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回到小石頭的房間, 向栀沒來得及洗澡,就被小石頭抱着,摔倒在床上。
“媽媽, 你先給我講故事吧。”小石頭眼巴巴望着她。
向栀沒能抵抗住他的眼神,最後妥協先給他講故事。
她從床頭拿了一本故事書, 書中間夾着書簽,她翻開, “這是爸爸給你講過的故事嗎?”
小石頭鑽進被窩,露出小腦袋,乖巧地點頭, “爸爸講了一半, 每次我都聽不完的。”
“那媽媽繼續講。”向栀憐愛地摸了摸小石頭的發頂。
“小雞依舊在路上, 尋找着自己的媽媽,它碰到青蛙就問, 青蛙,青蛙,你見過我的母親嗎?青蛙笑着呱呱兩聲,見過。小雞問青蛙, 那她長什麽樣?青蛙呱呱兩聲,它同你一樣有漂亮的羽毛……”
故事講完,小石頭已經沉沉的睡去。
向栀小心翼翼放下書, 目光落在小石頭的臉上。
他的臉型有些像她,但五官同陳最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長長的睫毛, 肉嘟嘟的臉蛋,很可愛。
她喜歡小孩子。
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的未來, 有幸福的家庭,有一個孩子,孩子一定是在愛裏長大的。
她想讓孩子知道,你是父母愛情下的結晶,是帶着愛意期盼出生的。
而現在顯然與幻想背道而馳。
她腦子也很亂,她可以面對向立國,可以面對葉秋葉子蘭,她有的是方法對付他們,可在面對小石頭時,她真的沒想好該怎麽做,該做什麽,這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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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栀微微嘆氣,小心翼翼從床上爬下來,進浴室洗澡。
她洗完出來,沒着急睡覺,屋子裏亮着燈,她細細打量,發現牆上有用透明膠帶粘上去的畫。
有用蠟筆畫的風景,有用鉛筆勾勒的動漫人物,上面有署名,陳樂安三個字寫的歪七扭八,陳最的名字寫的秀逸。
書桌上擺放整齊的童書,有小盒子裏面有奇奇怪怪的東西,一片樹葉,一塊鵝卵石……
她回頭看了一眼小石頭,不得不承認,陳最把小石頭養的很好。
禮貌熱情的小孩子,懂事也有些屬于這個年紀的稚氣。
向栀擦了擦頭發,爬上床,她嗅了嗅,剛剛躺過的位置留下了淡淡的木質香。
明明剛剛留下的烏木沉香味道刺鼻,但現在又變得很好聞。
陳最這品位好像還不錯……
一早上,小石頭蹦蹦跳跳地跑下來,身後跟着向栀,眯着眼睛打哈欠,她慢慢走下螺旋樓梯。
她走的慢,走兩步就要打哈欠,到了一樓,眼睛已經濕潤不已。
昨晚她睡不着,擇席很正常,她是十分認床的。
只不過快到淩晨,她淺眠時,才驚覺陳最講最後一句話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是什麽意思。
小石頭睡覺十分不老實,總是動,她不是被踢到腰,就是被踢到腿,還會被擠占床位,所以她一晚上沒睡,還腰酸背痛。
陳最早早坐在餐桌前,手裏拿着一杯熱牛奶,剛好側頭看她,沖她擡了擡手裏的熱牛奶,一笑,“看樣子睡得不錯。”
向栀強打起精神,瞪他,不過她困得很,眼神沒什麽威懾力。
陳最低頭快速地笑了一下。
小石頭吃完早餐,他跳下椅子,跑到向栀身邊,摟着她的脖子親了一口,又蹬着小短腿跑到陳最身邊親了一下,“媽媽,爸爸再見。”
向栀笑着沖他揮揮手,門關上那一剎那,她托腮,眼皮耷拉着,咬了一口油條。
對面陳最踢了踢她的腳尖。
“我現在沒精神搭理你。昨晚你明明知道小石頭睡覺不老實,不跟我說?”向栀頭都懶得擡。
想想就來氣,早上又碰到他賤嗖嗖的樣子。
“我怕你跟我睡更不安全?”
