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糊塗
第25章 糊塗
言抒左手一個盤子,右手一個信封,大概沒想到紀珩連是誰都不問,就開了門,一時間有點慌張。
蔣铮更傻眼了,本來腦子裏做了萬全的準備,備選路線都規劃了好幾條了,結果紀珩一聲不響開了門,外面還站了個女的。那感覺,跟上廁所被人窺了沒什麽區別。
那麽大一個活人坐在那,言抒顯然也看到了蔣铮。
“你……有客人?不好意思啊。”
“什麽事。”紀珩一貫冷眉冷眼的,言抒再傻也看得出自己的到來并不受歡迎。
“那個……盤子還給你,你做的抓飯很好吃,謝謝。”
那天從棉紡織廠回去,言抒就後悔了。雖然她暫時還摸不清紀珩的立場,但好歹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給自己解圍,隋螢的事情也還不明晰,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應該那樣質問他。
紀珩接過盤子。
言抒站着沒動,對面的人冷硬得跟冰山似的,一時間下面的話不知道如何開口。
“還有事?”
“那天……”言抒嗫嚅着,“那天是我情緒太激動了,對不起。”
“不用。”
……
不知是言抒自己心虛,還是紀珩的氣場太過冷峻,言抒不自覺地頭往下低。眼神瞟到另一只手裏捏着的信封。好懸把這個事兒忘了!在這冷到冰點的氣氛裏,簡直是棵救命稻草!
“這個還給你”,言抒把信封舉到紀珩眼皮底下,“那天人太多,我不好當面和白羽推推拉拉的。”
“他給你的車馬費?”
“嗯”
紀珩垂眸掃了一眼,“鴻應的錢,不拿白不拿。”
這句話聽起來就像在炫耀“我們鴻應有的是錢”。言抒皺了皺眉,他現在已經完全認同自己是鴻應的人了嗎?
“我不要”,言抒把信封又往紀珩跟前擡了擡,也沒客氣:“鴻應的錢來路不明的,我不敢拿。”
紀珩表面無波,“來路不明的錢,更不應該給我了”,說完手臂輕輕一帶,大門完全敞開。
“應該給警察。”
紀珩能若無其事地開門,蔣铮已經很震驚了,沒想到還能被擺到臺面上來公然介紹。
“把門帶上。”
紀珩說完已經自顧自地走進屋裏,叉着腿,大剌剌重新再椅子上坐下。
而言抒的震驚程度,絕不亞于蔣铮。她只當紀珩家裏有客人,誰能想到酒吧看場子的混子,和警察坐在家裏吃吃喝喝?
言抒騰不出腦子分辨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是真警察還是紀珩耍她的,只想丢下信封快走。
“那個……有一筆錢我不能收,我上交給……警察。”
快走幾步,把信封擱在了蔣铮面前的桌子上。
蔣铮條件反射一般,“騰”地站起來。
“不是,那個,我不是……為人民服務!”
他想抽自己一嘴巴——這說的都是些什麽!
丢下信封,言抒匆匆告辭奪門而出。蔣铮也愣在椅子上。紀珩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椒麻雞放進嘴裏吃着。
“不是,這女的誰啊?你勺掉了嗎?腦子挨驢踢了?”蔣铮不知道紀珩心裏盤算的是什麽,但多少打了他個措手不及,說不惱是假的。
“隋螢的妹妹。”
“你說什麽?”蔣铮正色道。這麽關鍵的信息,他自信不會記錯——資料顯示,隋螢是獨生女。
“沒有血緣關系,或者你可以理解為隋螢的朋友。”
“她怎麽突然出現了?你讓她來配合調查的?”
“不是。”
“那到底是怎麽的啊,你真是要急死我了!”蔣铮筷子扔了,花生米也不吃了,當場逼着紀珩交待。
紀珩低頭點了根煙,卻一直夾在指尖,徐徐冒着一縷白霧。看向大門的方向,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讓她知道我在查,但願她就此打住,別再參與了。她已經被白羽盯上了,一旦有個三長兩短,我沒法跟老舒交待。”
蔣铮走後,紀珩心裏煩,沖了個澡,但煩躁也沒減輕多少。
隋螢的遺體,是他親自送回盈州的。隋保全見到他,雙眼通紅地咆哮,如果不是有警察拉着,下一秒就會沖上來和他拼命。可一揭開遺體上的白布,隋保全所有的咒罵,全都散在風裏了。
因為是苦出身,隋保全人高馬大,也很壯實。此時像被抽了筋骨一樣,癱軟在裹屍袋旁,抱着隋螢經過處理已經泛白的遺體,無聲地啜泣。這幅畫面像印在紀珩腦子裏一樣,多少年了,甚至隋保全眼角簇起的皺紋,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麽多年,他自甘堕落,從一個一身本事、前途光明的轉業軍人,徹底泯滅了保家衛國的血性,淪落成一個在灰色地帶游走的混子。
委屈嗎?不甘嗎?
不,他活該。
電話響,是蔣铮。
蔣铮不會輕易給他打電話,除非是出了要緊事。
“出事了?”紀珩直奔主題。
“你這信息量太大了,我得消化消化,就在車裏沒走。看你燈亮着,知道你也一直在家。”
“說事。”
“我想起來這女的是誰了,是你讓我查的那個主持人是吧。當時看到她是盈州來的,我還專門留意了一下,可畢竟“調職輪崗”算公派,我就沒往那方面想,注意力都放在她在勒城的關系網了。”蔣铮理順了思路,一口氣說了聽多。
“你到底想說什麽。”紀珩本就煩躁,耐心即将告罄。
“因為隋螢是在勒城遇害的,而且已經有段時間沒回盈州了,所以當時調查的重點都放在勒城,盈州那邊只是例行的親屬問詢。既然這個言抒是隋螢的閨蜜,我在想,能不能試着看看,從她那獲取一些……”
“不行。”蔣铮的話還沒說完,被紀珩毫不留情地打斷。
“為什麽不行?我們一直沒有突破口,南邊一時半會也去不了。反正她已經知道我的存在了,萬一能從她那獲取些信息呢!”蔣铮也急了。
“我以為我剛才說的話,你聽懂了。”
“紀珩你他媽糊塗!你出于她爸爸的原因也好,或者什麽別的原因也好,想要保護她、不讓她牽涉其中,這我都理解,我也可以聽你的。畢竟咱倆這樣,說不好聽點,有今天沒明天的,不牽扯無辜的人,是對的。可她千裏迢迢從盈州來勒城,擺明了要查隋螢的事,是你說一句危險,她就會收手不幹了的?既然這樣,還不如和咱們配合。鴻應是什麽地方你也知道,有什麽事你和我多少能護着點她。不然的話,她一個女人,接觸鴻應那些人,指不定惹上什麽麻煩,到時候你哭都找不着地方!”
聽筒裏紀珩的呼吸清晰可聞,卻是沉默。
蔣铮嘆了口氣,“你自己心裏明明也清楚,白羽已經盯上她了,她不太可能全身而退了,你說呢?”
那一頭還是無聲的沉默,蔣铮也不再勸了,手機就一直舉着。
過了挺久,紀珩摁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