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Amber 22
第022章 Amber 22
小屋房間的門被推開,陶之瀾迷糊中撐起身子來朝門口看了眼,原來是特雷姆修女進來叫他們起床了。她側過頭,看向一旁的空床位出了神。
直到特雷姆修女托起她的臉,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她才回過神來。
“好孩子,該起床上學了。”特雷姆修女摸了摸她的頭發側身離開了。
陶之瀾四下看了看還在睡覺的弟弟妹妹們,于是輕手輕腳地拿起包走出了房間。
她快速地洗漱完畢,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出了衛生間。這時,特雷姆修女将面包和牛奶遞到她面前。
“我哥呢?”陶之瀾接過早餐問道。
“應該半夜出去了,”她為陶之瀾理了理衣領,拍了拍她的後背,“安安在公路邊等你,快去吧。”
陶之瀾若有所思地點着頭,轉身推開木門走下了臺階。她穿過半圓拱門,只看見林安南的公路自行車停在路邊,卻沒見到人。
她攥緊了斜挎包的帶子,走到倒數第二格樓梯時,她停住了腳。
“出來吧。”
果不其然,林安南“啧”了一聲,搖着頭從一旁走了出來:“看來什麽事都瞞不了你。”
陶之瀾嘆了一口氣:“走吧,去學校。”
“好嘞。”
林安南載着陶之瀾行駛在沿海公路上,天邊升起一輪紅日,海水撞上礁石,浪花又被拍上了公路。這一切都在日複一日的進行着。
“你怎麽來接我了?”陶之瀾迎着海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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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哥今早跟我發消息,說他有事,讓我幫個忙。”
陶之瀾垂眸,嘆了口氣:“他肯定半夜又去找灣子了。”
林安南站起身猛力蹬了幾下,回過頭來道:“我覺得灣子應該還沒接受現實,畢竟他還那麽小,要是我,也會選擇逃避然後找個角落靜靜發呆。”
“希望結果是好的吧。”
“肯定會是好的。”林安南回頭一笑。
陶之瀾勉勉強強地回了一個笑。
·
陶之瀾拿着劇本靠着椅子,目光無神地看向臺上的幾名同學演員。
心裏卻想着以前總愛欺負灣子,但灣子卻總是跟在她身後,像小弟一樣為她撐腰。她睡覺不老實,還總愛半夜把他踹醒。想到這裏她嘴角微微彎了彎。
“陶之瀾......陶之瀾?”
“啊?”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班主任已經來到她身旁,她連忙喊了一聲:“李老師。”
“話劇排練的怎麽樣了?”
“大家都已經圍讀了劇本,剛剛才把臺詞過了一遍。”
“劇本我看了,我覺得寫得是很好的,你以後有沒有想,向編劇或者導演這方面靠近呢?”
“沒有這個想法。”
李老師聽後點了點頭:“下個月中是初賽,學校批給我們的道具資金有限,就需要大家一起去外面的商家那裏拉投資,也可以通過拉投資的這種方式,向平海市民宣傳作品。”
“好。”
“你還好吧?”李老師伸手握住她的肩頭,俯身仔細瞧了瞧她厚重的黑眼圈,“昨晚熬夜了嗎?”
“李老師!快來聽一聽我們的臺詞怎麽樣。”臺上的同學紛紛朝她招手,其中一名同學已經走下臺熱情地邀請她上去。
李老師眼見推脫不了,只好松開了陶之瀾的肩膀走了過去。
這時,蔣昀慧從舞臺邊緣跳了下來走近陶之瀾,林安南則坐在舞臺邊緣,單手撐着地板瞧着她們倆。
蔣昀慧幫陶之瀾将頭發撩到身後:“阿瀾,你也別太擔心了,放學之後我們一起去找灣子。”
“嗯。謝謝你們。”陶之瀾聽後只是很平淡回道。
“阿瀾,你來聽聽,我說的這句臺詞腔調對不對。”林安南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擡起手,一副随時準備開始高展歌喉的樣子,“我生于花海之間......”
他剛說一句,陶之瀾和蔣昀慧就被他逗笑了。
“你倆別笑啊,再聽我說一句,”他這次對着另一邊擡起手,“我将把青春......”