向栀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這人怎麽這麽欠嗖嗖的。
“晚上你怎麽過去?”陳最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他看了一眼,按滅了,是工作上的事。
“我自己去,我還要出去辦事,不知道幾點做完。”向栀現在只打算睡一個回籠覺。
陳最點頭,将一杯熱牛奶推過去,“祝你好夢。”
向栀擡頭哼了一聲,“你煩不煩。”
陳最站起來,單手抄兜,笑了一下。
吃完早飯,向栀回去睡了一覺,中午同鐘媽一起吃了午飯才出門。
吳館長最近告假,明擺着跟她對着幹,但她又不能做什麽,soul藝術館很多業務都是吳館長親自對接,她不可能輕易動他。
可能葉秋和她妹妹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一直按兵不動。
向栀驅車來到翰林府,這裏靠近郊區,是個環境不錯,淡雅清淨的地方。
她按照地址找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小區最後一棟別墅。
她上臺階,敲了敲門,很快一個低沉的男聲詢問,“誰?”
她微微一愣,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你好,我是向栀,找吳館長。”
她站在門口,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門開了。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身材高挑挺拔,他垂眸看她,烏黑的眸子熠着光,眉眼間總帶着冷漠疏離感。
向栀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只不過幾秒後,便轉開眼。
心髒卻猛地沉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暗罵自己蠢貨。
這種不自覺地身體反應,讓她不舒服。
她有家庭,即便與陳最沒感情,也是受法律約束的婚姻關系。
這算什麽?
見到他還是會心揪一下,這會讓她自我厭惡。
方世安側身讓出位置,“吳館長在裏面。”
向栀側身從他身旁經過,連嗯都沒有回應。
他看着她發頂的旋,絲毫沒有退開的跡象,只是視線跟着她的身影移動。
向栀進來,吳館長坐在沙發上,同她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吳館長五十多歲,是同她父親一樣的年紀。
梳着黑色發亮的大背頭,穿着襯衫外面套着一件毛衣,戴着眼鏡,斯文儒雅。
吳館長看到她,歉疚道:“真是抱歉向小姐,這幾天實在是沒辦法去藝術館見你,我這身體啊不行了,老喽。”
向栀笑了笑,“沒關系,我理應來看看您,這些年為藝術館操勞,也是辛苦。”
吳館長擡手揮了揮,“離不開向總的支持。”
吳館長的話密不透風,讓她猜不出任何問題,她心裏翻了個白眼,真是老狐貍。
吳館長笑着招呼,“世安過來坐。”
向栀看了一眼方世安,他跟門神似得站在門口,聽t到吳館長的話,走過來。
向栀感覺沙發深陷,他坐在她旁邊,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吳館長看向她,“人老了,毛病就多,醫生讓我在家裏靜養。其實我跟向小姐說實話,藝術館這兩年入不敷出,經營困難。”
向栀雙手疊在一起,她摸了摸無名指的戒指,聽着吳館長的抱怨,目光落在吳館長大拇指的玉扳指上。
吳館長似有察覺,手指縮了縮。
“我知道這些年藝術館能經營下去,離不開您的努力,往後這經營還是要靠您的,既然看過您了,您還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
向栀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皺。
吳館長一笑,擡手,“那我就不送了。”
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像是真能拿捏她一樣。
向栀出門,深深吸一口氣,轉頭惡狠狠瞪了一眼關上的木門。
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要是知道怎麽辦,吳館長還配在她面前倚老賣老。
她跺了跺腳,是相當不服,又有些無可奈何。
後面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向栀回頭,是方世安。
他關上門,走過來看了她一眼。
她穿了一身墨綠色絲絨長裙,趁着她肩背很薄,方領口,長袖,下裙擺達到腳踝,白皙纖細的腳踝處隐隐有些發紅,大概是她的高跟鞋不服帖。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想。
向栀抿了抿唇,尴尬地移開視線。
“吳館長的情人是葉阿姨的妹妹。”他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以前方世安總給她一種冷淡疏離的感覺,他周身像是豎起屏障,沒人能輕易走進去。
上大學的時候,追他的人很多,長得又帥,人又優秀,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她記得追他那會兒,他在導辦做助教,正好有一個她相熟的老師在那,她就時常跑導辦。
那個跟她要好的老師說,別追了,知不知道女追男,隔層紗,你這追了多長時間,要是真喜歡你,紗早就捅破了。
那時候她還真聽了,追不上就追不上吧。
但後來很快,方世安主動問她為什麽不去導辦了。
她問你希望我去嗎?
