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是不是該走了？還有十分鐘就到三小時，我們需要在這之前走到初始點外。”
朱湘紅一手拿着魔杖，另一手的臂彎裏夾着一本書——顯眼的橙色封面，正是那本《蘿蔔夥伴——契約須知》。
蕭橙把手裏的《須知》收進旅行包，像其他人一樣朝朱湘紅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吧。”朱湘紅帶頭朝一個方向離開，其他人默默跟上。
剛得到新名字不久的小白窩在蕭橙的上衣口袋裏，也許是并未感到危險氣息，頭頂的五瓣葉子和兩顆黑溜溜的大眼睛伸了出來，左看右看，滿是新奇。
因為小白自發替她療傷的行為，蕭橙現在對小白的容忍度很高，通過契約聯系感知到小白傳來的好奇，便伸出手指撥弄了兩下小白頭頂的嫩葉子。
小白擡頭看了她一眼，懵懵懂懂地微張着小嘴巴。
蕭橙一樂，用手指戳着小白不軟不硬的小身子，玩了幾分鐘剛放下手，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走在她身後的宋筱雅發出一絲輕呼，只有站在她前面的蕭橙聽見了。
大夥已經走出了草地，現在周圍全是高聳入雲的大樹，森林裏有蟬鳴等悉悉簌簌的昆蟲之音，也有飛鳥飛過。
——但蕭橙的感知，卻充斥着別扭、寂靜、虛幻。
沒有樹葉掉落，沒有蝴蝶蚊蟲，聽到的看到的，在感知中，都不存在。
“你感覺到了什麽？”蕭橙轉頭看向宋筱雅，眉目平靜語氣平淡。
宋筱雅微擡着頭，直視蕭橙的雙眼，“你呢？”
正在這時，朱湘紅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來，“已經走出草地了，大家先認識一下吧。”
大家紛紛停下腳步。
朱湘紅把口袋裏的紅蘿蔔掏出來，“我叫朱湘紅，湘江的湘，紅色的紅。叫我紅姐就行，不要喊朱姐。”
她穿着一身黑白套裝裙，踩着一雙足有六厘米的高跟鞋一直走到現在，眉眼淩厲，單從外表上看便是這六人中年紀最大閱歷最深的。
“這是我的蘿蔔，天賦跟火相關，目前只能發出小火苗。”朱湘紅手中的紅蘿蔔張開口，一團不比打火機火焰大多少的火苗噴出來。
紅蘿蔔閉上嘴，火苗也消失了。
衛子城自我介紹：“衛子夫的衛子，長城的城，衛子城。”
衛子城身高目視大約超過一米八五，皮膚被曬得有些黑，五官堅毅棱角分明。
“我的蘿蔔天賦是儲物。”衛子城将背包靠近他的紫蘿蔔，蘿蔔左右晃動幾下，一個大登山包瞬間消失。
大家的發言順序，似乎都默認了看外表年紀從大到小來。
王林五官精致，皮膚白皙，個頭看起來不到一米八。
他指着襯衫口袋裏的黃色蘿蔔，“我的蘿蔔只能增加精力值，感覺沒什麽大用。”
“我叫王林，三橫一豎的王，兩木的林。”
見其他人的視線朝自己看來，蕭橙伸出兩根手指捏起小白，“我叫蕭橙，蕭瑟的蕭，橙子的橙。這是小白，天賦是治愈聖光，能加血。”
只有蕭橙半個手掌大的小白被困在指間，小臉先是茫然，然後微微張大了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睛。
感知到小白傳來的疑惑情緒，蕭橙捏着小白放回了迷彩服上衣口袋裏。
朱湘紅眉目稍有波動，其他人面上都無甚表情。
“李川，李剛的姓，山川的川。”李川臉上的青腫消了許多，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我的蘿蔔天賦是産出蘿蔔，目前只能當東西砸或是吃。”
他手裏的橙色蘿蔔擺擺身子，兩根胡蘿蔔從空中落入李川手裏。
