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六、大慈大悲萬聖菩薩
五十六、大慈大悲萬聖菩薩
時錦透過金童的手指縫, 悄悄地向外面觀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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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那些人擡着擺放金童的臺子，邁上了一級一級的階梯。金童的身體随着臺子的上下起伏而颠簸着, 時錦也看到在兩邊分坐着不少妖獸，這些妖獸全都幻化成了人的模樣，偏偏一雙雙的眼睛卻依舊是充滿獸性，看得時錦心頭發冷。
金童則比時錦要淡定許多，他只是平靜地躺在臺子上，仿佛真得将自己當成了砧板上的一塊肉。
很快，負責扛人的妖獸們便将臺子擡到了宴席的中央。那俊美的女人讓妖獸們将臺子放下來，自己則站在金童的身邊，沖着不遠處呲牙一笑：“東西帶來了。”
——她在和誰說話？
時錦好奇地鑽向了金童的指縫, 想要透過看一眼。然而也不知道金童是不是故意的, 卻擡手将她給掩蓋住了。時錦看不見人，只能夠聽到聲音。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 要給我的禮物？”
半晌後,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依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是卻聽起來有些低沉，莫名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俊美女人繼續笑道：“是啊，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還什麽東西, 但是我啃了他的一雙腿後, 發現自己好像……變得更像人了。”
周圍的妖獸們本來還在議論紛紛，但在聽到俊美女人這麽說之後, 忽地便全都安靜了下來。所有妖獸的眼睛全都看向了金童，哪怕時錦被遮掩着，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饕餮, 你說的更像人了，是什麽意思？”
那略顯慵懶的女聲也變得正經了起來, 而饕餮則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要吃了這小子，妖獸的獸性就會褪去一些，變得更加像人，等到了渡劫的時候，勝算自然也就更大一點。”
說着，仿佛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話，饕餮還張開大口，指了指自己的牙齒：“本來是五排，吃了他兩條腿，現在已經變成三排了。”
這下，時錦聽到了周圍妖獸們吞口水的聲音，時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同時開始擔心自己和金童還能不能走出這食美坊的中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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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居然這麽神奇？”
坐在上首的女人來了興致，時錦聽到了桌椅拖動的聲音，緊接着那女人便離開了座位，向着金童走了過來。沒幾步她便站到了金童的身邊，草草掃了兩眼後，時錦聽到那女人問道：“饕餮，你方才說你啃了他的兩條腿，可我看……這兩條腿明明是正常的啊？”
饕餮笑得更高興了：“你有所不知，這道菜十分神奇，不僅能夠讓獸性退化，傷口還能夠自行恢複！你看，他如今這兩條腿，可是恢複如初啊！”
說着，饕餮一把掀開了蓋在金童身上的遮擋，露出了他兩條光潔無暇的腿。金童并沒有遮擋的意思，他只是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将一切的聲音都下意識地屏蔽了。
時錦被金童蓋在手心裏，突然就覺得為他有點悲哀。
——不知道金童究竟是什麽類型的天材地寶，居然會這樣被人争來奪去，這麽一想，感覺還是蕭長纓運氣好，從人參娃娃轉生成了人，還出生在歸月山這麽個有實力的地方，自然就沒有什麽人身危險了。
和饕餮對話的女人并沒有再說話，時錦感受到她繞着金童轉了一圈之後，接着便做了個令人驚訝的舉動——她将那被饕餮掀開的毯子撿了起來，重新蓋回到了金童的腿上。
“這菜不錯，但是咱們不能一口氣就吃了。”女人終于開口了，“不然的話他生長的速度跟不上我們吃的速度，到時候不小心吃光了，那就麻煩了。”
化成人形的妖獸們似乎智商并沒有跟着變化，聽到女人這麽說，他們反而躁動了起來——由要妖獸那簡單的大腦去思考節省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還是太困難了點。
于是很快便有妖獸沉不住氣了：“你別是想要自己獨吞吧！”
這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別的妖獸也紛紛附和道：“是啊！你這個家夥從來都是這樣假惺惺的！”
“咱們這兒這麽多妖獸頭領，就你最假正經！”
