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蘇杳杳分明就是故意的!”窦如華看着蘇景毓, 不悅開口:“毓哥兒,你別為了維護妹妹就冤枉智哥兒,智哥兒還不懂事,他怎麽可能故意推你?你那天落水就是意外, 智哥兒才是被你牽連的。”
杳杳跳了出來, “我哥哥才沒冤枉他!我都親眼看到了!”
她覺得自己人太小, 聲音也小, 不夠有氣勢,于是蹬蹬蹬跑到在場的人裏最高的祖父面前,張開手臂讓他抱。
蘇昶彎腰, 把粉粉嫩嫩的小孫女抱了起來, 感覺到手裏肉乎乎的重量,忍不住颠了兩下,看得老太太眼睛裏直冒火。
杳杳靠在祖父懷裏, 擡手指向蘇景祖,“是他故意把哥哥引到湖邊的!一直跟哥哥說‘再靠近點’!我都聽到了!”
又擡手指向智哥兒:“他趁着哥哥彎腰看魚, 把哥哥推下水!”
“他們看到哥哥落水, 還站在湖邊笑!杳杳當時可生氣了!”
最後又指向蘇景耀, 憤憤不平道:“他當時就坐在旁邊的涼亭裏看書,不但不阻止他們,見到哥哥落水還不施救!”
蘇昶面色冷了下來,目光沉沉的看向蘇景耀。
蘇景耀神色一慌,拱手道:“祖父, 當時我的确在場,但、但我當時讀書太過認真, 沒有留意到湖邊發生的事,都怪我一心鑽研書本, 太喜歡讀書了,又急于想考功名為蘇家争光,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毓哥兒落水,千錯萬錯都是孫兒的錯,不怪幾個弟弟。”
蘇昶神色微微有些動容,他一直都希望家裏能出讀書人,聽到子孫們樂于讀書自然高興。
沈昔月緩緩笑了一下,看向蘇景耀的目光充滿譏諷:“你剛才說起杳杳撞智哥兒下水的事可是說得頭頭是道,一點不像沒看清的樣子。”
蘇景毓目光陰沉的看向蘇景耀,蘇景耀進府以來一直裝得友善仁和,可經過昨夜那個夢,他知道蘇景耀絕非善類,他心思陰沉,脾氣陰晴不定,是睚眦必報的性子,可能比他母親還要可怕。
蘇景耀面色僵了僵,不動聲色的看向錢玉嬌。
錢玉嬌含笑開口:“你們有所不知,耀哥兒從小就癡迷讀書,一拿起書來就看的格外認真,有一次他屋子裏的炭盆倒了他都不知道,幸好小厮發現的及時,他是不會撒謊的,當時他如果看到了,肯定第一個跳下去救兩位弟弟。”
蘇昶神色動搖,蘇家不缺銀錢,缺的是能考功名的子孫,他當初讓蘇景耀和蘇景祖認祖歸宗,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蘇景耀讀書不錯,聽說從小手不釋卷,連書塾裏的先生都誇他。
杳杳靠在蘇昶懷裏,忽然抱住蘇昶的脖子,聲音軟軟糯糯地開口:“祖父,哥哥被欺負啦,他每次下學回來都很不開心,有的時候身上還有淤青!”
蘇昶聽着孫女細細軟軟的小奶音,一顆心都酥軟了,頓時感覺小孫女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板起一張臉來,望向衆人,“杳杳說的可是真的?”
其他幾個人都心虛的低下頭去。
蘇景毓覺得丢臉,也把頭低了下去。
裴元卿倏然開口,聲線清潤冷冽:“這幾日我也在書塾,蘇景毓去學堂的第一日就有人把他的書偷偷丢進水裏,先生不聽他解釋,罰他站在門口聽講,後來他氣憤之下跟幾個蘇家旁支的人打了起來,先生不問緣由就說是他先挑事,罰他繼續站在門外聽課。”
沈昔月越聽越氣,蘇景毓竟然在蘇家自己的書塾裏被欺負了!
蘇昶當初置辦這個書塾,就是為了讓蘇家族人和旁支子嗣都能讀上書,蘇家雖然是商賈之家,蘇昶卻由衷敬佩讀書人,希望子孫們都能好好讀書。
沈昔月細想片刻,很快明白了其中原因。
那些人屢次找蘇景毓的麻煩,必然是有人指使,他們是為了讓蘇景毓厭倦書塾,從而不願意讀書,書塾裏的先生會如此偏頗,恐怕也是有人事先給了他好處,不然他不敢這樣對待蘇家的嫡孫。
這些事恐怕都是老太太和大房、二房暗中讓人做的,他們希望蘇景毓能長成一個一無是處的纨绔,這樣三房以後就可以任由他們拿捏了。
蘇昶聽得怒火中燒,火氣直往外冒,“好啊!竟然有人敢在我出銀子置辦的族學裏欺負我孫子!”
他瞪向筆直站在院子裏的幾個孩子,“你們是都沒看見嗎?為何不阻止!你們哪怕回來告訴我也行,你們就這樣束手旁觀看着你們的堂兄弟被人欺負麽!”
老太太急道:“他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我看是他們幾個沆瀣一氣故意撒謊!”
