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幾件東西
火焰熊熊,一陣陣嗆人的味道讓燕束劇烈地咳嗽起來。
突然,火光中他發現在桌子下面有一片亮晶晶的東西。
“那是什麽?”雖然就要被烤熟了,但還是壓制不住燕束好奇的心。
他爬過去撿了起來,原來是一塊打磨過的玉石,呈片狀,似乎是鑲嵌在什麽物件上的掉了下來。
斷腸可沒功夫有那好奇心,他在琢磨着怎麽出去。爬起來沖出門去肯定不行,估計一出門就得被硬驽射成刺猬。那就只有破牆而出了,雖然辦法笨點兒,但好歹能逃出去。
“別看啦。我去碎牆,你來打掩護。”斷腸碰了碰還在癡迷于那塊玉石的燕束。
“哦。”燕束點頭,随即驚訝地問:“你要碎牆?”
斷腸碎心他知道,但碎牆還是頭一次聽說。
斷腸也不理他,指了指西牆,又指了指書案。突然起身沖到牆邊靠牆而立,就在他跑過去的一瞬間,幾支弩箭“嗖嗖”地射了進來,釘在對面的牆上,牆皮碎磚掉了一地。
燕束把玉石收好,猛得蹿到書案邊,一掌打在書案的角上将書案立了起來,擋住了外面弩箭射進來的角度。
斷腸轉身凝神運氣,一掌輕飄飄地打在牆上。他的碎心乃是運力于掌,內氣催發出蓮花狀的氣旋,打出去後牆面沒有絲毫的變化。
“咋樣了?”燕束着急地問,又有十幾支弩箭射在了豎起來的書案上,書案已經裂開了縫。
斷腸再一次運起碎心,一掌打出。就這樣,他一連打了五掌。牆面依舊。
火還在燒,箭一支支地射來。
斷腸猛得一腳踹向牆面,“轟”地一聲,牆皮碎開,裏面的牆磚已經被震得四分五裂了,顯出了一個大洞。
燕束笑道:“好大一個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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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腸橫了他一眼,一把拉過他把他塞進了洞裏。
牆外是宅院的側街,已經有人在街上指着燒着了的房子大叫着“滅火”。忽然看見牆破了,還有兩個人鑽了出來。不禁好心地上前準備噓寒問暖,卻被燕束一把推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頭就往院子的前面跑去。
他要看看是什麽人在偷襲。
院子前面的樹上、牆上站着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個個手拿硬驽還在往屋裏射着弩箭。
燕束飛身上牆,一個蒙面人剛回過頭來就被他一掌拍了下去。緊接着斷腸也上樹了,随着一聲聲慘叫,幾個黑衣人從樹上跌落到地上。
一聲呼哨,剩餘的蒙面人跳下來四散而去。
燕束來到躺在地上的一個蒙面人面前,那人在掙紮着,顯然受了傷。
“你們是什麽人?”燕束的話剛一出口,卻見那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一仰頭便不動了。
“咬舌自盡。其他幾個也是這樣。”斷腸說着,手裏拿起一把掉在地上的硬驽仔細瞧着。
燕束嘆了口氣,這些都是死士。他們知道即使活下來也會有人要了他們的命,而且還會累及家人。索性咬舌自盡,自己不受苦,還保全了家人。他們才是這個江湖上最可悲的小人物,如蝼蟻一樣的生存,如蝼蟻一樣的死去。
“走吧,估計一會兒就有官府的人來了。”燕束說道。
兩人在一片火光中蹿牆躍脊飛身離去。
圍觀的、準備救火的人們望着如夜燕般飄忽的燕束和斷腸不禁瞠目結舌。
。
回到質子府,燕束發現朔華又來了,已在他的房中等了大半天。
“朔華來啦。“燕束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心裏卻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這皇子有病啊?”
朔華倒是越來越自己了,他扯掉身上的頭蓬,很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打量了一番燕束。
“又被火燒了?”他指着燕束衣服上的一處破洞,那是火星濺上去的。
燕束無奈地點點頭,“你來作甚?就想看看我是不是被燒成灰了?”
朔華極其認真地搖搖頭道:“我沒那閑工夫。我來是怕你搞出什麽亂子,我好給你擦屁股。”
燕束笑了笑,人和人之間一旦熟悉了,說話的方式就變了,也許這就叫朋友?
“亂子?比如?”他坐下來歪着頭問朔華。
“比如馬元福,你是怎麽處置的?”
燕束只得将賭坊和方才的事講述了一遍。
朔華邊聽邊沉思着,最後終于點點頭。
“順昌王殿下,用不用給俺擦屁股?”燕束笑嘻嘻地問。
朔華翻了燕束一眼,忽然看見了斷腸手裏拿着的那把硬驽,立刻走過去接了過來。
“這是禁軍的裝備啊,民間沒有。”朔華皺着眉說。
“哦?還有什麽發現?”燕束追問道,既然那些死士不肯說,只有讓這活王爺說了。
誰知朔華搖搖頭,再多的他也看不出來。只有等天亮後去官府問問那些死士的情況了。
“我還發現了這幾樣東西。”燕束把黑藥丸、褐色的藥粉和那片玉石拿了出來。
朔華愣住了,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玉石。質地優良,通透圓潤,關鍵是六角形的形狀讓他似曾相識。他想起來了,在四弟封淼房中挂着的那把劍鞘上鑲嵌的就是這種玉片!
