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淩潇潇雙手緊緊地抓着方向盤,在南城的霓虹燈下緩慢前行,前方是兩個女人的背影,不知因為什麽關系,兩人退回在安全的距離,全然沒了在便利店裏的親昵,淩潇潇心中暗沉,她只定定地望着她,車燈晃在她們的眼前,她擡眸回轉過身,臉色卻是冷冷的,在她做那個決定的時候,她就知道,有些東西是肯定會失去的,有些人,這一錯過,怕也是一輩子了,可是她別無選擇,她只能賭,賭夏念笙對她的愛,人生本就是一場賭局,得之我幸,失之吾命,只是,太快了,她沒想到這麽快,夏念笙就另結新歡,那八年的感情啊,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卻兀自呢喃,“念笙,等我一年,自此一年,什麽都不會變,等我一年。”
可惜這樣的話,她只能對着鏡中那個化着精致的妝的女人說,除此之外,天外之地,世界之大,她将車停在夏念笙和席慎之身旁,車外人怔了怔,只那席慎之瞥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穿過斑馬線,一個人消失在夜色裏,夏念笙雙手叉在褲兜裏,望着倚在車身上的淩潇潇,她的背後是南城長長的街,茫茫夜空,此情此情像一場夢還是曾經的八年更像一場鏡花水月,一轉就轉成了空,念笙緩緩朝她走進,在離她一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她望着她眉眼發梢,還是以前的那副模樣,不高興就皺眉,每次吵架只要她一露出這樣泫然若泣的神情,她就禁不住心軟,以往,總是會一把把她摟進懷裏,軟言耳語,哄了又哄,她看到她而今的模樣,似乎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只是而今的夢醒了,那個人,也已不再身邊,她聽到自己在心底長長嘆了一口氣,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的,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樣衆叛親離,能不顧親情,不顧家人的傷心,決然地出櫃,淩潇潇就算再沒心沒肺,也不會,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的,終有一天,她會結婚的,既然現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應驗了這個結果,且她還嫁得那樣好,她也說嫁給柏文初是她這輩子的幸福,不管怎樣,她幸福,就好了,不是嗎
可是,為什麽,理論和現實的落差總是這麽大呢從容不迫的夏念笙明白世間萬物所有的道理,明白在愛情的世界裏強求不得,明白愛一個人只要她幸福就好,明白和一個人在一起,傾盡所能地對她好,給予她想要的一切,明白有一天她要的幸福她給不起的時候,應該大方地給予祝福,因為寬恕和慈悲是對曾經逝去感情最好的祭奠。她明白太多東西,可是也依然止不住心裏,緊緊地縮成一團,讓她無法動彈,讓她無法在這樣的夜裏,獨自面對淩潇潇的時候,說出只言片語。
淩潇潇拉開車門,緩緩開口,“可不可以和你說會話”
“我十一點要去電視臺。”
“我十二點之前也必須回家。”她似負氣般脫口而出,只是這話一說出口,兩人都有些尴尬,夏念笙鑽進她的車內,淡淡說了句,“看來他對你不錯。”談不上酸楚,更說不上自在,車外車水馬龍,高架橋上來來往往穿梭着的車輛像江中的葉葉扁舟,車內的真皮座椅混合着淩潇潇身上的香水氣息,讓夏念笙覺着有些憋悶,她偏過頭,這是兩人自淩潇潇結婚之後的第一次獨處,她比以前消瘦了些,許是富太太的生活還有些不習慣吧,她比以前穿的更好了,也換了很好的車,無名指上曾經的那枚戒指也不知什麽時候被她取下來,換上的是那枚耀眼璀璨的鑽戒,如今的淩潇潇,什麽都換了,她的皮囊,她的心,都和她夏念笙沒有任何的關系,她和她的那出戲,已經閉幕,已經散場,只徒剩下她在臺上還不肯散去,又有什麽意義呢她聳了聳肩,試着用一種輕松的口氣說,“這車不錯。”
“念笙”淩潇潇怔怔看了她半響,心中的話到口中又憋了回去,“你和那個女人好了”她問得很自然,拼命地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是許多時候,如果不在意,是連問都不會問出口的。
