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嘻嘻。”發出奇怪笑聲的劉辯又突然收斂了笑容, 他坐在床頭上滿眼無辜,“我開玩笑的,小郎沒被吓到吧?”
蕭平瑟瑟發抖, 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只穿了裏衣, 被子一掀就往外沖。直到撲進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裏,蕭平淚眼婆娑地嘴巴一癟,哽咽地哭訴着有鬼欺負自己。
用袖子攏住蕭平的蕭佚給懷中凍得寒戰的小孩加了一層保暖咒,他也沒想到這孩子竟然能害怕得衣服都不穿好就往天寒地凍的外面沖, 要是自己不在這裏蕭平豈不是會把自己凍死?想到這裏蕭佚去看蕭平,這孩子通紅的眼眶中還蓄積了不少淚水, 眼瞧着就要溢出眼眶, 蕭佚抹去那些眼淚。
“是哪個壞鬼吓平兒?”郭嘉湊了過來, 他接過蕭平攏在懷中,本意是不想孩子着涼的郭嘉發現蕭平比自己都溫暖, “奉孝叔叔幫你出氣。”
反而成了暖手爐的蕭平擡頭仰視着郭嘉, 奉孝叔叔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蕭佚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了過來, 猜到是誰在吓小孩的史子眇沉默地低下了頭。
“嘉有哪裏說得不對?”郭嘉咬牙切齒地捏住蕭平的臉頰,他欺負不了蕭佚還沒辦法整治一番蕭平嗎!
“唔唔唔”蕭平掙紮着求助的目光投向蕭佚, 在蕭平心目中最可靠的父親輕咳一聲背過身去, 徒留下慘遭郭嘉‘毒手’的蕭平。
和史子眇往前走了兩步的蕭佚确保聽不見蕭平求饒的聲音後, 擡手将屋內暗中觀察着的劉辯抓了出來, 被束縛起來的劉辯乖巧地回望着二人, 一點都看不出來剛才恐吓蕭平的模樣。
劉辯雙手背負在身後, 一副聽話的天真表情, “夫子, 辯只是想和小郎打聲招呼。”他又朝着蕭佚緊緊抿住嘴唇,似乎知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的愧疚神色, “對不起,辯不知道小郎會害怕我。”
這模樣讓在場之人都動搖了,也許真的只是蕭平/平兒自己膽子太小才被吓到了?
“嗚?!”蕭平哭得更大聲了,“我沒有!!”
邊哭邊大聲辯解的蕭平很快就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全都蹭到了郭嘉那件外袍上,看得郭嘉心疼又嫌棄。第一次見蕭平這麽難過,這孩子總歸是郭嘉他們看着長大的,哭得這麽傷心郭嘉也不舒服,但再疼惜也不代表能接受這孩子用自己的衣服做手帕。
沒看見蕭平的養父蕭佚都是一臉慶幸。
收到郭嘉淩厲眼刀的蕭佚收斂起臉上看好戲的表情,他接過張着手就要往自己懷裏紮的蕭平前默默摁着人在郭嘉懷裏擦了一圈,确認蕭平臉上沒有鼻涕眼淚後這才把孩子抱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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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
“不哭不哭,我知道平兒說得都是真的。”蕭佚輕拍孩子的後背,語調溫柔的哄着蕭平。
眨巴着眼睛半天都擠不出來眼淚的蕭平:他的眼淚不是都在奉孝叔叔身上擦掉了嗎?
蕭佚心虛地背對着郭嘉,他看着劉辯開口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前沒少用這種方法哄騙別人吧。”
“你居然這麽相信自己的孩子嗎?”劉辯仿佛看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側着頭上下打量蕭佚,又将目光投向在他懷中躲着的蕭平,“真是讓人羨慕的運氣。”
不過他也不差,生于帝王家,但可能正是因此才耗光了他一輩子的運氣吧。
“我看小郎躲在被子裏裝睡才想去吓吓他的。”劉辯的視線時而清明時而怨恨,他向來放任情緒随心而動,在見到蕭平時怨恨的情緒占據靈臺他就去威脅人,在人跑後又清醒過來他便裝可憐,行事百無禁忌。
“不過辯有一個問題,”一直好奇這個問題的劉辯注視着郭嘉,“你是吃醋了嗎?就像母親每次見到父皇去其他美人房中夜宿那般?”
一時之間庭院裏咳嗽聲此起彼伏。
“廷尉抱歉,陛下不是那個意思!”史子眇倒吸口涼氣,“陛下的意思是廷尉和您的朋友、朋友之間的感情如高山流水,是為莫逆之交。”
努力圓劉辯所言的史子眇搜刮着自己肚子裏的能用來形容友情的詞彙,再将它們組起來不斷誇贊着廷尉與這位朋友之間的友情。
所以陛下不要再火上澆油了,臣真的不确定能從廷尉手中救下您這條魂命!!哪怕內心情緒崩潰聲嘶力竭的史子眇,面上仍是不動聲色一派淡定。
在考慮要不要為了名聲把魂強行渡入地府的蕭佚,他的眼神在史子眇身上停留片刻,驟然一笑,“答應的事情吾就不會出爾反爾,不過最好還是管好這張嘴,不然我可就把你家陛下送到光武帝面前了。”
背後一寒的史子眇看着什麽都還不知道的劉辯,恭敬拱手,帶着劉辯進屋準備好好教育一番少帝。
看似參與其中的郭嘉,實際上一丁點聲音都沒聽到,就連劉辯的模樣都看不見,只能依稀看見有個虛影被蕭佚束縛着。郭嘉看眼明顯不會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麽的蕭佚,迂回之下找到了蕭平,“平兒,剛才那人說了什麽?”
