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朝看水東流,暮看日西沉,人生有幾何,逝如煙與霞。
日月既往,白了誰的青絲,凋了哪家朱顏。
煙都仍是那個煙都,水墨蘊染,雲煙滋養背後是生的喜樂,死的悲哀。
涼守宮坐在軟紅十丈,正要品茶,只是這口茶他是注定喝不安生了。
今日是大宗師的忌日,按慣例,他得從菊花臺跑到煙都來祭奠古陵逝煙,順帶給宮無後幾分臉色。只是當他進了冷窗功名,扯開嗓子哭了大半日也不見當事人來。涼守宮滿腹狐疑,就見一名閹侍悄悄說,丹宮大人昨天就出去了,還不曾回來。
頓時涼守宮好比是吞了只蒼蠅,還好死不死地梗在喉頭,全身都是怨念。
他想自己千裏迢迢跑來氣宮無後,人卻不捧場,怎能甘心,遂幹脆去了軟紅十丈,坐等宮無後回來,順帶調戲一番小青宮。
三年間,青宮長了不少個頭,從第一回 見到的那個胖團子變成個小少年。雖然依舊愛在師尊懷裏撒嬌,可待人處事和愈發水靈的樣子,不禁讓涼守宮感嘆煙都這地兒真心養人。
涼守宮一口茶就在嘴邊,只是一個閹侍匆忙奔過來,正是他安排在宮門口等候宮無後的人。
“守宮大人,丹宮大人回來了,只是他去了冷窗功名。”
涼守宮放下茶盞,自言自語:“莫非他是去找本宮?”
“應該不是。”
“嗯?”涼守宮眼睛一瞪,“你怎麽知道?”
“丹宮大人抱了個娃娃去的。”
聽了這話,涼守宮更加坐不住,要去一探究竟。
冷窗功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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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守宮看着進進出出的閹侍宮女,大感意外,心想這地方多久沒碰着這麽多人了,這陣仗活像當初大宗師健在時的樣子。
自古陵逝煙去後,冷窗功名雖定期會有人修整打理,但大多時候沒有人氣,冷冷清清,成了真正的冷窗。
踏入內殿,案上焚香,沉而不烈,悠遠綿長,是當年大宗師喜愛的味道。
又見從寝殿裏走出來一個宮女,手裏抱了團舊被褥,像是要出去處理掉。
涼守宮走進寝殿,就見宮無後站在窗邊,負手而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竟沒發現自己進來。他下意識地朝床那邊瞄了一眼,只見錦被下躺了個兩三歲的小娃娃,睡的正香,銀白發色,長得也算可愛。
“丹宮,你這是?”
宮無後轉回身來,順着涼守宮的目光瞥了眼那娃娃,淡淡道:“這是我新收的徒兒。”
“可你怎麽把他安置在這裏!這裏……這裏……可是……”
面對涼守宮的質問,宮無後沒有不快,仍是波瀾不驚的語氣:“陵字名位的人就應該在這裏。”
“陵字名位?!”涼守宮大驚。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弁襲君一事,秦假仙答應帶他們去找老狗,丹宮就随他出去了幾日,只是等到他回來,他絕口不提,自己以為大宗師複生一事無望便沒多想,莫非……
不能怪涼守宮猜疑,因為他是不會相信宮無後會平白無故帶個不相幹的娃娃回來說要他繼承煙都。
涼守宮走近些,細細打量那個娃娃,越看越覺得這孩子的眉眼有幾分古陵逝煙的樣子,遂越發堅定自己的推測。
“哎喲,我的大宗師啊——大宗師啊——”涼守宮跪倒在床榻前,可謂撕心裂肺。
宮無後一眼掃過來,冷笑道:“哪裏來的大宗師?守宮,你是不是糊塗了!”
涼守宮用扇子遮了嘴,搖搖頭又點點頭,最終什麽也不敢說,偷偷看了眼那娃娃,心中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