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第二個夜
Chapter 24 第二個夜
團隊的人到了最後一艘船上。
夕陽餘晖灑在湖面，像是燃起的點點火光，湖面波紋是紅中帶金的漣漪陣陣。
蘇蔚藍聽過城市的喧嚣，此處的鳥鳴風聲，寧靜又讓人陶醉。
依靠船只欄杆的畫面，無論是他回望她，還是她仰視他。
二人始終是面帶淺笑，笑中藏羞。
邁克說：“二位執筆一起寫幾個字吧。”
蘇蔚藍：“寫什麽？這筆還寫不了的，得曬……”
“當然是換別的筆咯，這筆二位拿回去做紀念就成。這就最後的一個小情景，寫二位的名字吧，你倆互寫。”
蘇蔚藍：“這麽長？”
邁克：“當然的寫‘靳衡蔚藍’了。”
——
夜幕降臨，蟬鳴銷聲。
淅淅瀝瀝的小雨暈開在湖面，打在船頂。
本以為會看到漫天星河的璀璨夜景，此時只餘雨落山澗。
“咔擦”一聲。
邁克和唐副總忽而出現在窗戶那頭，“最後一張，嘿嘿。”
唐副總挑了挑眉：“白先生，白夫人，船上是一夜哦，舵手很穩，二位大可放心！繞回來一圈，剛好是原先咱們出發的岸邊哈。船上留下兩個客服為您二位服務，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勁造！”
蘇蔚藍：“哎！你……”
跑到窗戶邊，眼看那兩人坐着小游艇跑了。
這一路，什麽都是蘇蔚藍先聽到，白靳衡卻總是一臉無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蘇蔚藍走到船艙內的房間，暗暗吐槽：“倒是備得齊全，這一趟下來可得多少錢喲……”
人一少，也便沒有那麽心浮氣躁了。
白天身處于這麽多人的陌生環境裏，蘇蔚藍發現，反倒是和白靳衡這樣靜靜地相處，讓她更安心一些。
走到了船頭，白靳衡見佳人正倚欄杆托腮望雨，找來了一把傘為她撐着，彼此的身上還是那套中式的禮服。
互望時，相視一笑，靜默不語。
前頭的幽暗在朦胧的月光下，灑下銀絲線般的細雨。
蘇蔚藍又想起，這是他們要一同度過的第二個夜晚了。
回屋用完了晚餐，蘇蔚藍打開手機平板的備忘錄，上面都是他們二人之前的對話。
繼續往下輸入。
【今晚，要睡船上了。】
白靳衡：【我知道】
唐副總的面部表情誇張，比劃“一圈”的手勢，他差不多就了然了。
只不過并不知道他最後說了些什麽，所以這一瞬間，只有蘇蔚藍的腦子裏是嗡嗡的，不斷響着他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
蘇蔚藍在欣賞“靳衡蔚藍”四字的書法時，白靳衡在苦惱哪個是卸妝，應該怎麽往臉上搽。
即便是薄薄一層的妝容，一整天汗水冒出，滴了又幹，臉上是說不出的黏糊。
蘇蔚藍問：“要我幫忙嗎？”
“謝謝。”
這個，他可真的不會。
一整排的化妝品，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他傻站着，蘇蔚藍仰着頭看他，笑出聲：“坐下咯？”
白靳衡坐在洗手間皮制的小矮凳上，這下，蘇蔚藍比他高出了許多。
他手上的乳液被蘇蔚藍放回原位，挑出了一支卸妝液，擠在棉片輕揉，“閉眼。”
這雙深邃的眼若是近距離看着她，蘇蔚藍定是會手抖。
這下好啦，白靳衡閉上眼睛，蘇蔚藍還能哼起小曲調，順着肌膚紋理輕輕擦拭過他臉上的每一個角落。
趁他閉上眼，蘇蔚藍兀自嘆息，自言自語，手上的動作倒是未停下。
“睫毛怎麽這麽又直又長呢？”
“車上你看見我畫的‘你’，是不是很帥氣？可惜啊，你好像沒有看過漫畫，不然你就會get到你帥在哪了。”
等到棉片剮蹭過他利落的下颌線，蘇蔚藍一眼掃過白靳衡凸起的喉結輕顫動，他閉着眼問：“好了嗎？”
脖子那過敏的地方，還是紅紅的一片啊……
卸了一半，蘇蔚藍替他的脖子也順便上了藥。
