這間公寓竟然還有第二層,被做成了辦公區域。
“你卧室是哪個?”
江啓軒又重新架起鄒晏鳴,側頭望向他詢問道。鄒晏鳴因為剛才江啓軒“啪”地一把将整個屋子的燈全開了被突如其來的光刺得雙眼都眯了起來。江啓軒看到他這種本能的反應,忍不住偏過頭去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
“我自己可以……”
“你可別了。送佛送到西,我都送到這兒了。”江啓軒見他試圖自己摸着牆晃悠過去,連忙一把将人拽住了。
扶着鄒晏鳴去了卧室,這次江啓軒沒開頂燈,借着背後客廳照射進來的昏暗光照,好不容易把人給折騰到了床上。
鄒晏鳴回到熟悉的環境後徹底放松了,陷在被子裏動也不動彈一下,大有就準備這麽睡過去的架勢。江啓軒推了推他:“至少把外套脫了吧。在外頭穿了一天了。”
鄒晏鳴倒是立刻“嗯”了一聲,“嗯”完也沒有動作,眼皮都沒睜開一下。
江啓軒好心想幫他脫一下,坐在床邊把人又拉了起來。厚重的呢子外套哪有那麽好脫,外加上鄒晏鳴自己又向後倒,本來自己也因為酒精暈乎乎的江啓軒一個不留神,跟着鄒晏鳴一同“撲通”一聲砸向了床的方向。
“……”
江啓軒的聲音仿佛被卡在喉嚨裏了。
他和鄒晏鳴胸膛對着胸膛緊密地疊在一起,雖然隔着層層的衣服,但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鄒晏鳴單純因為酒精而變得快速的心跳,以及擦着他耳邊吐出的熱息。
從客廳照進來的經過了一個轉角變得薄弱,淺淺的一層暖光映在鄒晏鳴的臉上,江啓軒慌亂地撐起身子來,發現自己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清了鄒晏鳴的模樣,連到額側有一顆小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因為胳膊被壓到,鄒晏鳴不适地微微皺起了眉毛,仿佛下一秒就要睜開眼睛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回過神來的江啓軒幾乎從床上彈起來,甚至直接退了半米遠。
他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終于将無意識間擡起掩着嘴的手緩緩放了回去。
鄒晏鳴從頭到尾壓根兒就沒睜開過眼睛,已經睡了過去,對剛才的意外一無所知。他這是自顧自在心虛個什麽勁兒呢!
重生後發生了太多事,江啓軒差點已經忘了,他和鄒晏鳴在成為同一戰線的“隊友”之前,首先他們都是男人,而且都是同性戀來着。
把人送到床上,還幫對方脫衣服……這種事着實有點越線了。
沒有那方面意識的時候幹什麽都很正常。可一旦注意到了,江啓軒就沒法說服自己當作不知道了。他任鄒晏鳴就這麽睡了過去,匆匆離開了對方的卧室,反手帶上了門。
習慣了卧室的昏暗後,回到客廳江啓軒也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順手将刺眼的頂燈關了,胡亂地在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
屏幕的白光反到江啓軒的臉上。心不在焉地從頭到尾過了一遍通訊錄,江啓軒這才緩緩想起來自己打開手機是想聯系鄭由或是陳一哲來接他的但是手放到撥打鍵上面,江啓軒又猶豫了。
他和鄒晏鳴真的沒有什麽。應該也不會有什麽……
江啓軒在心裏念叨着不想再被誤會,最終還是關了通訊錄,轉而開啓了打車軟件。
附近根本沒有車,江啓軒看着漫長的預計等待時間,無奈地姑且按了個“确認”,先在鄒晏鳴家的客廳沙發上坐下來等。
江啓軒一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的手指不自覺地在真皮沙發上撫摸着。光滑的皮質沙發冷冰冰的,不如他租房的那張來得舒服。
不過鄒晏鳴的公寓裏有地熱,江啓軒坐了一會兒便從腳底開始變得暖和了。他把腦袋縮回圍巾下,感覺一股疲倦不堪的後勁兒随着溫暖感一起湧了上來。
江啓軒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還顯示着等待預估時間,他覺得自己可以借此機會稍微眯一會兒,于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江啓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再一睜眼時,窗外天已經亮得不能再亮了。采光上佳的客廳撒滿了冬日的陽光,甚至照得他朝窗的那面臉頰有些發燙。
他呆坐了一會兒,發現手上空落落的,連忙站起身四下看了一圈。他的手機早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地毯上了,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撿起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着“已取消”。八成有師傅大半夜的已經開到小區門口了,卻遲遲聯絡不上自己,所以不得不主動取消了這一單。江啓軒心裏很是過意不去,要是換他估計會覺得挺窩火的。
