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046章
一樓大廳空蕩蕩,不見一個客人。
應該站在導臺後的工作人員懶散散坐在椅子上,瞧那臉色說不上輕松。
他們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瞟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玩起了衣角,手指……
葉銳靠在前臺高大的大理石櫃臺旁,瞟了一眼并沒有報案的那個姑娘,他叩響了冰冷的石材臺面。
“你們安排人打掃過2085?”
“我去叫……”
工作人員話還沒說完立刻被顧添打斷。
“別什麽事都叫別人來回答,你們都是這裏的工作人員,都有配合警方的義務。”
“我問的是這幾天的事,又不是前幾天的事,你們不會這都記不清楚吧,那我可要懷疑你們串通了啊……”
葉銳語氣不由的嚴厲起來,工作人員撇了撇嘴拉開抽屜翻看工作記錄後回答。
“從出事前就好幾天沒打掃過了,出事後,那一排房間都沒人去過……”
“而且上面要求我們,如非必要不準靠近二樓,我們誰去啊,都不去的。”
“你們房間裏不準備厚被子?要是降溫怎麽辦?”
作為挑剔居住環境,出去抓犯人敢自掏腰包住五星的葉銳對房間配置十分熟悉,但是這家明顯不走尋常路的酒店,他吃不準。
“毛毯,厚被子都會準備,如果不夠還可以打電話叫我們送,怎麽了?”工作人員滿臉疑惑,覺得警察的問題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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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2085沒有?”葉銳一說完,前臺愣了,不過僅僅只愣了兩秒,立刻回答不可能,拿起電話叫來了清潔班。
一位中年婦女小跑着從樓梯上跑了下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警察不等自己呼吸均勻,立刻保證絕對沒有進去過2085。
“那裏面的厚被子哪裏去了??”
葉銳一問,清潔阿姨眼珠子一轉想了起來:“前幾天我和劉大姐交班,她問我是不是收了厚被子扔在布草間。我說我沒有啊。”
“劉大姐說還以為是我放的,髒兮兮的,送去洗去了,也不知道哪個房間客人扔出來的。”
“哪天?好好想想!”
清潔阿姨立刻從兜裏掏出個小本子,豎起食指一個個點着,嘴裏念念有詞,“早,中,全。”
“4月22,只有這天是我頭天交給劉大姐,第二天又接回來。”
名仕酒店的清潔工有三到四個人同時當班,值守不同的區域,排班不同,前後交接的人也不一定全部一樣。
剛才她通過自己記錄的排班表,查到了最近只有那一天是她和另一個清潔工有交接,并且提到了髒兮兮的厚被子。
“劉大姐今天上班嗎?”葉銳問完,旁邊的前臺一邊回答着休息,一邊按下免提撥通了電話。
對于那天的事情,劉大姐有些印象,主要是這個季節正是天熱,沒有人用到的厚被子和毛毯被弄髒了,她很奇怪究竟是道誰拿來幹了什麽。
她本以為是對班收拾出來擱在布草間忘了送洗的,結果對班也不知道是誰放的。
“布草間平時不鎖門,後來我們估計是客人自己悄悄放進去的……”
“這個人毀滅證據很在行啊……”
葉銳說完又想起了他昏迷前的那一連串案子,通過複習卷宗,他知道了火車站附近那間小酒店裏那樁命案的前因後果。
“我怎麽覺得跟上次那事有點像呢,都是有錢人,婚外的年輕女人,然後錢……”
顧添嗯了一聲,表情平靜。
“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葉銳說完,卓一鳴湊過來告訴他,這樣的事情在這兩年,發生過好幾次了,原因各不相同,表現大差不差。
“哎,我真的該再休會病假,你怎麽不告訴我呢……咱們逸林的形式現在都這麽嚴峻啦。”
葉銳一臉哀怨看着卓一鳴,仿佛當初打滾撒潑要回來上班的人不是他……
“別廢話了,咱們去後面林子看看,既然翻窗戶跑路,總要走點不正常的路吧……”
苗宇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別到時候又發現他有遺漏,這老臉丢了事小,耽誤了破案可是事大……
走到樓背後,一行人剛走幾步,葉銳撇了撇嘴。
“天真熱,我想回去了……”
一行人同時收住腳步扭頭瞪着葉銳,卓一鳴忍不住着急詢問。
“師父,你不舒服嗎?”
顧添:“你咋的了?有病啊?”
