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呆呆
小倩入學考那天，是裴朝暮送她去的。考場一共三個教室，一百多個考生。小倩很緊張，手心全是汗，裴朝暮握着她的手：“正常發揮就可以，十三中考不上，還有別的學校。今年考不上，就明天考，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小倩點點頭：“嗯！朝暮姐，那我進去了？”
考試鈴打響後，裴朝暮跟着家長們一起往下走。旁邊的中年男人跟裴朝暮攀談起來，說他的兒子成績如何好，從小學開始就一直是全班前三，言辭中又隐含對十三中的不屑，要不是一中不招轉學生，也不會選擇這裏雲雲。裴朝暮敷衍了幾句便說要走。
“你們也不是本地人吧？”
“嗯。”
“我看你妹妹很緊張嘛，這考試啊，最重要的是心态，我家那小子別的不說，心态是真的好，一到大考就沒出過岔子。不過，我倒有點擔心他太自信，把不該做錯的題寫錯，他老師以前就經常說他……”
“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了。”先一步走下樓梯，裴朝暮朝外指了指，然後朝學校大門走去。
穿過十三號街，裴朝暮看到了一中的偏門。兩座學校果然離得很近。學校邊上圍滿了車，不斷有學生家長出入，裴朝暮混着人群走進去，聽到旁邊人的對話，得知今天是高三的家長會。
裴朝暮走到了文化園，這裏有不少家長在參觀，走廊的牆壁上展示着學校的活動照片，以及一些學生競賽的得獎照片，知名校友……面前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孔，由于照片上的奇異與真人過于迥異，裴朝暮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照片是在一中校門口拍的。瘦高的男生站在橫幅下，穿着白襯衫和黑褲，臉上寫滿自信與張揚。
“你怎麽在這？”聲音是從右側響起的。
是周舒揚，也正是展覽牆上的那個男生。在校期間一直位居榜首，手上數不清的競賽獎杯，甚至還是那屆高考的全省理科狀元。以至于過去了十年，他還呆在學校的榮譽牆上。
“我送小倩來考試。”
周舒揚瞄了眼照片，又是那一貫的嘲諷語氣：“你不找江明誠，盯着我的照片做什麽？”
“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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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揚朝前走，穿過回廊，到藝術廳。一中人才輩出，有藝術天分的更不在少數。裴朝暮很快在衆多的照片中鎖定江明誠。
這一張是在班級的板報前拍的。一整片黃燦燦的油菜花田，主人公是穿着白裙的少女，她站在花田中，眺望遠方。少年時期的江明誠穿着沾滿了油彩的白T，彎着腰，手裏拿着支小刷子細細勾勒少女的裙擺。
“板報評選那天。”周舒揚走到裴朝暮旁邊，說，“有幾個男生在後面打鬧，不小心給蹭掉了，明誠臨時調了色在補。當年這張照片還傳的挺廣的。”
裴朝暮點了點頭，還拿出手機各種找角度拍。周舒揚對她這個行為有點看不上眼，沒再跟上去。裴朝暮浏覽完整個藝術廳，走出來時，周舒揚還立在原地。
裴朝暮經過他身邊時，周舒揚也邁開腳步：“張亦倩什麽時候結束？”
“四點半。”
周舒揚看了眼表，點頭：“去我車上吧，順路。”
“好，謝謝。”
兩人并肩朝校外走，“舒揚。”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
裴朝暮轉過身。女人穿着長裙，氣質優雅。
周舒揚的身軀僵了一瞬，卻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繼續往前。
女人的目光多了幾分哀怨，又喚了一聲“舒揚”，說：“等會你有空嗎，我們談談？”
兩人或許有過情感糾葛，裴朝暮覺得這女人的五官有幾分像周舒揚的前女友劉翩翩。
“沒空。”周舒揚看了眼裴朝暮，這一眼帶上了情緒，語氣十分不客氣，“走啊，愣着幹什麽？”
在車上坐了大約十分鐘，有人一把拉開副駕車門，臉孔很年輕，應該是一中的學生，“我操！”男生顯然沒料到車裏有別人，吓了一跳，脫口而出，“舒揚哥，你真行啊，開個家長也能順便泡——”男生接收到周舒揚的眼刀，閉嘴了。
男生剛坐進副駕駛，忽然拍了下腦門，說：“舒揚哥，我突然想起來，我剛跟我哥們約好了打籃球來着！那就不打擾了！”
周舒揚白了他一眼。