而且他竟然在沒有和屋主鄒晏鳴打過招呼的前提下,在人家家裏睡了一宿。江啓軒遠遠地看了一眼鄒晏鳴的房門還緊緊地關着,玄關處的鞋也和昨天一樣亂作一團,他猜測鄒晏鳴還沒醒。
既然鄒晏鳴還在睡,江啓軒自然不會為了打聲招呼特意把人叫起來。這個點兒打車應該用不着等了,江啓軒準備去衛生間洗把臉就安靜地離開。
冰涼的水潑到臉上,江啓軒他一手從下巴糊到額頭,穿插進被将打濕的劉海,這下才算是徹底清醒了。
鏡子裏他的臉色顯得些許憔悴,眼下發青。畢竟昨天江啓軒頭暈腦脹的,臉都沒洗就睡過去了,宿醉一宿。江啓軒心想要是陳一哲看到,肯定又要嫌棄他不注意保養,胡亂糟蹋這張臉。
的确演員的臉很重要。江啓軒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總忘記這輩子身份已經變了。對此,陳一哲的偶爾督促還是很有必要的。
對着鏡子看了一會兒,江啓軒豪邁地用手背胡亂擦了擦順着脖子滑落的水珠,轉身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一擡頭,他被定在了原地。
隔着幾米遠的正對面,剛打開卧室門走出來的鄒晏鳴也定住了。顯然,鄒晏鳴完全沒想到江啓軒會在自己家裏。
不然他絕對不會……這樣上半身赤條條地就房間裏走出來。
鄒晏鳴手上拿着脫下的衣服褲子,大概他正準備扔進洗衣機裏去,然後直接進浴室洗個澡。江啓軒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身上,清楚地看到了鄒晏鳴睡過一晚後變得淩亂的前發。
江啓軒幹巴巴地“啊”了一聲,下意識從鄒晏鳴身上移開目光,盯着地板解釋道:“不好意思。昨天我本來想打車走的結果在你家沙發上睡着了也沒和你說一聲。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你有點喝多了所以我想讓賀濱送你回來,但他讓我幫忙把你送到家,所以我就跟你上來……”
“這個我隐約還是記得的。”鄒晏鳴打斷了江啓軒語速快得仿佛飛起來一般的的解釋。
“只是沒想到你還在家裏,吓了一跳。”
說罷鄒晏鳴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與此同時手卻不自覺地稍微擡起擋了一下身體。
江啓軒餘光看在眼裏,後悔自己不應該做賊似的匆匆移開目光。他要是大大方方地直視鄒晏鳴的臉可能還沒什麽,越是這樣,反而兩人之間的氛圍越是尴尬到了極點。
江啓軒朝旁邊挪了一步:“哦你是要用衛生間對吧?你用你用。我剛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這就準備回去了。”
鄒晏鳴沒有留他,“嗯”了一聲快步走進了浴室,掩上了門。江啓軒正往客廳走了兩步,只聽鄒晏鳴補充似的追問隔着門傳來:“我以前很少會喝醉的。昨天喝醉後我有什麽奇怪的表現嗎?有的話讓你見笑了。”
江啓軒一瞬間腦海裏回閃過昨晚不小心和他倒在一起的意外,立刻道:“沒有!我還沒見過比你酒品更好的人。”
鄒晏鳴遲疑地說了句:“……那就好。”
隔着門內外的空氣都安靜了幾秒,江啓軒聽到浴室裏響起了花灑的水流聲。仿佛是意味着對話可以結束了的信號一般,他心裏松了口氣,逃似的匆匆離開了鄒晏鳴的公寓。
如果是以前,江啓軒覺得鄒晏鳴這麽講究禮節的人,應該會特意發條消息來跟自己道謝,或者表示給自己添了麻煩之類的。然而當天兩人分開後都沒有再給對方發過消息。
江啓軒估計鄒晏鳴肯定也很尴尬。心中後悔不已,他就不應該當時洗臉的時候磨磨蹭蹭的,再往前推一推,他就不應該在鄒晏鳴家的沙發上睡着。
實在不行,他幹脆一覺徹底睡死過去也成,讓鄒晏鳴醒來後發現自己在家,穿上衣服後過來把他叫醒……不論哪一種情況,都比早上在衛生間門口與鄒晏鳴撞個正着要強上一百倍。
江啓軒重重地嘆了口氣。
偏偏這種時候他卻在家裏待業。哪怕有個什麽工作也好,忙上一陣子,這事兒估計也就淡下去了。
老天仿佛聽到了江啓軒這種願望。在家休息了幾天,腦海裏時不時回放着當天早上的場景,江啓軒突然收到了來自許豪的一通電話。
他以為許導要找他去補拍鏡頭。這時的江啓軒正盼着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別說補拍鏡頭,整段重拍倆月他都不介意。
許豪一開口,卻完全出乎了江啓軒的意料。
“小江,你最近行程忙嗎?是這樣的啊,我有個朋友劇裏的一個配角,演員出了點問題,必須得下了。劇已經快收尾了,他前兩天和我來發牢騷來着。我就想起你來,跟他推薦了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看看這個角色?”
江啓軒聞言十分驚訝。他沒想到許導竟然這種時候第一個會想到自己,忙回道:“當然,我當然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