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聽風就是雨
聽風就是雨
向鳶有了身份，整個人就松散下來了，也有心情去欣賞石泉村的景色了。她在原昭家裏又晃蕩了一圈，最終停在這片菜地處。
這幾天她都來這裏摘幾顆菜回去做飯，但原昭顯然沒怎麽搭理，菜地裏還依稀長了很多雜草在裏面。
向鳶看了會，忍不住摸了摸肚子。這些甜吃的都是青菜，綠油油的，一點油水都沒，這裏應該弄兩只雞養養，林鳳花家裏就養了好幾只雞。
原昭怎麽不在家養雞？
向鳶給菜地澆完水，剛走到前院，就聽到門外的聲音。
“小鳥，小鳥，開開門啊。”
是林鳳花。
向鳶皺了一下眉頭，她就嘀咕了一句林鳳花家裏有養雞，怎麽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但礙于都是一個村的，且這裏是原昭家，也不怕她能做什麽事來，向鳶就去開門了。
林鳳花挎着一個籃子，看到向鳶，笑呵呵地說：“哎呀，小鳥，在做什麽呢？”
“是鳶，紙鳶的鳶，不是什麽小鳥。”向鳶強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心，問：“你有什麽事情來找我嗎？”
“這不是來看看你嗎？上次走的那麽匆忙，你都沒在我家吃飯。”林鳳花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樣。
“我家東振可想你了，嚷嚷着要見你呢。”
向鳶抽了抽嘴角，上次那叫做走的匆忙？她那明明就是落荒而逃！林鳳花這意圖不要太明顯了，不就想讓自己嫁給她那個又醜又瘸的寶貝兒子麽？
“林嬸，我也覺得你們家東振人挺好的，就是...”向鳶故作為難，用眼神偷瞄了一眼林鳳花，正正與她對視上，随後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林鳳花見狀，大概明白了。這小妮子嫌棄東振瘸腿，但女人嫁的是人嗎？不是，嫁的是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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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家這條件，在整個石泉村也算是中等的了。
再怎麽着，也比原昭這地主崽子家裏強。當初抄家，那可是連瓦片都拿走了不少，空留這座房子了。
按照她說，這房子也不應該留給地主崽子，應該讓他和那些下放的資本家一樣，住牛棚才對。
“小鳥，你就放心，我們家哪能虧待你啊？我們東振，你別看他腿腳不靈活，可會疼人了，幹活也厲害了，每天都能賺八九個工分呢。”
林鳳花一張嘴皮子，能說破天來。
這裏面幾分真假，向鳶也不在意，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就想逗逗林鳳花，故作愁苦地說：“林嬸，你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麽嗎？”
“什麽？”林鳳花眼神閃了閃，這怎麽好端端說到吃的去了？
向鳶摸了摸肚子，垂着頭說：“你也知道，原昭家沒什麽吃的，我也不奢求大魚大肉，就想吃蒸水蛋，滴上幾滴香油。”
那天她聽到羅東振說什麽蒸水蛋，滴香油，現在想想，确實饞這一口了。但她沒想吃林鳳花的，就想逗逗她。
林鳳花撇了下嘴，原來是想吃蒸水蛋，這也不是不行，就是給這小妮子吃，她心裏舍不得啊。
這家裏每天能下蛋的雞就兩只，一天也就兩個雞蛋，給她吃了，那東振就得少吃點了。
但東振今年都18了，自己又在羅彬面前誇下海口，肯定會給東振找一個媳婦。
林鳳花堆着笑臉說：“我蒸水蛋可是整個石泉村一絕，這樣吧，你等中午，嬸子給你蒸好了，你來吃。”
向鳶挑挑眉，林鳳花那個家裏她可是不敢再去一次了，便說：“嬸子，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你家不好，被別人看見了會說閑話。”
