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天價顏料
Chapter 12 天價顏料
看着是幽谷窮荒之地，白靳衡跟着蘇蔚藍緩緩走上臺階，她時不時彎腰撿石頭。雖然是帶着疑惑，但他也時而陪着她一同蹲下身來。
走到了石階旁邊的坑窪山地，腳底磨出細碎的沙石聲。
蘇蔚藍挑挑揀揀，撿起一塊細看，而後放置在包內的密封袋中。外行的白靳衡也看明白了些。她撿的，全是有顏色的石頭。
在白靳衡眼裏，這些不過就是普通的石頭罷了，但她卻反複細看，拿出鑒寶的姿态，津津有味。
面部小表情挺多，她偶爾露出孩子氣般的神态，宛若撿到了寶石那樣欣喜，此時這一面的蘇蔚藍，唯有他瞧見。
光是這麽想，就讓白靳衡足以感到滿心歡喜和快樂。寵愛之意湧上心頭，差點讓他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去輕拍她的頭頂發絲。
他沒問，蘇蔚藍反倒解釋了起來：“撿回去存着，做顏料。”
像是自言自語的細碎聲音，但白靳衡也聽到了。
二人起身，接着往前踏上石階。
白靳衡聽到昆蟲喁喁私語。
又有甜甜的聲音傳來，她轉身倒着走了幾步，言語輕快：“‘建言堂’的顏料還挺有名的，我的導師林老師收到信息，說有人要我畫，我也是趕忙着來找上好的顏料。”
“為了畫梅蘭竹菊的四聯畫，細節都不能出錯，我可是要下血本咯。”
“我打算把咖啡店門口的那只藍藍也畫進去，它最近一直看着我畫畫。真是一只有靈性的小鳥。”
說話時，蘇蔚藍眉眼的笑意含俏。擔心她和白溱淵那樣扭了腳，白靳衡與她并肩走着，一手攔起懸在半空，生怕她有個閃失，眉頭之間透着他的不安：“小心臺階。”
蘇蔚藍點了點頭：“哦……”
沒過幾秒，她又依舊和黃莺似的，“荷蘭畫家維米爾癡迷群青，為了執着那一抹藍，而傾家蕩産。我也得磨塊青金石好好畫那只藍藍。”
暈眩的感覺襲來，白靳衡摘下了助聽器。
為了不讓蘇蔚藍發現他不适，接話問道：“很貴？”
頭腦發脹，腳下無力。白靳衡站在了原地。
蘇蔚藍還在一步步慢悠悠地往前走，“青金石它在千百年前，可是有段時間比黃金都貴好幾倍呢。眼下可就‘便宜’許多了，但也都是品質一般的，貴的誰舍得來做顏料喲。”
發現身邊的人沒有跟上步伐，蘇蔚藍回頭。
白靳衡沒有站穩，邁出一步時，踉跄上了臺階。
小跑了兩個臺階下去，蘇蔚藍雙手扶起了他一邊手臂，想要白靳衡有個支撐。
蘇蔚藍下意識地彎腰低頭看他的臉色，他的臉都快接近煞白：“白先生，你還好嗎？”
發現他已經摘下了助聽器。
興許是累着了？
中暑了？
低血糖？
她的手指沁涼，觸及他汗漉漉的肌膚，喚回了一絲白靳衡的意識。
蘇蔚藍把自己有限的第一反應知識在腦海裏翻了個遍。
白靳衡一手撐在膝蓋，抽回了被她扶着的那只手。
不過就是幾步臺階而已，看來這個助聽器，還是得去再調試過。
微微直起身子，白靳衡看到沒入金色陽光的古式建築，遞給她看手機：【我沒事。應該還有幾步你就到了。我回去拿一些東西，你在建言堂等我。】
蘇蔚藍包裏胡亂翻找着，翻出一塊軟乎乎已融化的小包裝巧克力，局促問道：“這……要不？但它化了。”
白靳衡接過，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注意安全，便慢慢地朝着山下的路走去。
【平叔，你來綠珠山接我。去趟彼岸居。】
——
彎彎曲曲的長廊，是一進門便映入眼簾的。
