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69
“是秦王破陣樂!”
越來越多的人聽出這鼓聲在奏什麽。
秦王破陣樂乃前朝享譽多時的陣曲, 它不光是陣曲,還是大型樂舞,又是軍歌。
據說前朝覆滅之前, 叛軍攻入都城,皇帝出逃, 各路節度使作壁上觀,軍隊軍心渙散無力戰鬥, 在迎接叛軍使者入城時, 軍中樂手只會奏這首秦王破陣樂,于是便奏了這曲。
軍中将士們聽聞之後,不由掩面痛哭,于是奮起斬殺使者,并反攻叛軍, 為前朝再度延續三十年國祚。①
這件事更是給此曲增添一抹傳奇色彩, 被傳得神乎其神,尤其在軍中更是廣為流傳。
昊國國祚艱難, 對外敵時甚多,早年為了鼓舞士氣, 便借用此曲, 每次上陣迎敵之前,皆奏此曲。
只是這些年随着軍備松弛, 幾乎聽不見了,只有資格老的将士,以及一些兵卒們機緣巧合下聽過。
而西軍那,由于權中青深愛此曲, 每逢大戰,為了鼓舞士氣, 必讓人奏此曲,因此許多西軍将士都聽過。
安順軍和安肅軍也聽過。
兩軍鎮守京畿路,平時少不得學上四軍那樣做些表面活兒,犒賞宴軍功宴上,不适合奏那些靡靡之音,便也奏此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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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
混亂聲,喊殺聲,不絕于耳。
甚至有許多火光在城中各處燃起,似乎是着火了。
所有人都混成一片,也不知在喊什麽叫什麽跑什麽,有軍中将領出面鎮壓,根本壓不住,反而被卷進混亂中,只能随波逐流。到處都在喊北戎打進來了,祝順遠跑了。
突然,有鼓聲傳來。
明明聲音低悶,卻震人心魄,就仿佛敲打在人心坎上。
誰在敲鼓?
“是秦王破陣樂!”
“快看城牆上,那是誰!”
遠處,似那瓊樓玉宇之上,有一片火光照耀。
火光中有一抹紅色的纖影,隐隐只能看到此人有一頭烏黑長發,是個女人,在擊鼓。其他卻是看不清了。
怎會有女人?!
這裏怎可能有女人!
又為何擊鼓?
“咚!咚!咚!咚咚咚……”
許多人都愣了幾瞬。
就在這間隙之間,遠處有鳴鑼聲傳來,夾雜着許多人異口同聲的大喊。
“魏國公主在此!誰敢妄動!”
“速速放下兵器,此乃北戎陰謀,勿要慌亂,即刻停下,原地站立不動!”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并敲響手中銅鑼,快速從這裏經過。
“魏國公主在哪兒?”有人愣愣道。
“看到沒?就在那擊鼓!北戎奸細意圖引發營嘯,你們不要再亂跑亂叫了,速速幫忙穩定局勢……”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安靜了下來。
而随着越來越多人鎮定下來,他們紛紛加入擴散的人群中,安靜的面積正迅速往外擴散。
城中一角,七八個身穿軍袍的将士岌岌可危地護着一個中年人,他們已經退到角落,退無可退。
忽然有鼓聲傳來,混亂仿佛被暫時停住了。
人群裏,紛紛都在喊‘是秦王破陣樂’,所有人都在尋找鼓聲來源。
在城牆上!
“魏國公主在此!誰敢妄動!”
“速速放下兵器,此乃北戎陰謀……”
“公主在城裏,楊将軍在城外,北戎打不進來……”
一個将士怔怔看着那道火光,以及火光中正擊鼓的人,突然哭了起來。
“郎将,看到了沒,營嘯似乎被止住了。”
被喚作郎将的中年人,忙激動道:“快快快,快去幫忙穩住其他人。”
下完命令後,他也抹了一把眼淚。
“天不亡我大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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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北戎人也聽到了鼓聲,只是他們并不知曉這是什麽。
直到一名老将道:“這是昊國的秦王破陣樂!”