他那時候淺嗯了一聲,耳朵還紅了,她以為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結果他對她的好,不過是因為她是向上地産的千金。
向栀回過神,微微揚頭,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與他的視線對上,語氣平穩,“謝謝提醒。”
方世安怔了一下,他愣了幾秒,才道:“應該的。”
向栀禮貌微笑,搖了搖頭,“我們又不熟,哪有什麽應該不應該。”
說完,她解鎖車,頭也沒回地走了。
朱岐的派對辦在錦華府,他邀請的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們,有的允許帶女伴的,也會跟進來幾人,只要陌生人不多,朱岐也不會說什麽。
錦華府私密性很強,又是許嘉遇手底下的産業,他們在這裏玩的快活。
向栀來的時候遲到了,不過大家分撥玩,倒是也沒人發現她。
馮佳佳給她讓座,她一屁股坐下,癱在沙發上,整個人蔫蔫的。
“你幹嘛去了?”馮佳佳問。
向栀拿了杯水喝了一口,“別提了,一提我就心煩。”
soul藝術館那些事情堆積,吳館長又故意告假,那些事務亂糟糟的,她又不會弄,也沒專業人幫她,一下午跟着吳館長助理忙活半天,什麽正事也沒幹成。
馮佳佳換了話題,“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怎麽不愛玩了。”
她擡手一指,向栀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對面那屋子裏玩的熱鬧,也不知道在玩什麽游戲。
向栀瞅她一眼,滿面春光,“你是和小麥色肌肉弟弟玩多了,對什麽都沒興趣了吧。”
馮佳佳瞪她一眼,“什麽啊。”
向栀笑了笑,剛剛緊繃的神經松了些。
“朱岐哥呢?”向栀問。
馮佳佳指了指那邊的半包廂,“他們在裏面,嘉遇哥帶未婚妻來了。”
“未婚妻?”向栀有些吃驚,她的記憶點還在大學剛畢業那陣,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人你也認識,晚澄姐。”
向栀驚訝地張了張嘴,“晚澄姐,晚澄姐不是有對象嘛,還是一個演員。”
馮佳佳揮手,“那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早分手了。”
向栀抿了抿唇,還處于震驚中。
馮佳佳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了,這五年,發生的事可太多了。”
馮佳佳擡了擡下巴,“看到對面那個穿着黑色吊帶裙的女生了沒?”
向栀看過去,點點頭。
“方世安的緋聞對象,最近網上小道消息都是關于她和方世安的,她和葉子蘭不對付,現在正在搶一個電影的女主角,不知道方世安門子硬還是你爸門子硬。”
向栀哇了一聲,“真精彩啊。”
馮佳佳看她這樣子,笑着推她,“你還說別人,從你進來,多少只眼睛在你身上,你還說別人八卦精彩,這裏人都等着你跟陳最互動呢,都想看看你倆真那麽恩愛。”
向栀啧了一聲,“誰要跟他互動,就算互動,也是他先找我再說吧。”
說完,向栀翹起腿,裙擺随着她的動作往上,露出纖細漂亮的小腿,她托腮,側耳聽着馮佳佳手裏的八卦,時不時地笑着,表情十分豐富。
向栀不知道,陳最他們在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她們這一處。
“向栀越來越漂亮了。”宋楠笑着說,目光落在陳最身上。
陳最還未說話,朱岐笑道,“哪裏是越來越漂亮,她在這裏哪個能比得過。”
宋楠微愣,很快又恢複鎮定,笑着點頭。
陳最擡頭,目光透過玻璃窗望過去,她不知道聽馮佳佳說了什麽,笑着仰倒在沙發裏,頭發都炸起來了。
他想也就她這樣還能這麽美,像陳琪爾說的瘋美人。
正當他出神,朱岐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昨晚共度良宵,感覺怎麽樣?”
