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挽臂徐行
Chapter 25 挽臂徐行
蒼翠的山河裏，似有傾國之姿的女子踮足甩袖飛舞。
山間透白薄霧，如她的長條帛巾漫揚四飛。
錯落層次的輕紗，連接環繞在了船只與青山綠水之間。
——
回到酒店時，白靳衡梳洗穿戴完畢，準備下樓去找唐副總，偌大的空間留給了蘇蔚藍，關門時還囑咐了一句，“今日我們要去爬山，海拔高，有點冷……外套記得帶着。”
蘇蔚藍與他對視一眼：“嗯，好的。”
待到爬完山的上午半天過去，下午，他們就得轉戰到下一座城市了。
唐副總終于不是“人模鳥樣”，在電梯門口對着白靳衡笑臉相迎。
“白總？來來來，這邊請，我們會議室談。”
為白靳衡端茶遞水，會議室裏的兩排人坐滿，唐副總等他坐下，直言不諱：“白總，玩兒得可還盡興？”
立馬拍手示意讓人擡進裱好的書法作品。
遮布一掀，二人所寫的“靳衡蔚藍”，忽而有了續接的書法部分。
唐副總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會議室內：“白總，您看，這做得如何？”
铿锵有力地指着每個字念道：“靳衡蔚藍，永結同心！”
會議室內的氣氛不算輕松，白靳衡也并不是直接來談業務的。
但這幾個字……
創意夠俗。
但不足以讨他歡心。
白靳衡：“為了智能環保産品酒店試點合作的事，對嗎，唐副總。”
初遇他時，白靳衡從他的笑臉直接可以分辨出是什麽目的。
一如之前他心中所想，他沒有什麽可被貪圖的。
所以商人殷勤，無非是為了生意往來。
白靳衡：“産品作為酒店積分兌換的亮點，你我互利共贏，又有zf給托底，你們酒店只賺不賠。”
研究過各家酒店的積分加現金兌換，這種營銷策略，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從他們酒店的兌換數量來看，确實不盡人意。
纏着他，就只有這個目的。
談下這個項目合作，漲薪或晉升，總有個挂鈎的。
唐副總谄笑：“哎喲喲喲，您怎麽一下子就道出我心聲呢，白總您真是直爽的人。”
白靳衡禮貌微笑，等待着評估團隊發來視頻鏈接。
“我只是怕耽誤了我的行程，言簡意赅，做事講究效率。”
複制了鏈接發送給了酒店官方客服的消息對話框，白靳衡徑直站起：“這是視頻鏈接，作為試點的酒店也要經過‘白鯨環保’各項評估，沒有特殊照顧一說。旅拍一事，價錢我照付不誤，您這邊無需免費優待。”
唐副總還想說幾句，也被白靳衡噙着微笑打斷：“下午我們便離開了，‘優待’之事，我希望不要再出現。船上的視頻和照片記得發給我，我知道昨天還用了無人機。”
白靳衡有禮有節地開、關門，唐副總在後頭沒了底氣的應聲：“哎哎，好的，好的。”
人一走，在座的幾人開始竊竊私語。
“白總耳朵上的是啥？”
“演唱會耳返？”
“不像啊……”
——
一想到要爬山，蘇蔚藍換了一雙平底鞋。猶豫着上山是選擇單肩包還是雙肩包，手機恰好震動了兩下。
阿多尼斯：【好了和我說一聲，我上來一趟。】
【我好啦。】
得到蘇蔚藍的允許，白靳衡提着袋子上樓，蘇蔚藍幫他開門後，白靳衡打量了一下她這身行頭。
他拿起了她手腕上搭着的玫粉沖鋒衣，翻轉看了會兒，這外套，怎麽這麽短？
“你先換鞋。”他說。
鞋盒打開，蘇蔚藍一看是标準的登山鞋。
