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第 2 章
餘藻出發前,賀飲還自信地說:“小藻你放心,雖然沒有這次相親男的資料,但我姐夫給我透露那人是個未婚帶孩子的海龜。”
“精神損失費我會給你的!!”
眼前人,海歸,未婚有孩,孟煦洲。
餘藻內心驚濤駭浪,面上冷靜地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
對方長得比餘藻印象裏成熟許多,也比餘藻的前男友更高大。
餘藻以為自己表現得很正常,實際上慌亂到脖子上的圍脖還沒摘。
打了招呼也沒有和男人對視,默默低頭,看着桌上茶水沸騰冒出的白色熱氣。
孟煦洲突然想到昨晚和侄子看的古裝劇,裏面有個角色就戴着這樣雪白的圍領。
他完全想不起那個演員長什麽樣,卻想起了眼前人高中的模樣。
孟煦洲沒有戳穿眼前人的真實身份,問了句:“賀先生很怕冷嗎”
他身形就極具壓迫感,和孟潮東的像也僅僅是一雙唇,氣質天差地別。
餘藻忍住多看兩眼的沖動,一邊壓下內心的荒誕和沒被認出的失落,他當孟煦洲忘了自己,低頭說:“不冷。”
男人在餘藻低頭的時候多看了他兩眼,問:“那你戴着毛領不熱”
餘藻這才摘下圍脖,他的慌亂也不明顯,只是動作快了許多。
男人一直在看他。
餘藻高一的時候孟煦洲高三,他們也不是一個高中的學長和學弟。
孟煦洲家境殷實,和賀飲才是真正的校友。
不過他們的高中都在A市同一個學區,公交站和地鐵站的出口都是一致的。
英榮私立高中的學生家境非富即貴,很少有坐公共交通的,上下學的時間看到的校服都是餘藻他們公立學校的校服。
同齡人難免會有接觸,比如校區外的各種商鋪,也有應對這幫少爺小姐需求開的高級餐廳。
餘藻的學生時代沉默寡言,穿着書包校服經過,一開始從不往裏多看一眼。
但那是遇見孟煦洲之前。
窗外是二月的臨湖風光,室內溫度不冷不熱,餘藻無心欣賞盆景,他後悔來了。
賀飲似乎坐上車了,給餘藻發自己上車的圖片,又問他怎麽樣,說受不了的話可以提前走。
餘藻遇見孟煦洲的時候十六歲,今年他二十六歲,在一家不到五十個人的外貿公司上班。
他表面看生活不算拮據,實際上負債不少。交際圈也很窄,除了同事的固定交流,唯一的朋友就是賀飲。就算有個戀愛多年的男朋友,本質上他們各自心懷鬼胎,也不熟悉。
他以為自己可以面對這樣的場合,把相親對象當成客戶聊幾句就好了。
但誰代替朋友相親能相到高中時期暗戀對象的。
這個暗戀對象連賀飲都不知道。
對方以為餘藻和孟潮東這個渣男在一起浪費了多年青春,卻不知道餘藻在孟潮東窮追不舍很久後松口的答應,只是因為孟煦洲海外社交賬號發的結婚照。
沒想到七年過去,對方出現在賀飲的相親名單,那為什麽是未婚有孩
氣氛實在尴尬,也是第一次相親的孟煦洲心情倒是很好。
本應該來相親的也不是他,只是對方項目告急,又推不了長輩的好意,幹脆把自己朋友的資料傳給長輩秘書了。
說是怕對方看上孟煦洲,給他加了個未婚有孩子的标簽。
孟煦洲本就打算見到賀飲聊聊餘藻的,他印象中這兩個人是朋友,沒想到來的是餘藻本人。
他不說話,隔着茶水的熱氣看着對方。
摘下白色圍脖的餘藻臉依然有股似有若無的青澀,也不說話,或者不知道怎麽開口。
“賀先生。”
還是孟煦洲打破了平靜,他看對方擡眼,眼神又飄忽,似乎不想看他,也清楚對方認出了自己。
“你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餘藻抿了抿唇,目光掃過對方袖口似乎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貼紙,是最近很熱門的卡通IP形象。
結合賀飲說的未婚有孩,想了想問:“您真的有孩子了”
男人梳着背頭,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成熟,點頭說:“是有一個。”
餘藻又問:“那為什麽是未婚呢”
問完他說了句抱歉,可以不回答的。
成年人有些問題不需要刨根究底,餘藻之前就聽賀飲說過圈子裏的留學生回來帶着孩子的事,想來這對他們來說并不奇怪。
但孟煦洲是這樣的人嗎那張結婚照明顯不是假的,難道最後沒結成
孟煦洲:“不是我的孩子,目前我是監護人。”