李川鼓起面頰對着蘿蔔吹了兩口氣，然後放進嘴裏嘎嘣咬下一口，咀嚼幾下，才道：“味道跟普通的胡蘿蔔差不多，有誰要試試？”
衛子城接過了李川沒動過的那根。
宋筱雅察覺到其他人看來的視線，伸手順了下劉海，聲音比之前大了些，“宋筱雅，筱是竹字頭加一個生死攸關的攸，雅是詩經大雅小雅的雅。”
她伸手碰了下肩上的藍蘿蔔，“這是我的蘿蔔藍藍，天賦是水，産出來的水能喝，目前還做不到用它的天賦攻擊。”
六個人，蘿蔔分別是紅橙黃藍紫白——火、蘿蔔、精力buff、水、儲存、治愈。
朱湘紅收回視線，“大家目前是臨時隊友，有生命力增幅百分之五十的效果。”
“如果可以，希望我們能一直是六個人，百分之五十的增益，可能僅有這一次機會。”
“我仔細看過了，雖然只是臨時隊伍，但隊友間都傷害豁免，攻擊落到隊友身上不會起效。”
“所以，之後的路……大家好好合作，怎麽樣？”
衛子城手裏的胡蘿蔔越來越短，咀嚼聲意外的不令人感到厭煩。
“沒問題。”他含混不清地說。
王林點頭：“大家的蘿蔔天賦都不同，可以互補。”
李川：“當然了，大家現在都是一個隊伍，合作不是應該的嘛。”
宋筱雅：“嗯。”
蕭橙輕斂眼皮，颔首表态。
【叮咚——檢測到大家尚未使用過魔杖，特別提醒！】
【試煉之森裏随時會有怪物出現，建議你們先熟悉一下魔杖如何使用。】
【請一直往前走，不要走回頭路！只提醒這一遍，最好牢記！】
蕭橙把放進了裝備格裏的魔杖拿出來，持着魔杖印有紋路專門供人握住的手柄，像揮動教鞭一樣一甩，力随心動，一團透明光團對着一叢灌木砸去。
光團砸去的方位，灌木叢被壓倒了一簇。
“還行，不是很難，就是需要自己瞄準。”蕭橙指尖一轉，手裏的魔杖轉了一圈。
大家都試了一遍，所有人的瞄準度都達到了及格線，其中王林發射的魔法彈最精準，衛子城次之。
樹影搖曳，陽光被層層遮擋，落到他們身上的，只剩點點光暈。
一行人繼續走，按照提示音的建議，朝着同一個方向，在山林中跋涉。
“我走不動了……要不大家都休息一下？”王林手裏的魔杖早就放進了裝備格，體質只有五點的他，今天走的路已經遠遠超過了在現實世界裏一周的步行路程。
宋筱雅一路沒怎麽吭聲，但體力也漸漸不支起來，鼻尖呼出的氣粗重不已。
她的個頭是所有人中最矮的，意味着別人一步能走完的路，她要走兩步甚至三步，耗費的力氣比其他人更多。
“還有四十多分鐘到六點，要不就在這裏安營好了。”朱湘紅看了眼時間，“雖然是游戲世界，但一樣有白天晚上，再過一個多小時，天就要黑了。”
衛子城拍了下王林的肩，對他說了什麽，王林轉頭看了眼衛子城，一邊拿出了他的格子——原本王林想的名字是爬格子，但因為爬格子不好聽，黃格子又太長，索性就叫“格子”了。
格子——就是王林手中的黃蘿蔔，被拿出來的十多秒後，身上開始散發出一陣陣光暈。
像石頭落入河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鵝黃光圈以王林為中心，擴散了約一米的距離。容納六個人，也不會太緊張。
“都過來吧，格子的天賦可以增加精力，站到這圈光裏面，它的天賦對你們就都有效。”王林已經坐到了地上，招呼其他在圈外的四位隊友。
隊友們都走了過去，站到了黃圈裏，宋筱雅站在蕭橙旁邊，蕭橙清楚地聽到宋筱雅的呼吸漸漸平穩，粗重的喘息聲也停了下來。
“咕嚕嚕~”蕭橙的肚子低沉叫喚，一聲比一聲高，響了七八下才停下。
蕭橙面無表情，感受到精力恢複的同時，餓意更加明顯——這片森林除了天氣和路遠是真的，其他東西都是假的——那些樹葉灌木上沒有丁點露水，盛放的花蕊裏也沒有花蜜。
一路走來，找個無人注意的時間來檢查這些也不是什麽難事，也只有落在最後頭的宋筱雅可能看到了她的舉動。
蕭橙正打算打開背包拿出布包袱，手肘處卻被碰了幾下。