“沒錯兒！還給菜蓋毯子……你怎麽不給人去當寵物啊？！”
一時間，整個宴席都變得鬧哄哄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錦忽地聽到有人輕咳了一聲。那人聲音并不大，卻讓宴席上的妖獸們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都吵什麽？”
咳嗽的人聲音不高，卻能夠将所有妖獸都壓下。只聽那人說道：“貪狼說的不無道理，這樣上好的菜，若是不小心吃光了，以後可就難得了。”
“只是，讓大家誰都吃不到一口，那也是不行的。”那人又轉向了貪狼，“不然……先放點血吧？”
時錦感受到金童在聽到放血的時候，抽搐了一下，看來是之前放血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而時錦也趁着金童手指抽動的時候，從他挪開的手指縫隙之中，看到了現在說話的人是誰。
不過看了一眼，時錦便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仿佛停跳了——那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先前在食美坊中驚鴻一瞥的萬蟲之母！
不，現在應該叫大慈大悲萬聖菩薩。
萬聖菩薩的臉如今也并沒有被帷幔遮擋，只見她目含悲憫，面如滿月，當她直視着你的時候，總會讓你覺得，她能夠對你的一切痛苦都感同身受。
時錦莫名地有些恍惚，她總覺得，眼前的萬聖菩薩的臉十分熟悉。她情不自禁地向前爬動了兩步，想要再看清楚一點。結果卻眼睜睜地看着，萬聖菩薩在轉了個身之後，臉就變成了她前世母親的臉！
時錦幾乎在那一瞬間，呼吸都凝滞了。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萬聖菩薩的臉，看着那張臉展示出來的一颦一笑，近乎貪婪。
她甚至想要不管不顧地撲出去，就為了能夠再看到母親對着自己笑一笑。時錦覺得自己就像是分裂了，心裏知道這個行為是錯誤的，但是卻阻止不住自己的沖動。
——啊，如果真的跑出去的話，是不是就要死掉了？
時錦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從金童的指縫間鑽了出去。當金童發現時錦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攔不住了——時錦已經跳下了地面，飛速地朝着萬聖菩薩爬了過去！
金童大驚，他當然知道時錦不是這樣莽撞的人，必然是受了萬蟲之母的蠱惑，只是他如今也是自身難保，根本沒有辦法阻攔時錦。眼看着時錦化作的小蟲子就要爬到萬蟲之母的腳下，斜地裏卻突然伸出來一只腳，恰好攔住了時錦的去路。
“放血？放死了怎麽辦？”說話的正是先前的那位貪狼，“到時候就只能夠喝點血，杯水車薪，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夠變成人？”
妖獸們都沉默了，有那性急的更是抱怨了起來：“格老子的，真是不公平，憑什麽那些人類就能夠好好修煉，輪到咱們妖獸的時候，就左一個門檻右一個門檻的。先是要化成人形，接着化成人形不行，還得剔除獸性……這也太難了！”
“若是不剔除獸性，不變成人的話，每一次突破對咱們來說便是生死大劫。”貪狼平靜地說道，“沒有剔除獸性的妖獸進入到那一方天地的時候，只會被天道無情地碾碎，連進入篩選的資格都沒有。”
妖獸們義憤填膺，而貪狼則趁機加大了些音量：“所以，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個菜先養起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絕對不會偷吃一口，我會找辦法将他的精血煉成丹藥，到時候分給大家，那可不就是源源不斷了？”
萬聖菩薩溫柔地看着貪狼，聲音也很軟：“貪狼是個好孩子，從來不會說謊騙大家的。我也可以替貪狼作保，她必然不會吃裏扒外。”
貪狼并沒有回答萬聖菩薩的話，她挪開了自己的腳，又往旁邊走了兩步。旁人看不到，金童卻看得分明——在貪狼動彈的一剎那，她藏在袖子裏面的手輕輕一提，時錦化作的小蟲子便像是提線的木偶一樣，被她虛虛地握在了手中。
金童眼神複雜地看着貪狼，若說剛剛她站在時錦的必經之路上，只是無意地攔住了她的話，那如今的舉動幾乎是毫無疑問地暴露出來t，這個貪狼是在故意幫助他們。
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同樣的疑問也存在于時錦的大腦之中，她已經清醒了不少，在被貪狼攔住視線，看不見萬聖菩薩之後，時錦的理智就開始回籠。她很驚訝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沖動又無腦，難道是萬聖菩薩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吸引力？
還沒有等時錦想明白，她便又被那位貪狼握在了手中。時錦不理解對方出手相助的原因，但她還是選擇了先老實地呆着。
——因為她從貪狼的身上，嗅到了一絲淡淡的、曾經嗅到過的氣味。
那是她在幾十年前，曾經在皇宮之中聞到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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