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抉擇
抉擇
“可如今，莊凝已死，意兒你若是能助為父一把，上京城官宦之家，總比你在村裏洗衣做飯來得好吧？”
林疏意搖着頭，道：“瘋了，你瘋了！”
林天輝目光一狠，伸手去牽林疏意，林疏意如同一只受傷的小兔，她紅着眼，不知從何處逃出來一把短匕橫在胸前，道：“你別過來！今日你若強行想帶我和夫君走，我便只能留給你一具屍體！”
她說得堅定，戚枝卻是沒料到這一幕，沒想到她看似柔軟的性子，竟也能如此剛烈。
林天輝害怕地後退，道：“好，好好，意兒我不過去，你先把短匕放下，小心傷了孩子。”
林疏意道：“孩子？你別假仁假義了。”她緊緊拽着匕首，道：“我早就不想活了，若是沒有莊凝，成婚那日死的就不會是青禾，而是我了，如今夫君尚有氣息，他還活着，我決不會讓你傷害他，否則我便随他而去。”
黎谙也驚吓住了，他道：“莊夫人，你先別沖動，莊凝或許還有救。”
林疏意聞言，死灰一般的面容上終于染上了激動的紅色，她道：“真的嗎？”
“他說的是真的。”一道溫潤好聽的嗓音響起
林天輝喜道：“奉先生，您可算來了。”
奉澈白衣飄飄，舉手投足間雲淡風輕，他淡淡的道：“我說過助你一臂，可從未說過要替你害人。”
林天輝的臉一下子就白了，他道：“奉先生，你這是何意。”
奉澈道：“無意。”他踱步與戚枝擦肩而過，來到莊凝身前看了一眼繼續道“他陷入了一種極樂幻境。想必此時已在幻境中實現了畢生所求吧。”
他轉過身，道：“林老爺，有些事還是不要強求得好，起初你說你這夫婿已死，我才應了你的請求，只是如今他卻活得好好的，這算怎麽回事？”
林天輝不肯承認，道：“你可是接了我的好處的。”言下之意讓他拿錢辦事，勿多問。
奉澈一笑，道：“你說的，可是這？”他拿出一顆彤紅圓潤的丹藥。
林疏意驚呼道：“這不是那顆回魂丹嗎”，莊凝的那顆可以就活死人的丹藥也在聘禮中交給了林府。
沒想到如此重要哦之物，林天輝竟舍得給其他人。
若是莊凝能服下這顆丹藥，必定會安然無恙。
奉澈拿在手中盤着，目光落在丹藥上，道：“這樣吧，我們将選擇權交給莊凝公子吧。”
林天輝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奉澈道：“我們打個賭，若莊凝能堪破極樂夢境，魂歸原處，那這丹藥還你，若他不能抵禦幻境誘惑，命喪于此，我便替你完成原計劃。”
他轉過頭，看着林疏意的雙眸，眯着眼笑道：“林娘子，你覺如何？”
黎谙道：“這位方士，人的性命怎可作為賭注？如此豈非兒戲嗎？”
奉澈道：“那這位小道長，你道如何？”
黎谙思索着，說不出話來
奉澈道：“這極樂幻境生人進不去，你我又能如何？不一切只能看他自己嘛，吾等所能做的，頂多是能将幻境之中的事浮現出來可供大家一觀罷了。”
“可……”可是對林疏意太不公平了，黎谙還是不忍心
林疏意卻道：“我相信夫君。”
戚枝饒有所思的看着林疏意，當真是一個可值得稱贊的女子，有智謀能讓莊凝愛上她，也足夠有膽量去面對所信非人的結果。
奉澈是狐妖，但因狐族有一半仙的血緣，他可以修煉部分仙術，是以他在黎谙眼前明晃晃的施展術法，也沒有讓黎谙發覺他妖身。
他施展的是一種名為“鏡花水月”的術法，此法并不算多麽高深的術法，但卻是一種極為不道德的術法，因為它可以不經過主身同意，強制進入主身中替代神識，不僅可以窺探被施法之人心中所想還能以圖像的形式展示給他人看，各大仙門都不屑于用此術。
經他施法之後，很快在莊凝的身體上方憑空出現了他的幻境。
戚枝冷眼看着奉澈的一舉一動，狐貍真是最會做戲，明明是一個冷漠勢利之人，面上卻是一派正氣凜然，善良和煦。
“夫君。”林疏意激動喊道
戚枝移開目光，只見幻境之中，莊凝正身處于一處冰天雪地中。
林疏意有些驚訝，道“這是？”
黎谙道：“這幻境是成全魂靈一生最大的心願，想來此地對莊公子來說極為的重要。”
奉澈贊許道：“這位小道長說得沒錯。此地應是北國雪林。”
戚枝沉默着，當年莊凝已完成這個心願，為何幻境還會以此作為引子？
便見幻境中，也不知是在雪地裏等候多久時間，莊凝一身獸皮被大雪完全覆蓋，只餘兩只炯炯有神的雙眼在外面。
他兩只眼珠不時地轉動着，他在雪地裏又蟄伏了許久，忽見一只幼小的血紅色皮毛的狼崽嗅着鼻子出來覓食。