“你吃不吃巧克力？”宋筱雅碰了碰蕭橙的胳膊，手裏抓着兩塊大包裝的巧克力。
蕭橙看着宋筱雅的眼睛，裏面有緊張，有膽怯……也有，一絲微小的期望。
她接過了那兩包雜牌巧克力，一包大概兩個手掌長、大半個手掌寬，如果糖分夠的話，應該挺能抗餓。這種一塊錢就能有一大包的廉價巧克力，七歲以後她就再也沒吃過了。
蕭橙頗有些懷戀地想，感知中身邊的人似乎有些高興，淡淡的甜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她撕開包裝，咬下一口巧克力，不出所料，糖分很足，腹中叫嚣的饑餓感逐漸平息。
他們停下來的地方是少見的一塊空地，四周都是高瘦的白皮樹，體積稍微大點的生物都無法在這片稀疏的樹林裏掩藏自己的身形。正因如此，樹林裏稍有動靜，衆人就都察覺到并看了過去。
尖尖的耳朵，綠色的皮膚，頭部扁平五官極不和諧——初次出現，這群生物上方出現了“哥布林”的提示。
“哥布林，相貌醜陋，據說是精靈的變種，多為綠色的皮膚，血值100。”
一枚光團精準地打中了站在最前方的一只哥布林，它頭頂的紅條驟然少了約五分之一。
是王林，按照魔法彈的攻擊傷害計算公式“10+智力值”，王林對它造成了17點的傷害。
一共有九只哥布林，第一只哥布林被所有人都攻擊了一次，還剩點血皮——如果光團沒能全部擊中而是擦邊而過的話，攻擊傷害不會是滿值。
蕭橙身後的李川懊悔地嘆了一口氣——最後一擊是他打的，卻是擦着哥布林的頭砸到了樹上。
朱湘紅一個光團飛去，将第一個哥布林的殘血打沒，“大家分散開，一人選定一個，盡量不要浪費法力值。”
魔法彈沒有冷卻時間，只要法力值還剩“5”就能發出一擊。像蕭橙一共有七十的法力值，她就可以連續不間斷地發出十四記魔法彈——如果算上每次使用節約20%法力值的魔杖附加效果，剩下的十四法力值表示蕭橙還能再發三次——在她發射魔法彈的這些時間裏，怎麽也該自主恢複一點法力值了。
蕭橙往後側方退了幾步，一邊小心躲避，一邊引着那只緊追自己不放的哥布林離其他人遠些。
好在這只哥布林雖然走路速度不慢，但不怎麽會拐彎。蕭橙在白皮樹間穿梭，瞅中機會就砸過去一個魔法彈，時間寬裕就連扔幾個，所以還沒走出多遠，這只哥布林就化作白光消失了。
伸手一掏哥布林消失後出現的木箱，見是兩根烏黑烏黑的面包棍，蕭橙順手放進了包裏——反正沒油水，也不怕弄髒旅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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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九只哥布林，除了最開始的一只算得上是大家都出了力，剩下的八只一人解決了一只，還有兩只是王林和衛子城解決的。
在哥布林化成白光消失後，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只哥布林代表十積分。
“積分應該是按最後一擊算。”朱湘紅視線聚焦在空氣裏，“我全程負責解決的只有一只，但卻有二十積分。”
“積分可以轉讓，”朱湘紅的視線從面板上移開，“如果你們有誰覺得我不該拿那十積分，可以告訴我。我也可以一人轉給你們一積分，我兩擊算是兩積分，剩下兩積分不好分……”
李川打斷了她的話：“紅姐，不用這樣的，積分有的是，我們都不差那一兩個積分，反正你又不是故意搶怪，那十積分你就留着吧。”
“你可別替其他人做決定。”衛子城輕笑一聲，音色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
