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系統的攻略相當給力,不需要尤金慢慢走完支線,直接把廚娘知道的關于北河禁區的消息一一說來。
“果然,開啓魔法道路的魔法卷軸就被藏在北河。”尤金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用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下關鍵線索,“破除日暮的謎題,擺脫暗影的纏繞,用微溫點亮知識。”
他陷入沉思,仿佛有智慧的靈光在周身閃爍。
下一秒,高深莫測的領主大人一頭撞在桌子上:【好難!】
系統:【……】
它就不該對宿主有什麽期待。
【統統,菜菜,撈撈。】尤金雙手合十,可憐巴巴求助,【這都是為了我們的亡國大業啊!】
系統:【宿主,該該,嘻嘻。】
然而,在他孜孜不倦騷擾系統半小時後,還是得到了提示——
傳送陣。
尤金眉毛一挑,天生的過目不忘能力再次發揮作用。
他在腦海裏一幀一幀地回放游戲宣傳片,最終停留在“探索魔法奧秘”那一句臺詞出現時:
領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按在一副極為模糊的畫上,下一秒,視野一黑,都屬于魔法的瑰麗色彩驟然在眼前綻放。
尤金霍然起身,推門而出。
等候在門口的亞伯有些吃驚,急忙跟上他的腳步:“您有什麽要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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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腳步一頓,挑剔的目光掃過光禿禿的走廊,提問:“城堡裏竟然沒有一副畫嗎?”
按照貴族們的審美,城堡長廊裏往往挂着家族的肖像畫和各類裝飾畫,不可能這般空蕩蕩的。
他明顯在壓抑着怒火,看向管家的目光也帶着不信任的味道。
亞伯知道小領主是在懷疑有人偷他東西,急忙解釋:“畫像、寶石和絲綢都被存放在城堡的倉庫裏,等着您去鑒賞。”
他心如擂鼓:好險,上次他們掠奪城堡裏的資産後來不及完全複原,尤其是一些染血的畫像,今天才處理幹淨。
年輕的領主矜持地點頭,似乎在克制住自己貪婪的目光:“帶我去看看。”
珍寶倉庫在最頂層的閣樓中。
為了減少領主的疑心,亞伯直接把鑰匙交給尤金,後退一步,恭敬地等着他查看倉庫,完全沒有跟上的意思。
尤金非常滿意他的自覺,輕輕走上嘎吱作響的樓梯,進入透着腐朽味道的房間。
這片領地确實一貧如洗,巴掌大的閣樓裏只有一小箱金幣、一串珍珠項鏈和不到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胸針。幾條絲綢長袍皺巴巴地挂着,黯淡無光。倒是畫像不算少,大部分是些肖像畫,上面的前任領主們個個臊眉耷眼,一副短命相。
尤金被灰塵嗆了好幾次,終于在角落裏翻出一張落滿灰塵的風景畫。
他用手輕輕擦拭,露出畫卷被時光淹沒的瑰麗色彩。
夕陽的餘晖落在冰封的長河上,大半天空已經被夜色覆蓋,極光穿過雲層,形成放射狀的七彩條帶,如同仙子垂落的衣擺。
右下角,作畫者将之命名為神明的舞曲。
“神明。”尤金覺得有點好笑。
敵視神明的魔法師将傳送陣設置在神明的舞曲裏,真是絕妙的嘲諷。
