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晚
晚
周缇輕步走到謝珩禮的車前, 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安靜地坐下。
自從上次得知她誤會他後，他們還沒有好好聊過天。
也許是，她想好好和他交流, 但謝珩禮不讓, 直接就按壓她的腦袋親了上來。
親的還那麽狠。
這麽一想, 居然有點發怵。
明明曾經的自己總是會滿懷期待的向哥哥索要親親, 得不到回應的時候還會難過。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 長大了，和哥哥幹同樣的事情，居然會害羞。
是因為年紀小, 什麽都不懂的原因嗎？
還是說, 是老爺子來找她的緣故。
千絲萬縷的聯系, 像亂糟糟的毛線球, 繞的腦子亂亂的。
她索性不想想這些了。
她覺得，可能是自己沒有那麽喜歡哥哥了。因為不喜歡，也就不會像一個軟塌塌的糍糕，糯叽叽的粘在哥哥身上了。
于是，周缇深吸一口氣。
伴随着古木的香沉, 她還敏銳的捕捉到一絲煙的味道。
應該是他前不久抽的。
她其實并不反感煙的味道, 因為曾經的自己也抽過。
不過是被眼前的這個人戒掉罷了。
上次他那麽親她，也是剛抽過的。
薄荷味道的煙泛起心中層層漣漪, 竟然是懷念的。
周缇回神, 背靠着座椅, 擡眼那麽一撞，想喊句哥哥來着, 就瞬間收了回去。
兩年沒怎麽喊了，她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當她哥。
“許舟欺負你了？”
不算是平淡的口吻。
他鮮少用這種語氣說話。
就連分手那天，他也沒有用過這種語氣。
雖然對象不是她，但是周缇還是往裏縮了縮，有點害怕。
“沒有。”
“那就是因為看見剛分手的男朋友，舍不得，睹目思情了。”
倒也不是。
周缇張着的嘴巴試了幾次，也沒把那兩個字說出口。
“不是，是關于許舟奶奶的事。”周缇低垂着眸子，若有所思，“許舟說她的奶奶可能會離世。”
他嗯了下，像是在說你繼續。
“而且你也不要老提他了。我分手都按你的要求來了，你還非要提他，真的很煩。”
不知道怎麽，就鬧了下小脾氣，将身子骨往車窗那邊移了移，然後，突然就被謝珩禮拽了回來。
本來是想瞪他一下的，沒想到鼻尖傳來一陣芳香，緊接着，看見胸前有一束卡布奇諾。
粉色的，含着朝露，很新鮮。
“送我的？”
周缇有些受寵若驚。
他只點頭，“順手買的，沒有看見滿天星，論文答辯結束也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作為哥哥，于情于理都要給予祝賀。”
周缇接過，有些失驚。
因為這花不太像是哥哥送給妹妹的。
可她還是耐着性子，說了聲謝謝。
剛才出門的時候，看見有父母送花，她還羨慕。
沒想到她也能收到。
心裏突然一陣暖洋洋的。
他看她接過，側眸。
“周缇，剛才的事是我考慮不周，我向你道歉。至于你說的他奶奶那件事。如果你是因為這件事難過，我只能跟你說沒必要。周缇，我不太會安慰人，我只想說，每個人都會離開。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你可以去送她一程。如果你想逃避，也絕對不是懦夫的表現。或者，你可以把你心裏的話和我說一說，我會盡量站在你的視角下為你解答些問題。”
周缇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選擇專業的那一刻，心中充滿了困惑和迷茫。
而謝珩禮，總是那個能夠耐心梳理她煩惱的人。
她鼓起勇氣，直言不諱地表達自己的困惑：“我覺得自己有點自私。”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仿佛在那一刻有了解脫。
謝珩禮平靜地反問：“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周缇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為我覺得我接近許舟是有利益的，只是因為他的奶奶，無關許舟的本身。”
他聽後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後說：“小姑娘，每個人都是有欲望的，直面你的欲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可以用些方式補償，但請記住，不能委屈自己。”
周缇認真地點點頭，開始思考如何補償許舟。
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什麽。
“我好像，沒有什麽東西能夠補償他的。我一沒有錢財，二沒有什麽資本，他想要的我給不了他，怎麽能夠完成他的欲望呢？”
看到她的困惑，謝珩禮輕輕一笑，說：“小姑娘，關于這件事，或許，你可以領會下尋求他人幫助的魅力。”
“尋求？找誰？”
周缇疑惑地側過身體，正好對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她突然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
“可是，你能給他什麽？”