白靳衡等不到蘇蔚藍提醒，他擅自睜眼，眼角的卸妝液刺痛了眼睛，他悶啞着聲低嚎：“疼……”
“啊快快快，洗一下。”
可白靳衡壓根聽不到，蘇蔚藍只能攙扶起他的手臂，帶着他到洗手臺前，用大量的清水沖洗。
“你等我一下。”
又忘了白靳衡聽不到，急得蘇蔚藍胡亂抓了一張棉柔巾給白靳衡擦眼睛，平板上留了一句話給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給你去找找生理鹽水】
白靳衡兩眼緩緩睜開，解開了襯衫的幾顆扣子，上半身濕着難受，一手撐在洗手臺面。
正要看蘇蔚藍留下的話時，尉媛發過來每日關心蘇蔚藍的感情進展。
【牽手沒？】
【抱了？親了？】
【不搭理我？】
【昨晚怎樣了？】
【你這不搭理我的意思，他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
白靳衡轉頭去找換洗的衣物，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那些信息發的頻率過快，他也不想故意偷看的。
但邊找邊想着……女生之間聊的話題，是都那樣的，直白且……
——
被蘇蔚藍推着坐在凳子上時，蘇蔚藍擰開了生理鹽水蓋子，告知白靳衡：“我滴完以後，你自己這麽轉一轉眼球。”
蘇蔚藍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做示範，白靳衡笑出聲，她那模樣，真是可愛慘了。
擦拭眼睛時，她才看見白靳衡的衣服敞開了好幾顆扣子。
方才水漬濕了他的襯衫，胸前的肌肉紋理讓蘇蔚藍倒吸了幾口氣。
露出上半身精壯的胸膛，吓得她後退，把剩餘的生理鹽水放在他手裏。
——
待到二人都“無妝一身輕”，換上酒店準備好的睡衣，還是情侶裝。
白靳衡挑了一個枕頭，從櫃子裏翻找處另一床被子，“我去門外打地鋪，你好好睡。”
蘇蔚藍禮貌回笑以作回答。
抽空回了尉媛一句：【腦子裏都灌的什麽喲？人家很紳士禮貌的】
尉媛：【這種男人絕種了，我不信】
與尉媛講了旅拍的事後，不出蘇蔚藍的所料，她果然在那頭笑了足足五分鐘，擦完眼淚才來搭理蘇蔚藍。
【寶貝兒，哈哈哈哈，哎喲我天，你這是經歷的什麽傳奇事件。我跟你說……你這初戀，驚天地泣鬼神，成了，那就是一段佳話，不成，那真是巨大的陰影籠罩後半生咯！】
指甲蓋在屏幕光亮下顯得更透，她急着為白靳衡辯解：【真的，拍照的時候都是紳士手，方方面面什麽的，都照顧得很好，感覺比我爺爺還親了。】
尉媛：【嗯？】
蘇蔚藍抿嘴笑：【就是感覺，比親爹的親爹還親的，那種好……】
尉媛：【哎喲我的媽媽，你真的要笑死我了哈哈哈，腹肌都笑出來了！你這是要談戀愛，不是找爺爺。】
蘇蔚藍好奇地問：【但是，我怎麽感覺，他是受了情感裏的重創，才這麽好的啊。挑不出什麽毛病，就除了聽障的問題。但我現在都有點羨慕他了，你看他完全可以隔絕不想聽見的聲音，想聽到的時候，就拿出助聽器。】
尉媛：【嗯，聽你這麽描述，反倒是上天賜予的“神之buff”，一般人還得不到。】
随後，尉媛又問：【如果真是情感受到重創調教出來的好呢，那你，還會喜歡他嗎？】
蘇蔚藍的目光，停留在尉媛發來的最後一條信息上。
當下，只是當下……
蜷攏了雙腿抱膝，下颌抵在膝蓋，盯着“喜歡”兩個字，久久不願挪開視線。
——
阿多尼斯：【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适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蘇蔚藍點開白靳衡的語音聽了好幾遍，她早在咖啡店看到過他寫的字後，就知道了意思。
還是忍不住問：【白先生，你的聲音……為什麽念得這麽好聽啊？】
