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次
初次
“沈時，怎麽回事，看小姑娘看入迷啦！哈哈哈，以前可沒見你這樣。”大廚扭頭想跟沈時溝通一下，發現以往對小姑娘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沈時居然對着人家姑娘傻笑，不由得打趣道。
“害，我這不是看咱們生意越來越好高興嗎？李叔你淨瞎說。你剛說什麽來着？”沈時撓了撓頭，用手背貼貼耳垂試圖降溫。
沈時啊沈時，你這是怎麽了？明明之前直接撲上來的女生。一把推開都不帶猶豫的。他懊惱想着今天真是抽了風。
“我說今天也不忙，你陪這小姑娘在這看看環境，詳細了解一下喜好，我去随便做點兒。有什麽不合适的再調整。”李大廚說着就起身走向後廚，還對沈時眨了下眼睛。
“哈…哈哈……李叔就是愛開玩笑，別在意。”沈時看着對面女孩有點尴尬，找話題說：“我看您剛才進來就看牆上這些照片，要是感興趣我可以詳細介紹看看可以嗎？”
陌苒看着有點慌亂的男孩，點了點頭。
“我們先從這邊看吧。”沈時指引着女孩來到一張照片前。
陌苒探頭望去。是一張模糊不清的老照片，邊角已經發黃。
正中間是一個看起來很氣派的老板，跟一個佝偻着背頭發花白，衣服破舊卻整潔的老人在握手，兩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旁邊站着一家家抱着孩子的村民。其中有一對年輕夫妻抱着的小孩特別顯眼。顏值高不說，小男孩即使口水都流到下巴了，還是把手裏的糖果遞給了旁邊一個在抹眼淚的小女孩。
陌苒本來還沉浸在捐贈的場面裏，看到小男孩這裏，噗嗤一聲，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沈時見她眯着眼睛看着照片笑了，疑惑的順着視線看過去。
一個流口水的小男孩…這，不是他嗎？沈時愣住了。明明之前放的是另一張來着，明明美美的對着鏡頭微笑，怎麽換店後還把照片換了呢？
完了完了，今天真是諸事不順，明天去廟裏求個簽。
沈時懊惱怎麽要怎麽解釋。
陌苒主動替他解圍。“這也是你們很久之前捐贈的項目？”
“啊 不是，這是很多年前，我爺爺和一個捐贈給我們很多錢的大老板在一起拍的。當時我們那邊受了自然災害，很多人連家都沒了，這位老板給我們吃住提供了很大幫助。我們也是從那時埋下慈善的種子想着以後有錢也要去捐助有需要的人。”沈時回憶着。
然後巧妙的指引陌苒走到別的照片前。悄悄松了一口氣。
“這些是前些年我們去貧困地區捐物的時候拍的。當時我父母剛走出去，沒什麽技能，做點體力活掙辛苦錢，一天天忙到晚也沒掙多少錢，去了就力所能及的做點能做的，拿點吃的用的……”
沈時看着眼前的照片回憶起來。當時周圍人看他們明明不富裕還去捐災區，都覺得在作秀。表面開心了就恭維兩句，背地裏嘲諷，更有甚者在暗地裏給他們使絆子…
陌苒默默聽着，時不時點點頭。随着沈時的腳步一幅幅看過去。
“這些是我們在b市開私房菜的時候，好心人比較多，全靠大家都支持，賺的比之前多。所以有定期的資助一些小孩上學，給老人送物資，給一些天災人禍的地區捐款等……”
陌苒慢慢看過去，确實是這麽多年，都在力所能及的資助着一些需要幫助的人。她看着看着思緒飄得越來越遠：明明生活的比沈時好很多，但卻什麽都沒有做過。用父母的錢捐出去什麽的…更不行了。不是自己努力得來的有什麽意義呢！現在甚至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虧了小時候的夢想是成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呢，變得越來越可笑了……
