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分贓
分贓
她尾巴骨發緊, 趕緊把玩偶收進了自己的大帆布包裏,假意寬慰着:“你別着急,一定能找到的。”
他握着她的手無奈笑笑, 又說, “還有一件事, 也比較倒黴……學校的服務器中了病毒,所以批卷子的事, 可能還要再等等了。我知道你在意這個事……”
這肯定是猴子幹的沒錯了。
她忙搖頭:“不不, 我真的不着急……”
“其實……”周學禮緩緩道, “卷子我昨天就下載下來了。”
很輕的聲音, 卻幾乎震碎了南追的心理防線。
此時, 日頭高升,陽光火辣地照射進來, 周學禮面容上隆起的骨骼在大理石白的皮膚上投下了濃重陰影,極暗與極亮的交鋒中,他像是被切割成了許多非黑即白的碎片,每一塊碎片都邊角鋒利, 別有深意,構成了一片地獄刀山。
緊接着, 他又懊惱道,“可惜我的電腦被偷走了。我不知道下載的試卷是不是也被病毒鎖了。但如果警方能找回來,如果沒感染病毒, 我想,你還是能按期拿到成績的。”
南追已經在這短短的幾秒裏心情大起大落,一腦袋驚慌失措的“西八”瘋狂旋轉。
原來周學禮昨天就已經把試卷下載好了, 可他竟然一個字都沒和她說!
要不是括約肌功能強,估計她就要現場表演屁滾尿流了!
運氣……
這就是純然的運氣!
是雷音寺的樹, 是天地的靈氣……
畢竟,周學禮有50%的可能性下載的是沒有病毒的卷子,如果她今天既信了猴子的話沒去攔他,且,他的辦公室也沒有遭賊,那她此時就有50%的可能性是一個大寫的「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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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走運的是,周學禮看重她的禮物,偷偷給帶了出來……
等于把偷拍的證據也一起還給她了。
略微想象了一下當前狀态的反面,南追後怕得頭皮都要炸了。
怕完了,她仍不确定。
周學禮是真的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試卷嗎?
他到底是在猴子上傳病毒之前下載的,還是之後……
不是故意這樣說,在觀察她的反應吧……想要試探這個病毒的事和她有沒有關系?
在驚恐和恍惚裏,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維持着鎮定接話:“肯定能找回來的。”
這一刻,她已經又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等這件事徹底了結了,她就要立刻遠離周學禮,她受夠心髒坐過山車的感覺了!
“嗯……”他似乎是想要擠出點笑容來寬慰她,當下又實在笑不出,只得幹幹說道,“最近我可能要配合安全局的調查,會比較忙。”
“哦哦,我懂的,我不會打擾你。”
他無奈笑笑,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如果你給我打電話,我沒有接到,你別多想。只要我看到了,一定會立刻回複你。”
“哦……”
南追怔怔的。
心裏的一個聲音說:他好像确實沒看卷子。
另一個聲音又啜泣着說:好感動,這麽一團糟的局面裏,周學禮第一個想到,竟然是我的感受……
這種被重視的感覺,真的很好……
但她還是要分手。
南追心頭猛地湧上傷感,這突如其來的傷感,竟更甚于和康司平分手的百倍!
她突然抻頭,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也不敢看他是什麽表情,趕緊下車跑了。
而另一邊,葛大壯和葛二驢藝高人膽大,跑回學校來賣贓物就是為了順便觀察。眼看一上午快要過去,警察查的都是之前踩點好的攝像頭,葛大壯覺得沒啥問題,打算要撤攤了。
這時,一個人站在了他們的攤位前。
流裏流氣的小年輕,長得不難看,就是一臉欠揍的倨傲。
葛大壯因笑道:“小夥子,買東西?”
旁邊又有一個年輕人叼着煙走過來,攬住這個人的肩膀:“衛哥,有什麽好看的?都是些二手貨,不值錢啦。”
衛濂彎腰撿起來一個硬盤——正好是喬文淑剛才拿的那個黑色的——翻來覆去打量半天。
“你好,廠家甩賣。”葛大壯硬着頭皮,陪着笑。
衛濂揚了揚手裏的硬盤:“多錢?”
葛大壯咬着牙往多裏報:“1000。”
衛濂直接掏出手機來:“我掃你還是你掃我?”
頓時,葛大壯心裏的葛小壯裂了!
——媽的!之前那個肯定也賣虧了!而且是血虧!
怎麽回事,這些小玩意兒方方正正的看着也不起眼,到底是多少錢?!他實在是不懂啊!
旁邊的小弟還不理解:“不是,衛哥,你買這個做什麽?”
“這你就外行了不是。”衛濂屬于那種差生文具多且貴的人,賣弄地說道,“這是大型軍用硬盤,一個采購價得七八千呢,撿漏了。”。
“多少?!”小弟和葛大壯同時叫出聲來。
衛濂驚訝地看着葛大壯,不屑又鄙夷地笑了:“大叔,你賣這個的,不懂?”
葛大壯臉色青黃,沒想到自己一輩子自诩眼光毒辣,卻被個老實巴交的四眼家雀啄了眼。
這個要是都五六千,那那個紅色的豈不是——!
啊啊啊啊啊!
衛濂得意地笑,揣着硬盤走了。
~
南追回到石鍋拌飯店,肉已經上了,烤架也上了,紫蘇、桑葉、各種小菜碼得整齊。但是土撥鼠們沒人開火,都圍着徐志赫的電腦看。
“大追你回來了!”見她進來,蘭漪率先打了招呼。
“在看什麽?”她壓低聲音走過去。
蘭漪:“我們在讨論用這個硬盤做視頻存儲,不然等你開始錄像了,視頻會壓縮在雲端看不了。這個硬盤大,能下載高清的。”
南追湊過來,看到了一個數據傳輸的頁面。
“诶?這是在傳東西嗎?”