對面的青年猛地擡眼,這會孟煦洲終于看清了餘藻的眼睛。
和從前一樣,像是受驚的動物,又像是亮晶晶的寶石。
他好像一點兒也沒變。
餘藻愣了,但對方似乎覺得話說到這裏就可以了,反問餘藻:“那你呢,我聽說您是有男朋友的。”
賀飲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
餘藻還沒有回答,眼前的男人又問:“你能接受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嗎”
你上一句還清楚相親對象有男朋友好吧
這就要結婚了
情緒再穩定的人也遭不住這種連問,況且餘藻原本就理虧,匆忙抓起手機說了句我接個電話就去了茶室外面。
A市是國內一線城市,經濟發展迅速,也有知名的景點。
孟煦洲無心欣賞,回了朋友的微信:來的不是賀飲,你們還挺有默契,真不考慮認識一下
那邊的人趕飛機路上瞥見這句震驚地打了個電話,“賀飲也跑了要不是我那位輩分太高我不好推辭,我也不會把你資料報上去,對不住了。”
這才發現袖口粘着大侄子貼紙的孟煦洲明顯心情很好:“不用客氣,我很滿意。”
那邊的人:“來的是誰聽說賀飲之前找過有對象的來相親,結果和相親對象看對眼了,差點被人追殺呢。”
餘藻之前的确有對象,想起孟潮東,坐在窗邊的男人眼神微暗:“他現在沒有了。”
朋友聽出了言外之意,“他不會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人吧”
孟煦洲長得不好接近,這也算一個事實評價。
他有嚴重的肢體接觸障礙,和父母長輩靠近,握手和攙扶已經是極限,一般人靠得近他都難以接受。
這樣的人自然沒什麽深交的朋友,更談不上戀愛對象,需要克服的障礙太多了。
對方和孟煦洲關系很好,有次聽孟煦洲說漏嘴有個人可以摟抱,可惜對方已有對象。
此刻朋友問:“那現在呢,打算怎麽做”
孟煦洲看了眼餘藻咬了一口的糕點,想起以前他吃早飯溫吞的模樣,說:“當然是結婚。”
餘藻回來的時候室內已經沒人了,賀飲還和他打着電話:“你說來相親的是孟煦洲那不是孟潮東的大哥他什麽時候結的婚,等會兒……我怎麽就有男朋友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餘藻:“他走了。”
賀飲也沒多想,“走就走呗,我們都完成任務了。小藻今天謝謝你了啊,等我回來請你吃大餐,轉賬也請笑納。”
賀飲倒是客客氣氣的,餘藻的心卻亂得很,沒和他怎麽聊就回去了。
餘藻在A市長大,七歲以前的生活很幸福。
媽媽和舅舅各自在城東西開蛋糕店,父親在銀行上班,家長會定期帶他去旅游,關系也不錯,算得上美滿。
直到一場事故,來接她放學的媽媽當場死亡,餘藻也被送進了醫院,他受到驚吓,不會說話了。
本該照顧他的父親卻在母親葬禮半年後帶着賠償款新婚,結婚對象已經懷孕,不喜歡餘藻。
父親那邊長輩都不在了,餘藻被送到了外婆家,每個月有固定的生活費。
再後來,父親再婚舉家搬走,外婆去世,固定的彙款也沒有了。
餘藻舅舅把他接走撫養,又導致舅舅和舅媽的感情不好。
他上大學後自己賺學費和生活費,畢業就在本地租房工作。
半個月之前,他的生活格外平靜,工作穩定、上班下班、有一個談了好多年但不怎麽見面的男朋友。
唯一算不穩定的因素是,他清楚自己不會和孟潮東結婚。
或者說孟潮東不會和他結婚,這個人傲慢自大,認為餘藻除了臉之外毫無可取之處,殊不知餘藻也是這麽看他的。
餘藻從小到大循規蹈矩,唯獨在感情上維持不心動狀态。
因為餘藻清楚,孟煦洲遙不可及,也在大洋彼岸,是不喜歡挪窩的餘藻不可能奔赴的遠方。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孟潮東選擇不分手先去結婚,對方的未婚妻聯系上餘藻演了一出轟動的戲,孟煦洲回國了。
晚上餘藻探望完舅媽又去公司加班,剛結束聚餐,接到了賀飲的電話——
“餘藻,完了,你的相親對象說要和我結婚!”
團建結束後餘藻約的網約車到了,他開車門的動作一頓,“什麽”
賀飲還在演唱會現場,背景音樂震耳也遮不住他的絕望:“孟煦洲說相得很滿意,讓我下周就去領證!那不是明天嗎”
“餘藻!怎麽辦啊!!!他是看上你了!”