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成分
成分
原昭怔了一下,一點都不出乎意料,只是...他心裏快速的升起一團怒氣,為什麽要針對向鳶?
“不過,橋上和河邊,有什麽通道能快速上去嗎?”向鳶氣歸氣,還是很理智的問原昭,她十分确定有一雙手推了自己。
最有可能的還是劉二狗,自己被人推下去,然後劉二狗就出現了,但劉二狗不是在木橋上跳下來的,不然會有“嘭”的一聲。
“沒有。”原昭明白向鳶的想法,但還是搖搖頭。
“木橋那邊的路只有我們去的時候那一條小路,下面和橋上,沒有小路能爬上來。”
向鳶皺了一下眉,“那就不是劉二狗推得我。”
“那會是誰?”
“林鳳花?”向鳶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人選就是林鳳花,整個村子裏,她就和林鳳花有沖突。
“不,林鳳花在河邊。”原昭想了想,在下面河邊的人都可以排除掉。
向鳶抿着唇,“真的沒有小路之類的嗎?”
“沒有。”
原昭對這一塊特別了解,他除了播種和秋收的時候不在這裏,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山地這邊開荒,對這條河是最了解的。
因為地勢比較險,沒有人會冒着生命危險,沿着陡坡下去。
這條木橋也是好多年前就在了,現在基本也沒有人用。
向鳶晃了晃腦袋,抱着肩膀說:“越想越可怕,這就像有個跟蹤狂一直跟着你,你卻不知道他是誰!”
原昭沉默,他心中大概有了人選,但嘴上還是說:“我去做飯。”
說完,原昭就走到廚房裏開始生火做飯。
向鳶趴在桌上,回想着這幾天的事。
她冷不丁的想起,那天去縣城送娃娃的時候,羅東振氣勢洶洶的攔下牛車,面露兇狠地放下狠話,可之後他似乎什麽也沒做。
被推下河裏,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嗎?
羅東振有這麽多恨她嗎?那個劉二狗真的是路過。
不對,如果他路過,看到自己掉進河裏想救自己,就不會一直拉着自己的腿了。可原昭說木橋上和河邊沒有小路,劉二狗不會是推自己的人。
“先吃飯。”原昭做好飯菜端出來,見向鳶冥思苦想的模樣,說。
向鳶擡起眼皮,有些蔫蔫地點頭。
吃完午飯後,原昭和向鳶商量了一下,原昭自己一人去棉花廠拿做娃娃的材料,向鳶因為剛剛落水了,最好是別在受涼勞累。
等原昭走後,向鳶把木門拴上,才安心一些。她沒有和原昭說,這幾天她總感覺有人在看着自己,時不時會出現一股黏膩的目光。
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向鳶看了看周圍,将房間裏的窗戶都關上,她才坐在床邊,撐起臉來。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和林鳳花一家脫不了幹系。只是當下都覺得是自己的失足掉落水,也沒有證據說是林鳳花一家幹的。
原昭沒有第一時間去縣城,而是想去向鳶落水的地方查看。
這個點路上有不少人拿着工具去地裏幹活,林鳳花和羅大娘也是其中一員。
羅大娘看到原昭,兩眼一翻,說:“地主崽這運氣真不錯,這麽一把年紀了,還找了個這麽好的老婆。”
“都過上好日子咯。”
林鳳花知道自家婆婆是因為聽了村裏面的謠言,她也認為謠言肯定不是憑空而來的。這個向鳶雖然來歷不明,但剛來村裏的那天,身上的穿着打扮都像個城裏人,身上肯定有不少錢。
可惜都便宜了原昭。
原昭看了眼羅老太,沒搭理她,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羅大娘看着原昭理都不理自己,火氣蹭蹭往外冒,說:“他以為他是誰啊?我看還是村裏的批鬥大會就應該把他加上。”
“別以為死了爹娘,他成分就好了。”
最後一句話,羅大娘說的很大聲,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原昭腳步停了大約一秒,又快步離開了,只是拳頭緊握着。
蔣愛愛随着爹娘來上工,她本來想和原昭打招呼的,但礙于爹娘在,又聽了羅大娘的話。她走上前,剛想說話,就被自己娘攔住了。
“羅大娘,去上工吶?”陳金銀走上前,說。
羅大娘看了眼陳金銀,臉上瞬間堆上笑,說:“是啊。”
說着又看向一旁的蔣愛愛,慈愛地說:“愛愛也是大姑娘了,該許人家了。”
“哈哈,我倒是還想多留幾年。”陳金銀四兩撥千斤,一言将羅大娘剩下的話都堵住了。
她最是清楚,羅大娘最寶貴這唯一的孫子了,林鳳花也因為婆婆的偏愛,對羅東振比對親生兒子還上心。