白靳衡就怕她沒帶合适的鞋子，昨天腳都破皮了，要不是那座山的山頂風景值得一看，他也早就改了行程計劃。
不過有纜車，白靳衡并不擔心蘇蔚藍會累着。
找到了鞋子的尺碼，蘇蔚藍詫異：“你怎麽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啊？”
白靳衡還在研究她那件沖鋒衣的設計，這一穿上，完全是露腰的衣服，穿了和沒穿一個樣。
“昨天給你上藥的時候，目測了一下……跟我媽媽的腳差不多大。”
穿上後，蘇蔚藍沒想到，竟然還挺合适，這人眼睛莫不是一把标尺？
認為蘇蔚藍的外套不可行，白靳衡還是去自己行李箱裏翻找出了一件外套遞給她，“新的，放在你的雙肩包裏吧。”
她窘态面帶微笑，“放不下哦。”
蘇蔚藍一轉身，一只趴着的熊貓雙肩包背在蘇蔚藍的肩上，正憨憨地對他笑。
那件薄外套，白靳衡只能忍着笑意，低頭給她系在腰間，她還不承認自己是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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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兩人坐在大巴車上，身子微微輕晃。
剛吃完身子就這麽被車晃動着，蘇蔚藍都快覺得自己“暈碳”，眼皮又有些不聽使喚。
山石岩壁的山花倒是開得俏，風吹雨打，還能綻放出一些獨特的美。
蘇蔚藍不得不佩服司機的車技，這地方彎彎繞繞，還真看不到什麽私家車。
同一條線路的在座乘客小聲交談，笑聲不斷。
發現了白靳衡今日和她對話挺快，她轉頭指了指耳朵問：“這個，不難受？”
雖說要循序漸進，可她在身邊，算是情況特殊。
白靳衡心裏想着，說不定因為蘇蔚藍在身旁，熬一熬便過去了，之後就可以自然而然地習慣了。
她的關心如香醇美酒入腹，暖了身心又醉了心神，白靳衡笑：“總要适應。只是可惜，昨日沒戴。”
他特地查看了今日山上的溫度和濕度，就三千多米的山，氣壓雖然稍低，但跟适宜氣壓相差也并不大，所以助聽器的影響也比較有限。
憶起昨日，蘇蔚藍笑着搖頭，“不可惜，唐副總的歌，還是不聽為妙。”
——
坐着纜車上山，蘇蔚藍反過身子看身後，白茫茫的一片。
樹木筆直地站在山間，不由得讓蘇蔚藍的心裏，有種肅然起敬之感。
畫過那麽多山水，倒是沒空親眼好好欣賞風景……
還未下纜車時，白靳衡就提醒她：“快穿上外套，外面冷。”
蘇蔚藍解開腰間的黑色沖鋒衣，一穿上，身子埋在3XL的衣服下，腦袋顯得更小了些，衣服長得都快到她的膝蓋。
替蘇蔚藍的袖口卷了幾道，白靳衡下纜車時，特地觀察了一眼蘇蔚藍身上的衣服，衣擺還算他滿意的長度，才放心地往前走。
蘇蔚藍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将馬尾抽出。
身邊有旅行團結隊走過，必經之路的一條窄小小道上，一瞬間的熙攘，蘇蔚藍險些腳滑踩入小溪。
白靳衡一把托住了蘇蔚藍的腰身，話裏有些急：“小心！這兒人多，你抓着我的手臂，到前面就好了。”
人頭攢動，遠處的山層層漸遞，消逝在天際成為虛影。
蘇蔚藍抓着白靳衡手臂上的外套，雙眼卻沉浸在了山水景色之中。
微微仰頭，任由白靳衡帶路。
所見之處雲氣飄蕩，蘇蔚藍在腦海裏構圖，此處适合在畫中留白顯得遼闊，眼前參差不齊的雲樹，再用她擅長的斧劈皴畫下山石。