陳最懶得理他,他往後靠,手裏捏着不知道哪裏順來的墜子,一下一下轉着。
朱岐一看他這樣就明白了,“怎麽回事?看來向栀妹妹失憶後,真不待見你了。”
陳最睨他一眼,“你這人怎麽婆婆媽媽的。”
朱岐嘿了一聲,壓低聲音,“還不是為了你的幸福着想。”
“我挺幸福的。”
“呵,裝呢?我跟你講上次聚會,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就覺得蹊跷。你這人喝酒是海量,再說男人喝多了那能硬起來才怪,所以你和向栀妹妹一夜情肯定不是喝醉糊塗。你這人又有感情潔癖,不是那種随便的人,當初和向栀妹妹睡在一起,你要是真不喜歡她,她就算霸王硬上弓也不可能得逞。”
朱岐哼了一聲,分析頭頭是道。
陳最沒出聲,似乎回憶起那件事。那已經是他回國後很長一段時間了,在一個飯局碰到向栀。
向栀看到他也愣了,小動作很多,都是她尴尬的時候一些細小的動作。
飯局過後,向栀攔住他,要請他喝酒。
兩人又拐進小酒館,本來他沒打算讓向栀多喝,跟一小姑娘喝酒給人灌多挺沒品的。
向栀那脾氣,不依,喝了不少不說,一邊喝一邊哭,還給他講起了她和方世安的愛情故事,他聽着心煩。
他問,“就那麽喜歡?”
向栀抱着酒瓶子,臉頰通紅,眼神迷離地點頭,然後哇地一聲紮進他懷裏大哭。
她哭完還要喝,他就拎起她的後脖領,将人帶出去,她跟個小貓似得,縮着。
問她住哪也不說,沒辦法帶到他酒店的套房,他給她倒了杯水,她喝完一個勁盯着他看,也不知道怎麽了,她撲過來吻他,咬着他的嘴唇。
他推開她,她又撲上來,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十分大膽。
他嘆了一口氣,掐着她的後脖頸,問,“我是誰?”
她眯着眼睛,“陳最,狗東西!”
但他實在沒打算跟一個酒鬼發生些什麽,他拎着她,單手拖着她的腰,将人帶進浴室,用冷水拍在她的額頭和臉上。
她閉着眼睛哎呀一下,雙手撲騰着,睜開眼睛,他看着鏡子裏她眼神清明了,才松手。
向栀很漂亮,那雙濕漉漉的杏眼盯着他,讓他心狠狠動了一下。
“清醒了嗎?”他冷聲問。
她惡狠狠盯着他,點頭。
“還要繼續嗎?”他說這話喉嚨發緊。
他盯着鏡子中的她,她轉頭看他,盯地似乎出神,揚着脖子,“要!”
他笑了,人往後靠,她又撲過來,他沒反抗,攬着她的腰,任她拿捏。
荒唐一夜,沒想到酒店提供的東西劣質,要t不就是命中注定,有了小石頭。
陳最掐了掐眉心,有些累,再細節的東西他不太願意回憶,再後來的事情也沒什麽可想的。
朱岐看他這幅樣子,了然道:“如今方世安做事越來越卑鄙,別人都說當初向栀妹妹是追他,說他這人心是石頭做的,沒動過心,我看不是。
向栀妹妹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從小就知道,她這人要是真認定喜歡一個人,就是義無反顧,熱情勇敢。你說方世安對這樣熱烈的感情,他能不動心?向栀妹妹又漂亮,他那要是石頭心也得變成軟的。
說到底,現在方世安的感情早就顯出來,他這人又卑鄙,撬牆角這事你要當心。”
陳最沒應聲,睨了他一眼。
朱岐笑他,“你不是最會說了,今兒怎麽一句不反駁。”
陳最捏着他脖子,将人勾過來,“你這麽會說,我還插什麽話。”
朱岐舉起雙手,“投降,投降!”
屋子裏的人看着這兩人突然鬧起來,都笑了,也習以為常。
只不過,外面也鬧了起來。
朱岐起身,罵了一句。這是他組的局,他最煩別人擾他的局。
陳最回靠着沙發,手裏拿着周舟遞過來的牌,說要玩一局,他也無聊便答應了。
朱岐罵罵咧咧起身,到門口一看,愣了一下,又退回來,看了一眼陳最。
向栀和楊芮鬧起來了。
楊芮就是和方世安傳緋聞的明星。
“好像是楊芮手裏的酒濺到向栀身上了。”有人說。
陳最出牌的手一頓,往外面看了一眼。
楊芮他也知道,和方世安緋聞鬧得挺兇。
朱岐看了一眼陳最,“不能啊,向栀妹妹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鬧得那麽厲害。”
“可能是因為方……哎呦!”
