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是。”
聽到這個回答的瞬間, 付溫忱下意識便微微顫抖起來。
無數次幻想過這一刻,可真當知道對方徹底恢複了記憶時,她還是恐慌, 懼怕,無法直視對方的眼睛。
“對……對不起……”
沉默半響,她眼裏滿是淚水,只能幹澀地說出這句話。
俞歸杳卻瞬間将她抱進懷裏,伸手輕輕揉着她的發, 低聲笑她:“你這是想和我一起被燒死在這裏?”
“有什麽話出去再說,好嗎?”
邊說着,她又咳嗽起來。
周圍的煙霧嗆人至極, 火焰幾乎将兩人包圍。
付溫忱這才回過神來, 一時冷汗淋漓。
她連忙扶起俞歸杳,又道:“我們去窗戶那裏。”
“窗戶被鎖了。”
俞歸杳看她一眼, 任由她将自己扶到窗戶旁。
室內的溫度節節攀升, 好在是一樓。
付溫忱手足無措地看着她, 本就不知道對方恢複記憶後會如何對待自己,會不會氣惱,會不會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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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這場火也全拜自己所賜, 甚至逃命用的窗戶也是自己鎖起來的, 整個別墅的門窗都被她牢牢鎖住, 鑰匙都藏了起來, 就是為了不想讓對方逃出去。
可現在卻作繭自縛。
她心虛, 難過,眼裏含着淚, 忐忑地看着對方。
下一秒,俞歸杳卻猛地舉起一旁的觀賞花瓶, 随即狠狠地砸向窗戶。
随着一聲清脆巨響,窗戶玻璃碎裂,新鮮空氣悉數湧進來。
俞歸杳吸入太多煙霧,早已頭暈目眩,如今終于得救,不由得松了口氣。
她将窗戶周圍的碎玻璃全部砸掉,又牽住付溫忱的手,低聲道:“先出去。”
付溫忱小心翼翼的,怕她生氣,連忙鑽了出去。
窗戶還是鎖着的,只能從被砸掉玻璃的地方出去。
一個不小心,付溫忱的腳踝就被碎玻璃割傷,頓時劃出一道血痕。
兩人都落到草坪上,她強忍着,不敢開口。
消防車已經開了過來,正在滅火。
她只敢拽住對方的袖子,怕對方跑掉。
可俞歸杳卻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往消防車的方向走去。
沒辦法,付溫忱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姐姐......”
她聲音低弱,不知如何開口。
到了消防車外面,俞歸杳竟拽開了她的手,随即上了消防車。
付溫忱心裏一緊,想跟上去。
可對方卻搬下來一把凳子,又讓她坐下。
她乖乖坐下了,俞歸杳便蹲下身,随即低頭,用手裏的碘酒幫她腳腕上的傷消毒。
“你......”
對方輕輕捏着她的腳踝,另一只手上拿了棉簽,沾上碘酒,棉簽輕輕觸碰到血痕上,動作又輕又柔。
那一刻,傷口傳來疼痛感,可付溫忱的心卻更加鈍痛。
她後悔,難受,看着對方清冷的側顏,眼眶酸澀,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滑落臉頰。
從小到大,姐姐對她那麽好,更不用說顧若秦......
每次她被欺負,她都在她身邊,每次她受傷,對方都溫柔地幫她包紮,心疼她,哄着她。
她不高興了,她會逗她笑,她難過了,她會陪到她開心為止。
即使她有事不願意與她述說,她也會一直默默地留在她身邊。
就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她卻傷她那麽深,罵她,傷她,說厭惡她,再也不想看到她,甚至害她差點死在火場裏......
付溫忱緊咬着牙關,沒有發出聲音,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卻淚水盈盈,不斷落淚,心痛到渾身顫抖。
俞歸杳沒有擡頭看她,只是緩緩将她的腳踝包紮好,随即道:“我已經把碎玻璃都處理好了,你怎麽還會受傷呢?”
付溫忱聽到這話,卻心中一緊,有些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俞歸杳擡起頭,見到她蒼白的面色和滿是淚水的眼睛,目光變得深沉,随即緩緩起身,竟将她抱進了懷裏。
“你還騙我,明明就是故意的,不是嗎?”
她伸手輕撫着女人的發。
聽到這話,付溫忱卻渾身一顫,雙手死死地攥住她的衣角,眼裏再也沒有了小心翼翼,而是偏執和瘋狂。
是,她就是故意的,只要能讓姐姐心疼,她就算是腿斷了都在所不惜。
她接受不了她的離開,就算是不擇手段,就算是死,也要留她在身邊。
還有……她其實根本就不後悔将對方鎖起來,如果她非要離開,她還是會将她關起來......
這一句句心聲傳到俞歸杳耳朵裏,她有些無奈,低聲道:“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嗎?你明知道我能聽到你的心聲了。”
“是。”
付溫忱擡起頭,對上她的眼睛,心痛至極:“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我已經快瘋了。”
“就算你恢複記憶後讨厭我也沒關系,我會努力求得你的原諒,絕不會讓你離開我。”
“所以......姐姐......”
