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悸動
悸動
很快池今夏就知道陶虹的處罰是什麽了。
運動會結束後的第二天, 早上第一節課結束。
陶虹站在臺上：“運動會結束了，大家收收心?，下周一我們進行期中考, 然後期中考後的?下一個星期五一點全年級召開家長會，記住, 全班同學必須喊家長來。”
“然後期中考後，全班統一換座位，不準異性同桌, 只允許同性同桌。”陶虹說這一句的?時候, 目光落在陳池冽與池今夏身上, “池今夏, 等會大課間?你不用?去了，直接搬去跟丁白茉一起坐。”
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刻意點名一樣。
池今夏聲音響亮地回複：“知道了，老師。”
陶虹滿意點頭：“行了, 我也?給你們排了新的?座位表, 你們考完最後一科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待滅絕師太走出了教室，小雞仔們紛紛發出了哀嚎。
“我現在終于知道了, 為什麽滅絕師太這法號在江湖上流傳了那麽久。”
“全省最好的?高中還不準男女同桌，我當初就應該報其他學校的?。”
“要是我的?老師也?是網上開放的?00後就好了！”
一中的?學風向來自由?與開放，聽到?這強硬的?規定?，自然抗議不止。
但抗議歸抗議，人人都知道滅絕師太不會收回聖旨。
第一節下課往常本應該全班呼呼大睡的?, 但因為這消息, 課間?躁動無比。
陳池冽聽到?調同桌的?消息時心?裏一澀, 他現在懂了池今夏這幾天對自己的?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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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僅因為自己冒昧沖突的?舉動，或許還有老師私下敲打過她?。
但更大的?錯誤在于他, 都怪自己那天表現得那麽明顯，間?接把池今夏拉入了輿論的?漩渦。
可那時候，他只有一個想法。
想給池今夏明目張膽的?偏愛，讓她?知道——自己是認真的?。
不是短暫的?上頭，是想一輩子的?認真。
“抱歉。”陳池冽的?聲音不同于往常的?意氣風發，全是愧意。
池今夏一瞬間?攫取住了心?神，她?從沒有怪過誰。
在她?看來，自己與陳池冽同桌這一段時間?，班上也?傳來不少?打趣，或許陶虹早就知道了。
而陳池冽那一句“池今夏，我的?水呢？”，或許只是一場虛假的?導火線。
更早的?導火線，或許是她?藏不住的?喜歡，不然，陶虹怎麽只找過自己？
她?靜谧無聲，陳池冽繼續道：“我幫你搬書。”
“不用?。”沉悶的?女聲響起?。
陳池冽還想再?說什麽，望着池今夏自顧自地收書，話咽入了口中。
他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自私。
可能只是自己認為的?，她?會很高興明目張膽的?喜歡。
但事實似乎并非這樣，反而因為自己，她?似乎并不開心?。
大課間?下課，池今夏再?次拒絕了陳池冽的?搬書幫忙，她?獨自一人搬書到?了丁白茉的?旁邊。
池今夏與丁白茉坐在二組最後，擡頭就可看到?全班的?光景。
因為拖堂，學生?忙去課間?操沒擦，黑板上的?字跡仍存，要是被下節課的?數學老師看見，肯定?又要一頓臭罵。想起?上學期在四班時，丁白茉幫過自己掃地，而如今她?們又是同桌，池今夏正要去幫擦。
她?起?身，走向黑板，擦拭結束
大課間?結束，外面已然有了動靜，陳池冽是第一個回到?教室。
池今夏放下黑板擦，打算去廁所洗手的?時候，正對上了剛進來的?陳池冽。
他眸如點漆，看起?來神情不太好，但卻一直看着她?，久久未移開視線。
在這一刻。
池今夏突然覺得他有些委屈。
也?給了她?一種，他好像被人抛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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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後，班上座位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快也?出來了成績，光陰似箭，也?到?了召開家長會的?日子。
