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李澤言第一次見到阮恬的時候,華銳還不是現在的華銳。那年他24歲,魏謙不過是個大學都沒畢業跑來實習的毛頭小子。
盛夏的夜裏,盤山公路上下起了暴雨,如果不是為了明天一早臨時要開的上市公司會議,李澤言絕對不會選擇在這種天氣飛奔回市區。魏謙的駕照剛到手,還是個遇到紅燈都會熄火的實習期馬路殺手,李澤言自己開車,魏謙坐在副駕駛上抱着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龍貓公仔不撒手。
雨刷瘋狂的擦過玻璃,雨滴落在車身上的聲音好像能把鋼板打穿,一望無際的黑暗邊緣電閃雷鳴,導航盡職盡責的提醒距離高速公路收費站路口還有十五公裏。李澤言突然走了下神,想起微博上關于這種天氣的一個調侃,他看着臉色慘白的魏謙,似乎想安慰他一句,随口就說,“不知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魏謙把那龍貓抱得更緊了,李澤言開始講冷笑話了,世界末日真的來了麽?
車子轉過最後一條盤山路,眼看還有五公裏的車程就能上高速,李澤言在一個轉彎過後只聽見‘咣——’的一聲,是撞到了什麽東西的感覺。
地面太濕,李澤言不敢猛踩剎車,車緩緩滑出去很遠才停下。
“老板......”魏謙抱着公仔的手都在發抖,“剛剛路上明明沒有人......”
“傘給我,我下去看看。”李澤言朝他伸手。
魏謙想說什麽,卻又一頓,肯定是撞到東西了沒錯,那感覺也不像是石頭之類的死物,是人是獸不知道,這種地方肯定是沒監控的,一走了之誰也不會知道,可是萬一真的撞了人,這麽大雨......
就在魏謙還在天人交戰的時候,李澤言已經從副駕駛旁邊的儲物盒子裏拿了雨傘和應急手電下去了。魏謙見他都下了車,自己也沒有留在車上的道理。
“天靈靈地靈靈。”魏謙摸着脖子上挂的護身符,“千萬別出什麽事才好!”然後一開門,撐着傘也下去了。
風大到傘剛撐開就被吹翻的地步,李澤言幹脆把傘收起來,舉着手電往前走。大概離他十幾米遠的地上,趴着一個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
“老板.....”魏謙也看到了,“那些靈異故事......都是這個開頭啊!”
李澤言看他一眼,自己繼續往前走。
手電的光透過瓢潑的大雨不甚清晰的打在那人身上,長長的頭發亂成一團,破破爛爛的布條裹着看不清顏色的肌膚,李澤言走到那人面前,輕輕把人翻了過來。
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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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朝那女人鼻子下探過去,卻看到她雙目緊閉,嘴上卻張張合合,李澤言收回手,肯定是還活着了。
“把車後門打開。”李澤言朝着魏謙說。
“好。”魏謙急忙跑回去開車門。
李澤言拿不準這個女人傷勢怎麽樣,按裏說不能随便搬動,以免有骨折或者內傷,可是這城郊野外,又這麽大的雨,根本來不及等救護車。他把女人背起來,嘴裏叼着手電,朝着車的方向走過去。
行走間還聽到女人迷迷糊糊的呼痛聲。那聲音混着炸雷傳進他耳朵裏,李澤言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聲音還挺好聽。
等到把女人放到座位上,李澤言和魏謙乃至整個車內都被雨淋成了一片,咬着牙在雨幕中沖向環城高速,謝天謝地并沒有因為暴雨而關閉。進了城雨就小了很多,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滴。李澤言直接給相熟的醫生打電話,讓對方準備急診。又讓家裏的傭人往醫院送幾件幹淨的衣服給他和魏謙換。
等到塵埃落定的時候時間已經将近午夜零點,魏謙坐在醫生辦公室的椅子上打盹,李澤言用随身的平板看明天的會議安排。
許墨拿着報告進了辦公室,“全身大部分都是擦傷,唯一嚴重的是小腿骨折,應該是撞到了石頭上,打了石膏。人還沒醒,看年齡大概20-22歲之間。有她身份證麽?”
李澤言看着他沒說話。
“好吧,”許墨換了種問法,“要報警麽?”
“報警說我交通肇事?”
許墨攤手,“那你想怎麽辦?”
“等人醒了再說吧。”李澤言圍着屋子轉了一圈,“有床麽?”
