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花開日

第2章 你兇什麽兇？

第 2 章你兇什麽兇？

為五鬥米而折腰啊。

經過多番争論，林也最終還是争取到了生日福利，陳灼把買魚剩下的錢給了他，讓他自己去附近的超市裏挑一些吃的，還叮囑，“就這一次，不能買熱氣上火的，家裏沒醬油了，記得順便買瓶醬油。”

“知道了。”

不耐煩地應了聲，林也就開始大搖大擺地就進去了，不花完最後一分錢，他是不會出來的，明明有錢就是不肯讓他吃點好吃的，就在外面慢慢等吧！

為了報複陳灼，林也故意拖時間挑了好久的水果，打稱時，眼看着輪到了，剛拿出擺在桌子上，一個6、7歲的小女孩直接從隊伍的另一頭掏出好幾袋散裝堅果放了上去。

“不可以這樣喔，要排隊的。”小女孩的媽媽打扮得很時尚，就跟在後頭一米開外，擡頭看了林也一眼，見沒什麽反應，而打稱員也沒有表現出異樣，就收住了聲，默默地等到所有的東西打完稱再從女孩手上接過離開。

合着這人就嘴巴禮貌，實際行動是一點也不做。

林也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沒有反應，而是外表不顯，其實心裏都沸騰了。只能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下一個就是我了，小朋友不懂事，幾分鐘而已，很快的。

打完稱後，林也看了看手裏的水果，又掂量了下陳灼給的錢，覺得還能再買點，又跑到零食區挑了些不會被沒收的果脯、小蛋糕之類的。

眼見一個年近七旬的老爺爺慢悠悠地拿着幾個特價水果腳步蹒跚地往這邊走，林也暗叫不好，果不其然，前面的大哥，拿完打好價碼的東西一離開，老爺爺一個側身，就擋在了林也前面。

林也又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老人家着急謙讓一下沒事的，下一個就是自己了，幾分鐘而已，很快的。

打完稱正打算結賬，經過調料區，看到那一瓶瓶黑乎乎的玻璃瓶裝液體，才猛然想起，還有醬油沒買。

本來算得剛剛好的，買單後還剩下2塊錢，想來陳灼對完賬後也不會要回去。

這下好了，還要他補上醬油的錢。

他哪來的錢補，財政大權都在陳灼手上，補是不可能補的了，只能把東西挑出幾樣。

樣樣都不想撒手，林也從每種水果裏都挑出一個，重新再打稱。

這回還沒排到前頭，就被前頭的女孩子帶動着後退了一步，插隊的是一個壯實的黑衣大哥，一身的匪氣，一條大金鏈子挂在脖子上十分亮眼，女孩子唯唯諾諾的不敢吭聲。

恰逢兩個打稱員換班時間，可以說是親眼目睹這場插隊事件，卻都沉默不語。

該下班的那個走了，新來的打稱員換過衣服，拿過黑衣男子的東西就開始打稱。

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林也終是忍不住爆發了，“一天到晚插插插，這是都趕着去投胎嗎？”

“還有你，眼睛是瞎了還是怎的，有你們這種人才，你們超市馬上就要倒閉了。”林也指着打稱員一臉的憤懑不平，對方都被罵呆了。

黑衣男人回頭睨了林也一眼，黝黑的眸子泛着幽冷的光澤，眼神狠厲，讓人脊柱發涼。

“你兇什麽兇？”

林也瞪了回去，爆發完又有點退縮，瞧這流暢的肌肉線條一看就不好惹，這是公共場合，應該不會揍他吧，早知道就帶陳灼一起進來了。

聳聳肩想說點什麽彌補一下，“那啥，我就是覺得這樣的行為不太——”

才說一半，對方就拿着東西走到了隊伍的後面。

前面被插隊的女孩子綁着個小辮子，看着也就初一二的樣子，打完稱之後就一直盯着林也看，眸子裏亮晶晶的，搞得林也也多看了她幾眼。

等林也結完賬提着東西從超市裏出來，發現陳灼居然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嫌他太磨蹭先回家了。

【新店開業，誠招收銀員、營業店員。要求：女20-40歲，性格開朗，有親和力，勤快，工作态度端正。工作環境好，工作氛圍好工作時間：可選倒班或全日。薪資：具體面談。】

