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事
出事
路是泥土路,路上還有石頭,一路上都颠簸得很。向鳶已經很有經驗的抓住旁邊的扶手,再用腳緊緊地勾着一邊,才讓自己看着來紋絲不動。
林音就沒那麽好了,牛車颠一下,她也跟着颠一下,一張臉都皺在一起,看起來十分難受。事實上,她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被颠出來了。
“你要用手緊緊抓着,腳最好也找個地方撐着。”向鳶忍不住開口說,看她實在是難受,自己第一次坐牛車也這樣,但好在原昭在旁邊,有他撐着自己。
林音看了眼向鳶,抿了一下唇,不太情願的照着向鳶的樣子坐穩。
試過之後,确實身體不會随着牛車颠來颠去了。
向鳶看她坐穩之後,就扭過頭看外邊了,只露出她圓潤的半邊側臉,連和自己說一聲謝謝都沒,不免覺得好沒意思。
她也沒多說什麽,伸出手從包裏摸了摸,拿到一顆糖果後,再趁着這段路平緩,将糖果打開包裝,放進嘴裏。
林音眼睛餘光注意到了,還看到對方腳下的袋子裏,露出麥乳精罐子的一角,竟然買得起麥乳精。她不免多打量了幾眼這個女生,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奇怪,都是她沒見過的,但這布料看着就很普通,跟自己身上的綠軍裝更是一點可比性都沒。
向鳶沒注意林音,只是看着前路。阿伯時不時和她聊上兩句,向鳶都一一回答了。
“向妹子,你年紀小,現在還沒有孩子,這錢還是要省着花。”老伯也不免語重心長道,這些日子他看到向鳶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加上原昭家裏的情況,他也是好心提醒。
小年輕不懂得過日子,可人生還長着呢。萬一家裏有人生點病,那都是一大筆的錢。
向鳶知道阿伯的想法,笑着說:“阿伯,這你就不懂了。”
“吃的好了,身體才能好,我們不能苛刻自己,然後再把身體弄垮吧?”
她現在就很擔心原昭把身體弄垮了,天天就知道幹活,叫他都停不下來。
“哈哈,我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想法了。”老伯笑着說。
林音聽着,小聲地“切”了一聲。在村裏,能有什麽好吃的?
這聲“切”,向鳶聽到了,真不明白這個人在高傲一些什麽?從一上車,就擺着張臉,也不知道擺給誰看。
林音發現向鳶看着自己,便主動扭過頭和她對視,說:“你在看什麽?”
她的聲線是比較鈍的,提高了音調之後就顯得有些淩厲,配合上她臉上那高高在上的表情。
這都讓向鳶很是無語,她怎麽每次去縣城,都能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看你後面的風景,怎麽了?”向鳶仰起頭,挑挑眉回答,随後還真的認真看起林音身後的風景了。
林音皺了皺眉,沒好氣的撇過頭。
“一隊到了。”阿伯喊完。
林音就從車上下去,昂首挺胸地拿着行李走了,腦勺後面的兩根粗辮子一晃一晃的。
向鳶到三隊的時候下車,牽牛阿伯就把牛牽着回牛棚去。
剛走到村口,向鳶就發現村口一個人都沒有,平時這個時間點,會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婦女坐在這裏聊天,今天怎麽沒看到了?
向鳶也沒多想,提着東西往前走。
剛走到麥田處的時候,就遇到陳苗急沖沖的跑過來。
陳苗看到向鳶,跑上前,拉住向鳶的手,說:“向鳶,你快去看看,出事了。”
“出事了?”向鳶第一反應是原昭出事了,也顧不得多問,往家的方向跑去,随後又意識不對,如果原昭出事了她應該去衛生所才對。
“哎,不對不對,往這邊走。”陳苗拉住無頭蒼蠅似的向鳶,讓她跟着自己走。
向鳶看着這個方向,這個方向是往山腳下去的,那裏種的都是高粱、玉米之類的農作物,她鮮少去那裏,原昭上工的地方也不在那。
“到底怎麽了?”向鳶問。
陳苗回過頭,張了張嘴,眼睛一閉,還是說了。
“原昭...被人在玉米地裏抓奸了!”
“啊?”向鳶停了下來,有些不可置信,又覺得有些好笑,就原昭那個害羞勁,他還能出軌?