學生?吃完了午飯，紛紛去校門口迎接家長。
唐欣雨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她?回首對池今夏揮了揮手，“今夏，我先帶我爸回教室啦。”
“好。”池今夏笑着應答。
烈日當頭，學生?與家長來來往往，池今夏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到?母親。
人越來越少?，她?內心?已有不好的?感覺。為了得到?死心?的?結果，池今夏去到?保衛處公?用?電話旁，撥打了蘇紅梅的?電話。
直到?第三次撥號才被接通，電話裏傳來的?是蘇紅梅忙碌的?聲音。
“今夏，對不起?，媽媽今年也?不能去參加家長會了。”
心?還是難掩的?失落，但池今夏不想讓母親擔心?，聲音雲淡風輕，“沒事。”
她?挂斷了電話，準備先向陶老師說明一下情況，并道個歉。
家長會一點開始，這也?意味着老師們今天都不能睡午覺。雖然是一點才開，但有些老師看家長到?齊，就提前去教室召開家長會。
池今夏正打算去辦公?室，卻在走廊的?拐彎處聽到?了陶老師的?聲音。
“陳媽媽，陳池冽的?成績一直是第一，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學生?。但我覺得還是要以孩子的?意願為主?，畢竟孩子喜歡才有興趣，路才走得開心?。”
聽到?別人談論他的?名字會怔神，聽到?有關?于他的?一切，總會不自覺地前去關?注。
池今夏停止了腳步，她?靠在一牆之隔的?側面，聽着她?們認為僅有二人可聞的?聲音。
一道平穩的?女聲響起?：“陶老師，謝謝你一直對我們家阿冽的?關?心?。我知道阿冽一直都是很有想法的?男生?，可給他自由?多了，便會過了火，便會不知道自己真正适合什麽。”
“在我看來，阿冽或許并不是真正喜歡物化生?，不然他也?不會放棄競賽保送的?這一個賽道機會。年少?的?孩子總把家長規劃出來最好的?路，以為是強加在他們身上的?束縛與不尊重?。”
“但在我看來，我們幾代?人打下來的?路，不僅可以讓他永遠意氣風發，也?能讓他一輩子官運通亨，走最好的?康莊大道。”
池今夏渾身一僵。她?通過剛剛的?對話，可以明顯的?感覺出來，陳池冽的?媽媽似乎想更改陳池冽的?選課。
陶虹對于江挽月的?話一愣，但她?不好多說，只能委婉道：“現在已經高二了。”
“我知道，但阿冽到?哪裏都是第一。”江挽月臉上帶笑，“而且，有錢能使?鬼推磨，天賦加金錢，阿冽不會成為殘次品。”
午睡預備鈴響起?，也?快到?一點了。
陶虹不知道怎麽開口，平心?而論，她?還挺喜歡教有天賦的?學生?，不僅說出去面子有光，而且績效也?會很多。
但現在面對強硬的?家長父母，陶虹只能點到?為止：“陳媽媽，你還是先跟陳池冽商量一下，這學期分班前他也?來找過我，說了一些話。現在也?快一點了，我先進去開家長會了，你有事可以先走。”
“謝謝陶老師。”
池今夏身子一側，巧妙的?進入了樓梯間?，沒有人發現。
本來是來找老師說話的?，沒想到?聽到?有關?于陳池冽的?一些事情，池今夏心?亂如麻。
她?在樓梯間?待了幾分鐘，才去到?教室門口。
與衆多學生?偷聽家長會的?驚喜神色不同，池今夏神情沮喪一人站在教室的?拐角處，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起?碼在陳池冽看來，她?在回答唐欣雨剛剛的?話時，那假笑就十分礙眼。
陳池冽推了一旁的?付天明，“池今夏怎麽了？”
“她?怎麽了？你自己不會去問啊，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付天明一臉無語，“你們兩個都不說話，就打算這麽一直下去？”
“我不是不想說……”陳池冽頓了幾秒，“我只是不想讓她?因為我，而變得如履薄冰。”
付天明啧啧嘴，他好奇地問道：“那要是，池今夏一直都怕承擔不了被老師，被發現的?後果呢？”
“那我就一直等。”陳池冽語氣雖散，卻無比認真，“等到?她?願意面對的?那一天。”
付天明收起?往常玩味的?眼神，搖搖頭，頗為嘆息：“我要是有你這硬件，我要開始浪子人設，走什麽純愛人設。”
“還不快去問。”陳池冽懶懶地睨着付天明。
付天明無可奈何走到?池今夏身旁，他安慰哥們兒，永遠都是開門見山，粗糙至極。
