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守孝其二
守孝其二
第05章-守孝其二
既然靈山之事不是白林洛所為, 那他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他要去找靈衣侯,順便會會傳說中的挽月山莊。
藍鈞靈是這麽想的。
可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後,白敬堂久久沒有回複, 他戴着面具, 讓人無從分辨他現在的神情。藍鈞靈隐約感覺到,白敬堂并不想離開。
片刻的靜默後, 他恍然意識到, 白敬堂除了神偷外, 更是一個皇子。
不論他出于什麽目的隐藏身份來與自己夜會, 但那終究只是一個隐藏身份, 若白敬堂當真願意離開,早就舍棄皇子身份, 逍遙自在去了。
況且, 白敬堂還有大仇未報。
藍鈞靈懊惱,是自己沖動了, 說了唐突的話。
“開個玩笑。”藍鈞靈揚了揚嘴角, “我這個人有時候會說些胡話, 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 白敬堂似乎松了口氣。
“這麽說來,我還沒能得到你的心喽?”居然還開起了玩笑。
藍鈞靈反問:“你當真想要得到我的心嗎?”
白敬堂道:“為什麽這麽問?”
藍鈞靈聳了聳肩:“你不是采花賊。”
白敬堂失笑:“采花賊可不偷心。”
藍鈞靈裝傻。
其實猜也能猜到, 他是不想白林洛的勢力繼續壯大。
只是今天入宮見了白鎮齊,藍鈞靈隐隐有種感覺,白林洛似乎并沒有像游戲設定中那麽讨白鎮齊的喜愛。不過游戲裏對于白林洛的着墨不多, 并不能做過多的參考, 不然藍鈞靈早在靈山就把他認出來了。
“我以為進都之後, 你就不會再出現了。”
“為何?”
自然是因為能用大皇子的身份和他接觸了,沒必要再偷偷摸摸的夜裏私會。
風險高, 還不能露臉。
不過這話不能明說,藍鈞靈便道:“因為都城的守衛更加森嚴啊,不過我現在知道了,他們奈何不了你。”
白敬堂道:“我原本是不該再出現。”
藍鈞靈好奇道:“那你今晚是?”
白敬堂輕笑一聲:“秘密。”
藍鈞靈暗暗翻了個白眼。
白敬堂走後,藍鈞靈慢吞吞地躺上床,忽然靈光一閃。
他不會是因為得知白林洛要來找他,所以才悄悄跟着,以免他遭遇什麽不測吧?
……好像有點自戀了。
藍鈞靈看着還不到四分之一的好感進度條,覺得自己想多了。
*
離開白憲一事需暫緩。
畢竟柳焱假扮的藍昭皇帝剛剛駕崩,柳焱一定會來白憲找他。他們之間又沒有聯絡方式,他若是貿然離開,柳焱定然會撲空。待到和柳焱彙合,再一同去尋找靈衣侯,也總比現在毫無頭緒要強。
不過有了孝期這個護盾,藍鈞靈很是過了一段安生日子。
白林洛不敢明目張膽地來邀他出去玩樂,其他人又不方便上門拜訪,只有白敬堂偶爾會夜探行館,像在趕路那般,陪他說說話。
不過這不代表藍鈞靈完全不能出門。
他初入白憲,縱然樣貌出衆,但百姓們都還是不認得他的,他換上一身男裝,外出見識一下白憲的風土人情也并無出格之處,何況身後還有數名宮廷侍衛跟随。
小半個月下來,藍鈞靈大致摸清了整個都城的布局。
這天,侍女說宮裏來客。
作為客人,藍鈞靈不得不出門迎接,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女,生得極為美豔,與記憶中的幾位女配都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見過六公主。”
行館中的宮人紛紛行禮。
藍鈞靈望着笑意盈盈的六公主,不知該如何打招呼。
他雖是和親的身份,但并非為戰敗求和而來,而是白憲皇帝派人求娶的,從地位上是完全不低于六公主的。藍鈞靈沉吟片刻,依照藍昭的禮儀,向同齡的六公主微微福身。
六公主忙上前攙扶:“嫂嫂無需行禮,該是妹妹見禮才是。”
藍鈞靈吓得一個趔趄。
嫂、嫂嫂?
這還是繼姐姐妹妹之後,聽到的另一個驚悚稱呼。
“什麽嫂嫂?”藍鈞靈笑容僵硬無比,“我還是未嫁之女,何來嫂嫂這一說。”
六公主歪了歪頭:“長佑公主不是要嫁給我三皇兄麽?”
藍鈞靈忙道:“沒有的事,不說我還在孝期,便是陛下的求親文書上,也并未寫明我的成婚對象。”
六公主微訝:“竟是這樣嗎?原是妹妹唐突了。”
藍鈞靈強笑道:“不是六公主的錯,只是我畢竟還要守孝,将婚事挂在嘴邊總是不妥,此事還是等明年再議吧。想必到了那時候,陛下也會有決斷的。”
六公主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勾了勾,笑得神秘:“你說的是。”
藍鈞靈道:“不知六公主今日來所為何事?”