“陌…苒…女士？是吧，你沒事吧？”沈時介紹着打算往前走發現陌苒又呆呆的站着，想着這女孩兒怎麽這麽容易發呆，于是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
“沒事！我就是…看入迷了。”陌苒慢慢收回思緒，眼神聚焦到面前的沈時身上。“你們…做的真好！”比我好的多的多了。她低下頭開始比較着。
“诶，小時啊，看完了就帶陌小姐過來吃啊，在這放着，我有事出去一會兒，好好招待陌小姐。”李大廚脫下裝備往外走，生怕沈時叫他，溜得飛快。
沈時見看的差不多，這位陌同學的精神狀态也不太好，以為她是餓了，就準備招呼她去吃點東西。
“來，在這邊，我們去試試菜。這李叔嘴皮子不太靠譜，但做飯還是很有一套的…”沈時對面前的女孩說着。
“好！”陌苒有點機械的往那邊走去。
沈時看着她好像還沒回過神兒，便走在她身後，不自覺用手虛虛的護着她。
陌苒走到地方，剛要拉開椅子，就有一雙指節分明的手替她拉開。
“謝謝！”陌苒說着坐了下來。
沈時脫口而出。“是前些天軍訓太累了嗎？看你好像有點累？”他找着話題。想着良好的服務體驗。有更大的可能性讓她介紹更多的同學朋友來店裏吃飯。
“可能吧！看這些都很好吃啊，不介紹一下嗎？”陌苒轉移話題。
“這些…蝦仁…小海鮮…各類時蔬…都是去市場現挑的，嘗嘗？”沈時聲情并茂的誇着，似乎這樣就能讓女孩放開胃多吃一點。他看着面前的女孩，莫名的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陌苒本來沒有什麽胃口，并不是菜品的問題，今天這菜品比之前的還要精致不少。應該是剛才自己又沒忍住陷入不好的情緒…
但看着眼前這個男孩在激情澎湃的介紹着菜品，加上這是大廚特意為她做得，又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
“哇！真不錯诶！就是只有我有口福吃到喽！”陌苒努力扯出一個微笑，活躍着氣氛。
說着随手夾起一口菜，囫囵吞棗咽了下去。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贊。
也許是因為陌苒的演技太好，沈時一點兒沒有看出她的牽強。拿起公筷給她夾菜，其實并沒有多少，但加上心裏的負擔，已然覺得眼前的食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陌苒看着眼前這堆食物，強忍着喝了一口水，強壓下不适感。沒有什麽品嘗的雅興，快速塞了幾口。怕沈時看出不适，連忙低下頭扒了幾粒飯吞下去。
沈時一看，以為她喜歡，拿起公筷又要給她夾。陌苒連忙攔住他，從他手裏奪過筷子。
沈時瞬間像被定住了一樣，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畫面：他的小英雄小時候也是這樣不由分說的奪過他的餐具，把自己碗裏的飯菜多數分給他，還威脅必須吃完。她說自己的奶奶總是給她這麽多飯，不吃完回去還要挨罵。他們是朋友，必須互相幫助…他那時候因為家裏條件有限，帶的飯很差。小小年紀也有自尊心，怕同學笑話，每次都找偏僻的地方偷偷吃。他的小英雄每次都能找到他，把好吃的都夾給他，還美言是幫助了她，跟他說謝謝……
陌苒見沈時愣着，三下五除二把菜品都撥給他。掃了兩眼發現沒有遺漏，這才按按松了一口氣，開始給自己找借口。
“沈時同學，你看你每天要收拾店裏，還要送餐，剛才又給我介紹了那麽久，實在太辛苦了，多吃一點…”陌苒邊說邊狗腿的站起來給沈時添了一點水。
怕自己的行為顯得太過突兀，陌苒又編起例子。“我之前有個同學家也是開餐廳的。每天很忙，有沒有好好吃飯？腸胃炎，休息了好久呢。可受大罪了。”
沈時看着眼前這一幕，差點張開口要問她小時候是不是在那個小學呆過。又覺得也許是巧合，明明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問出來萬一不是會很尴尬？再等等确定了也不遲。