周舟捂着頭,朱岐反手掐住他的後脖頸,“就你這破牌,還有閑心說話。”
周舟委屈巴巴地望了一眼朱岐,被朱岐警告,他撇嘴,覺得自己說的挺有道理。
向栀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小事和楊芮鬧,不就是因為方世安嘛。
向栀沒得到,楊芮得到了。
向栀兇名在外,但她真的是最講道理那一個,她處事原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故意的。”
向栀身上這件墨綠色的絲絨裙,腰部一灘水漬,加深了顏色,看起來十分突兀狼狽。
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裙子。
楊芮不但不道歉,上下打量着她,輕嗤一聲。
向栀深呼吸,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和派對犯沖,每次參加派對都會遇上幾個不長腦子的。
她真的想忍,可某些人總是不想讓她忍。
桌上的香槟杯還未填滿,向栀找了一杯最多的,拿起來,當着楊芮的面倒下去。
“我的禮服!”楊芮尖聲大叫。
向栀冷哼,放下杯子,心情舒暢了。
“你……你別以為仗着你的身份就喜歡随便欺負人,她們怕你,我可不怕。”楊芮瞪着眼睛,剛做的鑽石指甲,閃着金光。
向栀被氣笑了,“那你知道我什麽身份還找事?”
楊芮惡狠狠地說,“看不慣你。”
向栀笑了,“你聽聽你的話有邏輯嗎?一邊說我欺負人,一邊又說看不慣我。”
楊芮一噎,死死瞪着向栀。
她今天托人将她帶進來,就是想看看向栀到底長什麽樣,方世安身邊的人都說她眼熟,像一個人。
她去問了方世安的表弟方重,她真像那人?
方重說,你別多想。
她怎麽能不多想,這話就會讓她多想,她人前人後捧着的女明星,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可和方世安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覺得他在透過自己看向的是別人,她第六感很準。
可進來看到那個別人口中的向栀,她覺得有幾分像,尤其是自己嘴角的兩個梨渦。
氛圍僵硬,誰也不讓。
“小七進來陪晚澄說說話。”許嘉遇從裏面出來,敲了敲門。
衆人看過去,向栀看了一眼楊芮,她懶得跟沒腦子的人說話,跟葉子蘭一個德性。
“來了。”
她轉身,帶着馮佳佳往裏面走。
楊芮在後面一跺腳,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屋裏面挺多人,向栀打了幾聲招呼,便看到陳最坐在沙發角落裏,跟周舟幾人湊着牌局,頭都沒擡。
她不滿的皺眉。
屋裏除了晚澄姐還有一個女人,她不認識,那女人含笑沖她點頭,她回應了一下,側頭小聲問馮佳佳,“那是誰?”
馮佳佳看了一眼宋楠,“去年還是前年周舟他們帶着玩的女生,你老公投資了她的公司,把她帶進來的。你忘了,你不喜歡她。”
向栀冷哼,抓到重點,“什麽我老公,請你注意措辭,ok?。”
“okok,是陳最投資她的公司。”
“她人看着還不錯。”
馮佳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原話是,我不喜歡她,但蠻佩服她。”
向栀颦眉,一點印象都沒有,也懶得再想,轉頭拉着馮佳佳去找鐘晚澄。
鐘晚澄其實很少跟她們一起玩,從向栀記事起,她知道鐘晚澄的哥哥鐘晚霖和朱岐關系不錯,但也不常和他們一起玩。
認識鐘晚澄還是在大學的時候,她們一起去上過課。
鐘晚澄要比她大幾歲,同朱岐他們是一屆的,她是導演系的,拍電影的。
她記得鐘晚澄有一個男朋友,是電影學院一個學表演的,長得賊帥。
“晚澄姐,好久不見!”向栀走過去。
鐘晚澄放下酒杯,“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段時間了。”向栀笑着牽起她的手,“你最近忙嗎,有拍電影嗎?”