他微不可見的在雪地裏活動活動了兩只有些麻木的腳。
紅色皮毛在雪地裏很是顯眼，因此數量也極為的稀少，莊凝能遇見這麽一只幼崽很是喜出望外，只是一時之間不敢貿然行動。
他耐心的等着。
不出意外，小狼崽嗅到了他準備好的食物，那是一處不容易發現的雪坑，只要小狼崽進入，雪坑下的陷進便會自動觸發，這是他的拿手，從未出過意外。
小狼崽一步一停一張望的，很快便落入了莊凝布下的陷阱，只是他拎着這只半大的小狼，這皮毛壓根不夠做一件大氅衣的。
正當他有些失望的時候，一只約莫二三十年齡的老狼沖了出來，莊凝與之搏鬥，老狼并非普通狼所能比拟的，它通人性，且已初修靈識。
但幻境中的莊凝卻不知怎地，格外的身強體健，身手了得，一拳打在那雪狼身上，雪狼竟遭受了重傷。
很顯然，莊凝對這一切也覺着異常，但他面對倒下的老狼還是沒有猶豫，這老狼身長足有兩米，高有半人高，這滿身的皮毛正光滑靓麗，正是适合做大氅衣。
小狼崽眼睜睜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親人刨皮，吓得直哆嗦，莊凝提着小狼崽，愣了半晌。
戚枝道：“他這是做甚？”
黎谙道：“許是幻境在讓他做選擇吧。”
奉澈補充道：“每一個不同的選擇可能會導致不同的結果。”
“唔。”
莊凝那張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他對小狼自言自語“我贈你飽餐一頓，你還我一身皮毛，如今，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語罷，他放開小狼崽和那老狼，抱着那身帶血的狼毛轉身而去。
看到這裏，幻境的場景轉而變化，華麗堂皇的宮殿，高位上的人貴氣逼人，他一身龍袍加身，頭戴黃冕，正是上京城的聖上。
莊凝茫然且無措的站在朝堂之上
“聽聞閣下獨自斬殺了一頭成年的雪狼，可有此事？”
莊凝從未見過如此場景，他說話有些結巴的道：“回……禀……聖上，小民只是僥幸，只取了皮毛而已。”
那皇位之人的人果斷道：“既如此，閣下可願成為驸馬？”
他大手輕輕一揮，從殿外施施然地走出來一位清秀典雅的女子。
女子遠山青黛，輕點紅妝，頭戴金枝，身穿一席華麗宮裙，她笑得恬靜溫柔，那姣好的面容與林疏意竟生得一模一樣。
幻境外，林疏意也是愕然，她不由地揪起一把心。
幻境之中的莊凝也是看呆了，他目光緊緊地鎖在殿中那名女子身上，臉上驚訝之色毫不掩飾。
他念念道：“這……好生熟悉。”
宮殿中有人道：“莊公子，不可放肆，這可是景春公主。”
莊凝晃了晃神，忙地垂下雙眼，道：“小民逾越。”
“那便擇日成婚吧。”
随着一聲令下，莊凝如在雲霧間，他被人推搡着上前，眼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不會有錯。
一介平民，一朝攀上皇室，成為新晉驸馬，一時之間，成為了上京城的熱門話題，而莊凝也享受着此前從未有過的待遇。
穿的是錦衣華服，住的是聖上親賜的府邸。
洗漱有專門的人伺候，出門有上好的馬車，進入酒肆有特有的雅間以及上好的酒食。
更有自己喜歡的人在身側，身份顯貴，溫柔娴靜，與他情投意合。
除此之外，還有學士自願上門為他作詩寫文，亦有達官顯貴阿谀奉承，将他捧至高位。
要名利有名利，要愛情有愛情，人生得意也盡歡。
從幻境之中可以看出，莊凝也從最開始的無所适從、堅守樸實漸漸地，開始變得得心應有、心安理得、理由應當，他接受了這一切。
林天輝呲着鼻子道：“意兒，這便是你說的相信他？這世上就沒有一個男子能做到！”
林疏意搖着頭，咬着唇道：“不、不會的。”
林天輝指着幻境道：“如今事實就擺在你眼前，他可是要去當他的驸馬爺了。”
林疏意不安地扶着肚子，聲音漸漸低下，道：“莊凝不是這樣的。”
她忽而堅定地喊道：“夫君，你快醒醒。”
奉澈道：“你這樣是徒勞的，他聽不見。”他轉頭面向黎谙，目光卻是落在戚枝身上繼續道“看來一切已成定數。”
幻境中的莊凝已是一紅喜慶的喜服。
戚枝不甘示弱地回視，狐貍真會玩弄人心，搞這一切，是想讓林疏意死心，好讓她嫁去上京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