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責任番外篇(一)
這日入夜,月色正好,柔風帶了涼意,園中栽種的花草在明亮的宮燈光芒下,散發出淡淡的沁人芬芳。
庭前一片銀輝,幽幽冷冷,西宮吊影坐在一把花梨木大椅上出了一會兒神,要不是身邊的閹侍喚了他好幾聲,差點回不過魂來。
他面上強裝鎮定去端案上擺着的茶,一顆心卻碎成了琉璃渣。茶到了嘴邊,他仍恍恍惚惚。
“西宮大人?”閹侍湊上前又喚他,西宮吊影“嗯”了一聲,草草抿了一口茶,連茶香都被那團亂麻抹得一幹二淨。
他放下茶盞,用黃絲絹擦手。閹侍見他只一味擦拭食指,沒了平日裏的仔細,整個人有些不對勁,開口道:“西宮大人,你看這事……”說着瞥了一眼對面坐着的倆人。
西宮吊影沉默一陣,最後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他冷冷地看着面前哭成一團的人,皺眉道:“先安頓他們,記得找個偏僻些的住處,叫兩個老實不多嘴的人照看着。其他的,等大宗師回來再做安排。”
有宮女過來帶着那兩個來歷不明的人走了,西宮吊影想了想,又道:“你去各處傳令,讓那些看到聽到什麽的宮人注意點他們的嘴,要是有人私下議論全部殺無赦。對了,尤其不能讓軟紅十丈的人聽到風聲,明白嗎!”
“是。”
直到閹侍走了,周遭再無一個人,西宮吊影一向柔和的面上顯出幾分咬牙切齒的神色,要不是平素積累的涵養,他極可能惱羞成怒地掀翻身旁的桌案。
“這都什麽破事!”他惱恨到極點,在庭院中踱了幾個來回,自言自語道,“不管怎麽樣,也只能先把這事壓下來,可能壓多久……”
西宮吊影心下長嘆,師尊啊師尊,你快回來吧,晚了,煙都可就翻天了。
軟紅十丈內,宮無後剛沐浴完,他坐在銅鏡前,朱寒正為他打理長發。
木梳劃過滲着水汽的青絲,沐浴後皂角的清新氤氲一片,朱寒看了看鏡中宮無後有些悶悶的臉色,笑道:“公子,自從前幾日大宗師外出,你就不開心。朱寒怎麽逗你,你都不笑,你是不是想大宗師了?”
宮無後撫着鬓邊一縷長發,冷哼道:“胡說。”
朱寒吐吐舌頭,随手撩開他耳畔的發,意外地發現宮無後的耳朵尖紅了個透,忍不住“撲哧”一笑。
宮無後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朱寒捂了嘴,笑得渾身哆嗦。他臉皮薄,面上挂不住,轉過身再不理睬朱寒,對着銅鏡兀自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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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寒知他只是羞惱而非真的生氣,手上一邊忙着活,一邊挑着有趣的事情講為他解悶。
“公子,方才我去前面取東西,看到來了兩個人。”
“什麽人?”宮無後嘴上這麽問,心裏卻沒當一回事,煙都來來去去的人一向很多,不是和大宗師那只老狐貍有利益糾葛的,就是來尋仇的,沒什麽大不了。
現在的宮無後壓根不知道,那兩個人既不是來讨價還價,也不是尋仇。他們來煙都是來尋樣事物,卻遠非仇恨那麽簡單。
朱寒想了想道:“不清楚,一個大人一個小孩,被西宮大人身邊的親信帶着,還都哭得稀裏嘩啦,不會是……強搶民女……吧……”
宮無後撇撇嘴:“朱寒你是不是最近看了太多話本?什麽強搶民女?有強搶民女把小孩子一起擄來的嗎?”
“公子說的有道理,是朱寒糊塗了。”
宮無後又道:“況且,誰強搶民女,西宮師兄嗎?即便哪天有人說他把傅月影搶了回來,我也不會信的。”就憑師兄刁鑽到苛刻的眼光看得上才怪。
正在被師弟腹诽的西宮吊影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什麽!朱寒看到了那兩個人!”
