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就這樣,從法律的角度來講,29歲的沐芷處于已婚狀态,婚禮上最感人至深的倒是四個長輩,新郎新娘心不在焉,連誓詞也錯了三次,沐芷望着風流倜傥的柳丁揮徒增疲倦,柳丁揮望着貌美如花的沐芷陽奉陰違。
南城,是沐芷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城市,她換城市,換工作,每到花期的時候,那漫山遍野的薰衣草讓她心安,她更沒想過會在這個城市見到夏念文,當年那個安靜的小女孩,在她身上,總看到許許多多随州的生活,随州的影子,22歲畢業那年,她就去了那個學校,她喜歡聞校園的味道,教學樓後面有大片大片的桂花樹,不知8月的哪一天,忽然之間就鋪天蓋地地席卷了整個校園,四季的花都有,這個謝了,那個開,永遠都那麽生機勃勃的富有生命力,她喜歡站在講臺上,三尺講臺的水泥地上,她喜歡他們身上那種莽撞的青春氣息,那種不屑一顧的,年少輕狂的氣息。
年輕的漂亮的女教師許多時候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當你費盡心機和那群臭小子鬥智鬥勇的時候,他們總能找到他們的方式來反抗你,攻擊,有時明知道那些不過是小孩子的伎倆,不過是想引起注意的嘩衆取寵,可是自己依然控制不住的生氣,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生悶氣。
沐芷長了一副和她母親一樣漂亮的臉蛋,清晰的輪廓,柔和的弧度裏隐藏着驕傲和倔強,柳丁揮歪在沙發上,抱着靠枕将電視機的頻道從頭換到尾,再從尾換到頭的時候,沐芷打開卧室的房門緩緩地朝沙發那邊挪,挨着柳丁揮坐了下去,“他這些年怎麽樣了”她問的很輕,總歸還是問了出來,從六歲那年,父母離婚,她随母,從此父女關系就如履薄冰。
“過幾天他們來了,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對了,今天遇到的,那個女孩,叫什麽來着”
“夏念文,怎麽了”
“她是你以前在随州的學生”
“嗯,你認識她”
“不認識。”
“那你那麽感興趣做什麽呢”
“沒什麽,只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或許是我敏感了,她知道你結過婚,對吧,可是她看我的眼神明顯沉了又沉,而低頭看你的時候,那眼神中全是眷戀,全是不舍,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
“柳丁揮,你想說什麽”
“你的魅力太大了,就連女人也吸引,以我這麽多年的經驗看來,這個叫夏念文的女孩對你的感情肯定不一般。”
“你瞎說些什麽呢別以為自己喜歡同性,看誰都喜歡同性,她是我以前的學生,這孩子一直都那麽安靜守本分,怎麽可能會有你所說的那種感情。”沐芷順手将手中的抱枕朝柳丁揮砸了過去。
柳丁揮不屑地撇了撇嘴,心裏腹诽道,咱們走着瞧。
倒是沐芷也并未多想,這一天也折騰得厲害,回到卧室,把自己扔進被窩,腦海裏漸漸浮現出夏念文的面容,這五年,她的變化也蠻大的,或許在以前的視線裏,從來都只把她當成萬千學子中的一員,倒是現在的她完完全全地變了個樣子,只是那抹淡淡的眼神卻始終都沒有變,她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柳丁揮這個人常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迷迷糊糊地,也不知什麽時候竟睡着了。
倒是那晚上,夏念文打了無數個噴嚏,也猜不透到底誰在想她。
同樣的夜裏,她卻睜着眼,直到天亮。
第二日醒來,全身疲倦到就像散了架一般,她從抽屜裏翻出框架眼鏡掩蓋住眉眼下的青色,在洗手間洗了一把冷水臉,席慎之的房門依然緊閉,客廳的沙發床上夏念笙橫在床上,睡姿優雅,她一邊刷牙,一邊看着鏡中憔悴的自己,才恍然,今日不是周日麽周日她起這麽早做什麽呢薄荷味的牙膏含在嘴裏涼涼的,薄薄的,沁人心脾,牙刷在手中,她沖着空中長長地嘆了個口氣,因為角度的問題,薄荷味的牙膏有些許不小心掉進了喉嚨裏,那種清涼的感覺就更甚了,她就這樣周而複始,直到門邊雙手交叉的女人冷不丁地冒了句:“很好玩麽你這樣玩都玩了半個小時了。”
“啊,你走路沒聲音的吓死人了。”回頭看,卻是披着一肩長發的夏念笙,發尖微卷,因剛醒轉來,全身上下都彌漫着慵懶氣息,她随身套在身上的長T恤簡單地包裹着她的身體。