他伸手,修長的手指完全覆蓋住彩色的光輝,微微用力,像是要把神明的榮光揉碎,拽着他們的衣領拖下神壇。
啪——
尤金好像聽到鏡子碎裂的聲音,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失重感結束後,他已經踉跄着站在一方冰室裏。
尤金一擡頭,意識到自己正在冰封北河的密室中,四周都是剔透的冰雪:【哇哦,可惜現在還沒有極光。】
系統催促:【溫度在下降,請宿主盡快找到魔法卷軸。】
【就一條路很快的,】尤金敷衍着,好奇地左顧右盼,【這是傳到北河了嗎?】
他突然眼睛一亮,蹲下身,恨不得貼在冰層上:【好耶!這裏有魚,以後多來幾次撈魚吧!】
系統跳腳:【宿主你腦子裏只有吃吃喝喝嗎?!】
好在,這款游戲主打的是經營基建而不是探險戰鬥,所以玩家領主在完成繁瑣的支線和解密之後,看個過場動畫就能拿到目标物品。
穿過來的尤金靠作弊完成前置任務,同樣在欣賞完風景奇美的冰室長廊後就見到了魔法卷軸。
那是一卷被紅色絲帶束着泛黃羊皮紙,靜靜懸浮在刻着繁複魔法陣的祭壇上空,不時有細碎的光點從上面灑落。
系統:【請宿主盡快完成支線任務。】
尤金應一聲。無需催促,他已經走上祭壇。
從見到魔法卷軸的第一眼起,他的目光就無法從上面移開。他聽到自己的渾身上下的鮮血都在奔湧,呼嘯着催促着渴求着得到這小小的卷軸。
那是命中注定的吸引。
羊皮紙落入手中,尤金試着展開,卻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阻止了。
他習慣性白嫖系統:【那個“用微溫點亮知識”是什麽意思?】
系統沒有反應。
視野中的小紅點神秘消失。
危機感驟然浮現在尤金心頭。
他隐約感覺到,某種恐怖的巨大的東西已經悄無聲息降臨于此。
就在腳下。
尤金左手死死抓住卷軸,右手抽出國王爹送的匕首,謹慎地低頭看去,心念電轉,無數可能在他腦海裏湧現。
他依舊沒有放棄呼叫系統:【統子!統哥!你宿主要死了你在哪兒!】
沒有回應。
只有陰影自他腳下蔓延,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水,頃刻間覆蓋大半冰面。
陰影很快浮出冰面,形成一條觸手纏繞上尤金的腳踝。
冰冷滑膩的觸感激起一片雞皮疙瘩,尤金反應極快,意識到這是宣傳片裏出現過的深淵怪物。
他手起刀落,匕首上金色聖紋閃過,快速削掉一小節觸手。
正穿出冰面的小半截觸手頓時僵住,試探着向前一點又撤回,像是被他的果決吓到,硬生生帶出幾分無措的味道。
尤金沒管自己一瞬間的奇妙感覺,确認這玩意兒可以砍後步步緊逼,力圖刷一波戰鬥經驗。
不對!
透過冰面的反射,他赫然發現遮天蔽日的黑影憑空出現在背後!
在他發現的一瞬,數十條扭曲蠕動的觸手驟然撲來!
最為粗壯強韌的觸手直接将他攔腰抱起,無數細小的觸手緊随而上,蛇一般靈巧地圈住年輕領主纖細白皙的手腕腳踝,在凸起的骨節上纏磨,留下淺淺的紅痕和濕滑的黏液,更有幾條繞過勁瘦的腰肢,蠢蠢欲動地探入衣擺。
尤金确定自己買的不是R18游戲,勉強松口氣,放棄再次掉線的系統,冷靜回憶細節。
終于,有效的信息浮現——
游戲宣傳片的旁白在腦海裏響起:“在這裏,以血為契,和深淵簽訂契約……”
他伸出拇指,用力在刀刃上摁下。
一滴血落入陰影。
冥冥之中,一道聯系被建立。
尤金咬牙,讓刀刃狠狠嵌入血肉中。
随着鮮血滴落,原本薄弱而模糊的聯系漸漸清晰起來。
尤金深吸一口氣,聲音因為失血而給外虛弱,卻帶着不可違逆的意志:“滾開!”
