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話
夜話
“神智失常?”顧花間一聲疑惑,奚晚林連忙回了他一個智障兒童的眼神。
顧花間上下打量:“這種東西真的是好養料嗎?”
似乎他的言外之意是‘吃了不會也變智障吧’。衛景輝微笑:“自然是大補的,用處頗多呢。”
顧花間有些不爽:“既如此,那師兄就小心看管着吧,我就在隔壁找個房間休息,有事叫我。”
“師弟晚安。”衛景輝邊揮手邊禮貌微笑。
奚晚林一邊目送顧花間出了房門,一邊飛速跳下床,搬着水盆就來到了床邊,把兩腳放進去就開始開開心心的洗腳了。
衛景輝鎖好房門,又去鎖上窗戶:“你倒是逍遙自在,開心的很。”
奚晚林攪了一下熱水,美滋滋的說:“你也來修魔道,就和我一樣開心自在啦~”
“才不要。”衛景輝關緊門窗後坐在椅子上:“我才不信你當年會突然叛逃師門,肯定有古怪。”
“這水真暖和,感覺身上要長花骨朵了呢~”奚晚林坐在床邊又是舒服道。
“你當年,是發現什麽事情了嗎?”衛景輝似乎是在猜測:“所以才一怒之下摒棄正道?嗯?七澤君。”
七澤君本人繼續泡腳:“你在喊誰啊,不認識。”
“奚晚林你當初被人尊稱為七澤君,自然最是行俠仗義,嫉惡如仇。”衛景輝摸着下巴思索:“按理說你叛逃師門而不是在派內大開殺戒,應當是厭惡明心派,想擺脫關系,可你後來又去登仙臺刺殺許英,若真是蓄謀已久,何須叛逃師門呢。這樣多此一舉,是因為中間又發生了什麽事呢?”
奚晚林用意念從盆裏聚出一團水球,那水球顫顫巍巍的飛了起來,奚晚林心生一計,控制着那水球直接朝衛景輝砸了過去。
衛景輝随手擋了下來,奚晚林咯咯的笑了起來。衛景輝看着奚晚林這服樣子,應當也是問不出什麽東西來了,他嘆了一口氣又問道:“你洗完了沒,我還沒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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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完啦,你...呀,遭了。”奚晚林忽然一聲驚訝。
衛景輝襪子都脫完了:“怎麽了。”
奚晚林尴尬不已:“哈哈,水沒了。”
衛景輝随手一揮:“無妨,我和你用一盆就好。”
奚晚林把盆提了起來,空蕩蕩的銅盆裏一滴水都沒有了:“那個,我的樹根好像有點幹了,這個水沒了。哦對了,謝謝你不嫌棄我願意和我用一盆水哈...”
衛景輝一陣無語:“你躺着吧,我下樓再打一盆。”
想來也是衛景輝的不是,拉着奚晚林走了幾乎一天,絲毫不記得此刻奚晚林是一株小花苗,忙忙碌碌的一口水都沒喝。
不過由此可見奚晚林對水的需求量倒是不小。
衛景輝無奈,只能叮囑奚晚林早些休息,自己則是拿着水盆下樓再去打一盆熱水。
“唉?客官有何貴幹?”
“勞駕,打盆熱水。”衛景輝微笑。
店裏的小二拿着盆就去打水去了,衛景輝此刻卸下裝飾,少了許多身份之感,他随口問道:“哎,打聽一下,捉妖師府上的文韻小姐可有許配人家啊?”
店家神秘兮兮的問道:“怎麽,莫非客官你……”
衛景輝微笑着說道:“在下對她有幾分欽慕之情,想多了解一下。”
店家擺擺手:“嗐,我勸你還是不要打她的注意了,她家情況複雜。她家裏人都死光啦!”
衛景輝用極其吃驚的語氣問道:“啊?那她現在是借住誰家啊?”
店家看着私下無人,悄悄的說:“要不怎麽說你別打這個主意了,文韻現在住在捉妖師家裏。現在鎮上的捉妖師駱泉,是多年前突然出現在鎮子上的,他出現沒兩個月,文家就發生了滅門案,實在是晦氣的很!”
衛景輝哦的連忙點頭:“多謝多謝,感謝店家指點!”
說着,衛景輝就端着熱水回房了。
他回房後卻發現奚晚林并不在床上,桌子上倒是多了一盆花,花盆則是一個吃飯用的碗,裏面長了一株漂亮的連翹花,此刻花香正彌漫在屋子裏。
衛景輝一眼就看出這盆花是奚晚林,他擡手挑了挑花瓣:“怎麽現原形了,不舒服了嗎?”