“他就是說你和父親關系”話還未說完就被捂住嘴的蕭平看向欲蓋彌彰的蕭佚。
蕭佚視線游移,他寧可把視線落在遠遠的地方也不敢去看郭嘉,“他是誰佚和奉孝關系不錯,可見昔日高山流水之情。”
“嘉看起來很好騙嗎?”郭嘉對蕭佚這明目張膽地撒謊無可奈何,估計一時半會他是問不出來那鬼真正說了什麽,他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情,“剛才那道士稱鬼魂為陛下?不知是哪位帝王?”
這件事情沒什麽好瞞着的,蕭佚将自己在洛陽所見以及董卓軍中行事盡皆告訴郭嘉,也包括自己在洛陽的皇宮中遇見的這位被廢的皇帝劉辯。被一杯毒酒殺死的劉辯心中懷揣着強烈的怨恨,是劉家子弟又在皇位上待過幾月受皇宮氣運庇護,又得史子眇喂養維持清醒,倒是這麽在宮中生存了下來。
知道是弘農王的郭嘉并未太過在意,弘農王在位時間短暫得如昙花一現,這些時間又多是董卓手中的傀儡,真要說有多少臣子對君王的感情可沒多少,只是說起來難免有些唏噓之情。
一直依賴在蕭佚懷中的蕭平這時直起身子,清明澄澈的眼眸和蕭佚那雙淡然的目光對上,“阿父,那人說這裏是墳場,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一想到住了好幾個月的地方其實是陰森的墳場,他們睡得床榻、玩耍的土地下埋葬着先人的屍骨,蕭平不寒而栗,原先映入眼簾的正好山景現在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不論從何處從哪個方向看都覺得太過陰沉,又似乎随便一處下腳之地就能挖出死狀凄慘的屍骸。
被自己的幻想給吓到的蕭平又開始無端聯想,住在這裏的村民真的是活人嗎?會不會都是心願未了的鬼魂,暗中觀察着他們這群誤入的活人。
“平兒,莫要胡思亂想。”蕭佚養了蕭平這麽多年還不知道這孩子有多麽會聯想,平日裏見鬼也不怕還能自在地和清醒的鬼魂聊天,偏偏怕極了自己想象中的鬼魂,“這裏的确曾經是墳場,後來第一個村民搬了過來,他們與久久不願離去的先人達成協議,村民會定時祭拜上供香火讓先人保持魂體不散,先人則不會去為難搬來這裏的村民。”
這處地方是難得的陰氣與生機保持平衡的妙境,他帶着蕭平在這裏暫住是為了調理這孩子的身體,同樣也是想調查一番這裏的魂體執念是什麽,竟能讓他們保持魂體這麽久而不散。
可惜隔壁的亮哥兒似乎知道什麽,總是能出其不意地打亂他的計劃,偏偏理由正當時機正巧,他也不能說什麽。
蕭佚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懷中的蕭平,瞧瞧別人家的懂事聽話還聰明的孩子,再看看這個……蕭佚搖首發自內心地羨慕起諸葛氏。
“說起來這個點平兒是不是該去亮哥兒那裏讀書了?”一場事鬧完的蕭佚估摸着現在的時間,晨光微熹,日出隐于雲後,早就到了平日蕭平去諸葛玄那邊讀書的時間。哪怕蕭平再怎麽害怕或是耍賴,在讀書這件事情上從來都沒有半分餘地空閑的蕭佚直接拿被子一裹就給小孩扔進諸葛家的大門裏。
剛剛準備去叫人的諸葛均:?!
丢了個大臉的蕭平自暴自棄,直接縮進被子裏半天也不肯出來。
……
有信鴿在天際飛翔,在山林的上空盤旋多時,當信鴿辨明方向後一個猛紮沖向目标。
咕咕。
換了件新衣裳的郭嘉聽見窗外信鴿的鳴叫聲,若是往常他肯定會立刻開窗迎進信鴿,然後看看究竟是什麽重要的消息竟然能讓文若動用這金貴的鴿子。
但這些都是建立在蕭佚下田耕地的前提下。
郭嘉站在屋內心裏發慌,他該怎麽和屋外的蕭佚解釋這個信鴿的來歷,怎麽解釋信鴿腳上的那封信?
文若啊文若,你可是把嘉害慘了!
“奉孝親啓?”蕭佚如郭嘉所想抓住了那個信鴿,從信筒中取出來一封寫滿小字的尺書,“主公欲召奉孝歸,于陳留一同商讨幽州牧劉伯安受袁本初等人擁立,自立為帝一事。”
讀出不對勁的蕭佚語氣幽幽,“奉孝,為什麽文若的主公要召你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