“我自會派人去查,絕不會冤枉任何人!”蘇昶目光嚴厲的在幾個孩子身上掃過,“你們現在不認,等我查出來更沒你們好果子吃!”
蘇景耀額頭冷汗冒了下來,面對蘇昶的怒火,他作為年紀最大的一個自然首當其沖,只能連忙認錯,“祖父,我平時一門心思都放在讀書上,實在沒留意到書塾裏的是是非非,都是我的錯,沒有照顧好弟弟,您罰我吧。”
蘇昶對他的辯解之言未置可否,冷道:“我看你是把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他的确希望家中子嗣讀書,但讀書之前要先學會做人,連自家兄弟受難都能冷眼旁觀,這樣的讀書人不要也罷。
蘇景耀雙拳握緊,難堪的低下頭去,眼中閃過一抹晦暗的光,面上神色卻十分恭順。
窦如華抱着智哥兒,不甘心的開口:“父親,智哥兒也是您的孫子,您不能只顧着毓哥兒的委屈,全然不理智哥兒所受到的傷害啊。”
老太太立即幫腔,“沒錯!蘇杳杳這次不吃些教訓,以後長大就更無法無天了,她現在不敬兄長,以後就能不敬長輩,早晚有一天爬到我們頭上來。”
杳杳靠在祖父胸口,默默看着她們。
蘇昶把杳杳抱得更緊了一些,“智哥兒受什麽委屈了?他現在就膽敢把兄長推下水,以後還得了?杳杳就算有莽撞之處,也是為了幫自己的哥哥,她這麽小就懂得友愛兄長,比他們好得多!杳杳要是有錯,另外幾個就更有錯!”衆人面色難看,老太太已經後悔今日找過來了。
春天柳絮多,白絨飛到杳杳鼻尖上,杳杳揉了下眼睛,輕輕抽了抽鼻子。
蘇昶一聽還得了?小孫女都氣哭了!
蘇昶徹底動了怒,把幾個孩子全都罰跪祠堂,蘇景毓是無辜的不用罰,杳杳年紀太小也不用罰,智哥兒等身子好了再罰,最後只剩蘇景耀和蘇景祖去跪祠堂。
蘇景祖氣得哇哇大哭。
蘇景耀面沉如水,也氣得不輕,尤其是看到杳杳靠在蘇昶的懷裏,無辜的眨着眼睛,簡直氣得人牙癢癢!
蘇景耀想了想,暗中推了蘇景祖一下。
蘇景祖撲過去抱住蘇昶的腿,抽抽搭搭的哭道:“祖父,我跟哥哥是無辜的,我真的只是想讓堂兄去看湖裏的魚,是智哥兒推了堂兄,跟我們無關!”
智哥兒疑惑地歪了下腦袋,“不是你告訴我,你把毓堂兄引過去,然後讓我推他下去的嗎?”
蘇景祖身子抖了一下。
蘇景耀頓時皺起眉心,低下頭去。
窦如華臉色一會青一會白,智哥兒這番話無異于承認了這件事,可也證明了幕後主使是蘇景祖。
蘇昶面色一沉,看向蘇景祖的目光陡然變得嚴厲,“你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是誰教你的?”
錢玉嬌連忙跪了下去,“冤枉啊,祖哥兒還不懂事,哪裏會撒謊,其中竟然是有誤會……”
“巧言善辯,死不悔改!我看他這滿嘴謊話的毛病就是跟你學的!”蘇昶厲聲訓斥,沉思片刻道:“即日起,你沒得到大兒媳婦的允許,不得私下接觸祖哥兒,将祖哥兒全權交給大兒媳撫養,你以後都不要幹涉了。”
錢玉嬌神色一下子慌亂起來,淚水漣漣,“妾知道錯了!求父親開恩,祖哥兒自小就在我身邊長大,跟我母子連心,哪裏能不見親娘啊……”
“孔宜是祖哥兒的母親,又出身官宦之家,于祖哥兒将來只會有裨益,讓他繼續留在你身邊才是害了他!”蘇昶硬下心腸,聲音嚴厲:“我蘇家子孫可以無能,卻不可以無德!”
蘇昶拂袖而去,錢玉嬌跌坐在地,全然傻了眼。
小兒子是她的心頭肉啊!把他送給孔宜撫養,已經讓她日夜難眠,如果以後不能私下見面,那她這兒子豈不是給孔宜生的!
老太太怒氣沖沖的瞪了眼沈昔月,冷哼出聲:“呵,書香門第!”
杳杳兩只小手在腰上一掐,重重點頭,“嗯!書香門第!”
老太太氣得倒仰,追着蘇昶走了。
幾人來鬧了一場,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離開錦瀾苑的時候表情全都十分陰郁。
蘇景毓想起夢中自己有口難辯的樣子,不由慶幸,至少這次有人給他作證,沒有再讓他們白白污蔑他,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轉頭望向裴元卿,目光裏帶着一絲感謝。
裴元卿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但關鍵時候會站出來為他說話,可見他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油鹽不進。
其實這段日子,他沒有書冊,多虧了裴元卿把自己的書冊給他用,雖然裴元卿只是一言不發地把書扔給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但他每次被欺負,裴元卿都會站出來幫他。
裴元卿對蘇景毓的示好無動于衷,皺了下眉,轉身離開了。
蘇景毓:“……”依舊冷冰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