話落,包廂裏安靜了一瞬,向栀愣了一下,見衆人看她,她看向馮佳佳,馮佳佳還沒反應過來。
倒是陳最不知什麽時候結束了牌局,走過來,拉着她的手,“她的意思投資電影。”
鐘晚澄溫柔地笑了笑,“最近在籌備一部。”
“我們先走了,老太太來家裏了。”陳最拉着她跟朱岐和許嘉遇打了一個招呼。
向栀幾乎是被他拖着走,他攥着她的手腕,有些用力。
其實陳最很少生氣,他生氣也不會讓人看出來,別人對他的評價是他脾氣好。
“你弄疼我了。”向栀停下來,甩開他的手,她揉着手腕,皺眉,明顯不悅。
陳最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腕處,呼出一口氣,“抱歉。”
向栀本來是有氣要撒的,聽他道歉,她還有點不可思議,最後臉色緩和,“你那麽着急做什麽?”
“怕你傷人。”陳最說着,接過保安遞過來的鑰匙,沖着車擡了擡下巴,“先上車。”
向栀坐在副駕駛,等陳最關上車門,她才問,“我傷什麽人?”
陳最沒出聲,他先開車,駛入主路道:“鐘晚澄不做導演很多年了,她哥去世後,她就放棄當導演,進了自家集團。”
“你……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向栀氣惱,剛剛她那一問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
“誰知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陳最哼了一聲,放松了些,趁着等紅綠燈的空兒,看了一眼她的手腕。
紅印子已經消下去了,不用買藥。
向栀瞪了他一眼,“那她和嘉遇哥?”
“你想的那種。”
向栀抿了抿唇,人往後靠,望向外面,她記得晚澄姐和男朋友很要好,她和他們一起吃過飯,晚澄姐雖然是清冷的性子,但和男朋友在一起時是嬌俏的,兩人很甜蜜。
陳最看她沒精打采地窩在座位裏。
“那晚澄姐男朋友呢?”
“分了。”
“被迫分手?”
陳最睨了她一眼,手指随意敲着方向盤,“我喜歡聽八卦,但沒那麽閑打聽。”
向栀切了一聲,“她男朋友還挺帥的。”
陳最冷哼,“有三哥帥?”
向栀沉默了幾秒,“不相上下吧,但人家很般配。晚澄姐和嘉遇哥看起來外形般配倒是般配,就是不合适。”
陳最瞅她,她攤手說道:“晚澄姐和嘉遇哥都是冷性子,處不來,在一起屋子靜的肯定能聽到表針動。”
陳最哼笑一聲,“那我們呢?大偵探?”
向栀忽略他的陰陽怪氣,“我們也不合适,兩個火爆的人在一起容易吵架。”
陳最目光落在某處,突然道:“所以,一冷一熱最好了?”
向栀聽出他語氣有些冷,搔了搔眉角,疑惑地點頭又搖頭,“這種事情誰說得準,不過我們現在也還好,楚河漢界,不合适,但沒感情嘛,相處起來不算累。”
車開進地庫,并排着還有幾輛車,紅色超跑在最後面。
陳最開了車門,半t笑不笑,“誰要跟你楚河漢界,又不是下象棋,真逗。”
向栀嘿了一聲,“我就是比喻,你至于上綱上線嘛?”
她跟在他身後,絮絮叨叨地問:“奶奶怎麽突然過來了?”
“不清楚。”他冷聲回。
向栀不能走太快,她的高跟鞋有些磨腳,看着陳最的背影,她舉起拳頭對着空氣砸了過去。
擡手的那一刻,陳最突然停下來,向栀沒來及收手,打在他的後肩膀,
陳最回頭看她,向栀收回手,“你突然停下來幹嘛!”