不對,自己和原昭是假結婚,如果原昭有喜歡的人,也無可厚非。
向鳶腦子快速運轉,還是有些心亂如麻。
“我去看看。”
還是得去了才知道。
向鳶和陳苗趕到現場的時候,人群圍了一圈又一圈,她一來,村民們都自動給她讓出了個道。
林鳳花見向鳶來了,幸災樂禍說:“哎喲,你可算來咯,男人都被寡婦拐跑了。”
向鳶連個眼神都沒給林鳳花,她看過去,王好坐在地上,兩只手都緊緊抓着衣服領口,頭發淩亂,臉上還有淚痕。
原昭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目光茫然,在看到向鳶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張嘴想解釋,可是又不知道怎麽說。
蔣隊長也在頭疼,見向鳶來了,也有些無奈地朝她招招手。
“這是怎麽回事?”向鳶走過去,看了眼王好。
“你男人和別人滾玉米地呢,還看不出來。”
“對啊,人家王寡婦要告他□□罪。”
“王寡婦這些年多安分守己啊,每天一下工就在家裏待着,人都見不到。”
村民們你一口我一口說着。
原昭走上前,說:“我沒有。”
他的視線一直是看着向鳶的。這件事情,他是被坑了,現在王好一口咬定自己,自己就是百口莫辯,也沒人相信他。
向鳶聽了村民們的話,大概了解了這個事情。她掃過人群,這比任何一次人都多,人群中的林鳳花一家臉上還帶着笑容,惡毒的話語一句又一句。
但向鳶一擡頭,就注意到在最後面的劉二狗。
劉二狗也發現向鳶再看自己,朝他笑笑,等向鳶收回視線後,他的眼底才閃過一絲陰險。
“原昭,你把事情和我說一遍。”向鳶看向原昭,她還是相信原昭不會做這種事,昨天他還和自己說了王好對她有點熱情,總不能今天就能來滾玉米地了吧?
原昭環視了一眼周圍,看着他們指指點點,讓他不禁想起之前的日子,從有人來他家開始抄家,再到批鬥,那會兒他們也是這樣,用着最惡毒的語言。
“原昭。”向鳶伸出手抓住原昭的手臂,讓他回過神來。
這個時候原昭不開口解釋,那村裏今晚就能給他編造出一個出軌的傳奇故事來。
原昭收回視線,看着向鳶的眼睛,才開口說:“我今天把開荒的那塊地弄完了,然後有人過來和我說,說隊長讓我去玉米地那邊幫忙。”
“我就去了,去到的時候玉米地沒人,我往前走了走,就遇到了...她。”原昭看向地上的王好。
他在和向鳶說的時候,思緒慢慢清晰起來。
“我以為她也是來玉米地幫忙的,就和她說了兩句話。然後她突然伸出手拉住我,想要将我往玉米地裏扯,我推開了她。”
“之後,她就喊起來了,還将...衣服扯開。”
再之後的局面就是這樣了。
蔣大偉也是第一次從原昭嘴裏聽了全部過程,剛剛他來的時候,王好就在那哭,旁邊的人在那起哄,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王好,你也別哭了,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出來,隊裏還能不為你做主嗎?你就說,原昭真的對你做什麽了?”
說這話的時候,蔣大偉心裏也覺得奇怪,原昭不會是那樣的人,而且人家原昭已經娶了媳婦了,王好早幾年死了老公,但一直安分守己,從不惹事。
“有人來找我,說他...他叫我來玉米地。”王好微微擡頭,指着原昭,斷斷續續說出這句話,之後又哭起來了。
“你說,是誰來跟你說,說是我讓你來玉米地的?”原昭皺着眉頭問,還主動說:“叫我來玉米地的是羅西振。”
王好沒說話,只是将頭垂低了。
蔣大偉也細品了一下,問:“王好,你就說出來,這樣事情才能搞清楚。”
“還需要搞什麽清楚?我自己還不清楚嗎?我會自毀清白嗎?就是原昭,他想要...”王好語氣突然激烈起來,她身體在發抖,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原昭就行。
蔣大偉也沒法子,這件事鬧到公安局去,只要王好一口咬定,這誰也不好說,玉米地下午都沒什麽人在,又有誰看到了過程?
原昭臉色不是很好,胸口起伏的有些大。他看着周圍立馬倒向王好那邊,細碎的言語一點一點傳到他的耳朵裏。
“這是地主崽,你們都別被他騙了,背地裏指不定做了什麽壞事,你看,今天就趕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王寡婦,你去寫舉報信,把他抓起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就是就是,我看他就和他地主爹娘一樣,是改造不好的了。”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向鳶提高聲調,話音一出,周圍就安靜了下來。
她看着王好,隐隐猜到了一些,這王好想要陷害原昭,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從她接近原昭的時候,就已經在醞釀了。
“這件事還沒個定論,憑什麽她說原昭...欺負她,就是真的了?”向鳶拉起原昭的手,說:“我相信原昭不會做這種事情。”
“隊長,你可不能憑空冤枉一個好人,原昭雖然成分不好,可是這些日子他的努力,他的行為,哪兒都不比別人差。”
蔣大偉知道向鳶說的有理,可是這...這得有證據啊!這麽多人看着,他作為大隊長,也得讓村民信服,便對着向鳶說:
“你得拿出證據來啊,人家王好的清白就不重要了?”
說完,他又擡起頭對着鄉親們說:“大家也別聚在這了,今天的活還幹不幹了?”
“你們跟我回大隊處一趟。”蔣大偉對着原昭和向鳶說。地下坐着的王好則被兩名婦女牽起來,一步一步的往大隊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