于是硬生生轉口說了一句“謝謝！”
低下頭發現大半菜都在自己面前，震驚了一下。這還真是一點啊！
陌苒看他震驚的表情，怕他以為是菜品有問題，又找了同樣的借口。
“那個，我來之前已經跟朋友吃過了。來這裏只是想看下環境，稍微确定口味，沒想到還有這麽豐盛的飯菜。這些菜品都很好，我很喜歡，只是實在沒有這個口福全部吃下去，真是太遺憾了！”
沈時覺得她也沒什麽理由騙自己，點點頭開始安心幹飯。
陌苒咬咬牙，大口大口的塞着，終于把自己面前的都消滅了，馬上猛喝幾口水，試圖把嘴裏的飯味兒沖淡。
看被自己坑了一把的沈時還在吃着，她也不好意思先走。既然這樣，還不如飽飽眼福，說不定會讓心情變好點兒，有助于剛吃下去的東西能快點消化，不要忍不住吐出來。于是裝作不在意的看着對面的‘人夫感’男孩兒。
不知道為什麽，她腦海裏零星的閃現出一個瘦弱的小男孩，總是低着頭，去角落吃飯……再往細了想，卻什麽都沒有了…算了，陌苒甩甩頭。奶奶去世後，對于小時候的記憶越來越模糊。越是努力越想不起來。沒必要為難自己，還是靜靜的欣賞眼前的帥哥比較重要。
等到沈時吃完，陌苒才打招呼離開。沈時要送，陌苒趕忙拒絕了，說剛才已經叫了車，剛才耽誤他很長時間了，道謝後離開。
沈時在手機上回複着訂單信息。想着趕緊處理完。晚上有空問問父母，關于小時候那個小女孩的事兒，還有沒有人記得。
把信息處理完，又把店裏收拾一下。沈時這才坐下，想看看今天會不會等到客人。
因為太偏僻，除了網上訂餐，平常也很少有人能找到這兒。
沈時也沒報太大希望，不過還是默默看着店。
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外面發現已經不早了，于是跟李叔打完招呼。關了店，騎上自行車回家。
穿過雜亂的小巷，朦胧月色中，望見有些破舊門口散發出熟悉的暖黃色燈光，沈時就知道父母回來了。
“爸，媽，我回來了！”沈時停好車往裏走去。
“哎，小時回來啦？”沈父那伴随着油煙機的轟鳴聲，模模糊糊又透漏出一點欣喜的聲音從狹小的廚房裏傳來。“小時，看見了嗎，今天有不少人咨詢訂餐吧？哈哈哈，我們今天跑了好幾個地方，不少人感興趣呢。”
他進門後關上吱呀的大門。“是，挺好的。但你們以後還是不要出去跑了，我們又不像之前負債，不用那麽着急。你們也沒有那麽年輕了，別把身體累垮了。”
“好好好，我們知道了。其實也還好，不累的…”沈時媽媽擺好了碗筷，拉開塑料凳示意他來坐。臉上端着和藹地笑，“吃飯。”
沈時看着眼前不聽勸的父母，欲言又止，最終只捏了捏不自覺蹙起的眉頭，嘆了口氣，扯出一個微笑坐下。
“小時也辛苦了！”沈父端過來最後一盤菜，順手拍了拍沈時的肩膀，在餐桌坐下。
狹小簡陋的空間被收拾的很溫馨。餐桌旁光禿禿的小燈，被沈母罩上一個自己做的手工燈罩。縫隙中流露出來的點點燈光似漫天繁星，平添了一絲浪漫。
沈時忽而聽到旁邊的沈父開口，帶着點兒打趣，“诶，小時，你李叔說你今天對一個女孩兒傻笑，怎麽回事？”
沈時夾菜的手一頓，低聲開口：“爸！你別聽李叔瞎說。”
“只是瞎說？”
“嗯，好吧。”
沈父悻悻收回了目光。折疊小木桌上，三人偶爾互夾着菜，默默吃飯。
寂靜之中，昏黃的燈光下，他的心思千回百轉。今日那一眼如同時光回溯，女生精致的眉眼與記憶中已經模糊泛黃的神采奕奕的假小子發生碰撞，擦出不知名的火花。
“對了。”他終是忍不住，佯裝無意地開了口，“你們……還記得當時我上小學的時候那個短發女孩兒嗎？”
沈父想了想，“那個，好像是小演吧。”
沈母反應過來，“是那個剛上小學的時候，上了一陣子那個女生不，當時她走了你鬧了好一陣子，做夢都是叫她的名字…”
“……夠了。”提及此事，沈時忙悶聲打斷，呼吸微亂，睫毛一個勁兒止不住地輕顫，擡手揉了揉耳後的那塊皮膚，“媽，這就沒必要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