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糞坑
糞坑
“劉醫生，我這是怎麽了？”林鳳花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撐在桌子上，語氣虛弱地問。今天她在地裏幹活，誰知道放了一個屁後，就完全收不住了。
跑了好幾趟廁所，頂不住了才來衛生所。
劉醫生給林鳳花把了一下脈，又看了看舌頭，頓了一下說：“今天早上吃了什麽？”
一般來說，腹瀉主要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包子，不知道什麽菜餡的包子。”羅東振搶先回答，剛說完話，他就連放了好幾個屁，捂着屁股往茅廁跑去了。
圍觀看熱鬧的村民在旁邊笑道：“東振，你們家這是吃了什麽菜啊？”
羅東振根本沒搭理他們，他就快憋不住了。
林鳳花看着羅東振跑去茅房，她捂着肚子，嘴唇幹裂，“醫生，你快給我開些藥吧，再拉下去我就受不住了。”
她感覺屁股又蠢蠢欲動了，但整個人腿都軟了。
“我給你開點治腹瀉的藥。”劉醫生已經藥櫃上拿藥了，拿好藥後他放在桌上，說：“你們家是四個人拉肚子，這些藥足夠了。”
“一共一塊錢。”
“這麽貴！”林鳳花的聲音拔高了一些，随後又低了下去，“醫生，我們都是地裏的泥腿子，能不能便宜一些啊？”
向鳶想和原昭說悄悄話，但是他一站直，自己只能踮起腳尖。
原昭察覺到向鳶的目光，主動彎下一點腰，湊過去。
“我看林鳳花還有力氣的很，還能講價還價呢。”向鳶樂呵呵地說。
“嗯。”原昭點點頭。
向鳶在周圍巡視了一下，發現在衛生所角落處，羅南振和他哥哥羅西振都在一旁站着，聳拉着腦袋。
“我們過去看看。”向鳶拉起原昭，朝羅南振走去。
“原昭哥，向...姐姐。”羅南振叫向鳶的時候，臉上有些羞澀，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丫子。
一旁的羅西振看了眼他們，沒出聲，很沉默的看着遠方。
衛生所裏，林鳳花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羅大娘剛從茅房出來，走都快走不動了，拿着一根棍子撐着往前走。走到衛生所門口時，她看到羅西振和羅南振，罵罵咧咧地說：“站在那像個木頭一樣，都不知道過來扶我？”
羅西振走過去扶住羅大娘，羅南振小小的也跟過去。
“你們就和你們娘一樣，沒一個頂用的。”羅大娘還在罵，走到衛生所裏，立馬換了一副面孔，哭着喊着說：“醫生，你快點救救我們，我家羅彬和東振，還在茅房裏。”
“在茅房裏我還能把他們提出來不成？”劉醫生被林鳳花弄得煩了，語氣也沒那麽好了，“這四個人的藥，一塊錢，是明碼标價的，你們愛要不要。”
羅大娘又開始腹痛了，實在是忍受不了，想要去抓藥，但劉醫生手緊緊摁着這藥，要交了錢才行。
“林鳳花，你還愣着做什麽？快給錢啊。”羅大娘惡狠狠盯着林鳳花。
林鳳花只好從身上搜出幾毛錢，說：“我身上只有這些了，剩下的要去家裏拿。”
劉醫生看羅大娘确實難受的緊，臉都發白了，便說：“那就先吃藥，晚點把錢送來。”
“不能耍賴啊，不然到時候我找大隊長去。”劉醫生說完，才将藥給他們。這也不是他不近人情，主要是羅家一家人在村裏風評實在不好，這收不到錢，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羅大娘直接抓起藥，往嘴裏塞進去，連水都沒要就吞了下去。
林鳳花連忙遞了一杯水過去，自己才開始吃藥。
羅彬也捂着肚子回來了，羅大娘連忙讓他吃下藥，一家人坐在衛生所，樣子都不好極了。
“東振呢？怎麽還沒回來？”羅大娘突然注意到東振不在，四處張望尋找。
“不好了不好了，羅東振掉糞坑裏了。”一個男性聲音傳來，嗓門洪亮，坐在衛生所裏的一家人都聽到了。
“噗嗤。”向鳶實在沒憋住笑，扯着原昭的袖子，笑了起來。
羅大娘和林鳳花急匆匆的跑出去，朝着茅房跑去。
“太好笑了。”
“羅東振這是吃了多少啊？”向鳶忍不住說。剛剛她觀察了那麽久，羅家吃了包子的四個人，症狀輕重都不一樣。
其中症狀最輕的就是林鳳花，其次是羅大娘，羅彬從茅廁回來的時候腿都直打顫，還是羅西振羅南振過去扶住他才扶到衛生所的。
羅東振在糞坑裏撲騰，周圍的人都在給他遞棍子，讓他拉住上來。但羅東振拉了一上午，實在是沒什麽力氣了，抓住棍子的手都沒辦法讓自己從糞坑裏出來。
村民們雖然覺得埋汰，但都是一個村的，都在想辦法怎麽把羅東振弄出來。
折騰了十幾分鐘，才把羅東振從糞坑裏拉出來。
門口的羅大娘直接倒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叫喚。
“東振啊，我的東振啊，你們這些該死的人啊！是誰給的這些包子啊！就是欺負我們家東振，想害他。”