她眼裏的淚又落下來,将臉埋在她懷裏,顫聲道:“你懲罰我吧,無論怎麽樣,我都不能失去你。”
俞歸杳深深地看着她,又看向遠處認識的消防員,朝他揮了揮手,這才低聲道:“好,那麽我們做個約定。”
“今晚你去我床前等着我,我給你答複。”
聽到這話,付溫忱震驚地擡起頭。
去她床前等着她……是去付清渡的床前。
她會給她一個答複嗎?還是會......
“相信我,我不會跑。”
俞歸杳低頭看她,接着緩緩松開她,又道:“你親生母親的事還有顧念之母女倆的事也該結束了。”
“你要一個人去?”
付溫忱紅着眼眶,心中惴惴不安。
可俞歸杳卻朝她笑了:“你覺得我做不到嗎?”
是啊,之前是因為她沒徹底恢複記憶,一旦想起所有事,沒人能攔她。
付溫忱沒有再阻止她,而是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眶越發酸澀起來。
我等你,姐姐。
這一次,我們不會再錯過了,是吧?
“嗯。”
俞歸杳的心聲遠遠地傳來,付溫忱終于控制不住,将臉埋在臂彎裏,低下頭痛哭起來。
就算你讨厭我,我也不會放開你的......
......
而這邊,俞歸杳拜托消防員幫忙照看一下她,接着去找顧老爺子。
她想,現在更麻煩的事情是付溫忱的親生母親和顧念之母女。
只有處理好這些,她再和她好好聊一聊,最好是用付清渡的身份。
小時候,付溫忱就喜歡割傷手,或摔倒受傷,用這種方式來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一晃很多年過去,她還是這樣,過分偏執,一旦想擁有某樣東西便患得患失,害怕失去。
俞歸杳勾起唇,她希望這次談話後兩人能敞開心扉,不再有任何隔閡。
也希望對方信任她,不再擔心害怕......
沒過多久,她回到了顧家。
剛到顧家,看到顧老爺子,她便走上去和對方擁抱在一起。
“爺爺,我願意直接進入軍部。”
顧老爺子并不吃驚,知道她做出了決定便一定是徹底恢複了記憶,不由得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道:“你能這麽想,很好。”
“但是,我有個條件。”
俞歸杳卻又道:“去軍部之前給我一些時間,還有,給我權利……”
……
沒過多久,夜幕降臨。
逼仄的牌場裏人聲鼎沸,許多見不得人的交易在此處進行着。
隔間裏的中年婦女樂呵呵地數着錢,又問一旁的顧母:“怎麽樣?火燒的大嗎?這還只是開始,你想報複她們,我有的是手段。”
“你還有臉說?!”
顧母頓時暴怒起來,喊道:“要不是你把顧若秦救了,她還能活着奪走我家念之的一切?!”
“那我不救她,不是什麽都沒有?我從哪裏得錢?”
中年女人鄙夷地看着她:“本來都是你女兒,是你自己要偏心,現在什麽都得不到。“
“我可是知道顧若秦的厲害的,當年本想着拿她換點錢,結果沒想到事情鬧太大,只能等風頭過去。”
“她呀,就算失憶了也能賺來源源不斷的錢,幫我還貸款,這麽好的女兒哪裏去找?我當然是要抓着她。”
“誰想到付溫忱竟然找過來了,她處處壞我好事!還上了綜藝,把事情鬧大,我寧願當初沒生過她!”
兩人越聊越憤慨,甚至目标都達成了一致。
“行了,顧若秦就是個白眼狼!”
“總之你幫我處理她們倆,我可以給你數不盡的錢。”
“沒問題。”
盛滿紅酒的杯子碰撞在一起,代表着交易達成。
兩個女人皆勾起唇,笑了起來。
可笑容剛浮現在臉上,門外卻忽然傳來劇烈的踹門聲。
“!!!”
屋裏進行各種交易的人頓時都驚慌起來,準備走後門。
顧母更是瞬間破防:“誰讓你約這種地方?!”
另一人不由得驚呼:“不可能啊,外面有線人守着,這是我老公的地盤!”
她說的老公就是七年前她出軌的情人,準備拿到錢和情人跑路,結果沒想到見到顧若秦還沒死,于是順路救了她,準備拿她繼續換錢。
俞歸杳已經徹徹底底地查清楚了當年的真相。
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不知做了多少壞事,如今還死不悔改。
砰地一聲,門被她踹開,她穿着軍裝,手裏拿着.槍,身後是一群同樣身穿軍裝的軍.人。
他們沖進現場,所有人頓時驚慌失措,想逃跑,卻被他們火速控制了下來。
為首的男人被抓住,破口大罵:“你們怎麽知道這裏的?是誰背叛了我?!”
“都什麽年代了,還玩大哥大那一套?”