山坡上,慕容興吉咬着牙,怔怔地看着前方城牆之上那道紅色的身影。
哪怕離這麽遠,但只憑一道側影,他都能認出是誰。
元貞!
她怎麽會在這!
只是來不及讓慕容興吉多想,一道拖長的‘報’聲,驚醒了他。
“禀報三皇子,東側有大股騎兵襲來,人數約有五六百,他們的速度很快,約莫再有……”
不用他說了,因為慕容興吉已經看到遠處那逐漸靠近的火光。
“整隊!迎敵!”
“迎敵——”
迎敵之聲順着山坡往下傳去,凄厲的號角聲也在同時響起,激烈的聲浪沖破黑暗,甚至壓住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本來張狂無忌圍着城牆奔馳的北戎騎兵,在接收到指令後,迅速變幻隊形往此處疾馳而來。
“三皇子!”
領頭的騎士策馬來到面前。
此時慕容興吉也跨上了馬。
“昊國的騎兵來了,你們可有信心贏過他們?”
唿哨聲、吆喝聲、歡呼聲夾雜在一起,彙成一道道聲浪。
“戰鬥!戰鬥!”
所有人都舉着手中兵器高呼着。
“很好。”慕容興吉微微颔首,“讓昊國那群貪生怕死的軟蛋們,見識見識我北戎騎兵的厲害!”
“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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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在呼嘯,打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楊變心中再急,也知曉必須過了前方北戎騎兵那一關。
“還記得當初我們打西狄蠻子是怎麽打的?”
他的聲音順着寒風,刮入後方騎兵的耳中。
“殺!殺!殺!”
跟随在楊變身邊的,都是他的親兵,也是這支騎兵的刀尖。
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在戰場上,老兵和新兵是完全不同的品種,見過血的和沒見過血的又要劃分開。
楊變的親兵知曉禁軍那些騎兵的弱點,铠甲兵器都是舉世無雙的,可是人嘛就缺了那麽點血性。
也是沒怎麽見過血沒上過殺場的緣故,這時候要做的就是激起他們的血性,讓他們忘記懼怕。
而人都有從衆心,當這兩百多個親兵都呼喝起來,夾在中間的人都不由被激得一股熱血上了頭顱。
“北戎人嘲笑咱昊國的兵都是沒卵蛋的貨,你們都是沒卵蛋的貨嗎?”
“不是!不是!”
“那你們要做的是什麽?”
“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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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陣陣喊殺聲中,兩隊騎兵很快接觸上了。
馬的速度是極快的,而騎兵對騎兵不同于騎兵對步兵,又是短距離接觸,什麽戰法戰術戰陣都是無用的。
等你擺好陣了,敵方騎兵已經沖過來了,一旦被敵人騎兵近身,被打個措手不及,就只有一敗塗地的下場。
這時候拼的就是兵,是铠甲,是兵器。
北戎人擅騎射,他們最擅長的戰法就是拉開距離舉弓散射,一邊騷擾打散敵方隊形,一邊進攻。
這是對步兵的打法。對上騎兵,則就是直接上去拼殺。
認真來說,北戎這些騎兵還沒正兒八經對上過的昊國的騎兵,在北戎人的眼裏,每次都是那百十來騎,叫什麽騎兵,他們打得最多的還是昊國的步兵。
而昊國的步兵就是一群待宰的羊羔,多沖上去沖幾次,他們自然就潰散了,然後一個個收割便是。
可這一次,楊變所領的騎兵,讓北戎騎兵大開了眼界,甫一上來就吃了悶虧。
就在北戎騎兵張牙舞爪揮着各種武器疾沖而來時,對面昊國的騎兵卻突然為之一頓。
只見那正前方穿着黑甲的領頭騎士微微一揚手,前頭的人都俯下身去,一陣密集如雨的箭矢從後方飛射而出。
“快躲!”
“是昊國的神臂弩!”
