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呆呆
外面響起敲門聲,周舒揚反手打開。裴朝暮手裏拎着三份奶茶,見這倆都站着,氣氛怪異,對江明誠說:“上次你喝過的。”
全糖的黑糖珍珠牛乳。
江明誠:“謝謝。”
周舒揚當然也注意到她買了三杯,“還給我買了,謝了啊。”他很主動地從她手裏順走一杯,然後從兜裏掏出手機,“加個微信吧,轉你錢。”掃了碼後,他瞄了眼江明誠,心情突然覺得很不錯,“走了。”然後替兩人關上門。
江明誠說:“多少錢,我也轉你。”
“不用。”
江明誠悶不作聲拿出手機,轉了她三十。
裴朝暮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事。”江明誠坐上沙發,把兩杯奶茶的吸管都插好,無糖那杯放左側,等她坐到自己身邊後問,“過年怎麽不回家?”
“我媽再婚,現在她有了新的家庭,我回去不太方便。”
“哦。”
以前,江明誠一直避免問她家庭方面的問題,這下知道了,又有些懊惱,開始觀察她的臉色。
“要不要下去看會電影?”
江明誠随便放了部喜劇片,燈關了,熒幕反射的光線落在她臉上,他的心跟着柔軟起來,“春節檔有部新片,反響還不錯……”她轉頭看着他。江明誠的喉結動了動,眼神往邊上偏,“明天你有空吧,一起?”
“明天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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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半,在這裏見?”
“好。”
裴朝暮離開的時候,江明誠将剛才挑挑揀揀搗鼓了很久的塑料袋拎起來:“這個你拿走吧,我吃不完,多了浪費。”裴朝暮去接,江明誠又說,“算了,有點重,我送你。”
江明誠一眼就看到了書桌上那只護手霜,塑料袋放桌上。環顧四周,靠窗這張床上的被子疊得跟豆腐塊一樣,一看就是她的。床邊靠着一只咖色拉杆箱,這麽多年了,還在用。床頭櫃放着黃色的厚皮本,是日記麽。
“那我回去了?”江明誠收回自己探索的目光。
“嗯,明天見。”
“明天見。”
江明誠走後,裴朝暮打開塑料袋,最上面是那盒草莓。下面都是江明誠挑的零食,幾乎都給塞進來了。她将零食拎到床頭,然後把草莓洗了,打開手機,才看見周舒揚的好友申請。
通過後,很快周舒揚轉了一筆錢過來。
五十。
裴朝暮把多餘的三十五塊五轉回去。
對話上方顯示“正在輸入中”,裴朝暮等了會,沒收到信息,去洗了個澡。睡前發現他沒收款。
M:【給多了。】
Burning Rose:【留着下次。】
M:【不要就算了。】
翌日,裴朝暮十點半到了。遠遠望見江明誠蹲在M·King門口,跟一只小黃狗說話。他單穿了件黑白條紋的毛衣,陽光曬在他的背上,顯得他整個身體暖融融的。“你來了?”他注意到她,看手表,“吃過早飯了沒?”
“吃過了。”她跟着蹲下。
小黃狗的前肢缺了一只,身上綁着輪胎支架。小狗吃完江明誠手心裏的火腿腸,不停地用舌頭舔他的手指。“乖啊,等會再吃。”江明誠溫柔地摸了摸小狗的頭,對裴朝暮說,“要不要摸,小黃很乖的。”
以前他也這樣,看見路邊的小貓小狗就走不動道。有幾次還讓她在原地守着,他跑去買火腿腸,結果他一回來,小動物們早就跑光了。
裴朝暮說:“它們可能不太喜歡我。”
“沒關系啊,你只要摸摸它們的頭,像這樣——”江明誠一邊摸她的頭,一邊笑,“就可以了。”
裴朝暮把手放在小黃狗的頭上:“它的腿怎麽了?”
小黃是只流浪狗,腿是被人惡意砍斷的。據說是某個賣豬肉的屠夫,突然來了興致,抓住路過的小黃狗,跟人打賭,賭小狗被砍掉一條腿能不能活下來。于是,那屠夫便殘忍地将它的左前肢齊根砍斷。小狗生生捱了過去,乞讨到這裏的時候,江明誠聽別人提到小黃狗的遭遇,心疼極了,便定制了假腿,等小黃狗适應了,再送去動物救助中心。現在小黃被一對年輕夫婦收養了,也住在附近。它記得M·King的位置,總是來找江明誠。
“發生了一場意外。”江明誠覺得這件事實在太殘忍,不好講給她聽,“小黃真的很堅強。”他拍拍小狗的頭,“好了,你回家吧,我今天有約了,沒空陪你玩,回去吧。”
小黃像是能聽懂似的,搖搖尾巴,然後舔舔江明誠的手。往前小跑了幾步,還扭頭看他。
“回去吧。”江明誠擺了擺手。
小黃狗離開後,江明誠聞了聞自己的衣服,沾滿了狗味兒,他站遠了點,說:“我去樓上洗個澡。”
這下造型白做了,江明誠吹幹頭發,看着鏡子裏這一頭炸毛,現在去理發店是來不及了,只能拿帽子壓一壓了。
裴朝暮今天穿的是米白色的套頭衛衣,正好江明誠的衣櫃裏有件同色的,穿下去跟裴朝暮面對面的時候,看着兩人相似度極高的穿搭,江明誠的耳根紅了起來,有種想跑上去再換一套的沖動。
他壓了壓帽沿,意圖掩蓋自己的刻意,“剛才摸了狗,身上全是味兒。”
“嗯。”她似乎沒注意到,“中午你想吃什麽?”