她揉着手腕,沒好氣。
陳最彎着手臂,動了動,“扮演好你的角色。”
向栀一愣,反應過來,不情願地挽着他的手臂,人貼得近一些,兩人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像是非常甜蜜恩愛的夫妻。
剛進門,向栀便松開手,跑到老太太身邊,挽着她的胳膊,“奶奶,您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還讓您等我們。”
陳最低頭看了一眼衣袖上她留下的印記,再擡頭看她跟蝴蝶似得,飛撲到老太太身邊,笑容明媚,兩個淺淺的梨渦,顯得十分俏皮。
鐘媽說的沒錯,她回來家裏是熱鬧。
陳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路過進來看看,對了,我讓小鐘把你的東西拿回去了,小石頭也剛剛哄睡。”
向栀一愣,回頭看了一眼陳最,他不動。
向栀瞪了他一眼,見死不救,恩愛夫妻人設全靠她自己維護,“昨晚我剛回來,想多陪陪小石頭嘛。”
“是要多陪陪,你剛回來,哪有夫妻分床的道理,不能把時間全放在小石頭身上,也要分些過二人世界。”陳老太太說完,擡起拐杖照着陳最的腿掃過去。
陳最一躲,笑着求饒,“奶奶,我哪裏惹您了,您這下死手啊。”
陳老太太冷哼,“好好照顧小七,不然早晚我要收拾你。”
陳最剛想回答,誰能欺負得了她啊。
他瞅着向栀轉着眼珠,狐貍一樣,狡黠的笑容,便聽她說,“奶奶,您說得特別對,這兩天陳最真是要收拾一下,昨天他就欺負我,今天也是,您看我這手腕紅的,就是他拽的。”
陳最瞪她,她偷偷吐舌頭,古靈精怪的,讓他覺得又可恨又……可愛。
和以前不同。
陳老太太銳利的目光掃過來,陳最一愣,閃身一躲,還不忘大喊,“向栀你是小孩嗎,學別人告狀!”
“我是陳述事實。”向栀笑着,眉眼彎彎。
看着陳最吃癟,她就開心。
陳老太太哪能追得上他,“回頭我讓他爸收拾他。”
提到陳最的爸爸,向栀微微愣了一下,陳最的爸爸也是方世安的爸爸。
對于陳最的爸爸,向栀是不太喜歡的。
甚至有些害怕,從小有陰影。
送走老太太,向栀揉着發酸的脖子,一轉眼陳最已經不在客廳了,她跟鐘媽打了一聲招呼,才上樓。
剛到二樓,陳最從小石頭房間出來,向栀小聲詢問,“睡了?”
陳最點頭,嗯了一聲。
兩人一起回了房間,向栀從衣帽間拿了睡衣,随便拿了一個鯊魚夾,夾着頭發往浴室走。
她實在是太累了,要先洗澡,躺床上好好睡一覺。
她知道老太太是過來查崗的,今晚她也沒打算住在小石頭那屋,小石頭那床還不夠他自己躺的,昨晚被踹的地方也還痛着。
抛開五年的記憶,她和陳最其實是睡過一張床的,在她十歲的時候,母親去世。
在國外醫院,她站在病房門口,父親和外公不讓她進去。
她看到很多人都來了,陳最是被陳太太帶着過來的。
陳太太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女人,她身上有着和母親相同的味道,所以小時候她很喜歡親近她。
陳太太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溫和地說,“先和哥哥回去休息好不好?”
“媽媽……我想陪着媽媽。”向栀攥着小拳頭,淚眼婆娑地看着病房。
他們總是覺得小孩子不能見屍體,可那也是她的媽媽啊。
最後還是陳最拉着她走的,他牽着她的手,半拖半拽。當她躺在床上的時候,也不放開,後來帶他們回來的阿姨沒辦法,就讓陳最陪她一起睡。
她微微嘆氣,其實一張床也沒什麽問題,他要是敢動手動腳,她一腳将他踢出去就行了。
向栀從浴室出來,沒走幾步便看到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陳最。
翹着二郎腿,背靠着沙發,懶懶散散的樣子。
他好像總是這樣,以前也這樣。
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什麽都不在意。
喜歡看書,喜歡畫畫,別人打籃球的時候,他喜歡躺在草坪上曬太陽。
她看了他一眼,視線轉而落在卧室的床上,她想談談怎麽分配。
目光落在床上,她一愣,眨了眨眼睛。
什麽時候變成兩床被子了?她記得剛進來的時候還是一床被子。
向栀看向陳最,陳最合上書站起來,“看什麽呢?”
