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河載漂橹,殺意淩九天。一簇劍芒,滿地屍骸,中間飄蕩了一股血的香甜。
地獄森森,透不進一束天光,罪孽滔滔,洗不盡滿身冤魂。
一雙冷澈寒目,似是洞悉世間百态,一把凜冽長劍,仿佛撼動九霄雷霆。
“锵——”的一聲高亢,龍歸深淵,劍還入鞘。面前塵封的玄色大門剎那間灰飛煙滅,外界白光奔湧而入,空氣中無數細小微塵紛揚不去。
他用袖口掩了刺目的光,攜劍踏出。當正午的日光照在身上時,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胸中抑郁一掃而空。
此地除了身後黑色的高樓便是一片荒蕪,既無鳥語,也無花木。可不知是何緣故,他似乎聞到煙都內宮中奇花異草的芬芳。
一時他心情大好,運起功法化作一團煙雲朝記憶中的所在而去。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玉臺瑤殿,暖日侵廊。冷窗功名顯露的不是瑰麗奢靡,花木疏落中,一派內斂的沉穩意境,好似一代高人,收盡鋒芒,山水不露,卻又不怒自威。
今日當值的閹侍百無聊賴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揩去眼角濕意,再睜眼,面前無端端多了一個人。
他心下大驚,仔細一看,只見來人一身血污,衣衫多處破損,手中持劍,明顯經歷了一番厮殺。
閹侍正待出口呵斥,卻被對方冷冷一瞥,霎時如墜萬劍鋒芒之中,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冷汗浸透衣衫。
“師尊在何處?”
那人輔一開口,迫人劍意頓時消弭無蹤,閹侍不禁長籲一口氣,腳下軟綿無力,若不是靠着牆,只怕就要出盡洋相,他不解:“師尊?何人是你師尊?”
對方卻是不答,閹侍正要詢問他身份,忽然看清他手中長劍,心下大駭。
他也是在煙都侍奉多年的老人,見到百代昆吾,眼前之人的身份已是了然。
少年被恭敬地請入內殿,他知自己一身血腥髒亂,放下劍便向浴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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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霧迷蒙,熱氣蒸騰,池中水面映出一張已然長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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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簌簌風來,吹不盡索命殺機,花葉柔柔散去,掩不掉利劍刃芒。
飛花,殘葉,殺手,美人,四種不同的曲調在剎那間對峙,上演一出驚心動魄的交鋒。
宮無後一身紅衣在此翠色掩映,亂紅飛散的水色畫卷上如此灼灼其華。
仿佛是有人以濃豔入畫,揮毫幾筆,在這靜谧又詭異的交戰對立中添上少許魅色。
他靜靜站在一株繁花绮麗的樹下,手中朱劍蓄勢待發。
成包圍之勢的黑衣殺手劍拔弩張,威勢相逼。
只聽一聲凜凜劍吟,朱色長劍霎時出鞘,修長豔麗的劍身緩緩從中劃出,期間似有淡淡旖旎香氣四散,劍之芳華,不可言說。
未等它全完離鞘,忽聞一低沉嗓音,猶帶少年變聲階段的微微沙意:
“此等宵小,何勞你出劍!”
這話一出,在場殺手無不驚駭莫名,這聲音飄渺威赫,響徹林間,竟是分辨不了來源方向,一時,周遭空氣微凝。林間沙沙風動,處處殺機,層層暗湧。
宮無後神色一變,猛然朝一處望去。
只見數息之後,林間顯現一道身影,銀白發色,錦緞藍衣,同色高帽,一派素雅斯文之表象,胸中似有千般溝壑,深淺難測。只是終究是個少年,缺了幾分時間火候,略顯稚嫩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