“你怎麽了？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像是要死了。”
池今夏這兩天确實心?情不好。
接連不斷的?事情發生?，期中考的?成績出來，四班引以為傲的?成績，在一班不足為奇。外加剛剛又聽到?陳池冽的?事情，還有等會兒要和老師解釋家長為什麽沒來。
種種憂愁之下，她?自然開心?不起?來。
“沒事。”池今夏不說話。
付天明可不想一直這樣下去，兩個都是他的?朋友，他只能當破冰者?：“姐姐，你真不想理陳池冽了？”
陳池冽。
這三個字讓池今夏瞬間?明白，是陳池冽讓付天明來的?，她?心?下猛地一緊。
不是不想理，是覺得自己處理不好。
無法平衡愛情，友情，親情的?關?系，也?無法打破規則，更無法旁若無人地面對流言蜚語。
池今夏垂下了頭，“我不知道。”
她?到?現在都覺得像是一場夢。
曾覺得遙不可及，無法觸摸的?灼日，居然會來到?她?的?身邊。
可就是來得太突然，她?心?理準備跟不上。
教室門在這時候被推開，家長走了出來，陶虹也?随之出來。
班上的?家長都是坐在學生?相應的?位置上，哪些人沒來陶虹都一清二楚。
此刻出教室門，就看到?池今夏跟付天明在一起?，陶虹道：“池今夏，你等會兒喊着丁白茉來辦公?室一趟。”
女人說完這一句話，不再?多說什麽，轉身走向辦公?室。
聽到?陶虹老師的?話，池今夏看了一眼付天明，道：“我去找趟老師，我媽今天沒來開家長會。”
付天明颔首，他走到?陳池冽身邊，“因為池今夏媽媽沒來開家長會，才傷心?。”
陳池冽望着池今夏與丁白茉消失的?方向，腳步不自覺地跟上去。
付天明一把拉住他：“哎，你去了就是雪上加霜，你還嫌滅絕師太最近沒關?注你兩個？”
“我不進去，我等她?出來而已。”陳池冽拽開了付天明的?手，也?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
陶虹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兩個學生?，揉了揉眉心?，“說說，家長怎麽沒來？”
池今夏：“我家裏有事。”
丁白茉：“我家裏有事。”
二人如出一轍的?話，陶虹心?情更加不爽，語氣也?比剛剛冷了許多。
“之前我是不是提前一周就跟你們說要召開家長會，一周的?時間?還沒規劃好？是故意不想來？還是怎麽說？”
“再?說了，學校召開家長會的?次數很多嗎？這麽久才召開一次家長會，高中是你們人生?的?關?鍵時刻，家長來一次就那麽難？”
“要是你們兩個能考到?全校第一，家長不來我也?不說什麽了，可陳池冽的?家長老早就來了，我就想不通了，你們兩個成績不是最好的?，事兒還特別多啊？你們的?家長能有什麽事，比你們不出眼的?成績，還有孩子重?要嗎”
接連不斷的?詢問無力招架，辦公?室各方位投來的?視線更是局促羞愧，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只想找個地洞藏起?來。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陶虹接連不斷的?詢問也?只是想發洩一下怒火。
看着她?們都垂下頭，沒有頂嘴，陶虹也?沒有繼續當惡人的?心?思。
“行了，家長不管事，我也?不能不管事，我晚上會打電話跟你們父母溝通的?。”陶虹揮了揮手，“回教室，準備上課去。”
“謝謝老師。”
二人的?聲音有些哽咽。
池今夏關?上辦公?室的?門。
“池今夏。”
有些人只用?聽聲音就認出來。
池今夏對上陳池冽擔憂且濕漉漉的?雙眸，心?頭一軟，“有事？”
她?走上前。
陳池冽搖頭，仔細看了看池今夏的?神色，再?看了眼辦公?室，抿了抿唇，道：“沒事，回教室。”
遠處的?丁茉莉早已回教室，他們二人一前一後地走着。
陽光灑在走廊邊角，卻照不在他們的?周遭。
嫋嫋微風，吹亂了池今夏的?頭發，也?盤旋在她?的?耳畔。
她?能感覺到?，陳池冽一直自己的?身後，他以這樣不近不遠，不被懷疑，也?不讓自己覺得孤獨的?方式，一直陪着自己。
她?慢，陳池冽也?慢。
池今夏望向前方。
陳池冽，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我，
我究竟，該拿你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