“五十萬資金，不用他還。”
周缇咋舌，“這有點太多了吧，而且，我找你幫忙，不就欠你了嗎？”
他語氣淡然，仿佛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周缇，關于幫忙的大小，其實關鍵在于對方看待這件事情的難易程度。如果你向你的同齡人借五十萬，那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大事。但對我而言，你提的這個要求，僅僅是個舉手之勞，不值一提。既然我都不把它放在心上，你又何必過于在意呢？”
在周缇思考的瞬間，謝珩禮繼續陳述自己的觀點：“所以，這不算欠，甚至不算幫，因為這對我來說很簡單。只要能讓你感到心裏舒暢，我就覺得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周缇狠狠地點頭。
“我好像明白了。”
然而，新的困惑又随之冒了出來。
既然人都是有所得的，那謝珩禮這麽做的原因是何在？她反複思考，始終找不到答案。
在困惑的漩渦之中，她的腦海又冒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既然所有人都有欲望，那謝珩禮的欲望是什麽呢？
當她看向他的時候，他像是已然明白她的心思。
“想問什麽就問吧，周缇，直視你的欲望。”
周缇抿了抿唇，小聲的說，“那我繼續了。謝珩禮，我可以問問你的欲望是什麽嗎？”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感到大為不敬。
面前的這個人是為她排憂解難的，不是讓她勘測的。去問別人想要什麽，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她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這個問題有點太冒昧了t，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周缇，我想回答。”
周缇頓住，吞咽下口水。
“我的欲望，是得到你。”
直接貫穿周缇的心髒，随後是震耳欲聾的抨擊聲，像是一道閃電，止住她行進的道路，無從下腳，愣在原地。
謝珩禮扯唇，輕笑。
“問也是你問的，答案也不愛聽。怎麽？和答案不符合嗎？或者說，你想聽到什麽答案？”
周缇低顫着眉毛，臉有點紅。
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想聽到什麽答案，只是這個答案，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他沒什麽反應，繼續說了。
“周缇，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滿意，知道為什麽嗎？”
周缇的腦袋動了下，算是回應。
“因為我覺得，周缇今天願意和我敞開心扉，願意把心裏的想法和哥哥說。”
腦袋突然被一個手掌按壓，撫摸了上去。
久違的觸摸，周缇沒有反應過來，發出唔的聲音。
像是小孩子得到滿足。
也像是，正确回答的獎勵。
“周缇總喜歡把心裏的想法埋藏在心裏，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當然，我不是不願意猜這些，我只是覺得，有時候猜的不夠明确，怕遺漏些什麽東西。周缇，你知道嗎？我沒有上帝視角，我也只是個普通人，我很愛你，我很喜歡你，這些要讓我說多少次你才能夠明白？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天天說。但是前提你要說，你得說。好孩子，不要讓我每天詢問好嗎？”
他的手指一直穿梭在她的頭發裏面，周缇舒服的要哭了。
她順着他的撫摸點了點頭，“可是有些話，我無從下口，就比如，我認為你和他們狼狽為奸，實際上是沒有的。但我當時不敢詢問，我怕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再比如，這件事，我不敢和你說，我怕你會吃醋，你會難過，再然後，不聽我說話，就直接親我。”
周缇突然捂着嘴巴，偷偷看了謝珩禮一眼。
“嗯，這件事是我的問題，你繼續。”
他居然還會承認問題。
其實周缇覺得，自己可能問題更大一些。
“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你能明白嗎？”
語言很模棱兩可。
周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沒想到他卻回複，“我可以明白。周缇，不用考慮這些，你只要知道，世界上沒有人會比謝珩禮更要愛你。”
周缇算是明白了。
擡眼，“畢業我想去給奶奶祭祀，我想，我想自己去，出一趟遠門。”
他說，“可以。但前提需要報備好，從而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還有謝嬈的事。我原本不想去的，但是後來想想，我是她的姐姐，需要去祝賀她一下，至于你說的禮物，我可以淺淺期待一下嗎？”
他扯唇，笑。
“當然，不會讓你不滿意的，我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