葉銳朝着前面的小樹林努了努嘴:“你瞧瞧那破地,能找出啥?不如趁早回去吹空調……”
顧添翻了個白眼:“你不找,我找,你就旁邊坐着吧。”
葉銳也不客氣,找了個樹下的陰涼地,從兜裏掏出兩張餐巾紙往地上一鋪,一屁股坐了下去,盤起腿一擡手比了個“請”。
顧添罵罵咧咧彎着腰走上了小樹林裏的碎石小路。
葉銳在樹下盤腿坐了一會腳有點麻,幹脆伸直了雙腿,他習慣性摸向褲兜,空空如也,猛然想起,自己沉睡多年,煙不知不覺戒掉了……
只是有時候刻在骨子裏的習慣還沒戒掉,随着身體的恢複逐漸蘇醒……
他仰望空空如也的山路,啧了一聲,這幫人還不下來呢。
前幾天聽說運走劉嬌嬌遺體後,苗宇幾乎調集了檢驗中心的全部人跑來“搜山”。
忙活到天亮,東西收集了不少,他本來滿懷期待,結果到最後就只有苗宇的九個字:和本案沒有明顯關聯。
再次勘查現場,兩次的發現都是在房間內,作為室外環境葉銳覺得大抵不會有什麽新突破了。
但是作為刑偵和法醫痕檢的領頭人不能說放棄,所以他幹脆擺爛……
極樂宮當初選址大概是為了突出效果,修建在逸林少有的斜坡半山腰,斜坡的另一端是去年才修建完成的環海公路。
以前極樂宮在這裏的時候,這一片山頭都是極樂宮包下了,加上背後不通正常交通,除了來玩的沒人往這裏走。
後來極樂宮倒閉了,這片搞不清最早是自然形成還是有心栽種的茂密樹林裏鋪上了碎石子小道,兩旁裝上了好看的矮燈,一路延伸到了坡上的最高處新修建的小小的觀景臺。
天色将近,矮燈亮起,蚊蟲圍着亮處飛舞,顧添邊走邊晃動褲腿驅趕亂飛的蚊蟲。
顧添一行人終于走到了頂端的觀景臺,木地板上躺着幾枚煙蒂,糖紙,衛生狀況并不太好。
鹹鹹的海風從那一邊的海吹了過來,帶走了渾身的汗意。
小小的觀景臺擠不下這些人,大家幹脆站在了泥地裏,顧添掏出煙盒給大家發了一圈,回望來路感嘆。
“葉銳不上來也好,這路可不好走,別給他再摔回ICU去。”
“呸呸呸,你們這嘴怎麽一個比一個損。”苗宇忙不疊虛吐了幾口唾沫。
卓一鳴瞧着觀景臺另一側的木樓梯,更加陡峭,一條路直通到最底的環海公路,穿過公路就是野沙灘……
“摔回ICU倒不至于,這麽窄的路要是走不動了,我可能背他下去有點困難。”
“嗨,我服氣你們了。”苗宇一拍大腿。
“咱們這不是怕你緊張嘛,拿葉銳給你放松放松。”顧添笑着拍了拍苗宇肩膀。
他并不認為苗宇之前的勘查有遺漏,剛才房間裏的新發現根本就不能叫疏漏,只是運氣好一點和差一點的區別。
當天痕檢在這邊忙活了多久他是知道的,現在看,他們來的時候距離案發已經過去至少三天了,雖然這條路走的人少,但是并不是沒有人走。
看着新鮮留下的垃圾就知道,也許是酒店住客,也許是游客,總之肯定有人時不時來這裏。
幾天前都沒發現什麽,現在更不可能發現了……
說是這樣說,他們還是認真在觀景臺以及周圍搜尋了一番。
大夥累的夠嗆,汗濕透了衣裳,一點新發現都沒有。
苗宇既輕松又沉重,輕松的是自己沒有漏掉什麽,沉重的是這個案子線索太少了……
“這條公路的監控也很少吧?”卓一鳴瞧着下面空蕩蕩的環海公路,路修的很寬闊,這麽久了也沒過去一輛車……
倒是遠處的野沙灘,有些不知死活的半大孩子穿着短褲,一次次的往海裏紮。
“不多,你瞧這限速标志都插路邊上,也沒什麽交通燈,監控沒地生根啊。”
顧添又嘆了一口氣,這些年逸林變得越來越繁華,也越來越漂亮,但是安全隐患卻越來越多。
以他的刑警思維來看,恨不得五百米一個監控,但是以市政支出,市政設施目的意義來看,很多地方沒必要裝。
比如下面這條逸林市政府打造的環海公路,修了這麽幾年,終于閉環了,這條公路一大半純粹就是給人遛彎用的。
開着車海邊跑一跑,吹吹海風,頗有點肆意潇灑的意思……
現在的汽車大部分都有行車記錄儀,所以市政只做了路況,限速提示牌。
比如這下面肯定有:前方行人出沒請減速。
“嫌疑人當晚從窗戶下來,然後通過這個山坡走到海邊公路,上了車跟遁地差不多了。”
卓一鳴不知不覺念出了心裏想的。
“那肯定有其他同夥接應呀。”司璞琢聽到卓一鳴的反應回了一句。
“嗯,咱們最開始思路就走窄了,嫌疑人不管是誰,至少還有2名同夥。”
“這條路最近的監控從21號淩晨開始查,不管有沒有希望,拿到再說。”顧添撚滅了煙頭,一揮手帶着大夥往下走。
下山的路比上山輕松,沒多會,顧添遠遠瞧見了坐在大樹下靠着樹幹打起了盹的葉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