花瓣瞬間像含羞草似的收了回去,卻只聽見奚晚林聲音悶悶的響起:“這樣睡更舒服。”
可能是喝飽了水,奚晚林自在了許多,連小花兒瓣上似乎都沾染了許多霧水,顯得一片生機。
衛景輝洗幹淨了後就端詳着“飯碗裏的連翹花”,倒是覺得格外的有趣。
他這麽近距離觀察才發現,奚晚林轉生成的花兒實在是上品。
“這顏色黃中帶紅,氣味也是香氣撲鼻,濃厚的很。造型...也很漂亮。”衛景輝細細琢磨一番說道:“真是花中極品,一定能賣出個好價錢。”
衛景輝還未再說,就只見眼前光芒閃過,奚晚林又變回了原樣。他扶着腦袋有些防備的說道:“算了,我還是變回人樣睡吧。”
“怎麽突然改主意了?”衛景輝明知故問的問道。
奚晚林拉緊了衣裳,動作迅速的溜進被窩裏:“有人在我旁邊圖謀不軌,我還是這樣睡吧,免得明天早上一覺醒來連花帶盆都被送到當鋪了。”
衛景輝輕輕一笑:“放心,我不會的。”
“孽障,你最好是。”奚晚林的眼珠子還防備的盯着衛景輝。
衛景輝坐在凳子上,褲腿挽的高高的,雙腳泡在水盆裏,漆黑的長發劃過肩膀,一縷一縷落在胸前,奚晚林看着,忽然想起,上次這樣毫無防備的看着他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奚晚林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吃驚道:“哎!怎麽沒長腿毛啊!是...刮掉了?”
“不是。”衛景輝把腳從水盆裏拿出:“我天生不長體毛。”
奚晚林點點頭,他眼睛撇向衛景輝的胸口,睡覺的衣服領口确實大了些,隐約間也能看清衛景輝的胸口确實也沒長任何毛發。
奇了怪了,怎麽會有正常男人不長體毛呢?
奚晚林摸了摸自己,他也沒長。他還不信,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摸了個遍,他确實也沒長體毛。
奚晚林是妖,沒有體毛倒是可以理解,衛景輝怎麽也皮膚嫩滑不長體毛啊。
衛景輝打開窗戶把用完的水倒在後院中,而後把銅盆放置在一旁的地上,而後關緊了窗戶,坐在凳子上閉目養神了。
燭火尚未熄滅,只留下淺淺的光暈,微微照亮了衛景輝的臉龐。
周圍一片寂靜,似乎到了該休息的時間了。衛景輝閉着眼睛出聲道:“該休息了,別再看了。”
奚晚林确實在看衛景輝。他心中惴惴不安,總是在想衛景輝這樣坐在椅子上休息真的能休息好嗎,明天一早起來肯定腿都麻了吧。
可奚晚林也實在不願開口邀請衛景輝與自己共枕共眠。糾結之下,奚晚林終究是睡不着,輕輕起身坐了起來。
“你…你要一整晚都坐在椅子上嗎?能行嗎,要不我還是回花盆裏吧……”奚晚林輕聲道。
周圍鴉雀無聲,衛景輝似乎已經睡着了。
勞累了一天了,奚晚林也實在是累了,便也倒頭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奚晚林就和衛景輝回到了駱府。
文韻心急如焚,隔着大老遠就見她急匆匆的小跑過來,對奚晚林訓斥:“十一!你去哪兒了!”
“進屋說話吧。”衛景輝說道:“我有要事想與駱泉商議,文韻小姐一起吧。”
文韻遲疑了一下,而後點頭:“好的,請。”
正屋內駱泉已經就坐了,駱泉是個看起來比較霸道的男人,眼神中閃爍着兇惡的光,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衛景輝。
衛景輝起身行禮:“駱家主,實不相瞞,在下昨夜帶着十一去了文家舊宅。”
文韻心中一緊,頓時慌張了起來。
“關于多年前的文家滅門一案,本尊心中已有判定。”衛景輝微微一笑:“此番本尊在此,正是要斷絕此地妖邪頻發的怪象。”
“你說,有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幫你。”駱泉說道。
衛景輝站在房間正中心,奚晚林在一旁看着他,衛景輝擲地有聲的說道:“文家滅門案,正是你與文韻二人所為。”
屋內衆人紛紛吃了一驚,幾個仆人當場吓傻了。
衛景輝自信滿滿,就仿佛天降的正義使者似的,一切罪行在他面前都被揭露無遺。那嫉惡如仇的神情,又讓奚晚林想起了登仙臺之上,鎏明劍毫不留情穿胸而過的時刻。
回憶仿佛是巨大的沼澤,瞬間困住了奚晚林。彼時他恨衛景輝為什麽如此絕情,失望、心痛、絕望、周圍人的謾罵……許許多多,終令他瘋魔。
“你手無證據,空口無憑,就是胡說!”駱泉怒聲道。
衛景輝淡淡道:“我已詢問過宅內亡魂,文韻小姐的姐姐文靜怨魂未散,告知了本尊一切真相,正是駱泉先生你殺他滿門。”
駱泉握緊手中配劍:“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別想走了!”
鎏明劍瞬間出鞘,衛景輝舉着劍指着駱泉,奚晚林在一旁說道:“那可是衛景輝啊,你确定能打得過他嗎?”
文韻氣道:“十一!你是哪邊的!給我過來!”
“反正不是你那邊的了。”奚晚林起身站在衛景輝的背後:“從今天起,我自然與你劃清界限。”
文韻姣好的面容裂開了一個口子:“衛景輝,是你!你給十一下了什麽藥!?”
衛景輝轉過身側對着文韻笑着挑釁:“我給十一下了符咒,現在這朵連翹花已經是我的了。”
一語落地,文韻便瘋狂的笑了起來,她的笑聲有些滲人:“哈哈哈,你跑不了!我手裏的毒粉可是摻了奚晚林的骨灰的,一定能取你性命!”
奚晚林沉默了一會兒,楞了半晌才指着文韻手裏的小瓶子問:“奚晚林……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