觸手一顫,終于在尤金再次呵斥後慢吞吞把人放回冰面上,猶自依依不舍地勾連着他的褲腳。
“我不喜歡這樣。”尤金少見地冷下臉,擡起腳,踩住沒有完全移開的觸手,用力一碾,擡起下巴,銳利的目光直視着龐大如同小山一般的陰影怪物。
所有觸手立刻可憐巴巴地蜷縮起來,明明沒有臉,還是透出一股肉眼可見的委屈味道。
尤金冷淡地活動着手腕,測試着自己的權威:“坐下。”
黑影陡然矮了一截。
尤金攤開掌心:“握手。”
最大的觸手快活地搭上來,快速地收縮着,似乎在努力抑制圈住尤金手腕的欲望。
“換一根。”
尤金一一和數十根觸手握完手,總算滿意,眉眼含笑,随意地拍拍最大的觸手:“好狗狗。”
整個怪物都愉快地膨脹了一圈,觸手再次小心翼翼地貼上尤金的小腿,再次被毫不留情地踩住。
不過,尤金沒有養狗的愛好,更不打算在茍發育的時候帶這麽個大家夥離開:“在這呆着。”
他轉身就走,沿着來時的路線走向傳送點。
【統子?】尤金再次呼叫系統。
還是沒有回應,視野裏的小紅點也沒有回歸。
他意識到不對,一回頭:不知何時,那團黑漆漆的怪物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在被發現的一瞬間,這家夥居然還向後退幾步,試圖把龐大的身軀藏起來。
尤金無語:“掩耳盜鈴。”
怪物默默伸出一條觸手,小心翼翼貼上他的掌心。
“這不是握手能解決的事。”尤金都要被氣笑了,匕首一轉,再次削掉纏上來的觸手,語氣溫柔而強硬,“乖,坐下。”
怪物又矮了一截。
尤金拍拍大觸手:“在這呆着不要動。”
“你會是好狗狗的,對嗎?”
他轉身走入傳送陣。
再睜眼的時候,尤金已經回到閣樓。
他把魔法卷軸塞進懷裏,注意到系統的小紅點回歸:【統子,你幹嘛呢,剛剛拿卷軸都不搭理我,我還想你給我拍張照片留念呢。】
系統:【本系統沒有這功能。】
尤金死纏爛打:【那你也不誇誇我?我歷經千辛萬苦九九八十一難才拿的卷軸!】
系統:【……】
它終于忍不了:【宿主,請您要點臉。拿個卷軸然後傳送回來,這不符合千辛萬苦的定義。】
尤金目光閃了閃,嘴上不饒人:【那也很累啊。統子,你告訴我這卷軸怎麽打開呗。】
他随意逗着系統,推開門。
亞伯依舊等候在原地,見小領主出來,毫無所覺地露出一個恭敬的笑容:“領主大人有想要挂的畫嗎?”
“嗯,把肖像畫都挂走廊吧。”尤金走下樓梯,信口吩咐着,餘光看到陰影裏又一個奴隸追着老鼠去了,頓時一陣心累,“打聽打聽,能不能弄只貓來養。”
狗狗有什麽好的!在到處都是老鼠的城堡裏,只有大貍花才可以給我安全感!
“好。”亞伯點頭,渾然沒有注意到樓下的陰影短暫地波動一瞬。
系統總是拗不過尤金的歪理邪說,很快就被迫告訴他卷軸的正确打開方法——魔法卷軸需要吸收一段時間能量才能打開,可以試着用加熱聖紋。
尤金果斷把卷軸擺在加熱聖紋上,自個裹好小被子安心睡覺,養精蓄銳,只等明天開啓魔法生涯。
半夜。
他迷迷糊糊被凍醒,習慣性伸手一撈被子。
沒有,只有冰涼的柔軟的黏糊糊的……大觸手。
尤金蹭的一下坐起來,果然,視野裏沒有系統小紅點,只有一團龐大的不可名狀的陰影怪物。
這怪物是從窗戶裏擠進來的,半邊身軀還留在外面,像瀑布一樣垂落。
“半夜三更,偷偷過來,”起床氣發作中的尤金用匕首一下一下戳着觸手,“太大了,養不起。”
蜷曲的觸手讨好地勾饞着他的手指,緊接着,怪物小山般的身軀寸寸矮下去。
很快,陰影被壓縮到木桶大小,熱切地倒在尤金腳邊,翻滾着,露着肚皮:“喵~喵喵~”
如果不是它有六條腿和一堆時不時冒出來的不聽話觸手的話,簡直就是夢中情喵。
尤金表情柔和些許,冷酷地把怪物撈起來,放回窗臺:“不行,我不養不聽話的東西。”
怪物又喵喵兩聲,再次貼上來,只是這次沒有翻肚皮,而是瘋狂咳嗽着,像貓貓吐毛球一樣吐出一團黑乎乎皮毛帶着黏液的東西,獻寶一樣推給尤金——
那是一只死不瞑目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