“給你開個精神科住院單間?”許墨笑。
李澤言走過去把打盹的魏謙推醒,“和他找個地方睡一晚上,我回去準備明天開會的材料,你留下等那個女人醒。”
“好的老板。”
許墨不置可否的挑挑眉。
第二天的緊急會議,正式将華銳上市的事情推到了市場面前,等李澤言開完拉鋸戰般的會議,才有時間看魏謙發過來的消息。
[魏謙:老板,事情好像不太妙,那女的一問三不知。]
李澤言來到醫院的時候,女人正躺在床上,充滿不解的看着這個世界。魏謙坐在一邊削蘋果,看到李澤言進來,急忙站起來。
“早上就醒了,會說話,可是口音太重聽不懂她說什麽,雞同鴨講了半天,才知道她叫阮恬,別的什麽都不知道。”魏謙盡責盡職的彙報自己這一天的成果,“私下聯系人查過,昨天咱們考察的地方,系統裏沒登記過一個叫阮恬的,而全國叫阮恬的人,也和她都對不上。許大夫說她身上的傷除了昨天被撞的,還有的像是被人打的。”魏謙欲言又止,“您說她會不會是被拐來的啊?”
李澤言看着阮恬,大概是被護士給照顧過了,頭發簡單盤在一起,套着醫院裏的病號服,整個人清清秀秀。大山深處,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黑戶,查無此人,就算這麽不聲不響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許也不會有人發現。
“你看到我的玉了麽?”那女人見李澤言一直盯着她,一句話說的十分緩慢,似乎是努力想讓他們聽懂,“我的玉。”
李澤言轉頭問魏謙,“什麽?”
“哦。”魏謙反應過來,從床頭的盒子裏掏出個玉墜,“昨天做手術的時候鏈子斷了,許大夫收起來了,我剛給她穿了條新繩子。”
魏謙把那玉墜遞過去,李澤言拿在手裏看了兩遍,不是名貴的東西,與其說是玉,不如說是玉石,街邊夜市十塊錢随便挑的那種,磕磕絆絆的,已經有了裂紋。他把玉墜朝着女人遞過去,“這個?”
女人身體前傾,想要接過來,卻皺着眉頭倒了回去,把目光從那玉墜移到了自己的左腿上,上面還打着石膏。
“這是什麽?”
李澤言把那玉墜放在她手裏,朝她鞠了一躬,“很抱歉,我昨天撞了你。”
“我受傷了?”
李澤言想了想,“是。”
那女人又不說話了。
“你先安心養傷,其他事情我會幫你的。”李澤言看她的樣子,二十歲出頭,怕是救助站也不收了。
“多謝。”
李澤言轉頭看着魏謙,“我一會兒找人來替你看着她,你回去好好歇兩天吧。”
“老板我覺得這女人腦子可能不太好使。”魏謙小聲的和李澤言說,“她連吸管都不會用。”
“這些事情我來辦。”李澤言看着躺在床上的阮恬,“你別想了。”
“是。”
之後的一個月,李家的傭人盡責盡職的定期給自家少爺彙報阮恬的康複進度,李澤言在她們發過來的視頻裏看到阮恬已經學會用手機了。他手邊放着兩份文件,一份是華銳的上市企劃确認書,一份是阮恬的戶口本身份證和各種證明材料。
半個月之後,華銳成功上市,在金融界獨領風騷。而阮恬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手裏拿着他遞過去的文件。
“我會找人給你補習,等到明年這個時候讓你參加高考,你身份證上的年齡寫的你今年只有19歲,就說複讀了一年也說得過去。”李澤言看着她,“我會在你畢業之前為你提供一切花銷開支,算是之前撞了你的補償。”
阮恬似乎已經能很好的适應現在的日子,只是還是不怎麽愛說話,平時李澤言從傭人那裏也知道她更喜歡悶頭玩手機,和當下很多小青年一樣。
“多謝。”
兩年以後,魏謙大學畢業成功任職李澤言的助理,而阮恬順利的從大一新生向着大二學姐的身份進發。李澤言在這兩年裏只見過阮恬一次,是過年的時候負責照顧阮恬的傭人說她一定要親自謝謝他才行。
李澤言的父母常年不在國內,春節的時候偌大的老宅子也只有他一個主人,阮恬穿着一件紅色的大衣,遞給他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用我的錢給我買禮物?”
“我自己打工賺的。”阮恬保持遞東西的姿勢,“我記着你給我的每一筆錢,我會還給你的。”
李澤言把盒子接過來,“不用還了,說過是給你的。”
然後阮恬就走了,似乎她真的就是為了親手把這個禮物送過來。
李澤言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條手編的紅繩,紅線和金線相互糾纏,花紋簡樸卻甚是好看。
李澤言看看精美的盒子,又看看簡陋的紅繩,“買椟還珠。”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ooc都屬于我,其實這篇文我想了想,真的單拎出去寫成原創估計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