林鳳花看着向鳶，那她住在原昭家算什麽回事？隊長這什麽安排，怕不是想便宜原昭這小子。
“哎，看來我是無福享受林嬸的蒸水蛋了。”向鳶說着，拿起一旁的掃把，掃起地來。她故意掃向林鳳花那邊，惹得灰塵都撲在林鳳花臉上。
林鳳花往後退了幾步，伸出手揮了揮，“咳咳咳。”
這小妮子會不會掃地啊？真是個傻的。
“哪能吃不上啊？嬸子就在這村子裏，想吃什麽時候都行。”林鳳花表面這麽說着，心裏卻已經有了主意，她有的是辦法讓向鳶應了這門親事。
“嬸子先回家去，馬上就要下工了，還要給他們做飯呢。”
林鳳花說着，連忙往後退，那灰塵快把她眼睛都糊住了。
“那嬸子你慢走啊。”
向鳶送完林鳳花，聳了下肩，剛剛林鳳花的态度模棱兩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舍得給自己吃那碗蒸水蛋。
看看時間，确實也該到中午下工的時間了，原昭說他要趕開荒進度，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但他要帶的幹糧實在是太粗糙了，向鳶便自告奮勇說要給他帶飯。
向鳶走進廚房，将紅薯蒸熟，再搗爛，再和玉米面混在一起，捏成饅頭形狀。做了後，她又炒了一把青菜，裝進木質飯盒裏，再打上一壺水，慢悠悠的出門。
等她走到原昭開荒的地方，已經出了滿額頭的汗了。
明明還不到五月，天氣就熱起來了，特別是正午，到了傍晚，又有絲絲涼意。
“原昭，我給你送飯來了。”向鳶扒拉着草，往前走。
原昭聽到聲音，将鋤頭放下，一走過去，就看到提着飯盒的向鳶。
她真的來給自己送飯了。
“快來。”向鳶找到一塊陰涼地，這裏剛好有塊大石頭，可以将飯盒放上去。
“你試試我研究的新品，紅薯玉米饅頭！”
向鳶就地取材，反正是揉成一團，就幹脆将紅薯也加進去了，至少紅薯不那麽咯嗓子。
原昭看着這團紅中帶黃的...饅頭？總感覺有些怪怪的，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做法。但這是向鳶親手做的，他還是咬下去一大口。
“小口點，紅薯很噎人的。”向鳶提醒道，自己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裏仔細的嚼了嚼，才敢咽下去。
口感只能說一般。
向鳶又指指菜，說：“你試試我炒的青菜。”
原昭看着這盤青菜，上面泛着油光，又想起家裏僅剩的那點豬油，忍不住說：“下次少放點油吧，家裏油不多了。”
向鳶瞪大眼睛，她剛還想着說家裏沒油了的事，便問：“那油沒了，家裏有油票嗎？”
這個時代，買東西都得用票，村裏面又不比城市，票據少的可憐。
“沒了。”原昭看了眼向鳶，在他小時候，村子裏有榨油的，現在沒有了，想要油就只有每個月發的那一點油票，根本不夠吃。
所以村裏每年分肉的時候，就是唯一能夠獲取豬油的時候。
“馬上就到五月了，五月就有豆油票下來。再撐段日子吧。”原昭安撫着說，前提是向鳶能夠節約用油。
向鳶嘆了一口氣，本來就已經十分素了，現在連油都沒了。
“對了，你為什麽不在家裏養雞？”向鳶想起這件事來，“我看林鳳花家裏養了好幾只呢。”
原昭聽到林鳳花的名字，愣了一下，才堪堪解釋：“人都吃不飽，哪來吃的給雞吃？”
向鳶對這個理由有些不知作何反應。她知道原昭窮，可不知道他窮的連雞都養不起，況且養了雞，就可以有雞蛋吃。
“可是養雞是可以致富的，你看，”向鳶比着手勢和原昭說，“雞生蛋，蛋生雞，我們先養兩只雞，每天下單，孵小雞，小雞長大了，又可以下蛋。”
更主要的是，她就實現雞蛋自由了。這句話她沒說出來，就在心裏想想，肉她先不奢望了，有個蛋吃也行啊。
原昭有些一言難盡的看着向鳶，等她把話說完，再問自己意見時，才給她潑冷水，說：“每家每戶養雞是有規定的。”
“林鳳花家有六口人，所以養的雞多。”
原昭說着，抿着唇，沒再說下去，成分不好，在村裏養雞，也會被有心之人作踐。
“那我們養兩只就好了吧？”向鳶仰起頭，看着天，看來她幻想的有一群雞的景象是不存在的了。