“都行啊,你做嗎?”
“自己做比較費時,電影是幾點場的?”
“兩點。”
“嗯,那來得及。”
“嗯,那……”
“我做吧,你有什麽想吃的?”
“看看冰箱裏有什麽,随便吃一點好了。”
裴朝暮煎了兩塊牛排,四個荷包蛋,還有一道是炒青菜。吃完後步行去電影院,江明誠去取票。
不遠處有幾個女生讨論。
“好高啊,是模特吧!”
“好帥……他有點像那個……我想起來了,程峪!”
“哪裏像了?”
“你不覺得那種感覺很像嗎,都是青春陽光,朝氣蓬勃型的。”
“沒有吧,程峪除了年齡哪裏陽光了,而且最近那個綜藝擺爛成什麽樣了?拿那麽多錢都不上心。”
“什麽啊,人家是換了新團隊,現在不适應而已。你不知道,他沒出道前很慘的……”
“……”
江明誠左手拎着兩杯奶茶,右手圈着超大桶爆米花,朝她走過來:“走吧。”江明誠選的情侶廳,倒數第二排。入座之後,江明誠把超大桶爆米花給她,欲蓋彌彰地說:“票買的急,就這個廳有座了。”
“嗯。”
電影制作不錯,江明誠看了十五分鐘,就集中不了精神,因為前面那對情侶開始親嘴了,那聲音嘬的。聽得江明誠心口燥熱,伸過去拿爆米花吃,不小心抓到她的手,吓了一跳,馬上縮回來。
這邊已經翻江倒海了,江明誠瞄了眼裴朝暮,她那邊依舊風平浪靜。
真慫啊你,江明誠。
一邊又想,她什麽感覺都沒有的?
前後左右的情侶們都有事要做,江明誠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再看屏幕,已經跟不上劇情了,熬完整部電影,什麽都沒發生,倒是憋了一肚子火。
都沒有公德心的嗎,大庭廣衆之下,就不能收斂點?
你們是來看電影的嗎?!
燈一亮,江明誠起身,見她還坐着,“不走?”
“你不看彩蛋嗎?”
他呆了呆。
彩蛋啊。
記得兩人第一次約會看電影,也是裴朝暮人生第一次去電影院。播放片尾的時候,她也起來準備走,江明誠卻拉住她說,“等等,看完彩蛋。”
裴朝暮就坐下,貼到他耳朵邊上,一本正經問,“彩蛋是什麽東西?”
這可把江明誠問住了,半晌沒找出詞解釋。
“彩蛋就是——”那時江明誠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臉頰,腦子一瞬空白,不受控制地将唇印在她的臉頰上,“額外的——”
“驚喜。”
仿佛同時被回憶擊中,兩人同時陷入沉默,江明誠一肚子的氣嗖的一下跑光了,他哦了聲,“那看吧。”
回去路上,江明誠忍不住想跟她說說話,說什麽都好。然後心裏的小算盤又打起來了,憑什麽啊,每次都是他找話題,憋了一會兒,終于聽到她的聲音。
“真沒想到,這一切居然都是伊森做的。”
伊森?伊森是誰?
哦對,剛才那部電影,男主角。
江明誠點頭:“……真沒想到。”
話題就這麽聊死了,走到門口,江明誠心想總不能這麽結束了吧,“你春節這幾天有別的安排嗎?”
她搖頭。
“嗯,我也空,那就……”江明誠說,“一起吃飯吧,怎麽樣?”
“好。”
裴朝暮對他說的最多的字是“好”,好像不論他提出什麽要求,她都會答應。只有那一次,他苦苦哀求,她都沒有任何動容,漠然看着他,仿佛從不曾将他放在心上過。
期間江先齊打了幾個電話,江明誠統統敷衍過去。以前江先齊還能把“卡全停掉”當作威脅,現在他翅膀硬了,沒再怕的。春節這幾天,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高中畢業後,因為沒有按照父親的期望去做,他被斷掉生活費。學校食堂太難吃,總不能天天出去下館子,他也不好意思老向周舒揚借錢,于是只能逼迫自己習慣食堂的飯菜。直到大四她搬出去住,吃到她做的菜,他的胃終于活了過來。
後來一日三餐都讓她包了。
江明誠總覺得她做的菜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別人都做不出來。這種味道讓他萬分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