這提起愛愛,無非就是想說個媒,為她那心尖尖上的孫子。
蔣愛愛看着他們和樂融融的模樣,沉默的跟在後面。
原昭到了後山處,在周圍尋找了一番。
這裏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哪裏有小路,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原昭走到河邊,走到向鳶掉進河裏的位置,再回過頭看着周圍。這裏只有一條小路,因人跡罕見,也沒人來這除草,所以周圍都長了比人還高的草。
那個人肯定是先埋伏在這,然後利用聲音引誘向鳶過來。
原昭想着,走過去扒拉着草叢,沒一會兒,便發現右邊的草叢處有一些草倒了,是人為踩出來的。
他順着草倒下去的痕跡,走過去,出去便是通往後山的小路。
因為都是踩着草走的,連點腳印都沒留下來。
能和劉二狗串通的人,想要從向鳶身上讨好處的人。
原昭收回視線,走回地裏,抓起一把豆子種子,就開始埋頭幹活。向鳶下午沒辦法來地裏,他得幫向鳶幹完,不然陳會計來了,發現活沒幹完,之後就不會給向鳶活了。
他幹活速度快,僅僅一小時,就把向鳶的活幹完了,之後便急匆匆的往縣城的路走去。
陳會計傍晚的時候才來驗收,發現這地裏倒是都種上了豆子,只是人都不在了。
“嘿,走得真快,連工分都不記了。”陳會計搖搖頭,在本子上寫上向鳶8工分,又去看了看原昭開墾的進度,只記了3工分。
這地裏的情況,他一看就明白了,肯定是原昭幹了向鳶的活,導致開荒的工作落後了不少,但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工分記上了就行了。
向鳶在家裏畫草稿圖,等她感覺到肚子餓了,一擡頭,天已經黑了。
“他怎麽還沒回來?”向鳶揉揉肩,走到廚房裏準備下廚做點吃的。
原昭緊趕慢趕,回到家的時候還是天黑了。他一推開門,就能看到堂屋處亮着的燭光,跳動着的暗黃色将屋內照亮的通明。
“你回來了,快來吃飯吧。”向鳶見人終于回來了,連忙将鍋裏的飯菜都端上來,嘴裏還嘟囔着說:“你怎麽這麽晚?”
“拿材料不順利嗎?”
“都拿回來了。”原昭将一大袋子的東西放下,“你看看,這些行嗎?我不是很懂布料。”
向鳶翻了一下,點點頭,說:“挑的挺好的。”
“快來吃飯。”
飯桌上,原昭偷偷看了一眼向鳶,忍不住說道:
“豆子播完了。”
向鳶擺好碗筷,愣了一下,她都把豆子這回事忘了!現在回想起來,自己要是沒種完,陳會計會生氣吧?
“播完了?你這麽晚回來就是去播豆子了嗎?”
“嗯。”原昭點點頭,耳朵動了動,其實他告訴向鳶豆子播完了,帶了一點私心,想讓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
“那你這多累啊,我明天去播完就好了。”向鳶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很自信,她播的太慢了,彎一會腰又累。
但原昭已經做了,她還是笑着說:“謝謝啊,等我的娃娃做好了,你想要吃什麽我都給你買。”
原昭有些不好意思,沒說話。
“那我上午播的那些給我算了多少工分?”
向鳶突然想到,原昭播的豆子,應該是算他的工分,便問。
“8個。”
向鳶聽到8工分的時候,有些呆呆地坐下,手上拿着筷子,看着正在夾菜的原昭,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工分算在我身上。”
“嗯。”原昭點頭,又有些不自然地解釋:“你…的工分計算是和別人一樣的。”
“幫你幹活,能拿更多的工分。”
向鳶抿着唇,拿着筷子戳着碗中的白米飯,沒接話。
氣氛突然就沉默了起來。
吃完晚飯,原昭就主動收桌子去洗碗,再給向鳶燒熱水,之後就走到院子裏劈柴。
向鳶坐在院子處的凳子上,看着一旁的原昭幹活,心裏不是很是滋味。也許這些年裏,原昭一直過的很壓抑,處處都受着不公平的待遇,這讓他面對各種言論,欺壓都選擇了不還手。
“原昭。”
原昭擡起頭,看向向鳶,臉上閃過一絲迷惑,不知道向鳶叫自己做什麽。
“你要相信,這樣的日子總會過去的。”
向鳶多少想給原昭一些鼓勵,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也很努力,只是是現在的不公,釀造成他現在的悲劇。
但都只是現在。
說完這句話,向鳶就走去廚房裏,打水洗澡。
原昭愣在原地,大約過了幾分鐘,聽到澡房裏傳出來的淋水聲,他才垂下頭接着劈柴,耳尖卻慢慢爬上一抹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