“嗯...”原昭猶豫了一下，見向鳶是真的想養，再加上她現在也是石泉三隊的一份子，是可以養雞的，便點點頭，“好，我...晚點去村裏問問，誰家有剛孵出來的小雞。”
“不能要老母雞嗎？”向鳶猛地垂下頭，看向原昭。
這小雞養成天天下蛋的母雞，要多久啊？
原昭一愣，随後說：“沒有人會願意把自己的老母雞給別人。”
“哦。”向鳶轉頭一想，也是，誰會把會下蛋的老母雞給別人？她也沒再說老母雞的事，撕下一點手上的饅頭往嘴裏塞，再慢慢嚼。
原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饅頭，只剩下最後一口了。她似乎很不愛吃這些，紅薯，玉米，高粱面，她都不喜歡。
唯一見她吃的開心的，就是鳥蛋和肉包子。
向鳶吃了幾口，就覺得索然無味，将手上這個饅頭塞到原昭手上，站起身來，說：“我吃飽了，你吃吧。”
原昭看着被硬塞過來的饅頭，她自己總共連三分之一都沒吃到，這樣哪裏吃得飽？看來得找點別的吃的給她。
吃過午飯後，向鳶就提着原昭洗好的飯盒，往家走。
走在路上，向鳶盤算着自己該做些什麽好。雖然有了戶籍，但自己也不知道在這村裏怎麽找活幹。
她總不能吃原昭的，喝原昭的，本來原昭就已經夠窮了。
向鳶快走到家的時候，看到幾個女孩子提着個籃子，說說笑笑的往這走來。其中一個女孩子，向鳶還見過，是知青。
之前她路過知青的居住點，還進去和她們聊了一下，這個女生她也有一些印象，好像是叫陳苗。
但她們一群人裏面，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就是站在中間的那個女孩。皮膚相對白皙一些，個子也十分高挑，不同于其他人身穿的黑灰青色衣服，她穿着水粉色上衣襯衫，在人群中十分的紮眼。
蔣衛蘭看到向鳶的時候，也被驚了一下。不用說，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這些日子，她也聽家裏人讨論過村子裏來了個奇怪的姑娘，更奇怪的是，她還和原昭住在一個屋檐下。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叫向鳶的姑娘，長得竟然這麽好看，一點都不像是鄉下出身的，就連縣城也找不出這樣的人物來。
“向鳶？！”陳苗看到向鳶，又看了看旁邊的房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向鳶不好意思，那天大家都把她認為是隔壁大隊的知青了，她也就順其自然，沒去解釋。
“你好啊，陳苗。”向鳶主動上去和她們打招呼。
大家就都自我介紹了一下，都是村子裏的姑娘，趁着今天天氣好，進山裏挖點野菜什麽的。
她們每個人都滿滿當當提着一籃子的野菜。
“下次我們一起啊。”蔣衛蘭很是熱情的說，“你穿這衣服很好看。”
向鳶見她突然提起衣服，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她的，原昭和她說了是自己嗎？但這裏這麽多人在，向鳶只好笑着說：“你身上的這件也很好看。”
“下次你們去挖野菜一定要叫我。”向鳶對挖野菜也很感興趣，主要是她看到了菌類，天天吃青菜也吃膩了，沒有肉，吃點菌類也不錯啊，熬湯也很鮮。
蔣衛蘭笑笑，向鳶身上的衣服很明顯就是自己的。她還在想原昭怎麽會主動來和自己讨舊衣服，平日裏明明什麽都不管。
現在這麽一看，倒是情有可原。
向鳶和她們閑聊了一下，大家也都就各回各家了。
有人看到向鳶往原昭家走去，都有些吃驚。
“她和原昭什麽關系啊？”陳苗得知自己誤會了，向鳶不是知青，可她怎麽住在原昭家裏？
“我知道，隊長安排的。”
一個女孩壓低聲音對着她們說：“她就是那個，腦子不太好的，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這段時間大家都在猜測她的身份呢。”
“我知道，原來是她啊？看着很正常啊。”
“村子裏不就這樣？總是聽風就是雨。”蔣衛蘭打斷她們的讨論，“我看，就是不知道哪個人瞎傳，人家向鳶這不好好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