青灰色的石階下鋪滿了石子，假山點綴在一旁，池中僅有兩尾紫羅袍娃娃金魚，還是白奕均在香港競拍來的一對，價值百萬。家中還特地請了喂養金魚的管家，此時正在投喂活飼料。
見到白靳衡回家，管家笑着有禮打招呼：“大少爺。”
白靳衡輕點頭，徑直走到了後院。
随處可見幾個保镖站在固定的位置。
“阿衡？怎麽忽然回家了？”
白奕均正在喝茶，見白靳衡一回來，就人臉識別走進了後院書樓的“藏寶閣”。
名人字帖、墨寶方硯，目不暇接的玉盤瓷器……
白靳衡先拿了《涉海登山圖》，而後問白奕均：“爸，家裏，有青金石？”
一回家不正經坐下聊聊，反倒直接往這跑。
這是做什麽？
“有啊，在三層。各種石頭應有盡有，怎麽？”
指了指畫軸，白奕均覺得他行為怪異，“你這圖拿走又是做什麽？”
白靳衡：【這個給表舅，石頭……我有用。】
二人走木梯到了三層，白奕均生怕自己看錯了白靳衡的手語。
他有用？
狐疑的目光瞥見白靳衡的臉色，挺差的樣子。
不至于是生意毀了要拿家當抵債的模樣啊？
就算是，那也該是白溱淵那小子才做得出的事……
“這對古埃及新王朝某貴族的眉毛和護身符，就是青金石做的。”
白靳衡皺了皺眉頭，石頭品相和蘇蔚藍在地上撿的普通石頭相比，必然是天差地別。
紫氣金光，護身符暫且還說得過去，可這對眉毛……
白靳衡：【放在家也沒用，先給我吧。】
探了探白靳衡的額頭，大兒子難道生病腦子燒壞了？
白奕均雙手負背，提醒道：“兒子，加起來好幾個億，你開什麽玩笑。”
白靳衡：【他們的靈魂已經升天了，不需要這些了。別放在這吓人，給我還能物盡其用。】
“你原先不是對收藏沒興趣？”
也不知道是誰折磨她畫四聯畫，什麽都要她親自動手。白靳衡當然着急了。
【給……一個女孩，有用。】
氣得胡子都快飛上天了，“哈哈哈，你用你老子幾個億的收藏去給一個女孩？”
白靳衡正在計算着自己賬戶中的錢夠不夠給白奕均，他當初拍下是那個價，此時買下，可未必了。
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白奕均問：“不對，你這是情窦初開了？”
前幾日淩宜和還問他，說自家兒子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拽着白靳衡到了寶石珍藏櫃，霸氣一揮手，這堆破石頭若能換回兒媳婦，值了！
“兒子，你還要多少石頭？我忍痛割愛，你都拿走！”
——
白靳衡拿到了自己想拿的物品，去客廳坐着喝了一碗白粥。
白奕均這才知道他沒吃飯，趕忙說：“還有配菜，再吃點？別餓着，可千萬別在我兒媳婦面前太蔫了，要man一點，多吃點！”
難以下咽，不是因為沒有配菜。
而是白奕均實在是太羅嗦了……
光是看他的嘴型，白靳衡都能想象有多聒噪。
——
建言堂內，鐵砧聲響起。
白靳衡學文師傅那幾個徒弟碎石，有模有樣。
文師傅前來誇贊：“小夥子巧勁力道用得不錯。”
推了推老花鏡，文師傅彎腰細看，這顆粒，怎麽的瞧着也得有個……
蘇蔚藍：“文師傅，這樣可以了嗎？”
“哦哦，我來了。”
色漿入乳缽，蘇蔚藍一直在細磨。
文師傅讓蘇蔚藍繼續加水沖洗，繼續細飛分色。蘇蔚藍覺得自己的手中就和搗着不同顏色的芝麻糊似的。
白靳衡敲碎了石塊，果然，還是這樣看着順眼。
白奕均：【阿衡，那個眉毛和護身符，你給人的時候就說，記得放在家中的朝南方位擺放。】
白靳衡拍了拍手，回道：【另一種方式保存了。】
白奕均：【什麽？哪種方式？】
白靳衡：【砸了，做顏料了。】
——