超市門口挂着個招聘公告，來的時候沒注意，走的時候倒是眼尖。

林也放下手裏的東西，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又放進了口袋，哼聲，“店面是蠻大的，但就憑這服務，新店都得幹倒閉，還賣光光，誰取的這麽中二的名字。”

林也提着東西才沒走幾步就直接放在了地上。

陳灼那丫的，正坐在路邊大樹下的花壇上一手抓着手抓餅啃，另一手還拿着好幾根光禿禿的竹簽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想毀屍滅跡。

林也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好啊，雙标狗！不讓他吃，自己偷偷吃。

看樣子也不知道吃了多久了。

“喂！”

突如其來的聲音和橫穿過來的手，李邈眼睜睜地看着，剛買的熱乎乎的大餅眨眼間就被來人咬了個大口子。

？！

這丫的速度還挺快。

四目相瞪，這什麽狗屎式的緣分？

“你有病啊？”

這一刻林也也意識到認錯人了，與陳灼相似的高大身形不斷壓近，讓他脊背一僵，嘴裏還含着的香噴噴的美味，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看見對方眼睛不斷瞄向缺了一個口的餅，呆呆地蹦出一句，“還你。”

“誰要吃你口水。”

對方估計以為他是故意的，一臉嫌惡的表情。

林也更是窘迫，嘴巴下意識鼓動了下，捏緊了手裏的燙手山芋，委婉地提了個建議。

“抱歉，你和陳灼的衣服差不多，我剛認錯了，要不，我重新給你買個或者賠你錢？”

雖然沒有錢，但還是要硬着頭皮先頂上。

李邈的衣服和陳灼的衣服并非完全一樣，球服的右邊衣角下還印了個小小的邈字，再者兩人的號數也不一樣，加上先前的龌龊。

所以李邈才不相信對方是無意為之。見林也一邊說着道歉的話，嘴巴還一直(￣～￣)嚼！沒忍住，“媽的，還吃，餓死鬼投胎嗎？”

林也愣了一下，手裏的餅被拽走，一個優美的抛物線，正中前方垃圾桶的肚子，一如之前的投籃。

“你剛剛在幹嘛？”剛在附近上完廁所出來的陳灼瞧見這一幕，好不容易等李邈走後，才開始放聲大笑，連帶着胸腔都克制不住發出陣陣顫意。

林也這下子真的是無語死了，板着個臉不吭聲。

“欸，要不要給你買個加腸的手抓餅啊？”

“或者買倆烤串也成？”

耳邊調笑的聲音不斷，林也忍無可忍道，“閉嘴，回去趕緊把你這身衣服換了。”

“我說真的，你都開始當街搶了，我不得滿足下你這小小的願望。”

......“還有完沒完？”

林也正想發火，沒想到陳灼居然不是開玩笑，真的帶他踏進了一家燒烤店，店名朗朗上口，就叫那一家燒烤店，據說老板就姓那。

開了有段時間了，味道不錯，離校近人流量可不少，傍晚開始生意就爆滿，從前林也每每經過，聞着香味必定駐足觀望許久。

林也腸胃不好，媽媽楊琦是個三班倒的護士，經常熬夜，日夜颠倒，導致林也小時候作息吃食也跟着不太規律。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林也的胃已經養壞了。

雖然楊琦女士盡量彌補，每天給他做好一日三餐，監督他吃。只是楊琦女士做的飯菜實在太難吃了，每次下鹽致死量，老抽當生抽放，大火當小火使。

所以林也總會外賣零食亂吃一通，說自己吃飽了以躲過楊琦的飯菜，最後連零花錢都被沒收了。

直到前幾年陳灼住進來之後，林也才願意在家多吃幾頓，只是給楊琦養成了個愛吃垃圾食品的固有印象，所以零花錢拿到手上的仍然是大打折扣，剩下的都由陳灼保管。

“我保證我就只吃一點過過味。”林也将兩根手指縮成合成一條細縫，以示自己的決心。

随便點了一些，林也對等吃是極有耐心的。

美味在手，天下我有。

難得吃一次，林也聽着不遠處傳來的隐隐叫罵聲都覺得賞心悅目，最後還成功買到了燒餅。

東西全讓陳灼提着，自己一手串兒，一手餅，感嘆人生真的圓滿了。雖然吃多了腸胃受不了，但其實這些玩意偶爾吃吃也啥事沒有。

恰逢周五，街道兩邊的學生絡繹不絕，攤販忙得不亦樂乎，前頭的吵鬧聲卻越來越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媽的，你推的我，摔壞了東西還想賴我？”