男生擠眉弄眼，拍了拍周舒揚的肩，“舒揚哥，今天的事謝了，下次請你吃飯昂，走了。”周舒揚将車停到十三中門口時，離考試結束還剩半小時。周舒揚想抽根煙靜靜心，車窗往下降，寒風呼呼地吹進來。周舒揚想了想，關上窗，拿着煙出去抽了。
小倩跟着裴朝暮上了車，見到周舒揚，輕輕叫了聲，“揚哥。”還是一副怕怕的模樣。縮在座位上，希望周舒揚不要注意到自己。
“嗯。”周舒揚邊打方向盤邊順口問了句，“考得怎麽樣？”
“我……”小倩捏着書包帶，表情羞愧道，“好多題都不會做。”
“初中的課程不算難，上點心就能考好。”
“我已經很努力了……”小倩說着便哽咽了，眼眶裏打轉着淚花。周舒揚從後視鏡看了眼，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
一路沉默回到M·King，三人一進去，曾駿家良他們便上來問，考得怎麽樣，題目難不難。小倩情緒還沒緩過來，難過地說自己可能沒考好，大夥兒便連番安慰她。而江明誠的目光好像雷達那樣掃過來，眉頭微蹙，走到周舒揚旁邊小聲問：“你也一起去的？”
江明誠眼裏的指責太過明顯，周舒揚拿了瓶礦泉水，無語道：“褚馳鴻那小子叫我給他開家長會，順路。”
江明誠看了眼裴朝暮，把周舒揚拉到走廊那裏：“兩個地方，哪裏順路？”
周舒揚把他手拉開，環着手笑了聲，“你什麽意思？”
江明誠的臉色也不太好：“你跟我繞來繞去，說個實話又能怎麽樣？”
周舒揚瞅了他一會兒，将礦泉水瓶蓋捏緊，很不耐煩解釋，繃着唇冷冰冰地說：“藝術角碰到的，那邊有你不少童年照，她剛才在那欣賞了半天。”說完，江明誠的臉瞬間晴天了，周舒揚見他這不值錢的樣子，嘴角又抽了抽。
江明誠：“我哪些照片啊？這麽多年了，還貼着呢。”
周舒揚：“呵呵。”
傍晚的時候，趙碩分了年貨，每人一箱堅果，一盒燕窩。辛程問：“碩哥，今年咱們年會什麽時候啊，要不要整點什麽花樣啊？”
趙碩：“你想整什麽花樣？”
辛程：“比如大夥兒一起排個舞啊，唱個歌啊，像大公司裏的一樣，很高級的那種。”
家良：“要跳你自己跳去，唱歌倒是可以，讓駿總上。”
辛程：“得了吧，駿總唱來唱去就那一首。”
“年會啊。”周舒揚居然也加入了讨論，“不如定在這周日。小程說的節目，誰組織？”
辛程：“難道我有幸能見到揚哥的舞姿了？”
曾駿舉手：“我一把老骨頭，就不參加你們年輕人的節目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表演我的拿手曲目。”
家良：“介意介意，駿總你學首新鮮的吧，周傑倫這麽多歌，何必執着回到過去？”
這個老梗百提不厭，大夥兒紛紛調侃起曾駿，曾駿舉雙手表示投降：“好了好了，下次一定。”
周舒揚：“我跳舞唱歌都不行。”
周舒揚看起來只是一時興起，純碎是無聊才贊成辛程的提議。沒想到他挺上心，當天晚上還在群裏問進度如何。
錯過讨論的江明誠才知道年會的事。
M：【@Burning Rose，你最近很閑嗎？】
江明誠發出的話很快被淹沒，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表達看法，最後投票決定。《失戀陣線聯盟》在一衆舞曲中勝出。
被冷落的江明誠終于等到了回應。
Burning Rose：【@M，給你C位。】
江明誠秒回。
M：【不。】
江明誠心裏微妙的不爽在第二天被放大。
周舒揚顯然對此次年會相當上心，江明誠早上一打開門就聽見樓下的響動，看了表，才十點，走下去看見他的員工們在舞臺上排練。周舒揚大爺似的坐在前面，翹着腿撐着下巴，看着他們揮舞不協調的四肢，忍俊不禁。裴朝暮是唯一沒有參與的，她站在一旁看，時而提出一些關于走位的建議。
排練完一輪，大夥兒滿頭大汗從舞臺上下來，才注意到坐吧臺默默啃面包的江明誠。
“明哥，join us!。”曾駿擰開一瓶水，灌進小半瓶，抹掉嘴唇的水漬，“昨天又沒睡好？。”
江明誠說了聲“NO”，接着被面包噎了一下，左手邊遞來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江明誠抿了抿唇，對裴朝暮說，“謝謝。”拿起牛奶，溫熱又清甜的液體滑入喉中，草莓味的。
坐在旁邊的曾駿非常直觀地看到了江明誠臉上情緒的轉變。
充斥倦意的雙眼忽而亮了一下，像某種被投喂的寵物，因為得到主人的關注而變得心情愉悅。
“平常也沒見你們這麽勤快。”江明誠瞟一眼周舒揚，“他給你們什麽好處啊？”
“總之不會是口紅。”周舒揚在江明誠左邊坐下，指了指他手上的牛奶，看向裴朝暮，“還有嗎？”
裴朝暮把自己打算喝的另外一盒給他。
“謝謝。”
江明誠現在看周舒揚哪哪都不順眼，簡直懷疑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企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