俞歸杳嗤笑着,慢慢走向滿眼震驚的兩個女人。
從頭到尾,這件事就只是一件小兒科的綁架案,卻沒想到耽誤了她和付溫忱這麽多年。
她眸色加深,朝着兩個女人道:“很好,我的母親,還有親愛的岳母,請你們去監.獄裏觀看我和溫忱的婚禮。”
“只要我想查,你們有無數的污點可以被判進監獄。”
“憑什麽?!”付母不服。
俞歸杳則勾起唇,一雙冰冷的眸子讓人不寒而栗:“憑你策劃多起綁架案,而且這麽些年,和你的老情人聚衆賭.博,詐騙無數錢財,還參與了販賣白.粉事件。”
“你有證據嗎?!”女人歇斯底裏起來。
她則笑意更深:“證據?”
“還真有,而且是一堆。”
“去局裏看吧。”
她早就收集好所有的證據等着她們。
若不是當初失憶了,她不會等到現在才處理她們。
顧母看到她那冰冷的視線,知道這件事已經無法挽回,不由得求情道:“若秦,我是你媽啊,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你得顧念舊情.......”
“舊情?”
“舊情在你出軌離開顧家的時候就已經斷了。”
俞歸杳冷笑道:“這些年你做的事情還真隐蔽,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出來。”
“你開了個私人會所,介紹娛樂圈裏的明星和某些大佬玩樂是吧?俗稱拉皮條,其中涉及的可就多了,而且漏下的稅.務何止幾億。”
“你女兒還在國外私生活混亂,深夜飙車撞死過人。”
很荒缪的是,其實她們所有人都只是一串游戲代碼,可身處這個世界裏,卻又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維,也得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
俞歸杳深深地看着對方。
顧母則雙眼通紅,一直狡辯:“我沒有,我們沒有!你這是誣陷!”
“我是你媽,你不能這麽對我!”
“進監.獄再說吧。”
俞歸杳很冷靜,安排人将現場所有涉案人員都抓走。
而剩下的,就是她和付溫忱要聊開了......
她嘆了口氣,先跟衆人回了局裏。
......
而付宅,付母已經無力阻攔付溫忱,任由她進了付清渡的卧室。
顧念之母女的熱搜挂在第一位,讓人瞠目結舌。
那混亂的私生活照片,甚至兩人涉及很多犯.罪事件。
很難相信這不是付溫忱或顧若秦的手筆。
她已經不想再管年輕人的事情。
何況清渡看起來也是自願的.......
只要她的身體不出問題就好。
夫妻兩個嘆了口氣,漸漸離開。
而房間裏,付溫忱一直在等着,她等着俞歸杳兌現諾言。
等待總是難熬的......
小時候,她總是守在姐姐的床前,害怕她醒不來,于是時不時查看她的呼吸,生怕她沒了呼吸,再也無法睜開眼,心中忐忑又難安。
等對方睜開眼的那一刻,便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那雙眼睛總是含着笑意,笑她:“要哭了?”
想到這,付溫忱的眼眶又酸澀起來,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低頭用手捂住臉,眼睛已經哭紅,難以抑制自己的感情。
恍惚間,似乎産生了幻覺,她竟聽到一聲:“又哭了?”
“!!!”
付溫忱立刻擡起頭,便看到床上的女人已經微微坐起,她一頭微卷的長發,瞳仁是淺棕色,那張臉蒼白至極,卻猶如落入凡塵的天使,朝她笑着,低嘆道:“怎麽又哭了?”
那一刻,付溫忱根本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站起來,迅速地抱住了女人,又俯身,猛地吻了上去。
兩人的唇瓣緊貼,俞歸杳有些無奈:“你知道的,這副身體沒力氣,做不了這些事......”
她伸手輕輕擦拭着對方眼角的淚。
付溫忱卻眨了眨眼,心中酥軟至極。
她知道,姐姐這副态度是不會離開她了。
可她一定還是生氣的,所以她要求情,讓她心軟.......
聽到她的心聲,俞歸杳眼裏浮現笑意。
付溫忱就是故意給她聽的,她連忙脫鞋爬上床,又坐到她腿上,雙手環着她的脖子,軟聲求情:“你不動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動......”
“姐姐......随你怎麽懲罰我,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說這話時,她淚眼朦胧,眼尾的淚痣微微泛着紅,讓人憐惜。
俞歸杳眸色變深,指尖撫摸到她的淚痣上,忍不住逗她:“若是我無法接受你,要離開呢?”
聽到這話,付溫忱的臉色竟瞬間變白,她緊緊摟住她的脖子,緊貼在她懷裏,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苦笑道:“那我有什麽辦法呢?”
“我只是一串游戲數據......你也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又來了。
俞歸杳笑起來,捏她的臉頰,輕聲道:“說實話。”
“實話......”
幾顆淚珠從眼角落下,付溫忱忽然也笑了,卻笑得瘋狂:“實話就是如果沒有你,這個世界就不應該存在,我寧願毀了它......”
她陰沉的聲音帶着顫音,讓人脊背一陣發涼。
俞歸杳卻深深地看着她,随即托住她的後頸,吻上了她。
這就是頂級戀愛腦反派啊。
她在心裏感嘆。
付溫忱卻愣住了。
頂級戀愛腦反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