北戎騎兵之所以沒選擇射箭,是因為天黑又騎着馬,短距離沖鋒根本射不了兩箭,人就到近前了,何必多此一舉。
可他們卻忘了昊國有一種不用拉弓瞄準的弓箭,雖然它填裝箭矢的時間比弓箭長,但它易于瞄準,不用拉弓,只用事先填裝好箭矢便能用。
所以這一波是早有預謀對上沒有防備,沒有防備的自然要吃虧。
随着箭矢落下,位于最前方的北戎騎兵紛紛落地,就仿佛割麥子一般,被割了一茬。
而借着這個勢頭,楊變帶領的騎兵尖端,已經宛如尖刀也似的插入敵人陣隊之中,并很快地将這個口子劃了開。
“殺!”
借着馬的沖勢,他們根本不用太大力氣,只是把手中兵器橫向使用,便能将借機将許多北戎騎兵掃下馬。
騎兵一旦落馬,在這種多騎兵戰場上,幾乎是九死一生。
不同于北戎騎兵的兵器混雜,昊國騎兵的武器是制式的,一般按照遠弓近刀沖鋒矟三種來配備。
矟可以是槍,也可以是矛,軍中多用雙刃矛,既可以劈砍還可以刺,而楊變則手持着一杆馬槊。
馬槊也是矛的一種,但比普通的槍矛更長更重,槊鋒刃也更長更尖銳。
一旦在戰場上看見使用馬槊的騎兵,幾乎可以不用懷疑,這必然是猛兵悍将,戰場上的大殺器。
馬槊的誕生就是針對騎兵而設,尤其是配甲的騎兵。
這也是為何慕容興吉挖空心思也要弄出一支鐵塔兵,因為普通騎兵哪怕是配了普通重甲的騎兵,也禁不起昊國的床子弩和馬槊那一刺。
什麽是收割?
這便是!
經過昊國騎兵這一射、一沖,北戎騎兵的隊形已經散了,死傷也十分慘重。
八百騎兵轉瞬便折損了四分之一,這讓位于後方的慕容興吉目眦欲裂。
楊變!
他的宿敵!
而局勢到了此時,敵我混戰成一團,騎兵優勢已被用盡,已經到了真刀真槍開始拼殺的時候。
可由于昊國占了先機,收割了北戎不少人頭,哪怕是那些嘴裏喊着殺其中心中畏懼的新手,此時也打出了血性。
“殺!”
“屠盡北戎狗!”
昊國騎兵戰得酣暢淋漓,他們何曾打過這樣的仗?
為了能對付北方的騎兵,朝廷給為數不多的昊國騎兵堆铠甲堆兵器,可軍械堆了無數,又有何用?
因為防止武将專權,下面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每每臨到戰場,現場磨刀。
而這些昊國騎兵們,他們太精貴了,精貴到輕易不會動用。而老兵都是要經歷戰場厮殺的,沒有厮殺就沒有經驗,真到用的時候,明明穿着最昂貴最精良的铠甲,卻猶如紙糊一般,不堪一擊。
他們缺乏真正厮殺,更缺乏一場順風仗,而戰場上戰機都是稍瞬即逝的,一旦把握不住,或是心中有怯懦,便會被敵人迎頭痛擊,而後兵敗如山倒。
如此往複,便畏戰怯戰。
而此時,他們的血性已起,豪氣萬丈。
昊國騎兵不弱北戎!
從來就不弱!
最前方,楊變早已瞄準位于馬陣後方的慕容興吉。
那獠一身在火光照射下流光溢彩的铠甲,不用說話便讓人知曉他的身份,更不用說他頭上的鳳翅兜鍪。
新仇舊恨!
楊變單手斜持馬槊,暢聲大笑道:“慕容小兒,可敢一戰!”
可這人也是,他問人敢不敢戰,卻根本不等對方回答,反而借着北戎騎兵愣神那一個間隙,沖勢更快地往前方沖去,并單手一槊刺出。
圍繞在慕容興吉身邊的親衛,根本沒預料到前方的騎兵會走神,也沒提防楊變會沖得這麽快這麽猛,等他們反應過來,那一槊已經刺過來了。
“皇子快躲!”