六公主道:“瞧我,都将正事忘了。我姐妹不多,倒是與朝中重臣的幾位貴女相交甚好,今日原決定去踏青,忽然想到了長佑你,便來瞧瞧你是否得空。”
經驗之談,妹子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藍鈞靈在藍昭就吃過不少次虧,一聽六公主的邀請,立刻警鈴大作。
“我還在孝期,這不合适……”
“只是踏青,并非吃喝玩樂。”六公主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聽聞你這幾日都悶在屋子裏,出去透透氣對身子好,不然憋也要憋出病來了。”
藍鈞靈仍是推拒。
六公主的神色微微冷淡下來,猝不及防道:“長佑可是擔心鴻門宴?”
藍鈞靈微愕。
六公主又重新揚起笑容,仿佛方才的畫面只是幻覺:“放心吧,我們不會欺負你的。”
藍鈞靈:“……”
這妹子好可怕。
藍鈞靈最終也沒能拗得過六公主,被她拖着上了馬車。
當然,他之所以妥協,也是因為想到自己畢竟還要在白憲待一段時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如今日就去探探路。若是六公主是真心邀他踏青,他大可放心,若其中暗藏陰謀,他也好提前有個預防。
目的地并不遠。
坐馬車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
藍鈞靈跟在六公主身後下了車,入目是一片草原。只是時值深秋,草地都枯了,遠遠望去滿地金黃。
“這是哪裏?”
“馬場。”六公主笑道,“長佑可會騎馬?”
藍鈞靈遲疑着張口。
遠處忽然傳來幾道女聲,打斷了藍鈞靈的回答,她們口中喊着六公主的閨名,想來就是與她交好的幾位貴女了。
六公主撇下藍鈞靈,熱情地跑了過去。
藍鈞靈沒有動,他站在原地,從地圖上了解了一下她們的身份——除了六公主以外還有六位少女,皆是公侯家的女兒孫女。
六公主與她們寒暄完了,才想起藍鈞靈似的,拉着她們朝他走來。
“這位便是藍昭的長佑公主。”
少女們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卻不忘行禮:“見過長佑公主。”
藍鈞靈假笑颔首。
其中一位少女大膽問道:“敢問,長佑公主與三皇子可是表兄妹?”
藍鈞靈一愣。
六公主厲了她一眼,又下意識看向另一位容貌溫婉的少女。
藍鈞靈也不由瞥向溫婉少女,通過地圖,他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容蓮兒,皇後容氏的娘家侄女,對白林洛頗為愛慕。
他暗自抓狂,這人設分明就是又一個搞事女配啊!
心好累。
藍鈞靈疲憊地笑道:“的确是表兄妹。”應該是表兄弟才對。
那少女看熱鬧不嫌事大,被六公主瞪了也不收斂,見藍鈞靈願意回答她的問題,愈發肆無忌憚:“那公主與三皇子的婚事,可是真的?”
“袁嫣!”六公主上前掐了她一下。
又回頭對藍鈞靈歉意一笑:“長佑,她從小被寵壞了,沒規沒矩的,你不要和她計較。”
藍鈞靈倒不覺得有什麽。能直接問出口,反而比背後嚼舌頭要坦率許多:“我正在孝期,不便談及婚事。”
袁嫣吐了吐舌,說了句“公主恕罪”。
“行了,都站在這裏像什麽樣子。”六公主做了結束語,“長佑公主遠來是客,我邀她出來原是想讓他散散心,你們可別胡說八道,給公主添堵。”
由宮人引路,一行人去了不遠處的棚子。
藍鈞靈落後六公主半步,随大流前行,途中,始終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用回頭,他也能猜到視線的主人是誰。
不禁頭疼。
藍鈞靈本以為六公主等人今日是來騎馬踏青的。
可在看到她們的裝備後,才發現,她們不僅僅要騎馬,還要打馬球。
打馬球是娛樂活動。
藍鈞靈借口不參加,六公主也沒有強迫他的意思,仿佛當真只是為了帶他出來散散心的。
除了藍鈞靈以外,還有一人因不會騎馬,沒有參加馬球活動。
正是容蓮兒。
藍鈞靈與容蓮兒并排坐在棚中,吃着茶點,遠遠看着少女和宮人們組成兩支隊伍,在草地上你來我往,只為追打一個拳頭大小的馬球。
“長佑公主與三殿下感情如何?”身旁突然響起一道柔和的女聲。
藍鈞靈微微一驚。
又有一種“終于來了”的解脫感。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與他不過幾面之緣,何來感情一說?”
