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遲遲吾行
Chapter 11 遲遲吾行
白靳衡将助聽器放回了收納盒中，周遭的環境如同被調成了靜音。
蘇蔚藍：好的，白先生也是。 : ）
雖然還是那般客氣，也未言明“也是”的含義。但看到那個符號組成的笑臉，白靳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斷加速敲擊着他的胸膛。
——
月光傾灑在白靳衡的肩膀，路燈下，他的修長身影被拉得更長。
他并沒有再回頭，只是兩手抄兜，步伐略緩慢地原路返回。
蘇蔚藍托腮在窗臺，眺望目送他離開。
白靳衡愈走愈遠，卻反倒給蘇蔚藍一種遲遲吾行之感。
細雨模糊了她的視線。
那件白襯衫慢慢失去輪廓，融入夜色。
白雪皚皚。
明月皎潔。
冰肌玉骨……
不知為何，這一刻，蘇蔚藍想到的，全是與他姓氏有關的顏色字詞。
——
日月之間也忙着更替了幾回。
李喬染從公司大樓走出，頭疼欲裂。
白溱淵的腳受傷以後，她更是忙不疊地對付工作，殆無虛日。
文件堆積如山，都等着白溱淵簽字。
她一向來眼高于頂，親朋好友都把她看作事業有成的女人，混到副總裁的位置，在她三十二歲這個年齡已是不容易。
李喬染攔住了大樓前那位，即将跨入車內駕駛室的蕭秘書。
她臉上的笑容不是親切，而是她在商場叱詫風雲的一貫笑容，寒意入骨，眸裏也帶着戾氣的探究目光，一手按住了車門，“蕭秘書，白總他好些了嗎？”
李喬染來勢洶洶，似乎是被氣着的模樣，蕭秘書趕忙阿谀奉承，“李總啊，白總他……硬傷，好得慢。”
佟姨日夜照顧，各類補湯堪比産婦級別的待遇，但至今，白溱淵Timi游戲還能五殺。
蕭秘書都覺得白溱淵整個人都發福了兩圈。
雖然，白溱淵發福基本也是被佟姨呵斥着不許浪費糧食的後果。
緊蹙眉頭，李喬染個人都談了多少年的項目了，就這點還聽不出有貓膩，副總白當了。
“你等我。”
回頭又指着蕭秘書警告了一句：“必須等我！”
半刻鐘左右，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入了文件袋中，李喬染的助理也跟在後頭。她風風火火地出大樓，打開後座車門，跟着蕭秘書一路到了白溱淵的住處。
李喬染咬牙冷笑，呵，住在市區獨棟小排屋啊。
——
佟姨在物業門口和那些老年人聚集跳廣場舞，所以此時正是白溱淵的showtime，個人嚣張肆意之時。
平躺在沙發上，受傷的一腳放在沙發靠背最高處擱着，雙腳展開像個“V”字。
李喬染雙手環抱，銳利的眼神示意蕭秘書打開門。
門一開，李喬染沒給蕭秘書使眼色的機會，低聲喝道：“你讓開。”
——
聽見有人開門進入，白溱淵特別自然地使喚道：“蕭秘書，給哥冰箱拿瓶可樂。”
李喬染悄然接近，蹲下細看。
好家夥。
厮殺正激烈，還在那埋頭刷野正起勁。
哦不對，他玩的是瑤。
騎在了打野哥哥頭上。
真我赫茲皮膚打碟秀了滿屏。
蕭秘書的可樂被李喬染接過拿在手上，冰冷的瓶身觸及白溱淵的臉頰，就像是有人反手使勁給了他兩耳光那般。
白溱淵“嘶”了一聲，瑟縮一下身子，但玩得起勁都忘了罵人。
李喬染将可樂扔到沙發上，彎下腰幫白溱淵點擊了三技能大招跳下，敵方瞬間将其團滅。
紅唇一勾，白溱淵懊惱時，一看手伸過來是個纖指，吓得驚坐而起，這不那公司女魔頭麽！
“矮油我天！你阿飄啊，走路沒聲音的！”
眉眼一挑，算是禮貌性打了招呼，李喬染兩指招呼身後的人抱着文件上前：“白總，我看你另一條腿也廢了算了，反正我也不需要你動腳，就希望你在文件上簽個字而已。”
将他的手機熄屏，李喬染冷笑：“我和我手底下的人談下的這些項目，哪些不合你心意，立馬說，我們改！反正你在游戲裏燒錢買皮膚也不差錢，你說我費心做什麽控制成本？”