蔣隊長原本在家裏好好待着，有人着急趕到他家，他才急匆匆趕來，一來就看到羅大娘在地上撒潑打滾，有些無奈地說：“羅大娘，你快起來吧。”
“您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這在地上坐着多不體面啊！”
蔣大偉将羅大娘從地上拉起來。
“大隊長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羅大娘一把鼻涕一把累地說。
“我也得知道什麽事才能為你做主啊。”蔣大偉實在是無奈，他在家的時候就聽說了羅家一家人都拉肚子了。
他也沒怎麽當回事，誰知沒一下子，羅東振掉進糞坑裏了。
羅東振被撈上來的時候，全身裹滿了黑棕色的物體，擡着他的人都在仰着頭別開臉。
一股臭味在空中飄蕩着。
原昭個子高，看得遠，見馬上就要走過來了，連忙捂上向鳶的眼鼻，輕聲說：“別看，很臭。”
“唔唔。”向鳶眼前一黑，想說話，可原昭一只手就把她的眼睛和嘴巴都捂住了。
等到羅東振被擡走了，原昭才松開手。
向鳶踮起腳看了看，這一下子周圍都擠滿了人，比起拉肚子，那還是有人掉進糞坑裏更加吸引人，因此出來看熱鬧的人也多了不少。
空氣中還殘留着臭味，向鳶聞到了，頓時有些反胃，在原地假嘔了起來。
“隊長，就是向鳶害的我們！”林鳳花帶着隊長，直勾勾的朝着向鳶和原昭走來。
村民們自動讓開一條道路，都看着向鳶，小聲讨論着這事和向鳶他們有什麽關系。
向鳶剛剛适應了一些，剛剛直起腰，就看到林鳳花氣勢洶洶走過來，旁邊還跟着蔣大偉，身後還有撐着拐杖走路的羅大娘。
“隊長，我們家東振和我說了，他說這包子是向鳶做的。我們吃了之後，都肚子疼，拉肚子，肯定是她故意害我們！”
蔣大偉揉了揉眉心，走上前，問一臉懵逼的向鳶，說：“向鳶，你給羅東振包子了？”
“怎麽可能，我是嫌家裏糧食多麽？自己都吃不飽，還給別人。”向鳶理直氣壯地說，一邊說還一邊捏着鼻子，十分嫌棄的用手扇了扇。
蔣大偉回過頭看了眼林鳳花和羅大娘，人家向鳶這話說的沒錯，現在家家戶戶都縮衣緊食，怎麽可能還給糧食給別人？
加上羅家和向鳶原昭關系不和，這送包子的事，根本不可能。
“哦。對了！隊長，我本來還想找你的。”向鳶突然拔高聲調了說。
“怎麽？有什麽事麽？”蔣大偉看着向鳶那略帶浮誇的表情，心裏隐隐約約猜到了什麽。
向鳶瞥了一眼林鳳花，說：“我昨天上山采野菜了，采回來後就做了野菜包子，想着明天當早飯吃，誰知道今天早上一起來，鍋裏的野菜包子就不見了。”
說着，向鳶還扯了扯原昭，仰着頭問他：“你也沒看見是吧？”
“嗯。”原昭附和了一聲向鳶，這個說辭他還真不知道。
蔣大偉抽了抽嘴角，向鳶這意思就是羅東振去她家偷東西了。
“我的菜包子不見了，我還沒來找呢。”向鳶朝林鳳花挑挑眉。
“你放屁！”羅大娘吃了藥後，見效很快，有力氣指着向鳶說：“肯定是你陷害我們家東振，往包子裏不知道摻了什麽東西。”
“你就是想害死我們！”
羅大娘聲音洪亮，理直氣壯。
周圍的村民聽了，也都讨論了起來，各執一詞。
“那我也沒讓你們吃啊。”向鳶才不怕羅大娘，別以為聲音大點她就怕了。她挺直胸膛，看着周圍的村民說：“我本來就不是很認識野菜，是前段時間陳苗教我的，我才認識一些。”
“那我挖錯了野菜，做了包子，我放在家裏，我還沒吃呢，就被人偷了，我找誰說理去？”向鳶特意把“偷”字咬重了一些。
“對啊，羅大娘，人家向鳶做的包子怎麽會在你們家？難不成是她主動給你們的？”一個村民出聲。
村裏人都知道林鳳花一家和向鳶關系不好，送包子那是不可能的。
“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吧。”劉大媽在旁邊附和上一句。
“你！”
“你們！”羅大娘扭過頭看着周圍的人，伸出手指着，氣的身體直發抖。
林鳳花上前扶住羅大娘。
蔣大偉伸出手，往下擺擺，說：“好了好了，羅大娘，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是你們家不對。”
“隊長，我老羅家在村裏什麽為人啊？怎麽會做這種事？”羅大娘推開林鳳花，将手指指向向鳶，聲音淩厲地說道：
“肯定是她，騙我們東振，我們東振心地善良，才會被她騙了，害的我們一家這樣，她這就是處心積慮的害我們！”
蔣大偉實在是頭疼，羅大娘比自己輩分高，怎麽招也是村裏的長輩，但她這胡攪蠻纏的勁也大。
“隊長，你可不能因為我是外來的就偏袒啊，而且我現在也是石泉村一份了。”向鳶看這架勢不對，連忙說：“我的包子不見了，那也是糧食，小心我去報警啊。”
報警兩個字一出，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村裏什麽事不是大隊長處理的？許多人長這麽大，都還沒見過警察，更不知道這點小事不在村裏解決，竟然要鬧到縣城裏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