有人甚至立刻用刀螳臂擋車地沖槊尖斬了去,頃刻這一群人就亂成一團。
慕容興吉并不懼戰,也不怕戰,他能得如今地位,便是他在戰場上身先士卒敢于拼殺拼出來的。
可方才楊變那一喝、一沖、一刺,讓他仿佛回到了前世。
前世他就是這麽死的,至今眉心猶有一股寒意。所以他愣了一下,這一愣之間錯失反擊先機不說,還讓己方士氣蕩然無存。
而另一邊,幾個用刀去螳臂擋車的親衛,直到刀劈砍上去,才知道對方是虛張聲勢。
是的,楊變是虛張聲勢,須知刺出的力量是需要蓄勢的。
他猛沖而來,尤其之前充作刀尖将北戎馬陣打了個半穿,要知道越是在前頭的人,承受的攻擊越多。
等穿插過來,還未喘氣,又朝慕容興吉沖來,自然那股力量還未蓄起。
可他為何這麽做?
難道是呈匹夫之勇?
……
城牆之上,正在擊鼓的元貞其實早已看到下方戰況,自然看到了楊變,也看到慕容興吉,更看到下方兩國騎兵的對撞。
開始她心中擔憂,擔憂昊國騎兵不敵。
在看到楊變竟然使詐,致使昊國騎兵占據先機,她心中一松。
又見楊變突然挑釁慕容興吉。彼時二人隔了近五十米的距離,中間更阻隔了二十多騎,她心中焦慮,深怕他記着之前慕容興吉要她之仇,此時不顧自身安危要去報複,卻又看見他那風馳電掣般的一沖,一刺。
她正屏住呼吸,突然又見他那兵器被人劈砍了下去,猜到他可能力竭,更是擔憂地連擊鼓都停下了。
誰知,這人手腕一收,兵器已然收回,同時速度極快地策馬飛馳而過,并哈哈大笑起來,這才發現北戎馬陣自此已被他打了個對穿,他其實在使詐。
“楊将軍威武!”
“殺啊!”
顯然此舉更加鼓舞了後方昊國騎兵的士氣,衆人更是奮勇。
自此元貞才明白,原來他此舉根本不是呈匹夫之勇,而是蓄謀已久,包括挑釁慕容興吉,包括之後發生的事。
一切不過是為了打穿北戎騎兵的陣隊!
此時緊随着楊變的後方昊國騎兵也來了,大勢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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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快撤吧!”親衛哈擦道。
如今昊國騎兵大勢已成,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騎兵馬陣一被打穿,敵人便可立即繞到一側騎兵身後,再進行一場新的沖鋒,并可與前方自己人彙合。
到那時候,就是被人包餃子似的圍着打。
以前他們都是這麽對付北鞑騎兵和昊國騎兵的,自然知曉厲害,一個不慎可能就全軍覆沒。
而汲縣那,別看他們跟昊國騎兵對陣,其實時刻注意着汲縣城裏的動靜。
之前那聲入雲霄的混亂聲,早已不知在何時平息,顯然與那城樓上擊鼓的紅衣女子有關。
一旦汲縣那緩過來,整隊出城援助騎兵,他們就是腹背受敵,可能會全死在這。
他們能死,皇子不能死,因此哈擦格外焦急。
慕容興吉又怎可能不知其中厲害,可他不甘啊!
他不甘!
他布置許久的萬全之計,就這麽被破了?
到底是哪兒出錯了?
祝順遠那沒有出錯,他已經按議定那樣在城中引發混亂,并帶着人跑了,丢下滿城的混亂。
出錯的是她,蕭元貞!
本應該被蒲察倧帶過河的她,突然出現在汲縣。之前蒲察倧擄到元貞後,邀功心切,就命一人快馬回去報信。
慕容興吉收到信後,甚是喜悅。
甚至想好了,今晚攻下汲縣,打過北岸,等再過一兩日人正好送到他面前,是時他會告訴她,她的選擇是如何錯誤。
無人知曉,當慕容興吉好不容易打退昊國的圍剿,得知這一切都是昊國詭計,他們表面答應和親之事,實則将蕭元貞嫁給了楊變,他心中有多麽憤怒。
所以他制定繼續南攻的計劃,一路帶着北戎大軍攻城略地,打到黃河北岸來,就是在告訴昊國惹怒他的下場。
以及告訴她,她的選擇是如何錯誤。
如今倒好,明明應該在蒲察倧手中的人,現在到了汲縣,還幫着汲縣解了營嘯之危。
還有那楊變!