白靳衡在屋外打好地鋪，有木制的桌椅，愣是沒有一張木制的沙發。
【秘密。】
【希望明日過後，你能叫我“靳衡”。】
蘇蔚藍想了想，那日早晨，她可是叫了，是他自己沒聽見，不能怪她的。
【下棋嗎，看到有棋盤。】
【不累？】
原本想背給她聽當作睡前故事，但她似乎還沒睡意。
幺幺：【就一局。】
說一局，白靳衡信了，但蘇蔚藍卻不答應了。
兩局圍棋皆是白靳衡贏了，蘇蔚藍勝負欲又作祟，想贏一局再睡覺。
白靳衡哪會沒看出蘇蔚藍的心思。這棋局回回讓着就太過明顯，一勝一負，也會讓她覺得不夠好玩。
這下她鬥志滿滿，要在棋盤上大殺四方。
白靳衡只得時而錯漏百出讓她鑽空，時而精明圍攻，攻守進退，讓蘇蔚藍看不清這人到底放水了沒，畢竟，前兩局都是他贏了啊，這一子下去，白靳衡可是滿盤皆輸了。
蘇蔚藍：“你輸了，讓我了？”
白靳衡已知勝負，便放回了手中那顆黑棋：“沒有。”
棋局可輸，心甘情願。
她不可輸，勢在必得。
起身揉亂了她頭頂的發絲，在她看不見高處，他勾唇淺笑：“晚安。”
——
窗外的白噪音，滑過船艙頂，噼啪作響打在木板，蘇蔚藍很快就入睡了。
雨夜的月光似是被過濾了幾道，白靳衡還在屋外坐着忙工作。
暮色淺灰，籠罩着附近山水。
桌上的幾張紙變為一疊紙，沒有電腦時，白靳衡便是這麽工作的。
手機上顯示了白溱淵的信息。
白溱淵：【哥，我邁巴赫的保險到幾月的。】
白靳衡揉了揉眉心：【還沒到，10月。】
白溱淵：【我就說還是問你快，蕭秘書都不知道搞什麽東西，把我車頭頂了別的車屁股。】
此地無銀三百兩。白靳衡深知他的話術套路，問道：【別什麽事都扯蕭秘書身上，是不是你自己腿好些了就技癢？自己處理。】
房門被打開，蘇蔚藍揉着惺忪的眼出來找水喝。
白靳衡：“怎麽了？睡不好？”
望着她的嘴型，白靳衡看到了她說，“沒有。”
“我渴了，船上的菜……真的齁甜……”
聲音如同睡夢中的嬌軟，可白靳衡并未聽到。
清冽的水緩緩倒入杯中，蘇蔚藍聽着水聲，轉頭看見了在桌上的一疊紙。
白靳衡：“當地人偶爾喜歡在菜裏加點糖提鮮。”
紙上大部分全是蘇蔚藍看不懂的專業術語，她大口仰頭喝着。
白靳衡：“喝慢點。”
長條的被褥整齊地疊在一邊，其實睡在地上，淩晨的山間降溫會挺冷。
蘇蔚藍捧着杯子，猶豫着說：“你……”
喝了一大口水，蘇蔚藍支支吾吾接着說：“要不，一起……睡，睡那床……挺大的。”
白靳衡在腦海中拼湊完她說的零碎字句，“這麽信任我？”
他可是父母欽點要照顧的人，蘇蔚藍豈敢怠慢。
要是病了，她也沒辦法交代。
眼神閃爍，她盯着白靳衡的下颌說完：“你……不是……那種人。兩床被子嘛，中間加個枕頭。”
他笑問：“哪種人？”
蘇蔚藍喊得再響，反正他也聽不到，于是豁出去喊了一聲：“好色之徒！”
白靳衡愣神：“……”
還真當他沒有七情六欲呢。
床中間加個枕頭？
這種“楚河漢界”，也就攔着幾歲的小朋友。
握着蘇蔚藍的手腕，白靳衡帶她回到床邊，掀開了被角替她掖好：“你好好睡，蓋好。我在屋外，還有工作沒完成。”
白靳衡轉身想要關燈之際，衣角被她扯住，“我給你的梳子，用了嗎？”
白靳衡笑：“沒有，但……珍藏了。”
“睡吧。”
蘇蔚藍本想問，能不能開個門縫……
那風聲呼呼的，和妖風與她嬉鬧着玩一樣，換了另個陌生環境，她醒來還是怕啊……
滿室幽暗，白靳衡走到門口，還是與她再說了一遍“晚安”。
30°角固定的門縫敞開，他調暗了自己工作的室外燈光，特地坐在了蘇蔚藍可以看到他身影的視線範圍裏。
蘇蔚藍咬着下唇，怎麽她的心思，都在他面前無法隐蔽形跡？
她望着他的側顏，被褥下，揪緊了被子的一角。他繼續埋頭書寫，拍成照片，似是在發送郵件。
昏暗的燈光打在他棉質的睡衣，浮起一絲淺色明黃，勾勒着他專心致志的挺闊身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