将青金石的粉末遞給蘇蔚藍，白靳衡目光澄澈，坐在她身邊的小矮凳：“你說……維米爾，他，願意傾家蕩産。就為……一抹藍。”
蘇蔚藍雙手接過，不知白靳衡是從那兒拿了青金石，但問道：“确實很美，對不對？”
素顏的臉上，唇不點而绛，臉頰泛着自然的紅暈。她勾起的嘴角弧度，讓他心池蕩漾。
肆意大笑的蔚藍。
睡相不佳的蔚藍。
可憐兮兮掉淚的蔚藍。
專注的蔚藍。
不屬于天空和大海的這個蔚藍。
如花中仙子，暗夜精靈，時而古靈精怪，時而羞赧溫婉。
他貪心想要占為己有。
白靳衡：“嗯，美。”
她雙肘撐在木桌，對着他柔柔展笑。
就為這一個笑容，他白靳衡也願意傾家蕩産。
眼中暗流湧動着情意，白靳衡直勾勾地辨別着她櫻粉唇瓣剛說出的每個字。
似是傍晚的紅雲印在臉頰，蘇蔚藍明知道他是在分辨她的唇語，還是被看得有些羞答答。
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将細飛過後的裝入瓷盤。
白靳衡收回明目張膽的視線。
【爸，錢我先讓財務打一半到你的賬戶了。剩餘款項，這幾天裏我就補齊。】
白奕均一整天的心情就和坐過山車似地，【你跟我顯擺你有錢？造的那些，那你追到了沒？】
如若追到，那就行，讓石頭灰飛煙滅，煎炸烤煮，怎麽玩兒都行！
白奕均順了順自己胸口，舒緩那口氣。
白靳衡：【不急……】
真是急死人的性子，到底像誰？
白奕均：【家底都在這了，想要就随便拿！但……我什麽時候能盡快見見這“幾個億”的顏料大戶？】
白靳衡：【我在努力。】
白奕均：【不行就問問你媽媽，該怎麽追人。】
白靳衡：【不該問您？】
白奕均：【我年輕那會兒，你媽媽追的我。】
白靳衡：【打擾了。】
——
蘇蔚藍和文師傅在那頭聊着何時來拿顏料的事，白靳衡靠坐在一個大石塊上，靜待着蘇蔚藍。
打擾了白靳衡大半天的時間，蘇蔚藍過意不去。
聊完盡快跑了出來，笑着道歉：“對不起久等了，白先生。”
平板遞給了白靳衡：【白先生，好些了嗎？剛才你的臉色不是很好。今天又打擾了你的時間，我挺過意不去，不如我請你吃晚飯？還有，青金石多少錢？這磨出來的粉質一看就屬于“天”字級別的，定是不便宜。】
白靳衡直起身子，高出了蘇蔚藍大半個身子，低頭輸入，而後将平板還給她：“吃飯不急。石頭不貴，回去再看。”
二人走到了“小紅”面前，戴上了頭盔。
畫軸遞給了蘇蔚藍，讓她保管好。
白靳衡雙手扶穩了把手，見身後的人沒動靜。
蘇蔚藍這才憶起鯨魚抱枕似是遺忘在了建言堂。
“啊呀……小鯨魚沒拿啊。”
倏爾，白靳衡想到了她的反應是因為什麽。
略帶緊張的，他薄繭的掌心觸及蘇蔚藍的白嫩手臂，謹慎緩慢地将她纖臂環在自己的腰間，側頭低聲，帶着些哄意：“過幾天拿？現在，安全第一。”
身軀雖然隔開了一些距離，但彼此心跳一前一後重合着，跳動着不一樣的急速頻率。
蘇蔚藍環抱着白靳衡腰身，他們馳騁在風裏。她的身子有些不自在的僵硬，手臂隔着白靳衡的T恤，偶爾觸碰到他那細窄的腰身。
低下頭，她掩藏自己點點羞意。
——
回到咖啡店後，彼此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那般，各忙各的。
莊托尼摸不着頭腦看着二人，不該回來一趟滿面歡欣才是？
蘇蔚藍打開平板，提示已收到尉媛的信息。
順便看到了白靳衡之前寫下的那句。
【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