蕭秘書心如死灰，天要亡白溱淵啊。
李喬染哪會不知道，白溱淵的人設一直靠誰穩着啊……
在公司就跟他不對付，這會兒更是互相看不順眼。
白溱淵打開可樂喝了一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就偷懶了這幾天，至于麽。”
李喬染雙眼微眯，他這什麽傲嬌嬌毛病，真是沒得治了！
“別的老總，每分每秒哪怕不是讓自己的公司進賬，也必然會去争權奪利，計算得失。要時常預判他人的預判，預見別人還沒看見的問題，搶占市場先機！跟游戲也有相通的道理！”
“白總若是對這行沒濃厚興趣，入這一行委屈自己做什麽？大可以在家躺着，全年皆休！并且還有大把人伺候咯。年輕幾歲那會兒，你怎麽不去投身電競行業效力啊？”
來了。
就是這樣。
揪着小辮子，就怎麽都不饒人。
白溱淵撇了撇嘴，她好歹是個女人啊，怎麽老喜歡咄咄逼人。
“李總，做人吶，不要時時刻刻把問題尖銳化麽，不讨喜。要我簽多少，你說，我左右手一起簽。實在不行我們蕭秘書一起蓋簽字章，今天不簽完，我就卸載游戲！”
——
四聯畫的紙張已選好，放在【白·whale咖啡】店內的專屬座位，蘇蔚藍此時只缺顏料。
白靳衡今日似乎不在店內，店內想要跟熟人說句話都困難，皆是忙着一對一烘焙授課。
注意到蘇蔚藍東張西望，莊托尼兩腿小碎步跑到她身邊，“怎麽了，學姐？找老板？”
臉頰上一抹紅，蘇蔚藍有些不好意思：“托尼，你的電瓶車借我一下不？”
“好的，學姐。”爽快地答應後，莊托尼拿出了自己的雅馬哈金鑰匙。
“學姐會開嗎？”他問。
蘇蔚藍思忖：“呃，會的吧。”
自行車會騎，這個應該不難吧？
莊托尼：“什麽叫會的吧？”
蘇蔚藍：“我要去趟附近綠珠山做顏料，約見了一個有名的調色師父，挺快的，你下班之前能還你。”
“不是吧學姐，咱們不缺這個錢，買現成的不就好了？”
這可不一樣。
被收藏家要求作畫，人家的标準就不是一般的那些能滿足視覺了。
她雖然不想一戰成名，可林老師說，若是那位收藏家滿意，她的畫會和他的一些個人收藏品一起在國外辦展。
這蘇蔚藍就心動不已了。
“我的四聯畫不能出錯，所以紙和顏料，我得親自經手才放心。”
拿着鑰匙，莊托尼指着外頭那匹小紅，“哦哦，那你去吧。那是我的坐騎。”
蘇蔚藍：“好嘞！我走了哈，這個電夠用不？”
莊托尼：“不夠用你就和自行車一樣踩着回來。”
蘇蔚藍：“呃……”
——
司機将車穩穩地停在咖啡店門口，白靳衡剛視察完咖啡豆的種植地。
另一頭，奚恒嘉拿着一束花站在那玻璃景觀位置前，四處張望，她居然不在？
戴上了安全帽，蘇蔚藍騎上“小紅”一加速，身子搖搖晃晃：“呃呃呃呃哎……”
聽聞動靜，奚恒嘉不确定是否是蘇蔚藍。
白靳衡卻是三步并作兩步地下車跑了過去，一手抵住了電瓶車的車頭，蘇蔚藍剎那急剎，這舉止把白靳衡怔愣得目瞪口呆，“小心！你，去哪？”
語速平緩，言簡意赅地問她，心裏卻是着實被吓了一跳。
奚恒嘉直到瞧見了蘇蔚藍側顏，才篤定了是她。
蘇蔚藍用自己的平板手機打字給白靳衡看，而後調整自己的頭盔松緊。
【我去綠珠山那個‘建言堂’做顏料。】
白靳衡低頭看向“小紅”，這是莊托尼的電瓶車：“這個，你不會？”
精致的五官扭成了小苦瓜臉：“确實不太會……我騎自行車吧。”
“你等一下。”白靳衡說。
二人擦肩而過時，彼此打了個照面。
奚恒嘉火紅的玫瑰捧在手上實在乍眼，他走到蘇蔚藍身側，有些懶散意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蘇蔚藍。
無袖的法式白色上衣，下身是藍白相間的亮片牛仔褲。
明晃晃地露出兩條白皙筆直的長腿。