“你是在哪裏找到這片玉的?”朔華的聲音有些顫抖。
“就在被燒着的那所房子裏。怎麽了?”燕束明顯察覺到了朔華的異樣。
“這是四弟的東西。”朔華的聲音很輕,慢慢地低下頭去。他不敢相信或者根本不願相信四弟會
牽涉其中。但此刻他動搖了,四弟會武功,會下棋,還有這片殘留的玉,如何解釋?
燕束不解地問:“四皇子不是不會武功嗎?怎麽會有劍?”
“裝飾品呗。”斷腸打趣地說,但當他看到朔華凝重的表情時才知道自己這話說的不合時宜。
“他會武功。”朔華不想隐瞞什麽。
燕束一愣,果然他的猜測是有道理的。
“先不說他了。畢竟只是有疑點,我會注意的。這幾樣是什麽?”朔華岔開了話題,他不想立刻就讓燕束他們介入其中,也許,一切都還另有解釋。
“去請鬼師來。”燕束吩咐斷腸。
不一會兒,鬼師打着哈欠走了進來。
“鬼師,請您過目。”燕束把藥丸和藥粉放到桌上。
鬼師強睜着眼睛看了看,突然眼睛睜得大大的,睡意全無。
他拿起藥丸掰開來聞了聞,又用幹枯的手指扒拉扒拉藥粉,這才擡起頭看着燕束道:“黑藥丸是昏死丸,可以讓人假死,旁人是看不出來的;藥粉則是化屍粉,撒在屍體上屍體就會化得血肉模糊,任你是何方神聖都查不出來屍體的本來面目。”
燕束等人相視半天,看樣子那所宅院應該是個強人窩,這些東西都是殺人越貨的下三濫手段,應該是走的匆忙丢下的。
“咦?這是什麽味道?”眉兒喳喳地叫着,它本來窩在燕束的房上睡覺,可燕束他們的說話聲實在是太吵了,它本想進屋來警告他們一番,卻聞見了桌上藥粉的味道。
“你有什麽高見?”燕束問。
眉兒想想說:“這味道我在後花園聞到過。”
後花園?難道有人被撒了化屍粉埋在那裏了?燕束想着一揮手道:“去看看!”
。
後花園。月光溶溶,照得花園裏很亮,但總有一種慘白的感覺。
燕束等人來到這裏四下看看,除了花園中間的一座矮矮的假山之外,剩下的就是兩片不大的花圃和幾棵長了不知多少年的柳樹。
眉兒在花園裏飛來飛去,時不時地停下來嗅嗅。
“就在這裏!”它蹲在了假山上。
“你們在幹什麽?”一個稚嫩的嗓音傳來,豬草睡眼惺忪地看着燕束他們。他就住在後花園旁邊的屋子裏,本來是出來解手的,卻看見了一堆人圍在假山邊。
“這裏有屍體。”眉兒不假思索地叫着。
豬草一驚,他娘親據說就被埋在後花園了,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沒有找到屍首,更別說找到娘親囑咐的遺物了。難道娘親被埋在了假山裏?
他再也忍不住了,哭喊着撲了過來。月色涼涼,照着這瘦小的孩子。
燕束一把抱住了豬草,寬慰道:“只是猜測,并沒有找到呢。”
鬼師四處使勁地聞着,怎奈什麽也聞不到。
“把假山拆了!”燕束摟着豬草對斷腸說。
“這個我拿手。”斷腸走過去噼噼啪啪地将假山分了個滿地碎塊。
朔華搓着手道:“哪裏可以埋屍首?地下!”
他不由分說,拿過旁邊花圃邊的鐵鏟便在假山下面挖了起來。
燕束沒想到堂堂一個王爺竟也能幹這種力氣活兒,臉上露出了敬佩的微笑。
朔華和斷腸輪換着挖了半天,幾乎把假山下的地面都翻了個遍也沒有什麽發現。
“累死本王了!”朔華一屁股坐在碎石上,卻感覺到了一股極其陰寒之氣往身體裏鑽。
他跳起來皺眉道:“這石頭怎麽如此地涼?”
鬼師聞言走過來摸了摸,突然大驚失色。
“這。。。這是人骨做成的啊!”
!!
衆人全都愣在當場,比起冷冷的月光,這假山更加瘆人。
“娘!”豬草淚流滿面,雙拳已經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鬼師逐一地檢查起來,半晌過後長舒了一口氣,對豬草說:“你娘不在這裏。這些骨頭都是男人的。”
豬草抹了一把眼淚,半信半疑地望着燕束。
燕束摸着他的頭溫聲道:“鬼師說沒有就肯定沒有了。”
朔華則咬着牙道:“誰這麽狠毒,竟将人骨拿來做假山?”
鬼師嘆了口氣道:“這是極為陰毒的做法。先将屍首用化屍粉化掉,然後用特異的藥水将人骨拼接成假山,再刷上石粉。一座人骨假山就做成了。”
燕束思忖着說:“那這些都是什麽人的骨頭呢?”
朔華猛然想到,幾年前京城曾發生過一件事,乃是七位大臣被皇上認定為叛臣,誅殺滿門。雖是由一名官員引起,最後卻牽連七人,這就是轟動一時的“七官連坐”案件。當時他在外州巡視并不知情,待回京時已無人敢再談論此事。巧的是,這七人都是兵部尚書杜不異的屬下,而這裏曾是杜不異的府邸,該不會是這七人的骸骨吧?
“呃,我想起了一件事。。。”朔華将自己知道的“七官連坐”的案子講了出來。
燕束等人細細地聽着,一時也不知這裏面有什麽古怪。
豬草卻迫不及待地問:“那我娘的屍身在哪裏呢?”
眉兒一昂頭自信地說:“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