閹侍滿臉愁容,道:“有個小宮女說她看到丹宮大人身邊伺候的侍童張望過,也不知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西宮吊影“咚咚咚”敲了三下桌子,閹侍也跟着抖了三抖,心知西宮主事要是再加點氣勁,那桌子的命也就到頭了。
“你!”西宮吊影順好胸口的氣,道,“去軟紅十丈,等到師弟睡下了,去探探朱寒的口風。他究竟看到了什麽,說了什麽,又說了多少,師弟是個什麽反應,我通通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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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裏。
連綿不盡的百丈堅冰之上,有一片瑰麗的冰雪樓宇,此時月明星稀,幽幽冷韻,光華照人。
與這悠遠美景大相徑庭,冰樓內四方勢力劍拔弩張,騰騰殺氣不決。
古陵逝煙面上無悲無喜,目光依依落在其餘幾人身上,冷漠的眼角閃過一道算計的精光。他操縱生死,殺罰予奪的一雙手,輕輕向前一推,面前轟然倒塌之聲下似有滔滔劍意四散迸發。
只聽有道冷哼的女聲,随後又是幾聲男子怒喝,有人憤恨不平,一掌過去,擊碎了案上的一只青瓷花瓶。
古陵逝煙嘴角冷冷一笑,千般計謀皆在眼底,他儒雅平淡的臉皮上做出一個歉意的神色,道:“古陵又胡了。”
朝天驕推了面前的麻将,哼道:“大宗師好牌技。”只是言語中并沒有多少拜服之色,反而嘲諷意味十足。
古陵逝煙像是沒有聽出她話中的火藥味,仍一派謙遜;“鳳座說笑了,古陵不過是多了分運氣,不值得稱道。”
“這運氣在大宗師身邊未免待得過久了。”玄冥氏抓了塊點心邊吃邊道,打了大半夜的麻将,他腹中空空,先前不覺得,現下別提有多難受。
古陵逝煙笑道:“運氣這種東西,古陵也說不準。不過……方才這一局……”
屋中其他幾人面上各自惱恨,咬牙喚人把東西送上來。
霜旒玥珂捧了個大匣子,裏邊放有冰樓神弩,她一陣不平,卻也只能不甘不願地交給古陵逝煙。
大宗師收下衆人私藏,面上仍不鹹不淡,這番做派讓黑罪孔雀更加怒火難消。
風雪煙雲四奇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舉辦一場麻将大賽,各種明争暗鬥,勾心鬥角都通過牌技一較高下,技高者往往能分得最大利益。
本來是輪不到逆海崇帆的人參與的。只是杜舞雩雖劍術高超,牌技卻并不出挑,外加古陵逝煙暗中手段,着實被欺負的很慘。
後來他與好友黑罪孔雀經過一番磨難,喜結良緣,弁襲君如今也算半個馭風島之人。杜舞雩想到在苦境中,人們總把麻将技藝出神入化的人稱作雀神,也不論弁襲君究竟神不神,他都把活孔雀搬來了,好歹也能胡一回吧。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宗師不是你想贏,想贏就能贏的。
弁襲君推了那副爛牌,華麗孔雀眼中冷忙森森,他道:“大宗師,每次都是我們這些人玩,久了未免無趣。聽說欲界魔佛內外兼修,牌技了得,在牌桌上三人配合默契,四方通殺。我們何不請他們一起過來玩上幾局。”看還玩不死你。
古陵逝煙眯了眯眼,笑道:“地擘怎麽說,古陵怎麽做。若是在場各位都無意見,就這麽辦吧。”
玄冥氏和朝天驕答應地很是爽快,弁襲君又道:“不如就定在三天後,如果我們之中有誰怯場沒有赴約,就取消他五年內參與四奇觀麻将大賽的資格,大家說怎麽樣?”
古陵逝煙了然,這是他們商量好了來針對自己,怕是會有事情發生。可他向來機關算盡,陰謀詭計中奪得利益,也不拒絕,欣然答應。
衆人商量妥當,古陵逝煙率先告辭,其餘三方的人坐在屋內,桌上的茶涼了許久,好一陣沉默,玄冥氏開口道:“這招有用麽?”
朝天驕斟酌片刻:“不如我們再把素還真等前輩高人請來做裁判,這麽多人,古陵逝煙很難再耍手段。”
“鳳座說得好,”弁襲君贊道,“一頁書等人最是嫉惡如仇,眼中不揉沙,古陵逝煙要是再耍陰,一定能捉他現形。”
古陵逝煙帶着亭字輩的幾人和戰利品悠悠趕往煙都,心情大好的他壓根不知道自家後院有一場硝煙即将彌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這段時間裏的最後一更,明天開學,這文得暫停一下。向各位姑娘道歉,對不起,我沒能在假期裏完成它。原本以為1萬字搞定的文拖到現在也還沒見到尾巴。
下次這樣持續的更新恐怕要到暑假萬分抱歉。感謝幾位姑娘這一個月的支持,和你們交流真的很愉快,謝謝你們忍受我的腦洞和爛文筆到現在。
明天開學,我實在靜不下心來碼正文,今天這章先上番外的一部分。背景和正文不同,是篇EG,大家随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