她全身妥妥的散發出一絲學生的清純氣質，“那天唐突，所以今日特地買了一束花來，想知道你的芳名，總不過分吧？”
99朵玫瑰啊……
就為了換一個她的名字？
蘇蔚藍擡眼看着奚恒嘉，只能委婉拒絕，聲如蚊吶：“我花粉過敏的，聞一會兒鼻子就會紅，還不停打噴嚏。”
奚恒嘉挑了挑眉，順從她的話，将玫瑰放在了身後：“那你，喜歡什麽？”
——
莊托尼不知外頭什麽狀況，“老板，那個人……”
【頭盔，再給我一個。】他對着莊托尼比劃了一番。
到員工儲藏室又拿了一個柏洋的頭盔遞給他，“老板你騎過？”
拿了頭盔，白靳衡見頭盔頂上有一只小黃鴨，沒空多想，直接選擇戴上。
【估計和開快艇差不多吧。】
白靳衡戴上助聽器後，視線停在靠窗位置的小鯨魚抱枕，和她座位上的一塊長絲巾，随後推門離開。
莊托尼淡笑搖頭：“哎喲！你倆可真是……我小紅成了你倆play一環。”
——
坐下後，鯨魚擺在了自己身前，絲巾讓她打了一個結，遮住了大腿，回頭看到了蘇蔚藍的藕臂。
溫和的聲音響起，“手，摟着小鯨魚。”
蘇蔚藍小小的急促吸氣聲，只有她聽得到。
她雙臂緩緩摟上，輕摟着他懷裏的那只柔軟鯨魚抱枕。
他要送她去？
奚恒嘉有些不懂這些人窮酸的愛情了，99朵玫瑰不要，紅色的電瓶車反倒是種奇葩的吸引力？
蘇蔚藍想着不理人也不禮貌，“對不起啊，我現在要去……呃啊！”
車子風馳電掣一般飛了出去，他們一同和夏日的風進行賽跑，蘇蔚藍的輕摟轉為了緊抱。
甩開了奚恒嘉幾百米遠，蘇蔚藍依舊心跳狂亂。
“白先生，剛才那樣起步，很危險哎！”
他未搭話，專注騎車。
頭頂上的小黃鴨一直轉着小葉子，蘇蔚藍下意識擡頭盯着，忍不住嗤笑出聲，斷斷續續的笑聲，那氣音不停撓在白靳衡的耳畔，頃刻間……心猿意馬。
緊抓着把手，他提醒自己專注。
蘇蔚藍忽而覺得，白靳衡的那套表情包裏，加個頭盔裝飾也不錯。
之後的一路，勻速平穩。
紅燈時，有些電瓶車能超車就不要命似地超上前，白靳衡停在一邊，側頭耐心回答她剛才的問題：“你好好抱着，就很安全。”
兩人的頭盔相撞，蘇蔚藍間隔開一些距離，“上次那個司機，是你弟弟。車不錯啊。”
白靳衡看向前方，“他借的。”
“這樣啊……他做什麽的？感覺還挺有氣質的。”
白靳衡柔柔淺笑：“他？什麽氣質？”
土老板的氣質？
紅燈開始倒計時，蘇蔚藍舔了舔嘴唇，“就是感覺……呃，算了，我就是随便找個話題而已。”
馬上跳轉綠燈，白靳衡準備起步，“弟弟做的‘白氏投資’，算老總。”
白事投資？
蘇蔚藍在白靳衡身後眨巴着眼睛。
兩兄弟，似乎都擁有一份怪怪的事業啊……
——
綠珠山下，車停穩後，蘇蔚藍先下了車。
蘇蔚藍感覺自己的頭頂都快冒煙，摘下頭盔後，如釋重負。
手上的頭繩随意挽起了丸子頭，本想再嘲笑一番白靳衡的頭盔太呆萌。
笑意噙在嘴邊，她抱起那條小鯨魚，看他摘下頭盔，笑卻不斷不斷地收攏。
他淩亂的發絲朝前飛散，陽光下稍顯栗色的光澤。
額前耷拉的幾縷發絲，襯得他的眼更是深邃，俊顏英氣逼人。
海風吹拂，他微微斂下眼皮，随手抓了一把發絲，嘴裏舒出一口氣。
脖間的汗水滴滴滑落……
黑色的T恤，腹前那一塊是可見的汗漬，方才一路被抱枕貼合，明顯是捂出了汗。
蘇蔚藍看呆了，她身上僅有的一小包紙巾，遞給了白靳衡。
白靳衡連搖頭都那般儒雅，“你用。”
長腿跨出了電瓶車，他一手撚起了衣領反複輕扇，試圖散去一些熱意。衣領又被他揪起輕擦了一把臉。
猛然間，蘇蔚藍瞥見了他腹肌的紋理，那芙蓉嬌顏轉為緋紅……圓溜溜的大眼立馬看向天空掩飾。
他跟着蘇蔚藍一同走着，也不說話。
蘇蔚藍半晌後才反應過來。
他……
怎麽老主動送她去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