擡頭，一個有點意外又不意外的人，身着球服，臉色發青此時正怒目圓瞪地與一個攤販婆婆争論，腕帶下雙拳緊握，咯咯作響。

“我剛才看見了，那個學生哥确實碰了老板一下。”

從人群的稀疏話語中得知，是李邈撞碎了婆婆的玉镯子，卻不肯進行賠償，認為是婆婆自己摔碎的，與己無關。雙方各執一詞，旁邊也聚集了不少人指指點點。

可惜附近沒有監控，難辨真僞。

此時攤販婆婆見他要走，連小攤車都顧不上，直直拽着李邈，哭得好不可憐，“這镯子是我年輕時的嫁妝，戴這麽多年不說升值也有感情了~”

“你剛看見了是不，他剛才确實推了我。”婆婆一把指向剛才說話的路人，急急求證。

被李邈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路人一陣難堪，後悔剛才多了嘴，他确實是從頭到尾看完了全場，但是很難評。

先前在這個位置的攤主是另一位，擺的是關東煮，這個學生到這裏吃個關東煮才吃了一半，攤主就被婆婆趕走，說是自己的攤位，擺了十多年了。

攤主阿姨馬上聲稱，等顧客吃完就走。還滿懷歉意地和正在開幹的李邈道了個歉，給他添多了兩串丸子。

李邈倒無所謂，拿着站着吃也可以。

婆婆卻誤以為攤主想耍賴霸占這個位置，馬上把攤主的餐車及擺在旁邊供顧客使用的一些小桌子、小椅子都推到一邊。

攤主阿姨見狀有些生氣，“這又不是你的位置，都是擺攤的，城管一來都得走，憑啥摔我東西？”

兩人頓時吵了起來，你來我往各種難聽的都有，李邈見她們拉扯，怕事情愈演愈烈，慌忙拉架，被婆婆惡狠狠的推了一把，沒推動，自己卻被反作用力弄摔在了地上，很是狼狽。

“好你個死崽子，連老人家都欺負。我這一把骨頭，怕是要斷了。”婆婆一把扶着腰，坐在地上似站不起來一樣，裝模作樣地呻吟了幾聲。

攤販阿姨有些慌亂想扶她一把，被李邈一把攔住，“不關你事，你走吧。”

對着地上狀似想訛人的老太婆就沒那麽好氣了。“呦，骨頭斷了呢，那我現在打120，馬上去醫院檢查，出了什麽事我賠，去嗎？”

“要是沒什麽事我指定得讓你出點什麽事？”最後這句話，李邈彎腰靠近婆婆，刻意壓低了聲音威脅。

“你-”婆婆又驚又怕，手指着李邈，憤怒得直發顫，說不出話來，卻猛然發現手上的镯子多了條針線粗的曲線，嗓音頓時變得尖銳。

眼見周圍人都在指指點點，婆婆有些騎虎難下，她最初只是想趕他們走，并沒想訛人，只是這少年的口氣讓她怒火中燒。

好歹是個學生，身上還印着學校的名稱logo，認定了對方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婆婆頓時又有了底氣。

“你把我镯子弄碎了還想跑？”

“別拉扯我，待會真摔了指不定又怎麽訛。”

“我剛才好像--”路人嗫嚅着開口。

“好像什麽好像，看見就看見，沒看見就沒看見，瞎嚷嚷什麽。”相比于老婆婆可憐的模樣，少年顯得格外嚣張。

連話都不讓人說完，林也實在看不下去了，“喂，你-”

“你又來當什麽正義使者，”李邈直接打斷，回頭一看，直接嘲諷十級拉滿，“呵呵，乞丐去翻垃圾桶了呢。”

“你，-我這是自己買的。”林也氣得漲紅了臉，手裏的餅恨不得甩他臉上，第一次碰到這麽可惡的人。

“欸，不想和你們吵，這兩百塊就當送你，買個啤酒瓶好好打磨一下也能戴。”

李邈掏出兩張毛爺爺直直扔在地上，一副鄙夷的神色，語氣中盡是譏諷，然後轉身，潇灑離去。

...