“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夏念笙在,她實在沒好意思再玩着那樣幼稚的游戲。
“你還好意思說,你昨晚一共出來了十次,十次啊,姐,我都該喊你姐了,每次我快要睡着的時候,你就出來了,對了,你昨夜,一夜沒睡”
“嗯,不知道怎麽的,失眠了,你知道我睡眠一直不怎麽好。”她一邊洗漱一邊回到夏念笙的問題。
“是因為那個沐芷”念笙環抱着胸站在那裏像一陣風似的。
她的手頓了頓,沒有回答夏念笙的問題,擦幹了手回卧室換衣服去了。
她沒有看到夏念笙在她身後搖了搖頭。
早上七點,整個城市剛剛蘇醒過來,小區外有吆喝着豆漿油條的小販聲音,因為不是工作日的關系,門面外排隊的人不是很多,上班族此時都在睡懶覺吧,轉角處有南城最好吃的包子店,工作日的時候,她總會下樓給屋裏那兩位還沒起床的女人買回去,然後再折回去上班。
夏末秋初的早晨,空氣中濕漉漉的,夾雜着晨曦的露水,公園裏有晨練的老人,夏念文站在遠處靜靜地看着,走着有些累,就徑直坐在了還有些涼的石凳上,不遠處有一面湖,湖面靜靜的,就連湖中的魚也似還在沉睡般,晨練的年輕人不多,所以當面前那個穿着一身運動裝的男人跑着跑着停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有些詫異地擡了擡頭,那個溫而儒雅的男人,卻見他一臉笑意地望着她。
夏念文有些尴尬,不自然地對他笑了笑,算是打聲招呼。
“周末,不睡懶覺,這麽早就起床的年輕人真是不多啊。”
“嗯”
“昨天我們見過,真是有緣,今日又相逢,夏念文你好,我是柳丁揮。”
“你好”夏念文伸出手,那男人的掌心裏全是汗。
“抱歉”柳丁揮說完,從兜裏摸出濕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夏念文起身向他告別,她望了望他身邊,并沒有沐芷的影子,和他,又不熟,真沒什麽好說的,卻沒想那男人追了上來,“昨天的事還沒好好感謝你,下周末是沐芷的生日,要是有時間的話能來吃個便飯嗎”
“下周末”夏念文脫口而出地問道,對了,下周也就923了,又是一年了,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柳丁揮露出開心的笑容,“你是做什麽的聽沐芷說,你以前是她的學生。”
“小公司職員,對,高中三年在随州,她教我們的語文。”
“在你眼裏,你覺得沐芷是怎樣一個人”
柳丁揮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問題,倒讓夏念文覺得驚訝。沐芷是怎樣一個人,他是她的丈夫,難道他不是最清楚的嗎又何必在意一個曾經的學生的看法,不過轉念一想,人家或許也只是沒話找話得瞎聊罷了。
“她,很好啊,人又漂亮,講課也講得很好,以前我們都很喜歡她,她對學生也很好。”她慢吞吞地說着,客套又禮貌,柳丁揮溫和地聽她說,末了,他才緩緩開口,“沐芷是個好女人,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好女人。”
夏念文聽在心頭又酸又澀。
“很小我們就認識了,從小我就在她身邊保護她,呵護她,她很聰明,有一顆晶瑩剔透的心,她內心純淨,對自己在意的人會百般呵護,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柳丁揮說到這裏,頓了頓,那眼神中有着明明滅滅的光。
夏念文有些不想再聽下去,她知道沐芷比他所說的要好上一百倍,可是誰要聽他說啊,誰要聽他說出那些好,有什麽好炫耀的,有什麽好稀罕的,從來,角色對立,夏念文一開始就對柳丁揮抵觸了起來,她知道自己不講道理,在人家初相識的時候,她還沒出生。人家青梅竹馬,郎情妾意,這麽多年,她連表白都還沒有,如果這是一場戰争,號角還沒吹響,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她是一個值得珍惜的女人,更是一個值得深愛的女人,說實話吧,你是不是喜歡她”
夏念文像不認識他一般看着他,雙手絞在身前,轉念想了想,“我們很多學生都喜歡她。”
“你知道我所說的喜歡是什麽喜歡。”柳丁揮不依不饒。
夏念文不可思議地望着他,她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就連一面之緣的不相幹的人都看出來了,可是為什麽沐芷就是沒看出來呢她額上開始冒汗,下面柳丁揮說的一句話更是将她從夏末秋初扔到了深冬時節。
“我是GAY,我和沐芷只是形婚。”
她只覺得轟的一聲,似是有煙火炸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