容蓮兒微訝:“公主與三殿下不是表兄妹嗎?”
藍鈞靈笑道:“容姑娘怕是想錯了,我是藍昭的公主,他是白憲的皇子,我與他何曾有相識的機會,又何來感情呢?”
容蓮兒垂眸道:“可三殿下曾說,他對公主是一見鐘情。”
藍鈞靈心裏呵呵了一聲,把白林洛砍了一遍,才道:“要真說起來,我曾在靈山住過一段時日,而三皇子也曾來靈山求醫。充其量不過三五日的光景,之後我便随皇兄回了藍昭,與三皇子着實沒有交談過幾次。”
容蓮兒低聲道:“那便是見過面了。”
藍鈞靈暗暗頭疼,道:“所謂的一見鐘情,看中的不過是一副皮囊,待到年老色衰,這份感情又能持續多久。”他看向容蓮兒,意有所指道,“我更相信日久生情。像三皇子那般的人物,合該配溫婉宜人的女子,便如容姑娘這般。”
容蓮兒俏臉微紅,頓時別開眼不看藍鈞靈了。
藍鈞靈:“……”
不是吧?這攻擊力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低十倍啊,看來這位應當不是惡毒女配?
正驚訝呢,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驚呼:“小心——”
藍鈞靈餘光瞥見一個黑影沖他門面襲來,連忙擡手格擋,那石頭般的硬物下一秒就砸在了他的右手小臂上,若是再晚上一瞬,那東西砸中的恐怕就是他的腦袋了。
藍鈞靈餘驚未定地放下手臂,看向地面。
是一個馬球。
這時,六公主等人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你沒事吧?”
藍鈞靈狐疑地打量她,搖搖頭:“沒事。”心裏卻想,她不會是故意的吧?
六公主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在他臉上掃了一遍,吐了口氣:“沒事便好,我們方才在争搶,那馬球不知怎麽搞的,竟飛了出去,幸好沒傷到你。”
藍鈞靈悄悄動了動右手的手指,沒有說出自己手臂可能受傷的事情。
“你們方才在聊什麽?”
“我們在聊三皇子的事。”藍鈞靈發現,自己說出這話的時候,六公主的表情有點僵,看來六公主也很清楚容蓮兒愛慕白林洛的事。
如此,讓他們倆單獨坐在這裏,就很耐人尋味了。
不過藍鈞靈沒有深究的意圖,他對白林洛沒興趣,對因為白林洛而想要針對他的人更沒興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逃不掉,就只能想辦法應對。
好在,容蓮兒目前看起來戰鬥力并不強。
“咦,公主方才不是說不談婚事嗎?”袁嫣看熱鬧不嫌事大。
藍鈞靈淡笑道:“我們并沒有談到婚事啊?”
袁嫣道:“可你們不是……”
藍鈞靈道:“我們只是談及了三皇子,與婚事有何幹系?莫不是袁姑娘心儀三皇子,才會三句不離婚事?”
袁嫣臉色微變,下意識看向容蓮兒,語無倫次道:“你胡說!我怎麽可能……”
“放肆!”六公主喝止了她,“不可對長佑公主無禮!”
袁嫣悻悻住口。
“呀,長佑公主的衣服髒了。”
一位少女忽然指着藍鈞靈叫道,成功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他的袖子上。
藍鈞靈道:“是剛才擋馬球時蹭到的,不礙事。”
六公主立刻道:“那怎麽行。”
她不等藍鈞靈反對,扭頭便喚來了宮人,讓他們去準備幹淨衣服,同時将藍鈞靈拉了起來:“我們常來這裏打馬球,難免會弄髒衣服,幹淨衣服是常備着的。你是藍昭公主,是白憲的貴客,萬不可失了體面。”
藍鈞靈不明白,衣服上只是蹭了點泥,怎麽就失體面了?
但六公主堅持,藍鈞靈沒辦法,只得被她帶去了偏僻處的一座帳篷。她說這裏是更衣的地方,讓他稍等片刻,衣服很快送來,然後就離開了。
藍鈞靈只得坐在位子上等。
未免被偷襲,他還打開了活點地圖,看看會不會有人突然闖進來。
看着看着,他琢磨出不對勁了。
闖入者的确沒有,可地圖上的紅點怎麽越來越少了?
如今地圖範圍擴大,能夠顯示整個馬場,紅點消失不就意味着……不對!他被耍了!藍鈞靈忙不疊沖出帳篷,入目所及,空無一人。
他連忙朝着最後幾個紅點遠去的方向跑去,卻只來得及看到馬車的車位。
他們居然把他丢在這裏了?!
不可思議到了極點,藍鈞靈反而笑了出來。
這真是太荒謬了,六公主千方百計将他騙到這裏,就是為了将他丢在這荒郊野外嗎?目的是什麽,告他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