峭峰直聳入雲，蒼茫天空，也可用焦墨随性一拖，以水抹開，顯現出自然雲霧的感覺。
在她不注意時，人群已不再是那般擁擠。
雖然還會有些人與他們擦肩而過，但白靳衡注意到，白如玉的幾指雖然像是揪着他左手小臂的外套，可那俨然已是挽着的姿态前行……
偏頭望着她側顏，似乎她目之所及，飄渺的雲讓蘇蔚藍陷入了她腦中的意境，和現實中的山石虛實之景相互結合。
她未發現，白靳衡也不去提醒，稍稍放低了手臂一些，讓她不那麽費勁。
露出笑容，他也猜想着，她此時腦海中的美景，是如何讓人陶醉。
是否如她的側顏，帶給他的感覺一般……
——
安靜了一路，蘇蔚藍被瀑布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手中的手臂忽然輕輕一抖動，臂膀彈跳的幅度讓蘇蔚藍這才發現，她挽着白靳衡走了好多路。
耳鳴聲不斷，白靳衡沒辦法一下子适應壯闊瀑布的強烈水流聲。
蘇蔚藍察覺他不對勁，皺着眉頭不說話，像是難受。
“拿下來吧，要說話交流，有我在呢。”
白靳衡搖頭時，蘇蔚藍怎麽覺得他紅了眼眶？
這麽難受嗎？
逼着自己忍受不舒服，這人是有什麽強迫症吶！
溫熱的掌心立即捂住了他的的雙耳，白靳衡那清冽的瞳眸緩緩睜大，不解地看向她。氣血一下子朝着眼下和顴骨處湧，燙得他不敢動彈一分。
蘇蔚藍認真又大聲地一字一句說明白：“你，慢慢來，不要急好嗎？難受是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小時候我怕鞭炮聲，煙火綻放的聲音我都怕。然後，我爸爸就是這麽捂着我耳朵的。”
她的嬌聲帶些斥責的意味，此時因為他的耳朵被捂着，聲音傳到白靳衡的耳朵裏，也模糊了一層。
觸及蘇蔚藍的手背，白靳衡淺笑着，想讓她放下手，這麽多人在周圍，他可不想丢人。
蘇蔚藍才不聽他的，他要是疼得難受得走不動，她也不能拖下山啊，這才走了幾步路？
掌心和白靳衡的耳廓貼合之處，蘇蔚藍試着慢慢漏出了一絲很小的縫隙，水聲嘩嘩的磅礴聲，在白靳衡耳邊，轉為了絲絲入耳。
她盡力踮穩腳，仰頭問道：“這樣呢？好點沒？真不行我們就趕緊跑，不看這兒的瀑布了。”
難得蘇蔚藍主動，白靳衡怎能輕易說不看就不看。
只是耳邊能感受到蘇蔚藍的手指盡力的并攏，指尖之間微微摩擦的有力聲音，此時就像是碎石崩裂般。
盡管有些自私地，他享受這樣的主動，白靳衡還是握住了她的皓腕松開，唇角溢着喜悅：“謝謝幺幺。”
聲如雷霆滔滔，群馬奔騰，回蕩在山間，似乎天地都被震動。
書面語的龍吟虎嘯，有了生動形象的事物來呈現，瀑聲緊張又急促……
白靳衡才察覺，原來他對蘇蔚藍的心動，聲音是可以具象化的。
雙手搭在雙肩包帶，蘇蔚藍的眼裏，掠過白靳衡臉上稍縱即逝的表情。
彼此視線纏膩，白靳衡忽略了那些微弱的疼。
“川汐烤爐生濃煙，遙看烤雞挂前窗！口水直流三千尺，一摸口袋木有錢！”
身後有游客高聲吟詩，打破二人氣氛，蘇蔚藍掩嘴笑出聲：“噗嗤……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一把扯過白靳衡的手腕，兩人先逃為上。
她的笑聲如涓涓泉水，沁人心扉。
白靳衡回望她明媚的笑容，在稀疏的光影下，镌刻在了他的心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