李川口氣略有些急：“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沒想替大家做決定的……”
“以後只用說你的意見就行，”衛子城收起了那種透出少年人意氣風發的神情，“除了那句話，我對你說的其他事情沒意見。”
“是啊，這點積分，用不着為它也分割得幹幹淨淨的。”宋筱雅說着，視線在朱湘紅身上停留了一會。
朱湘紅趕緊開口，“是我想得不對，直接跳過這個話題吧。”
王林提了提手裏的東西，“要不讨論一下這些東西怎麽解決？”
“我這裏有三個白蘿蔔——別誤會，就是普通蘿蔔，我們平時吃的那種。”接着他将手裏的麻袋解開，猶帶着點泥土的新鮮蘿蔔可可愛愛地躺在裏面。
“和我打出來的肉一起煮了吃吧。”朱湘紅擡起手，用草繩串着的一塊肉肥瘦五五分。
“我這裏有三個饅頭，很大一個。”宋筱雅手裏拿着一個油紙包，揭開的一角露出一團白來。
“我這裏還有兩根黑面包——感覺硬邦邦的。”蕭橙從背包裏拿出兩根約有半米長的黑面包，左右手各持一根，敲擊幾下，發出了沉悶的鈍響。
衛子城拉開他的背包拉鏈給大家看，“三個‘艾曼克’馕餅，太大了，不好拿出來，能看清楚就行了。”
的确很大，馕餅的直徑約四五十厘米，因為放不下，是被衛子城掰成了兩半硬塞進去的，單是看着就覺得幹巴巴的硬口難咬……得益于這東西經常在電視劇裏出現，大家都知道它耐放易飽腹的特性，嫌棄的情緒都沒超過一分鐘。
一共十只哥布林，打出來的東西都是食物，比例剛好二比一。
不知不覺間，面板上的時間已經跳到了六點，天空陡然陰沉下來。
“我怎麽覺得，天好像變得更黑了……”宋筱雅的聲音雖小，距離不遠的大夥也都聽見了。
“是的，更黑了。”蕭橙語氣淡淡地說，“現在已經不是游戲世界——”
她要說的話被衛子城搶先一步說了出來：“是真實世界。”
衛子城蹲着身子，随手扯下身邊的一根草，先是用指甲将其截成兩半，然後将一半的草放進嘴裏嚼了幾下。
“現在這些植物，都是真的。”衛子城站起來，這時他的視線才看向蕭橙，“你是怎麽知道現在不是游戲世界的？”
“看面板，左上角有個天氣圖标，時鐘跳到六點的時候突然出現了。”
大家一般都不會一直開着面板，畢竟面板會随着人眼的視線移動而一直停留在視覺中心，在觀察現實世界或任何需要用眼的情況下，面板就會顯得很礙眼。而蕭橙只是剛好在天暗下來前打開了面板，又剛好看到了左上角突然出現的天氣圖标而已。
不過……要說沒有一點刻意，也不對。
那行只出現了片刻的字——“在游戲世界裏，不會有致命傷害”。
經過蕭橙的一番思考，她得出了兩種解釋：其一，在游戲世界裏，沒有割傷大動脈或是刺穿心髒這類的致命傷；其二，也許……不僅僅，只有游戲世界。
本來蕭橙只想到了第一種意思，如果不是那行字的消失，她也不會多心地想出另外一種解釋。
“看這個天氣，是快要下雨了？”朱湘紅有些驚訝。
面板上的天氣圖标，就在剛剛，從一朵孤零零的烏雲變成了帶着兩顆小雨滴的烏雲。
“來這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幾百米開外的衛子城朝他們喊着，同時一手撥開了他身後藤簾門的一角——一個黝黑的山洞就在裏面。
所有人這才注意到，除了他們所站的這片區域，其他地方，仿佛都變了個樣——
沒了高大聳立的白桦樹，而是低矮褐色粗糙外皮的常綠闊葉林；不如之前一樣稀疏開闊，倒顯得擠擠挨挨了許多；地形更不像之前一樣平坦，而是高低起伏的丘陵地貌……就像天黑之時，有“人”，把他們連人帶地地一起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