“嗯”她随意地嗯了一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騙淩潇潇,只是一個多月前的那場婚禮上,她當着淩潇潇的面奪去了席慎之的初吻,其實這一後,她再和誰在一起,都與她淩潇潇無關了,只是婚禮上酒精的混合作用,她是被淩潇潇那席情話給氣昏了頭,那些曾經耳語在她身旁的情話,對象已經不是她,她不是不氣的,只是過了些時日,當日的憤怒已小了很多。
淩潇潇咬緊了嘴唇,無法再言語,她有些不自信了,曾經她以為這輩子夏念笙都會留在她身邊,她想就算她結婚,她也不會這麽快就另結新歡,婚禮上的那個吻,席慎之那張扭曲的臉,很明顯就是被強迫的,她不過是想氣她,可是現在呢她們像尋常情侶般地逛便利店,買日常用品,她又怎麽會知道自己會突然出現,如果上次強吻是做給她看的,可是這次,她們又是做給誰看的再聽到她親耳承認,不可能的,她的夏念笙不可能這麽快就找別的女人,這場賭局不可能這麽快就下了定局,她有些激動地捉過夏念笙的手腕,“不會的,你騙我,你不會這麽快就喜歡上別人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是騙我的,你想氣我對不對你怎麽可能喜歡上她你分明都還愛着我。”
淩潇潇情緒失控,她眸子裏的傷痛,深深地刺痛了夏念笙的眼,她眼上蒙上水霧,讓夏念笙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她到底要怎樣,掙脫開淩潇潇的手,她問了句,
“淩潇潇,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麽”
“我要你。”
夏念笙冷笑地躺在座椅上,且一發不可收拾,眼淚花都笑出來了,她側過身,對上淩潇潇那滿是水霧的眼,擲地有聲地說到:“你要我真可笑,淩潇潇,你要的東西太多,榮華富貴,寵辱不驚的生活,陽光下的愛情,所有的所有,可唯獨沒有我,你并不需要我,你要的東西我也給不起,要說我沒有恨過你,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這之後,我已經想通了,我不能強求你留在我身邊,這個世界上,誰也沒辦法強求誰,你的婚禮,我也來了,我看到別人牽着你的手,你穿着白色的婚紗,你告訴我,你最幸福的時候希望我能來,我來了,你和柏文初很登對,男才女貌,我不是一個喜歡糾纏的人,既然你找到了你的幸福,你找到了你的歸宿,我沒有那麽大度地祝福你,至少我現在還做不到,可是潇潇,我已經不恨你了,從今以後,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再沒有太多的交集,這麽些天,我一遍一遍地勸說着自己,我覺得我已經快要成功了,你知道,要是我有心理咨詢醫師的資格證,我肯定比那些挂羊頭賣狗肉的心理醫生更專業,我已經調整到回歸我自己幸福生活的康莊大道上了,所以,潇潇,你今晚這席話對我的自我調節很不利,真的。”
“念笙,你等我一年好不好不管怎麽樣你等我一年,一年之後什麽都會回到原來的模樣,你不要喜歡別人,你曾說過,這輩子,你都會在我身邊,你也只會愛我一個人。”
“為什麽淩潇潇,你可以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什麽嗎一年之後又怎麽樣呢你和柏文初離婚是我,說過,我說過,我們的愛情盟約是你先違背的,淩潇潇,你愛上了其他的男人,你結了婚,你還不允許我喜歡別的人,這個理論很沒有道理,真的。”
“我不要和你講道理,念笙......”
“淩潇潇,你別仗着我曾經那樣愛你,你就可以欺負我,一切都過去了,你好好做你的有錢人吧,柏太太。”夏念笙說完哐當一聲将車門關上,她長長的身影在路燈下變換成模樣,心中猶如燭蠟烘烤着,烤了這面,再翻過來烤那面,她不想的,她想以後就算是見面也應該和和氣氣的,她不是瓊瑤小說裏的女豬腳,被人抛棄之後一哭二鬧三上吊,她想應該要好好相處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可是曾經的淩潇潇,現在的柏太太,哪裏來的資格還不讓她喜歡上其他的女人呢
賓利車內寂寥的身影趴在方向盤上,喃喃自語,“念笙,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樣子,一年之後,你終是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