他雙手護在胸前,一副怕被她占便宜的模樣。
向栀橫了他一眼,理直氣壯道:“又不是沒看過。”
說完,她也愣了一下,偏過頭,有些尴尬地搔了搔眉角。
陳最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怔了一下,蹭了一下鼻子,“藍色的被子是新的。”
“哦。”
這一刻,氛圍一時間僵住了。
陳最低頭看着她,她穿着寬松的睡衣,捂得嚴實。可能是剛洗過澡的緣故,她身上有甜甜的柑橘味,頭發半濕半幹,杏眼也染了水汽濕漉漉的,長長的睫毛像扇面,一下又一下眨着,看起來十分乖巧。
陳最從她身邊經過,撈了床上的衣服,轉身去了浴室。
浴室裏傳來水聲,向栀才放松下來,擦了擦頭發,拿起沙發上的書看了一眼,全英文的,她看不懂。
她這人會講英文,但是讓她看全英文的書,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等頭發幹了,她便躺進被窩裏,還真舒服,被子柔軟又不壓人,上面有陽光的味道。
幹燥溫暖。
不過,她還是擇席,睡不着,閉上眼睛也不管用,感受到旁邊的位置凹陷,眼前的燈光暗了,聽着旁邊人輕淺的呼吸聲,她更煩躁,想踹他一腳,憑什麽他能睡這麽香。
她嘆氣,翻身,又翻身,平躺,睜着眼睛看頭頂的燈。
“再動給你綁起來。”悶悶的聲音,低而沉。
“你沒睡啊?”向栀有些驚喜。
陳最皺眉,不說話。
“我有點擇席,睡不着。”
“數羊。”
向栀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嘛,數羊是從國外傳回來的,因為羊和睡覺發音像。”
陳最側過身,呼吸沉重起來。
“你睡不着,我跟你聊聊天吧。”向栀也側過身。
陳最并沒有睜眼,也沒搭理她,但不妨礙她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我今天去找吳館長,吳館長你認識吧,soul藝術館的館長,以前soul藝術館在葉秋妹妹手裏,現在到我手裏了,可是吳館長不配合,他總是稱病,今天我才知道他和葉秋妹妹是戀愛關系,我現在不知道怎麽辦了?
我本來是想給他加薪的,我又不會管理,肯定還是需要業務熟練的人管理,不能到我手裏藝術館就倒閉吧?”
一陣沉默,向栀以為陳最睡着了,她微微嘆氣,真沒人給她支招,早知道當時多問一嘴,讓方世安給提提意見了。
“他不配合?”陳最突然出聲。
“嗯,但很多業務都是他負責的。”
“他沒有助理?”
“有啊,最近一直是他助理跟我對接。”
“對你有二心的人,不用就不用,那點業務能動搖soul藝術館?該辭就辭,該讓他滾蛋就滾蛋,就算賠錢,那點錢你還賠不起?”
向栀一愣,如夢驚醒,“對哦。”
她這些天一直想怎麽留住吳館長,竟然忘記從整體去思考問題,這麽簡單問題都不知道。
“等等,為什麽要我賠?”向栀翻身,不樂意了。
她看到陳最仰面躺着,依舊閉着眼睛,只是皺着眉頭。
“難道我賠?”
向栀做了一個鬼臉,輕輕哼了一聲。
“他那個助理可以查查,正常招聘進來的話可以利用,人總是不會和錢還有前途過不去。”
陳最說完,翻身背過身,他有些冷淡,眉頭一直皺着。
還沒躺好,旁邊的人又興奮動了一下,笑呵呵地道:“陳最,你這人還真不賴啊,腦袋反應很快诶!”
他輕哼了一聲,懶得理她。
只是旁邊的人終于安靜下來,他睡得迷糊,掌心裏似乎多了一個東西,蹭了蹭,t像是尋找了一個合适的位置停下來。
陳最睜開眼,偏頭看,向栀的手不知何時鑽進他的手心,冰冰涼涼的。
她側躺着,寬松的睡衣領口堆疊,精致的鎖骨,雪白的肌膚,紅潤的嘴唇動了動,不知道嘟囔着什麽。
他嘆氣,擡手幫她掖了掖被子,很想把她拍醒,最後忍住了,平躺閉眼,手微微收力,攥住她冰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