“是,文淑拿回來的硬盤裏面有一些沒名字的數據,我們怕是贓物,就都先導入u盤裏。萬一人家之後要,也好還給他。”
這時,數據傳完了。
徐志赫是個心細的性格,又緊接着又點開了「屬性」,點擊了「取消隐藏」之後,他有點意外,“诶?這還有一個隐藏文件夾。”
文件夾裏沒有別的東西,只有一個txt筆記本。裏面幾乎沒有內容,只有一個網址和一串很長的密碼。
“哦哦,我知道了,這肯定是哪個破站的會員,充了錢的那種。”猴子對此頗有心得,猥瑣地笑了。
“可能,不過,還是一起轉過去吧,就算是破站,也是人家私有財産。”有女生在,徐志赫也不好意思點開看,把那個文件夾也轉了過去。
“真的會有人找嗎?”錢建剛很懷疑,“要我說,直接格式化得了。”
“那不行吧,”蘭漪反對,“這東西這麽貴,沒準來路不正,等咱們用完,貼個告示給人家還回去吧。得攢人品嘛!”
錢建剛一向很迷信攢人品這種說法,立馬沒有異議了。
說話間,數據也傳輸完了,徐志赫也沒敢格式化這個硬盤,反而把硬盤和u盤都遞給了南追:“這個你拿着吧,回去開了開關,就可以開始錄像了,然後把雲端的視頻下載下來。”
紅寶石硬盤太貴重了,要是給別人,肯定就舍不得還了。但是南追在錢財上一向不拘小節,是絕對可以信任的。
南追本在發呆,此時才嘆了口氣:“我覺得,拍辦公室可能不太可行了,只能再想辦法拍別的地方。”
“嗯?為什麽?”
“因為,”她拿出包裏的玩偶來,“周學禮把這個還給我了。”
當前的狀态就是,監視周學禮的辦公室已經毫無意義,因為他的筆記本被偷走了,只能嘗試偷拍家裏。優勢是,時間還算充裕。
當然,也不排除,焦頭爛額的周教授仍勞模附體,就是敬業地想批卷子,就是想嘗試一下密碼破解,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猴子的病毒密碼真的能扛30天、或者3天。
文淑于是又有新的擔憂:“那萬一警方很快就破案了怎麽辦?周學禮已經下載了我們的試卷,還不知道是不是帶密碼的,萬一我們好不容易把源頭的試卷删了,電腦又被找回來了,他不就還是知道了!”
“……”衆人沉默着,都有同樣的憂慮。
這種時候,他們不免希望賊能争氣一點,最好反偵查意識強一點,別兩天就落網,否則,只會連累他們土撥鼠天團一起死得透透的。
叢耀侯強裝鎮定:“昨天我和剛子去得早……也許,可能……或許,就是有密碼的……”
他此時真的很希望賊們能心有靈犀聯系一下他,他是非常樂意幫他們「銷贓」的。
“而且我覺得,不至于能找回來……”錢建剛可憐巴巴的,“我去年丢電腦就報警了,警察記錄了一下,根本不管。”
南追沒敢說因為軍方數據的緣故,安全局也介入了,順着點頭寬慰他們:“沒錯,我也覺得沒那麽容易,所以我們就先不要去想那個電腦,先顧着眼前……”
這時,幾個人的手機同時發出了一聲提示。
是教務處在學校app上發了公告:
「公告:學校服務器感染密碼病毒,正在開展複原工作,請勿在此期間試圖下載東西,以免病毒傳播。」
猴子和剛子種下的雷,終于也爆出來了。
六個人面面相觑。
“別慌。”南追穩得像根定海神針,及時止住了怪異情緒的蔓延,“只要猴子能确定不會損壞服務器的數據就行。這樣即便被抓住了,也不至于蹲大牢……”
“我确定!!”猴子搶答,已經緊張得臉發黃、出油,像糊了層蠟油紙,眼眶紅得像是要屍變,“絕對沒問題的。”
“那就好。”保險起見,南追壓低了聲音,幾乎是氣聲說道:“你們別害怕,現在看來,我們的處境其實有所好轉。一來我覺得周學禮現在可能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判卷子。這也就說明,我們仍然有機會登陸系統。二來,我們手裏攥着病毒密碼,登陸上去之後,只要用密碼解鎖文件,删除了我們的卷子就萬事大吉了。這樣一來,我們就只需要準備一件事了。”
“補考。”喬文淑被感染了,也用氣聲搶答。
“是的,補考。”她說完這句話,特地看了一眼蘭漪,“你們要好好複習,這次補考,十有八九是要線下的,誰也幫不了誰。”
線下考試很嚴格,全程有監控,什麽廁所留答案,手指敲桌子這種作弊方法,老師們早就門兒清了,根本不可能實現。
蘭漪點頭,又小聲問:“那威脅的事呢,還要繼續威脅哥哥嗎?”
南追沉默了。
“感覺好像不用了。”徐志赫怕她不願意,趕緊說道,“我們可以扮成維修人員,進入主系統删掉試卷,不用再威脅了。”
實戰派的猴子無語了:“哥,你聽聽你說這話,怎麽進入主系統?我上傳病毒都只能從空調外機下手,你當咱們學校管理員是吃素的啊……”
南追冷靜道:“沒關系……我覺得還是可以繼續威脅他的,不管能不能吓得他删掉試卷,都要繼續,否則突然停止了,也會令他懷疑。你們放心,我還是會優先想辦法拍他的賬號密碼的。”
頓了頓,她的聲音更輕了,“把這個玩偶裏的攝像頭取下來吧,這次,把攝像頭放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