丫的，跛着個腳都這麽嚣張。

事不關己，周圍的人也随着鳥作獸散，徒留婆婆一個人起身繼續吆喝叫賣。

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事情的緣故，一時之間這個攤子竟然沒什麽人。

婆婆做的是壽司飯團，有現成的，也可以現包，賣相相當不錯，消耗了這麽長時間，連一份都沒賣出去，林也動了恻隐之心，“要不我們也買幾個飯團吧。”接着便徑直走過去點單。

“等一下。”一般情況下，陳灼是不會阻止的，剛對林也的胃病無比劇毒的串串都給吃了，這一兩個飯團實在算不上什麽。

林也只當他故意唱反調，下一秒就給打臉了。

“10塊一個。”

“你這不寫着6塊嗎？”

林也不解，卻被陳灼一把摟住肩膀，“不好意思，奶奶我們不要了。”

這個老奶奶在這一帶擺攤還不是很久，但還蠻出名的，東西不說難吃吧，但總頗有點強買強賣的意思。

之前聽聞一些同學傳過，要只想買一個，非給裝兩個。要倆，準給裝三。回回裝耳聾，一般不好意思的人，也就算了，反正也不缺那幾個錢。

還有個心善的看老婆婆年紀大了，大晚上的又下雨還辛苦擺攤，生意慘淡，提出200塊給包圓了，讓奶奶可以早點回家休息。結果她非要三百，氣得那個同學當天就撒手撐着傘看了她一整晚，最後看着她只賣出去寥寥幾份，剩下的只能拖車帶回去。

陳灼拉過人便走，還能聽到身後拔高了音量的叫喚，“一會兒要一會兒不要，這不純純忽悠人嗎？你們這些九中的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頑劣，将來能有幾個考得上好大學？”

這天丫的，這些都是什麽人啊。剛還想幫她說話來着，林也氣得想回去理論，被陳灼一把拉住，“我和李邈穿着一樣的衣服呢，你剛又和我站一塊，她怕是恨屋及烏，把我們和李邈看作是一夥的了。”

林也第一次深刻體會了什麽叫愛屋及烏的反轉版，把剩下的餅用力地咀嚼了好幾下，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

“老給我們貼标簽，陳灼，過兩年你一定要考個清北給她們瞧瞧，給我們學校争光。”

陳灼不禁莞爾一笑，“好啊，一起。”

“那我可得好好搜搜北大附近有沒有好一點的專科，上不了北京大學，好歹能上個北京的大學。”

吵吵鬧鬧間，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暖紅色的夕陽将兩個少年的身影拉扯出不規則的形狀。

走着走着，林也突然跑了起來，還回頭嘻嘻挑釁一句，“腿比我長沒我跑得快，嘻嘻～我先到家你就給我抄一周的作業。”

陳灼不屑，“輸了你怎麽辦？”

“那我就用燕尾夾給你拼一個高達。”

“好，給你五分鐘，讓你先跑，你都跑不過我。”

夜幕下，樓下的六嬸清晰地看見他們兩一個手裏提着一條魚，一個提着一袋零食，不要命似的奔跑，差點被吓到。

“橫沖直撞的幹什麽？後面是有鬼嗎？”

待昏花的老眼看清是陳灼他們後，瞬間和善了不少，“怎麽跑得這麽快？路有點濕，小心滑倒。”

“好，我們知道了，謝謝六嬸。”

陳灼一向會在大人面前裝乖，果不其然，慢放了腳步。

林也腳步沒停，反正也不是和他打招呼，大家喜歡的都是陳灼，他要拿第一名，抄陳灼的作業。

可沒想到前面真不知道誰灑了水，他一腳踩中，一個趔趄整個身子撲倒在地，手裏購物袋的水果都滾了出來。

林也擡起的臉都有不少水漬，看着狼狽極了，更氣人的是，陳灼在旁邊捧腹大笑大笑完之後不僅沒有來扶他一把，也沒有撿起地上的水果，還作勢顯擺他的大長腿，從他旁邊的小水窪一跳而過。

最後還要回頭給他比了個勝利的姿勢，“不好意思，我是永遠的第一名。”

這賤兮兮的模樣林也恨得牙癢癢，真想把六嬸叫回來看看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