這人就是天生克他之人!
慕容興吉心中莫名有這樣一種明悟。
“都怨這女子,她到底是誰?”
哈擦怒道:“魯河,射了她!”
魯河乃慕容興吉親衛中,數一數二的神射手,臂力驚人,可開三石大弓,罕逢敵手。
以他的臂力,和他所配大弓的力度,從這裏射到城牆上并不困難。
魯河領命,當即取下弓來,并瞄準那道紅色身影,搭箭欲射。
突然——
“行了!”
慕容興吉制止道,又複雜地看了那道身影一眼。
此時元貞也在往下看,冥冥之中,兩人似乎對了一眼。
“撤!”
“皇子!”
哈擦不甘,卻也知曉耽誤不得,不再出言。
另一名親衛拿起牛角號,吹響。
“撤!”
親衛們護着慕容興吉轉身往後方疾馳而去,其他北戎騎兵也紛紛不再糾纏,跟着撤退。
他們的撤退顯然訓練有素,一部分人跑,一部分人回身射箭,來回交替進行。
拉開距離後,北戎的騎兵才顯露自己的優勢,一時打得昊國騎兵根本追不得,只能停下利用兵器打掉射來的箭矢。
若是他們也有弓箭倒還好,大不了互射便是,偏偏這次他們來只少數人配了弓,大部分是配了弩,開場那一箭已經用掉了箭矢,如今要用還得填裝,只得悻悻作罷。
“沖啊,殺盡北戎狗!”
有人打上了頭,明明被箭矢射中還在沖。
“行了,窮寇勿追!”
這時,汲縣的城門也從裏面打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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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将軍,幸虧你來了,還有魏國公主,不然這次汲縣危矣……”
宣郎将匆匆走出城門。
身後領了約莫兩千之數,隊形不整,一看就是臨時湊出來的兵卒。
也難得他們有這份心,知道楊變帶兵馳援,兵力不足,雖一上來迎頭打了個北戎騎兵措手不及。
但若是持久戰,他們不一定是對方對手,且誰知道北戎還有沒有伏兵?
這般情況下,宣郎将沒有畏戰,反而領着兵出城支援,顯然勝過了昊國大多數守城将領。
可這會兒楊變一點想跟他寒暄的心思都沒有,匆匆丢下一句‘我去見公主’,就策馬進城了。
在城樓下方的樓梯處,楊變見到了元貞。
“你怎麽來了?怎麽穿這麽少?”
他握住她的手後,才發現她手寒似冰。穿得也很少,這麽冷的天,就穿了身紅衣。
楊變匆匆去解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才發現這披風用不成了,爛了不說,上面全是血,只因是紅色,才看着不顯。
“快去找件衣裳來。”
一件衣裳從邊上遞上來,
楊變順手接過與她披上,才發現是件男人的破襖子。
正想扯下來再換,哪知元貞披上後就熟稔地把袖子套上了,見她不厭惡,他也就不折騰了。
“一時說來話長……”
“那就等會兒再說!”楊變道,“這次北戎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東路那還有北戎軍……”
這時,宣郎将也過來了,楊變忙問他城中情況,得知城中發生營嘯,竟是元貞想法子止住的,他臉色複雜卻也顧不得多說什麽。
正讓宣郎将召集兵力,整裝出城支援東路,這時斥候來報軍情了。
“将軍,北戎軍已退。”
“都退了?”
“都退了,三路人馬都退了。”
楊變松了口氣,轉頭又握緊元貞的手,道:“你方才說說來話長,走我們慢慢說去。”
他這變臉速度,讓一旁的宣郎将哭笑不得,只能看着他拉着元貞的手往前走。
走了兩步,他似乎嫌慢了,一把将人抱了起來,很快消失在衆人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