林安南剛開始說幾個字,陶之瀾便笑得別過頭去,朝他連連擺手叫停。而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站在禮堂門口的趙潮生。她止住了笑意,擡腳就朝他跑了過去。
“阿瀾你去哪?”林安南從舞臺上跳了下來,目光跟随着她一路到了禮堂門口。
陶之瀾推開門跑了出去,卻在見到趙潮生那刻停住了腳。
“找到灣子了嗎?”陶之瀾慢步走下樓梯來到他跟前。
趙潮生搖了搖頭:“警方那邊給了兩種可能,第一種是灣子全程繞開了監控,第二種是灣子根本沒有在平海區裏。”
“他不在北院,不在平海區那他會去哪兒呢?”陶之瀾大腦飛速運轉,突然眼前一亮,“他會不會在星羅灣燈塔?以前我們幾個最喜歡帶他去那趕海。”
“那個地方我的确沒去找過。”
“我們現在快去吧。”
“等等,”他一把攥住陶之瀾的手腕,“我先給你請假,不能逃課。”趙潮生說完便帶着陶之瀾往教學樓走去。
請完假後,陶之瀾坐上了趙潮生的摩托車後座,二人一路疾馳往海邊駛去。星羅灣燈塔在南島上,所以行駛半個小時才到達。
剛到達目的地,陶之瀾便摘下頭盔,翻過公路隔離欄跳到了沙灘上。
“灣子!你在哪?”陶之瀾迎着洶湧地海風大喊道。
趙潮生則和陶之瀾分頭行動。
另一邊,趙潮生已經來到燈塔下,他朝上大喊:“周灣!”
“灣子!周灣!咳咳咳......”陶之瀾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她單手扶着黑色的礁石,緩緩轉身将整個身子靠在石頭上。
她茫然地向四下看去,周圍只有洶湧澎湃的海水和奇形怪狀的礁石。原本敞亮的天空,也在慢慢黯淡下去。
她垂下眸,只見一雙黑色板鞋走到她身邊,她知道是趙潮生,于是搖了搖頭:“沒找到。”
趙潮生沉默着側身坐在她身旁。
陶之瀾雙手抱着手臂,嘴唇微微顫抖:“我是不是很自私呢?”她回頭看向趙潮生,“但我覺得,我只是在用力去争取自己所愛的一切。”
趙潮生聽後一怔,什麽也沒有說,只是脫下校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我曾經瘋狂想離開這裏,想去找我真正的家,我以為你們在我心裏都不重要。但是灣子要離開的時候我卻很難受,我知道他在北方會過的比這裏更好,他在那裏會住着大房子,他不用被我欺負,不用和弟弟妹妹們掙零食,但是...但是我真的舍不得。”陶之瀾垂下頭哽咽道。
趙潮生眼神裏帶着心疼,千言萬語在這一刻化作行動,擡手覆上她的腦勺安慰道:“他會平安無事的。”
陶之瀾擡起眸轉向他,二人四目相對,随後她移開了目光看向遠處的海邊,心想周灣,你在哪......
“這天快下雨了,我們快回去吧。”
“好。”
二人在返程的路上,陶之瀾卻突然接到了來自張啓民的電話。原來是有了周灣的消息,陶之瀾立即将地址告訴了趙潮生。下一刻,趙潮生加速朝着地址開去。
半路下起了雨來,二人到達公墓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二人下車後,正好與趕來的徐江勤打了個照面。陶之瀾沒來得及和他們打招呼,便獨自跑了進去,一名打着傘的保安走了過來。
“你是來找那孩子的吧?”
趙潮生急忙跟了上來,回答道:“嗯,他在哪?”
保安朝身後指了指:“在那呢,我帶你們過去吧。”
陶之瀾和趙潮生一路跟着保安大叔往前走,保安大叔走了幾步便說道:“這孩子倔得很,我看這天下雨了,讓他進屋避避,他死活不肯,就守在他父母的墓碑前。”
保安大叔話語剛落,陶之瀾瞧見了坐在墓碑之中的瘦小身影。她本該跑過去抱住他,但是她的腳如千斤重,每走一步都是那般沉重。
她和趙潮生頂着雨緩緩地走了過去。
陶之瀾走近後,周灣原本低垂着頭擡了起來。在看到陶之瀾和趙潮生那刻,他再也繃不住了,淚水似斷了線的珍珠大滴大滴落下來。
“之瀾姐......潮生哥......”
兩座墓碑間,瘦小的周灣渾身濕透的坐着。
陶之瀾忍着眼淚,蹲下身一把将他抱在懷裏,此刻他才敢放聲大哭。
陶之瀾聽着他沙啞的哭聲,感受着他的手正死死地攥緊她的袖角。她明白,他哭的是內心的委屈和不公,哭的是失去父母之痛,更是即将與北院離別的痛。
陶之瀾眼眶濕潤,卻仍然拍打着他的後背安撫着他。
“沒事了......沒事了......”
趙潮生垂眸看着二人,心被狠狠刺痛,他仰面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與此同時也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心。
而這一切被随後趕來的徐江勤和張啓民看在眼裏,張啓民注視着孩子們相擁而泣,眼中泛起了淚光。
徐江勤卻垂下眸,轉身離開了。
而雨,也在這會兒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